这个地方也不知是什么地方,隐隐于山川之中,辽阔的平地之上,遍地都是盛开的绣球花。

这简直是绣球花的海洋,如同一个个惹人怜爱的绣球抛洒在碧绿之中,浅紫淡蓝,间或夹杂着粉色,深浅不一的花色交织在一起,犹如绚丽的织锦,震撼着人的心灵。

待清风吹拂之时,锦簇花团便随风摇摆不定,如同湖波海浪般荡漾不止,波涛之下,无数花叶在齐头攒动,并发出富有节奏的沙沙声。

一弯清流蜿蜒曲折的自花间川流而过,汨汨流淌的溪水听起来既平缓又安详。飞鸟的轻啼声悠远绵长,更显这方天地静谧非常。

“这个地方是?”青衣失神的看着这片迷人的花海,一时惊艳的有些说不出话来。

“你喜欢吗?”黑三郎微笑着握紧了青衣的手,他看着她,眼睛里除了她再没有任何东西。

第176章

黑三郎亲着亲着,似乎有些忘情,一时激动起来,竟是想也不想的将青衣推倒在花丛之中。

来不及反应的青衣只来得低呼一声,就被黑三郎结结实实的压在了身下。

青衣连忙睁开眼睛,黑三郎像只急于进食的小奶犬,就那么胡乱又焦急的在她的肩颈处拱来拱去,同时还不忘用柔软而滚烫的舌头舔舐她的锁骨和肌肤。

青衣反应不能的瞪大眼睛,就那么呆呆的望着前方。

前方辽远的苍空看起来是那样的遥不可及,耳边汨汨的流水声则显得越发清晰起来,偶有苍蓝色的紫阳花摇头摆脑的从她眼前晃过,引得她不自觉转动眼珠追寻它们的踪迹。

“青衣——青衣——”黑三郎低哑着嗓音,就那么杂乱无章的在青衣脸上亲来亲去。

呆愣半响的青衣叫黑三郎的呼唤声弄得清醒过来,她下意识抓住黑三郎的头发,内心开始无比的纠结起来。

不管怎么说…黑三郎如今仍是少年的模样,而她已过妙龄,若是他变回原样还好说…现在这个样子,让她怎么想都有些别扭。

“三郎…”过不了心里那道坎的青衣纠结的开口道,“你快放开我…”

原本还无比激动的与青衣肌&肤&相亲的黑三郎闻言如遭雷击,一下子就僵直了身体。

青衣自然是有所感觉,她犹豫的抬起手,在黑三郎背上徘徊许久,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别是又惹他生气了吧?但是…他现在这个样子真的是…太小了。

还不等青衣想出办法来,压在她身上的黑三郎忽然身子一翻,却是放开了青衣,径直朝着边上的花地里滚去。

这还不算完,他甚至还闷不吭声的顺势在花地里骨碌碌的滚了两圈,直到压塌了一大片绣球花停下来后,他才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子一样,很是可怜的侧身抱住膝盖,就那么蜷缩着身子,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了。

早在黑三郎放开自己之时,青衣就已本能的坐了起来,待看见黑三郎像个赌气的孩子一般将自己团成一团后,她不自觉就感到额角一阵抽搐。

方才被轻薄的人好像是她才对吧?怎么她还没有委屈,身为罪魁祸首的他就先委屈上了?

“三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后,暗觉立场颠倒的青衣不得不放柔了声音轻轻道,“怎么了?是肚子饿了吗?”

“才——才不是!”黑三郎后背猛地一紧,马上就气鼓鼓的反驳道,“难道在你眼里,我就只会吃吗?”

你可不就是这样?

“…”亏得理智还在,青衣忙不迭死死的抿紧了嘴巴,好险才没有脱口而出。无语了半响后,她才虚弱道,“方才,不是好好的么…”

说话间,她就已经悄无声息的蹭到了黑三郎背后,安抚的拍了拍黑三郎的脊背,她强自冷静的继续道:“要是有什么问题的话,我们可以一起解决,你先起来…”

话音未落,她就觉得手下的脊背绷得死紧,紧跟着黑三郎身子一弹,却是一下子翻坐起来,就那么鼓着脸瞪着眼死死的盯着青衣的眼睛不放。

“怎——怎么了——”青衣下意识绷紧了脊背,不明白黑三郎今天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

