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从廊桥上来一位旅客,一身的商务打扮,手里只拎了一个公文包,走到门口就愣在那里,两只眼睛直直的盯着祁可,一脸讶异的表情,祁可脸上的笑容一瞬间僵住了,片刻又恢复了职业的笑容。旷宇翔觉得奇怪,他上前,“先生,请往里面走,你妨碍后面的旅客登机了。”

那人往旁边靠了靠,径直走到祁可的面前,“小可,你怎么在做这个?”他皱着眉头,一副惋惜的模样。

祁可没来由的心生很多的厌恶,旁边的乘务听到这话也多出些不爽的心情,乘务长叫了旁边的一位乘务员,“去帮这位先生找一下座位。”

旷宇翔看着祁可,她依旧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两手交叉在身前倾身向前,笑容可掬,这样的镇定和从容在旷宇翔的心里画上了无数的问号。

飞机正点起飞,还没有爬到巡航高度,叶向云就把飞机交给旷宇翔,他从飞行包里取出他宝贝的单反相机,看着仪表觉得差不多了就对着外面的天空。

旷宇翔看了一眼仪表上的高度,忍不住笑出声,“你不会是等着拍那个金色天堂吧?”

“你不觉得非常美吗?”叶向云一边调焦,一边说。

旷宇翔不以为然,“再美的东西经常看也不觉得美了,甚至就烦了。”

“但是并不是每个人都能看到”

穿出厚厚的云层,看得见太阳的光为云海镀上一层金边,光芒万丈,灿烂耀眼,叶向云端着相机猛按快门,将这美丽的金色天堂还有那神奇的佛光和天边的七彩光晕都收进镜头里。飞机进入巡航状态,叶向云拿出自己的电脑,很快把几张图片做成一张漂亮的明信片。

飞机顺利的在机场降落,下客的时候祁可跟乘务长申请,没有在门口送客。果然那位客人落在最后,走到门口没有看见祁可显得很失望,他走向乘务长,“我想找一下乘务组的祁可小姐。”

祁可本来以为客下完了,刚从厨房出来一听见声音立刻又退了回去,这小动作正落在旷宇翔的眼中,他走上前,“先生,乘务员祁可现在正在履行她的工作职务,现在恐怕不方便,如果你们认识的话可以在祁可休息的时候跟她联系。”

“你们凌云的五星级航空公司就是这样的服务吗,那好我是这架班机的乘客,现在我要乘务员祁可为我服务,否则我到你们公司投诉。”

“罗晨先生,你找我到底需要什么服务?”祁可从厨房的帘子后面出来,只是她眉头紧锁,没有了笑容。

“小可!”这位被称为罗晨的人回身惊喜的看着祁可。

“别这么叫我,我是十一号空中乘务员祁可,请问您专门找我想我提供什么服务。”

“小可,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谈谈。”说着就拉起祁可的手,可是却被甩开,“对不起,我们只在飞机上为乘客提供必要的服务,不接受供私下的任何服务要求。”她不卑不亢拒绝了他的要求。

罗晨的面子有些挂不住,“祁可,你非要这样吗,这么糟蹋自己,自暴自弃?你是咱们学院里唯一一个保送硕博连读的,是第一个在研究生第一年就在国际期刊发表论文的,你一篇文章帮裕美航空避免了十几亿的航油套保浮亏,你到凌云做财务总监我都不意外,你居然来当服务员。”

“您真是高看我了,我觉得我现在的工作很好,我很喜欢。”

罗晨掏出自己的名片,“这个你留着,我现在在高盛做投资顾问,在国内有几个大CASE,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份薪资优厚的职位,别做这些端茶倒水的下等工作。”

“罗先生,请你说话注意分寸,工作只有分工不同,我不觉得自己的工作有多卑贱,也不觉得您的工作有多高尚……”

“好了!”叶向云从驾驶舱出来,制止了祁可的话,“这位先生,你现在的要求已经超出了我们正常的服务范围,您的语言也对我们的乘务人员缺乏基本的尊重,如果您依旧不放弃对乘务员的骚扰,作为机长我有权利禁止你登机进行下一段航程。”

罗晨无话可说,转身要走却又被祁可叫住,她把名片双手递回去,“还给您,我不需要。”

罗晨没接愣愣的看着她,“小可,分手了难道连朋友都不能做了吗?”