“你说!你是喜欢现在的我还是前几天那个我?”黑三郎将圆圆的小脸绷得紧紧的,乌黑的眼眸迸出凶狠的目光,仿佛他方才问的不是喜欢哪个时候的他,而是你选择服从还是死亡一样。

青衣的脑袋嗡了一下,她僵硬的扯了扯嘴角,半响才道:“那不都是你么…我都——都很喜欢啊…”

说着她就红了脸,青天白日的就这般没羞没臊的。她慌乱的转动眼珠去看四周,确认并无其他人在周围,她这才觉得没那么羞耻了。

“说谎!”看青衣目光游移的左看右看,就是不看他,黑三郎乌油油的眼眸上突然蒙上了一层水雾,他红着眼睛气鼓鼓的看着青衣,那委屈埋怨的小眼神看的青衣险些出现错觉,仿佛自己的确不诚实了。

不对啊!分明是这个家伙突然那根筋抽了,好端端就闹起脾气来了!

“我何曾说谎了?”抬手的按了按额角,青衣有气无力的为自己辩白道,“还是说你对自己这么不自信?你不是最最威风最最厉害的大妖怪嘛!”

被拐着弯儿夸赞了黑三郎不自觉又有些高兴起来,他略松了表情,然后鼓着脸颊幽怨道:“那你为什么让恢复真身的我亲,而不让现在的我亲?你一定是更喜欢那时候的我!所以拒绝现在的我!”

“没有的事情…”青衣果断泯灭自己的良心,很是认真的抓住黑三郎的手安慰道,“我刚才让你放开我,是因为你不只是——不只是亲我啊…”

昧心的吞下自己真实的想法,以安抚黑三郎为优先的青衣不得不厚着脸皮道:“虽然我们已经成亲了,但是人家才不要跟你在野外——在野外洞房呢——”

说着她羞答答的偏了头不敢再看黑三郎的脸了。

黑三郎霎时涨红了脸,他方才的确很想跟青衣再进一步,然而他现在身受限制,即便真的想洞房,只怕也是有心无力。

一思及此,他又褪去了羞涩,露出个阴沉的表情。

从眼角瞥见黑三郎神情冰冷,仿佛往日那个心思深沉,果敢决绝的黑三郎又再度回来了一样。青衣不觉心头一颤,顾不上多想,她连忙抱住黑三郎,生怕他又哪根筋抽起来。

“是我问的不对。”像是觉察到了青衣的不安一般,黑三郎嘴角一勾,却是露出个微笑来,他若有所思的轻轻摸了摸青衣顺滑的青丝,望着周围争相怒放的紫阳花,他突然眯了眯眼睛,然后凑近青衣的耳边低沉道,“过不了多久——我就能恢复原样,到时候,你可不能再拒绝我了。”

喂喂喂,他他他这是怎么了?太叫人难为情了!

“…嗯…”感受到耳边灼热的气息,青衣敏感的抖了抖耳朵,然后细若蚊訥的应了一声。

黑三郎得了许诺,果然眉开眼笑起来。

青衣不解的眨了眨眼睛,想来想去还是不明白黑三郎为何如此在意自己是什么样的。在她看来,少年模样的黑三郎和原本的黑三郎并没有太大区别,除了…亲昵的时候…

好吧…其实还是有区别的…

对自己的胡思乱想感到难为情的青衣无意识的在黑三郎的肩头蹭了蹭脸颊,企图将脸上的热气蹭掉。谁知越蹭越觉得滚烫,最后她难以忍受的放弃了挣扎,就那么无力的趴在了黑三郎的肩头。

算了…反正都已经成亲了,而且,这家伙肯定是计划好了的!自己真是笨蛋,早该在他说带她出来休息的时候就想到的!

青衣一面在心里嘀咕黑三郎狡猾,一面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闹腾了半天,她困的慌。

也不知睡了多久,等她睡够了醒来之时,就发觉自己正躺在黑三郎的他腿上,而周围的天色也已经有些暗了下来。

她偏头去看黑三郎,原本在眺望天际的黑三郎似有所觉的低下头对着她笑道:“睡醒了?”

“嗯。”青衣坐起来,也学着黑三郎方才的样子眺望了一下远方,但她的眼力并没有黑三郎那般锐利,是故她瞧了半天,也没有看出什么来。

“那个小娘子还在找我们呢!”黑三郎笑嘻嘻道,“胡姬弄来的果真不是普通人物,虽然看起来娇滴滴的,办起事情来,却是够坚韧。”

“什么?”青衣颇为诧异的再次抬头去看远处,但除了如海的绣球花丛外,她什么也没看到,“她在哪里?我看不到呢!”

“你想看?”黑三郎笑着起身搂住了青衣的腰道,“那我们就去看看吧,如今闲着无事,我们就看看热闹好了。”

青衣不明所以的被黑三郎带着飞了起来。顺着穿过绣球花丛的小溪,约莫是片刻的功夫,原本茂密绣球花海渐渐到了尽头,翻过一小道山坡,就有大片猩红艳丽的曼珠沙华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曼珠沙华,花叶不同时,此时青衣居高临下,只觉满目皆是红云,如火,如血,如荼。那些如烟火的丝状花瓣怎么看都令人惊艳。

青衣此前并未曾看过这种花,初见此花,满腔感叹难以用言语表述。

但很快她就从看见花海的惊叹中回过神来,并将目光转到了那个正弓身在花海中不停将花连根拔起的小娘子身上。

事实上,若不是看到中间缺了一大块红色,她原也是辨认不出有人在里头的。

只见那个小娘子原本浅黄的衣衫已经叫花叶的汁水染作了斑驳的红衣,她头发蓬乱,神情狂乱,当她胡乱抓住花叶拼命拔的时候,青衣仿佛听到对方在不停的喃喃自语些什么。

“她这是怎么了?”青衣皱了眉头问道,“怎么跟得了失心疯似的。”

“确实是失心疯。”黑三郎赞许的点了点道,“这是曼珠沙华,凡人常称其为彼岸花。凡间虽然偶然会有些,但总不及三途之地里的厉害。这原是生于三途河边的接引之花,多用于制作忘川水。凡人的魂魄投胎之时,摆渡人必要让他们饮下一杯忘川水,忘却前事,方可入轮回。这些年也不知是怎么了,三途河边上的曼珠沙华渐渐不见了踪影,也就这里还能看到。这个凡人误入此地,叫曼珠沙华的香气蒙蔽了心智,这才像疯了一样。”

“这可怎么办?”青衣不觉头疼道,“我们要不要将她弄出来?看这样子,须得快些找大夫看看才行。”

“不急。”黑三郎无动于衷的笑道,“只是曼珠沙华而已,她疯着疯着,也就恢复过来了,我们且看看她到底要做什么。”

第177章

***

她觉得自己仿佛并没有睡醒,自徐生死后,她便再也没有安枕过。

她只是睁开眼睛,然后就发现自己站在这里。

记忆像是被一层薄如蝉翼的轻纱所笼罩,她明明可以看到,却始终无法看清轻纱背后是什么。

冰冷的河水沉沉的坠住了她的身体,透骨的寒气更是刺得她心肺皆凉。她不自觉打了个寒战,冻的连牙齿都开始战栗起来。

用力环抱住自己,从未体验过艰苦和无助的她茫然的抬头去看天空,晦暗不明的天上并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甚至连星辰也消失了踪迹。入目可见的,全都是灰蒙蒙的雾气。

她呆呆的环视四周,脑海中的轻纱随着她的转头而缓缓飘荡起来,然后她神情一晃,等她再回神时,她又忘记了自己方才在干什么。

不远的地方忽然出现了一道河堤,一个熟悉的人影隐没在灰雾之中,叫人难辨真容。

但是她却一下子亮了眼睛,她扬手冲着那人影喊道:“徐生——徐生——我在这里——”

凝滞不动的雾气闻声退去,徐生抬起一只手,遥遥的冲着她招了招手:“姗姗——”

她喜不自禁,除了徐生,她心里眼里再想不到看不到任何东西了。

在这个半明半暗的世界里,她汲着没过膝盖的深水,摇摇晃晃的朝着河堤跑去。

厚重的河水推挤着她的身体,沙沙的水声听起来急促而又辽远,她以手用力的拨开阻挡于她和徐生之间的河水,连森冷刺骨的感觉都变得无足轻重起来。

一身儒衣的徐生就站在那里,朝着她伸出略显消瘦而苍白的手,她欢喜的扑上前去,用力抓住了徐生的手。

“徐生!”她笑道,“你终于来了!趁着爹爹不曾发现我们,我们快些走吧!”

“去哪里?”徐生神情哀伤的看着她道,“我们还能去哪里?”