祁可的眼中刹那盈满水,可是却倔强的没有让它流下来,她摇摇头,“对不起,只能是陌生人了。”说完把名片放在旁边的座位扶手上便转身回了厨房。

罗晨依旧站在原地,旷宇翔嘴角扯出一丝不屑的笑,“真爱过才不能做朋友的,你庆幸吧。还有你要是再不走赶不上去酒店的大巴车了,你自己的问题耽误了,投诉是无效的。”说完也讪讪的回了驾驶舱。他的心里暗自嘀咕,真的不知道祁可这个女人到底有多少故事。

叶向云下了飞机就直接到机场的商务中心把图片制作出来,他斟酌着,最后在背面写下一句话:想带你看看我眼中的风景——叶向云6月26日晚8点于新加坡樟宜机场。

017

慕筱白洗完澡出来第一件事情就是查看手机,两天没有人给自己发短信了,今天中午响了一下,她慌忙拿出来看,是银行的信用卡账单,她有些沮丧。这些日子她的生活突然被完全放空了,没有了感情生活,工作上遭受重大的打击,每天无所事事,等一条无关紧要的短信几乎就成了生活的全部。尽管那一条短信没有实际的内容,可能是一条天气预报,可能是一个小笑话,甚至只是一个表情,但是却是她每天的会心一笑的时间。

她突然发现了被趁虚而入的可怕,发现了习惯的可怕,而这一切可怕的根源不过是那可怕的寂寞。她裹了裹自己的浴袍,把自己蜷起来窝在沙发里。屋子里面很安静,静得让她的心里充满了忐忑,她手里握着电话,紧紧的抿着嘴唇,她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手机的短信短信提醒突然响起来,她眼睛突然有了神彩,可是却没有打开看,她攥着手机的手握得更紧了,过了一会儿她才小心的打开信箱:生活有时候需要一些惊喜,我希望明天你能收到,叶向云。

慕筱白抿嘴笑,心里更有些好奇,她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十点钟了,她放下手机,站起来进了房间去睡觉了。

叶向云放下手机,其实他现在已经不奢望会收到回复,从开始的焦虑等待到现在淡定的安心做别的事情,不是没有热情了,也是已经习惯了,习惯了把关心和问候送到而不求有回应。

旷宇翔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脑子里反反复复的都是白天那个那个男人的恼人模样,还有那个女人没穿衣服的裸体,他猛地坐起来,他承认自己属于那种好色之徒,不是什么好人,但是绝对不是那种精虫上脑的混球。他有些烦躁了,掀开被单翻身下床,草草的套上裤子,披上衬衣,从口袋里面掏出烟就上了阳台,他低头点烟,一歪头愣住了。

祁可两腿向外坐在一尺宽的隔壁阳台的栏台上,她没穿鞋,光着脚,细细的脚踝连着修长匀称的白嫩小腿,身上只穿着一件鸭蛋皮颜色的真丝吊带睡衣,深V的领口,薄薄的可以隐约看得出凸点和乳晕,裙子有些短,一坐就勉强能盖住屁股。她一手撑着栏台,一手夹着一支烟擎在耳际,夜间的海风吹着她披肩的头发,凌乱的几根贴在脸上。在月光皎洁的深夜,和着海水拍打沙滩的声音,落寞被演绎的淋漓尽致。

旷宇翔看得有些痴,手里的打火机还冒着火苗,祁可突然笑了一下,转头看着他,“烧到手了。”