“天涯海角,只要跟你在一起,哪里都可以!”她决绝的握紧了徐生的手哀求道,“还是说,你惧怕我爹爹,就打算顺从他的意思,与我一刀两断不成?”

“当然不是…”徐生神情一凛,忙反手抓紧了她的手表白道,“姗姗,此生我的新妇就只会是你,纵使我们阴阳相隔,我的心里也只有你!”

“既然如此,那我们还等什么呢?”她喜得心都颤抖了,她一把拉着徐生的手,抬脚就准备朝远方跑,“我们现在就走,永远在一起!”

她心念一动,脚下的河堤马上就变成了一座石拱桥,她拉着徐生气喘吁吁的奔跑在桥上,他们身后是一大片摇曳不停的火光,以及此起彼伏的叫喊声。

“小娘子——小娘子——你在哪里啊——”

“姗姗——姗姗——我的乖女儿——你快回来啊——”

“别追了,那般无礼义廉耻,败坏门风的孽障,还找回来干什么?由着她私奔,我只当她已经死了!”

“大人——大人——姗姗她从小娇养惯了,她连糙粮都不曾见识过,在外头可怎么受得了啊!大人,我可就这么一个女儿,求你将她找回来吧——”

“徐生——枉你还是个读书人,引诱小娘子私奔这般没脸没皮的你也做得出来!你读的圣贤书可都是喂了狗了!我呸——”

“小娘子——小娘子——你在哪里啊——”

各色的叫喊声她皆都充耳不闻,她只是抓紧了徐生的手,仿佛他就是她的全部一样。

“姗姗——”一路踉跄疾奔的徐生忽然气喘吁吁的拉住她叫道,“等等——”

“怎么了?”她依言停下脚步,很是惊慌的探视后方道,“你跑不动了吗?”

“我的东西掉了。”徐生的脸惨白的如同冬日的白雪一般,他神色痛苦的偏过头去看他们来时的地方,口中虚弱道,“我们的定情信物掉了——”

“定情信物?”她茫然的看着他的侧脸,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你的手绢。”徐生深吸一口气,复又回头对着她微笑道,“你忘了?我那时捡到的手绢?”

这样的微笑,她许久不曾看到了,自从他们的婚事遇到阻挠后。

她呆呆的看着微笑的徐生,不觉神驰意动起来。

“你去帮我捡回来吧!”徐生痴痴的看着她的眼睛,仿佛是在哀求她一般,“我就在这里等你。”

“好!”虽然感觉有些怪异,但她还是答应着去了。

她的手绢就挂在路边的树梢上,随风飘摇的仿佛下一刻就要落到河里去了。她攀着树枝,吃力的将手绢握在了手里。

不等她感到高兴,一阵响亮的重物落水声忽然就从桥上传了过来。

一种不祥的预感突然掠过她的心田,让她的心不由的抽搐一下。

她下意识回身朝桥上跑去,哪怕她的家人已经追到了边上,她也不曾躲藏一下,就那么心慌意乱的朝着她的徐生跑去。

然而徐生不在桥上,桥上空空荡荡的,什么人也没有。

“徐生?”她呆呆的站在那里,不知道徐生去了哪里。

他说了要在那里等她,他说他要跟她在一起,可是他现在哪里?

搜寻许久的仆从已经追赶上来了,他们在桥上四处查看,并高声喊道:“找到小娘子了!”

“我的儿哟!你要是走了,你让娘怎么办?”她的母亲搂着她哭号道,“亏得那徐生还有几分良心,他要是真带了你私奔,我可怎么办啊!”

“徐生…”她僵立在那里,心里只是迷茫,徐生在哪里?

“什么徐生?你还想着他干什么?不过是个落魄的书生,文不成武不就,八字还克双亲!”她的父亲鄙夷的吩咐道,“就这样的货色,还想娶我的女儿!你们都给我搜仔细了!抓住他,我要扒了他的皮!”

他的话音刚落,就有一个仆从将头从桥栏杆外缩了回来,并抖着声音道:“徐生…徐生找到了!”

“在哪里?”她一听说找到了徐生,就急忙挣脱她母亲的怀抱冲过去道,“在哪里?他在哪里?”

“他他他他——”仆从神情惊恐的将手里的灯笼往河面上一探,同时尖着嗓子叫道,“他淹死在河里了!”

他淹死在河里了——他淹死在河里了——他淹死在河里了——

仆从那尖利而惊恐的声音如同山谷的回声一般在她耳边不断回响起来,她神魂俱裂的瞪大了眼睛,就那么直直的盯着河面看。

总是微笑的徐生,才华横溢的徐生,善良至孝的徐生,就那么面皮惨白,口唇青紫的浮在水面上,冰冷的河水簇拥着他微微肿胀的身躯,就那么上下起伏不定的飘荡着。

“啊啊啊啊啊啊啊——”她只觉脑袋如千针扎过一般,疼得她直透不过气来,她抱头尖叫着,死死的盯着徐生那浑浊发青的眼睛不放,“你说要跟我永远在一起的,你说要在这里等我的!骗子——骗子——骗子——”

你说此生心里就只有我一个人,你说纵使阴阳相隔——

啊…原来你早就想好了吗?

“懦夫!”冷冷的吐出这两个字后,她的心忽然就冷了下来,她的头也不再疼了。她松开自己的手,睁开了自己的眼睛,就那么冷酷的去看徐生。

徐生的尸身不见了,石拱桥不见了,追赶他们的仆从和她的父母也不见了,赤红如血的花海取代了冰冷的河流,她站在那里,身边时被摧残凋零的断枝,而在她的正前方,一对男女正相拥着站在那里。

她呆呆的看着那两人许久,当看到那个身穿青衣的小娘子用一种担忧的眼神看着她后,她一个激灵,却是彻底清醒了过来。

她跟丢的人如今就在这里了。她微低下头,神情自若的对着青衣行了一个礼。

“看起来你已经清醒过来了。”黑三郎饶有兴致的开口道,“怎么?胡姬让你跟着我们做什么?”

青衣不动神色的瞥了那小娘子一眼,方才这位小娘子癫狂的喊了好些话,拼拼凑凑大约是个痴男怨女的故事。只是她最后咬牙切齿的骂对方骗子,莫不是被坏人哄骗了?

姗姗倒也不遮不掩的直接道:“那位大人说,让我们时常看着你们,莫要让你们独处太久。”

青衣闻言只觉额角猛跳了几下,她不解的回头看黑三郎,恰巧看到黑三郎露出个恼怒的神情。

“我就知道她不会轻易放手的。”黑三郎冷笑道,“看来我得早点叫她死心才行!”

说罢他又揽进了青衣,仿佛一松手她就会被人抢走一般。

青衣察言观色的抿着嘴没有说话,她还道黑三郎今日为何突然忽喜忽怒、患得患失的,原来他心底仍是在忌惮胡姬,怕胡姬反悔将她劫回去么?

这可真是…

默默的叹口气,不自觉也开始担忧的青衣轻轻拍了拍黑三郎的脊背,半响才对姗姗低声道:“胡姬她许了什么给你?你帮她做事,总不可能是白做的罢?”

“我…”姗姗抬袖掩嘴的轻声答道,“我想忘记一个人,但怎么样都忘记不了。胡姬大人说若我能助她,事成之后,她便会给我忘却那个人的灵药。”

“忘记人的灵药?”黑三郎听了这话,就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他嘻笑几声,待到青衣满目询问的看着他时,他才止笑答道,“我只听说过有封印记忆的术法,并不曾听说有专门忘记一个人的灵药。只不过,这种术法寻常凡人都是顶不住的,一个不小心,不是死,就是被变成傻子了。”

“胡姬并非会刻意说谎的妖怪啊!”青衣不解道,“再说,区区一个凡人,也不值得她说谎啊!”

“不错,我不过是个没甚本事的女子,除了刺绣吃饭,其他什么也不会。”姗姗也急道,“胡姬大人骗我也没有好处啊!能忘记人的药肯定存在的!”

“消除记忆的药我只知道一种。”黑三郎似笑非笑的指着身边的曼珠沙华道,“那就是用你看到这些曼珠沙华制成的忘川水。一杯忘川水下去,前尘尽忘,别说是一个人,你的一生都会忘得干干净净的。除此之外,再无别的消除记忆的药了!”

第178章

黑三郎的语气太过肯定,叫姗姗一时间有些绝望。她神情凄然的看着青衣,仿佛是在祈求青衣的帮助,哪怕青衣只是开口说一句话,告诉她能助她忘却徐生的灵药是存在的,她也势必欣喜如狂。

然而青衣并没有开口,她只是极快的蹙了一下眉头,然后瞬间又恢复了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