“嘶……”旷宇翔只觉得一阵灼痛,赶紧灭了火机,有些尴尬的转过头去不看她,脸竟然有些微微发烧的感觉。祁可两根修长的手指夹着香烟,朱唇轻启,吞云吐雾的样子极具诱惑。旷宇翔咽了咽口水,身体竟然有些反应,他换了一个姿势,俯身趴在栏台上看着远处的大海,这样避免尴尬。

过了一会儿他平静下来,转过头,两个手肘撑着栏台,露出结实的胸膛和漂亮的六块腹肌,“怎么,睡不着?那也不用这么风骚的勾引人吧。”他朝着她的方向吐着烟,有些挑逗的意味。

“哼!”祁可不屑的哼笑,“如果不是你半夜出来发骚,我就是掉下去恐怕都要明天早上才会有人发现。”说着她撑着栏台向前欠身,仿佛要往下跳的样子。

“你干嘛!”旷宇翔吓出一身冷汗,惊叫一声,身子陡然直起来,就看见祁可冲着她呵呵的笑,笑意却不达眼底,“别害怕,这是三楼,跳下去也死不了,跳得没意思。”她收敛了笑容,换上一副落寞的表情。

旷宇翔的脑子里的弦绷了一下,她言语中的寂寞和绝望让他很有冲动给她抚慰,他看了看隔壁的房间,灯是黑着的,“你跟谁住一起?”

“不知道!”她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

旷宇翔愣了一下,然后暧昧的笑出来,“哎,也不知道住到哪个房间去了。”长程都是双机组,他看了另一边的一排房间,然后回头看着祁可,“不如你也过来吧,你就从阳台上跨过来,我接着你。”他挑眉,“长夜漫漫,既然都睡不着,不如我们找点儿事情做做。”

祁可直愣愣的看着旷宇翔,眼光里面看不出什么明显的情绪,这么□裸的邀请对她而言已经没有什么可好奇和震惊的了,她甩了一下头发,露出这一侧的脖颈,在月光下,那皮肤仿佛可以发光一样的洁白耀眼,“那好啊,我们就先聊聊吧。”她一副很无所谓的样子。

旷宇翔歪着头笑,“祁小姐,你以为这是在谈恋爱啊?!”

“那你搞一夜情搞到周建明情妇的头上,你的胆子也太大了,你就不怕他给你停了,还真是色胆包天?”

旷宇翔笑着看着她,“你承认了?”

祁可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她伸手摸身边的烟盒,里面已经空了,她转过头,脸色有些惨白,“给我一支烟。”

“我这里没有女士香烟。”

“我也不抽女士香烟!”她很干脆。

旷宇翔无奈,伸手把烟递了过去,祁可抽出一根,自己点上,很优雅的吐着烟圈,“跟你承不承认有什么关系,你信他是我表叔?”她侧目看着隔壁的人,眼光流转中都是风情,却是一脸的冷漠,这风情是骨子里的,都不需要卖弄,“哼,旷宇翔,你别说你还真是知道的,看到的太多了。”

“嗯。”旷宇翔一脸回味的表情,“看到的是不少,连人都看光了。”

祁可脸红,可是却极力掩饰着这一刻的羞怯,转头一副很无所谓的样子,“怎么样,给个评价吧。”

旷宇翔愣了一下,随即伸出大拇指,做了一个很牛的手势,“很棒!”

祁可一脸不屑的讪笑,她微仰着下巴,吐着烟圈,“那是必须的,没有一副销魂的身体怎么支撑一个龌龊的灵魂。”

“周建明都没赞美过你的身体吗?”旷宇翔有些恶劣,他觉得越来越有意思了。

“哈哈!”祁可仰着脸笑,“一个三十八岁的老男人搂着我都撒不了手,恨不得死我身上,你觉得我还需要口头上的表扬吗?”

旷宇翔的眉头陡然皱紧,脸上的神色也阴沉下来,没来由感到愤怒,“那今天的那个高盛的呢,祁可你到底有多少男人?”

祁可拧眉,转头看着莫名发怒的人,她的眼底泛着晶莹,她狠狠的吸了一口烟,“高盛?果然,出国了就是不一样。我那么求他,就差给他跪下了,可是周建明拿着斯坦福的通知书和美国签证一招手,他连看我一眼都懒得看。”

旷宇翔跟着心头紧了一下,就看见祁可转身从上面下来,穿上拖鞋就要进去,他开口叫住她,“喂!我说你不用这么无视我的魅力吧。”

祁可回身一手拉着阳台的门,抬眼看着他,已经是一副楚楚可怜的娇弱模样,“男人的魅力永远不在他的轻浮、财富、长相、事业这些东西上,而在于他是不是有责任感。旷宇翔,你不是个会负责的人,所以,在我这里没有魅力。”

旷宇翔愣在那里,他严肃起来,直直的盯着她,“祁可,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普通女人。”她低眉,声音黯淡晦涩,“还有,泡妞的时候还是把裤子拉链拉上吧,不好看!”说完就关门进去了。

旷宇翔低头,赶紧拉上自己的裤子,脸上通红的,“唉,我里面有穿底裤。”说完自己在栏台上狠狠的把烟捻灭,“shit!”

一夜好眠,第二天上班慕筱白还是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办公室每次有人进出她都忍不住抬头张望,不知道什么时间会有什么样的惊喜,她一只手支着脑袋,手里拿着笔胡乱的在面前的报纸上画着,她不停的在出版日期上画着圈,6月27日,今天是她的生日,昨天她翻着日历还在感怀这第一个没有人陪伴的生日,那种悲凉似乎因为这一个惊喜的预期而变得无影无踪。下午刚上班,慕筱白的电话就响了,说是送快递的,国际定时到达。慕筱白到了收发室,看见快递员就拿着一个信封,“慕筱白小姐是吗,这是新加坡定时到达快件,请您签收。”

收发室里的大姐们都聚过来,还没有见过国际定时到达的快件呢,“筱白,是什么,还是国际定时达到,很贵啊。”

慕筱白很僵硬的笑了笑,难以掩饰心中的失望,每一个女孩都会有一个被宠溺的梦想,都会有被羡慕的情结,她总是幻想着是不是会有大束的鲜花,漂亮的生日蛋糕,可是却没有想到只是一封信。

她慢慢的撕开偌大的信封,里面只一张明信片大小的卡片。

“哇塞,好漂亮啊,这是哪里啊,怎么感觉像仙境啊,这是在哪里。”

“这是在天上吧,这不都是云彩吗?”身旁的人七嘴八舌的就凑上来,都被图片上的美景赞叹不已。

慕筱白勉强的笑,“应该是在飞机上拍的吧!”她翻看卡片的背面,上面是两行清隽的小楷,很漂亮。

“想带你看看我眼中的风景——叶向云6月26日8时于新加坡樟宜机场。”

慕筱白紧抿着嘴,想笑,可是眼泪却先流出来,“谢谢,谢谢你!”她自言自语,心中翻涌的都是暖流。

不知道是谁的一只手伸过来捏着卡片,“筱白,给我看看,我怎么坐飞机没看到这么漂亮的啊,这是在那个位置坐拍到的,一点遮挡都没有,我拍的都有小窗户。”

慕筱白没客气,死死的攥着就是不撒手,一个闪身就夺下来,“这是驾驶舱拍的。”说着她很宝贝的就拿着卡片出去了,像是谁会给她抢走似地。

回到办公室就看见局长办的秘书等在那里,她愣了一下,“找我有事吗?”似乎整个办公室的人都用异样的眼神在看着她,她突然觉得有些忐忑。

018

慕筱白到了局长办公室就看见他老人家一脸不乐意的冲着她,慕筱白有些不明所以,最近她没有任何的工作,每天就在办公室坐着,打打水扫扫地,老实本分,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实在是不至于又招惹了领导。

“慕筱白,你确实不简单啊。”说着拿出一个信封,“这是A市公安厅的商调函,你在A市有关系?”

慕筱白两手紧紧的攥在一起,满脸错愕的表情,恍然想起她往A市肖莱那里发过一份传真,她豁然,笑出来,看得出来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释然微笑,“我没有关系,我只是给他们发了我的简历,仅此而已。”

可是局长看她得意的样子就更加不爽了,他把商调函又放回抽屉里,“慕筱白,商调是需要单位同意的,没有我的许可,这边组织部是不会同意放人的。没有关系?你以为这还是美国吗,你发一封求职信就给你调动。年轻人要踏踏实实的做好工作。”说完就瞟了她一眼,“回你的岗位上吧。”

慕筱白傻了,呆呆的站在那里。

“你还有事情?”局长抬头很冷漠的看着她。

慕筱白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心情急转而下,“陈局长,我有这个机会来的不容易,每个人都希望自己有个更好的事业发展平台,A市省厅有全国最先进的技术手段,我会有更好的发挥空间……”说到这里她忍不住哽住,她努力平复,“陈局长,你在挡的是我一辈子的前途和幸福。”慕筱白别开脸,她咬着嘴唇,那个幸福她脱口而出,可是却不知道自己的幸福在哪里。

局长大人看着她,“这件事情再议吧,好好工作。”

慕筱白愠怒的看着他,最后甩身就出了办公室,心情大起大落,让慕筱白一时找不到情绪的平衡点,她跌跌撞撞的回到办公室就看见一大堆人围在一起,看着那张明信片,她一时火气,都是些无明业火,她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一把就扯了下来,只听见嘶的一声,好好的一张明信片裂成了两半。

“谁让你们动我东西了,在背后搞小动作有意思吗,看着别人过得不舒服就这么开心吗,就这么没有同情心吗?”她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想接着火气把心里的委屈都发泄出来,说着扭头就出了办公室。

慕筱白哪里也没去,直接坐电梯到了负一层的解剖室,里面没有人,仿佛只有这里才有属于她一个人的安宁,她坐在解剖台的旁边,拿着探针一点点的抚平撕裂处的纸屑毛躁,小心翼翼的抹上胶水重新粘起来。

虽然动用了专业的技术手段,可是有些东西不管多么努力,出现过裂痕就很难再抚平了,就好像她的心有了伤口就真的很难愈合,对于叶向云递过来的玫瑰,她那么喜欢,可是却不敢接,因为怕刺。

慕筱白出了一口气,她收起明信片就走到冷柜前,她数点着,最后拉开一个抽屉,这是一个倒毙街头的流浪汉,无人认领,至今也没有人为其做解剖确定死因出报告。慕筱白突然有了些可怕的想法,她把它推上解剖台,穿上解剖服,打开录音笔夹在衣领上,她回头看墙上的时钟,“现在是6月27日下午两点四十分,解剖室对7号尸体进行解剖。”她戴上橡胶手套,手握着柳叶刀,很精准的在上面开出Y字型,然后取出内脏,称重,切片,照相,然后再一一放回原位缝合,最后她拿着相机最后拍了一张照片,然后回头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六点了。“现在是下午六点,解剖结束,结论是自然死亡。”

她没有停下来,直接把报告也赶了出来,最后她把拍下来的照片剪接,尽量裁剪的不那么血腥可怕,可是她自己还是会觉得非专业人士依然无法接受,可她还是把它做出来,她提起笔,顶着脑袋想了一阵最后也落下一行小字:我眼中已然没有美景,你可看得惯我眼中的风景。——慕筱白6月27日晚7点于B市公安局解剖室。

慕筱白关掉台灯,走出解剖室,到了门口却对这里的一切有些恋恋不舍,以后她可能都没有机会再进这里。替死去的人说出最后的真相,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只能是她的一个梦想。

出了地下室,慕筱白手机就不停的响,她打开看,里面全是肖莱的电话,慕筱白皱眉头,直接就打了回去,可是很久才有人接听,不是肖莱是个男人,她的心猛地就揪紧了。

“你怎么会有肖莱的电话。”她的语气有些不善。

“我们是公安局,你是肖莱的亲属?她现在涉嫌买凶伤人和抢劫,我们现在就是正式通知家属对她进行拘留,你来签个字吧。”

慕筱白有些懵,“等等,你说什么,肖莱买凶伤人?”她有些不敢相信,“会不会弄错了,她是个小姑娘。”

“不会错的,被害人已经指认了。”

慕筱白抿着嘴唇,她看了一眼时间,“我现在在B市,我马上坐飞机赶过去。”

电话里面的声音显得很不耐烦,“B市,我们还能等你一宿啊,算了,你明天再来办吧。”说着就挂掉了电话。

慕筱白有些急,她出了市局的大门就直接打车去到机场,边走边打电话订票,只有凌云的航班还有一张商务舱的票,这个时间她也顾不上价格了,马上就定了一张。

肖莱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眼睛哭得跟桃子似的,她也不知道怎么着,下午就被警察从宿舍直接带到这里来了。被稀里糊涂的审了一下午才知道,那天晚上的那两个混蛋一个头被打出血了,一个鼻梁被打歪了,所以就到公安局报案,说她和祁可、旷宇翔串通一气,以色相诱骗,然后行凶抢走他们身上的贵重物品和现金总价值十万余元。

肖莱一想起来眼泪就吧嗒吧嗒的往下掉,突然门被推开,她回头看见顾念林诧异的看着她,“肖莱,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肖莱的委屈一下子都冒出来了,她哇的就哭出声,“是他们欺负我们的,我们根本就没有串通要抢东西。我不想去看守所,怎么办啊?”

顾念林皱着眉头走到她跟前,蹲下身仰面看着她,轻轻的用手给她擦掉眼泪,“别担心,没做过就不用害怕。”说着他看着门口的警察,“可以取保候审吗?”

“不行,因为还有嫌疑人未到案,所以为了避免串供,她暂时不能取保候审。”

顾念林走过去,“我给她保出去不行吗,我同事。”他跟那人小声说,“大家都是同学,你帮帮忙。”

“这可不是小事情,上面交办的案子,事主可不是好惹的,都是有钱人。”

顾念林看行不通,“我陪她一会儿行不行,小姑娘,看给人家吓的。”

小警察看着他,“你没听明白我说话是吧,怕串供才不让取保候审,你还进去陪她,谁敢让你进去啊,除非你现在把我打残了,你们俩就一起进看守所了。不过我告诉你,里面男女分开关,你还是别管闲事了,一起喝酒去啊。”

顾念林紧紧的皱着眉头,哪里还有心情跟他调侃,“真没别的办法?你帮帮忙。”他回头透过玻璃窗看着里面无助哭泣的人,满心都是不忍。

“放肯定是不行的,估计得进去呆个三五天,要不我去打点打点,给她安排个单间,这样至少不会有人欺负她。”

顾念林这就跟着老同学去找办案人,这是千恩万谢的,才把事情搞定。他没有走,就这么站在窗户外面陪着她。肖莱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望着窗外的人,不停的抽泣,可是心里却少许安稳了一些。她被带走的时候,还不住的回头看着顾念林,“顾队长,你告诉我表姐,让她快点儿来救我啊,我真的什么都没干,是那些人要欺负我们的。”

顾念林看着她那个委屈害怕的样子就心疼的紧,他快跑了两步上去,“放心,肖莱,勇敢一点儿,你一定会没事的,听话,别哭,坚强点儿。没做就不要乱说话,我会想办法的。”

肖莱止住哭声,用力的点头,可是眼泪还是不停的流。一个刚离开校园的小姑娘,没有一个亲人在身边,突然横遭嫁祸,哪里受得了。

人被带走了,顾念林赶紧从警方手里弄到了慕筱白的电话,可是电话却已经关机了,他本来是来约同学吃饭的,这下也吃不成了,他马不停蹄的赶回机场,从票务系统里查到慕筱白果然买了晚上的机票飞过来。

慕筱白从国内到达出口出来就看见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举着自己的名字,她皱了一下眉头,走过去,“我就是慕筱白,请问……”

“你好,我是肖莱的同事,我刚才在公安局看见她了,她让我找你……”

“她现在怎么样了,听说国内都刑讯逼供,她有没有事。”慕筱白一时失措,她虽然负责技术,可是也蛮审讯她也见过,听得更多。她也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举目无亲,没有一个人能给她指导和帮助,她深深的理解了无助,那种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无力,让人真的想崩溃。她用力的抿着嘴唇,不想让眼泪流下来,她大口喘气,那种压抑让人无法正常呼吸。

“你别太着急,现在国内也不打人了。”现在都是软暴力,可是他没说,何必吓唬这个年纪也不大的女人,“我在里面认识个朋友,说会到看守所打点,会照顾她的。”

“小莱从小没受过苦,怎么能受得了那种地方,她到底做什么了,买凶伤人,抢劫?她根本就没有那个胆子,也没有那个脑子……”慕筱白已经不知道还能说点儿什么。

“我先带你找个地方安顿下来,明天我再陪你去公安局办手续,顺便看看能不能见见肖莱,不过因为同案犯还没归案,所以恐怕可能性不大。”顾念林皱了一下眉头,“你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慕筱白摇摇头,“她根本就没有跟我说过。”她有些后悔了,就应该让她跟着姨妈一家移民澳洲,现在她自己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更是对肖莱一点儿都帮不上忙。

肖莱自己呆在小黑屋里一宿没有睡,呜呜咽咽的哭了一晚上,第二天身体都有些虚脱了。早饭送过来,肖莱一看就有些恶心,根本就难以下咽,也就没有吃。下午的时候她就被提走了,这次是审讯室,“肖莱,你只要承认是旷宇翔和祁可提议的,你只是附议,那么你的罪过就会减轻,你主动交代犯罪事实和同伙的罪行,还可以获得宽大处理,说说吧。”

肖莱有些懵,“不是这样,旷宇翔是我在酒店大堂偶然遇到的,然后我让他去救可可,是那两个人要欺负祁可,你们怎么可以这么颠倒黑白。”肖莱急得就快哭出来。

“你怎么这么不开窍,非要在里面受苦吗,你签个字,什么事都没有了。”

肖莱突然明白了,似乎根本就是要对付旷宇翔和祁可,她想起顾念林的话,那就是不要乱说话,更不能害了可可和旷宇翔,肖莱突然止住哭,“那不是真的,我不会签字的。”说完这句也便再也不说话了。

慕筱白要求见面的要求被拒绝了,她对A市根本就不熟,在这里唯一的一个熟人在等着自己去搭救,她站在公安局的门口,止不住的流眼泪,突然觉得自己念了那么多的书,有些时候真的一丁点儿用处都没有。

顾念林到处跑了一天的关系,最后也是无果而终,他有些沮丧,“不知道得罪了什么有势力的人了,说是上面领导交办的案子,现在我也一点儿消息都得不到,你在A市一个人都不认识吗?”

慕筱白颓然的倚在背后的墙上,她努力的想,抬头看着顾念林,“我一直在美国念书,我是刚回国的,在国内没有什么亲人,也没有朋友。”她抿着嘴唇,想起了那个人,她看着顾念林,“我认识你们公司一位机长,他能帮忙吗?他叫叶向云。”

顾念林抬头看着她,“他现在在洛杉矶呢,大前天下午走的。今晚往回飞,要明天中午才能回来。再说他们飞行员圈子也都很小,在公司里他们是大爷,出来了恐怕也帮不上什么。”

慕筱白心里亮的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