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峥抬头看时,却见他面色冷硬削瘦,浑身散发着凛冽气息,见了秦峥,眸中倒是泛起柔意,淡道:“皇后。”

秦峥忙过去,握住他的手,审度了一番,却见他面容间难掩疲惫之色,当下便忙叫阿慧,送上她早已熬好的鸡汤,又摈退众人,拉他过来。

路放反握住她的手,温声道:“我没事,只是受了些伤,还好。”

秦峥却是不满:“到底是哪里受伤了?怎么伤的?御医怎么说?”

路放见她连连发问,知道她是担忧自己,当下轻笑道:“不过是当时被高璋属下的精兵偷袭了。中了一箭,在胸口处,不过如今已经处理好了。”

秦峥听了,不由越发蹙眉,她知道高璋属下所用的箭带有倒刺,一旦射入,若要拔出,那便是连着皮肉都要扯下来的,当下越发担忧,便要路放脱了衣服给她看。

路放无奈,只好脱下外袍来,却见里面用白色的绷带绑着呢,只看到那绷带上还渗透着血迹。

秦峥颇有些心疼,拉着他的手低首道:“高璋手下有一个亲卫队,个个彪悍,没想到连你都中了他们的险招。”

路放笑了下,安慰她道:“不过你放心,高璋二十万大军溃败,从此二十年内,怕是南蛮军再也无力进犯我大渊边境了!”

秦峥却依然觉得有些不对:“可是高璋这个人不是带着亲卫逃跑了吗?他这个人野心勃勃心狠手辣,不一定又做出什么事来呢。”

秦峥可是记得高璋当初为了得到自己,而捉了段青做要挟的事儿。

路放一时想到这个,面上也有沉思之色,他点头道:“你说得倒是不错,他如今训练的那个亲卫队武功极为了得,他如今战败,气怒之下,若是又要做出什么对你我不利的事来,倒是防不胜防,以后敦阳还是要加强防备为好。”

两个人说着这个时,秦峥早已备下的鸡汤已经好了,当下她亲自盛了,端给路放吃。

路放抬手间,却是动作有些凝滞,秦峥看在眼里,知道他的伤势怕是不轻,如今不过是硬撑着罢了。

偏偏亲征回来后,有诸多杂事要办,诸如论功行赏,诸如庆功宴等,都是不能不去的,不然外间知道了天子重伤,难免有些流言传出。

待到忙完了这一阵后,路放的伤势却依然不见好,秦峥每每亲自帮他换药,擦洗伤口,又帮他熬煮各色汤药补身子。

路放难得地见秦峥对自己忙前忙后的侍奉,心中很是受用,倒是恨不得这伤不要痊愈了才好呢!

不过他看着秦峥竟然很温柔地拿了自己做点辅食糕点喂两个小皇子,心中便有些酸酸的。如今两个小家伙都已经会在嬷嬷的扶持下迈着小胖腿儿走路了,还会发出一些类似“母后”的声音,只是很含糊,不是熟识的人很难辨认罢了。

此时他们正穿着同样颜色的锦袄并排坐在那里,都张着同样的小嘴巴,对着秦峥发出“啊”的声音。

秦峥手里端着一个绿瓷小碗儿,里面是些肉糜羹。秦峥喂路冉一口,路冉满足地吃得叭叭叭,路绽则从旁不甘示弱地张嘴,发出“啊”的声音。

于是秦峥再喂路绽一口,路绽满足地故意吃出叭叭叭的声音,路冉见了,忙也伸着脖子,张着嘴巴发出“啊——”的声音。

路放从旁看着他们,倒像是两个嗷嗷待哺的小鸟儿一般。

秦峥喂完了两个小家伙,于是奶娘将他们带下去。

路放见了,颇有些酸楚地道:“我也饿了。”

秦峥走过来,面无表情地拍了拍他的脸颊,低声道:“那你要吃什么?”

路放得寸进尺,忙道:“我也要吃肉糜粥,就刚才那个吧。”

秦峥顿时感到恶寒:“那是小孩子吃的,你都是大人了,不能吃。”

路放顿时用不满的目光望着秦峥:“我现在不是一个病人吗?”

秦峥听了,倒是笑了,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你这个病人真难伺候。”说着时,便命人取来刚才剩下的肉糜粥来给路放。

谁知道路放根本不接,反而也学着儿子,张大了嘴巴等着。

秦峥看着无语了,不过看着那一直张大的嘴巴,为了不让外面的宫女内侍看到她们敬畏的皇帝竟然是如此痴傻的样子,她只好端起碗,拿起勺子来,如同喂着儿子一般,喂了他几口。

路放这才满足,笑吟吟地望着秦峥。

很快年节过了,冬去春来,路放的伤势依然不见痊愈,秦峥每每觉得有些担忧,只好更为精心的照顾。这一日,因想着他除了每日去早朝,便是闷在太和宫里,便是平时批阅奏折召见臣子,也多在太和宫中。

时候一长,这样闷着总是不好的。于是这一日秦峥便召来了诸如路一龙连岗连裕等往日熟识的,又叫了几个军中健将,一群人在校场中蹴鞠。因人数不多,秦峥也亲自下场参加了。

路放因为伤势没有痊愈,便从旁坐在软椅上观看。

场中的秦峥穿着青色劲装,身姿矫健,和路一龙连裕等人在校场中或者奔跑腾挪,或者洒脱地跳跃,将一个软鞠玩得风生水起。

路放正看着时,却见正在往前奔跑去抢软鞠的秦峥和一个健郎遭遇,那人长得高大健壮,奔跑间矫健飒爽,两腿很有力道,与秦峥狭路相逢之间,两个人谁也不曾相让,都去抢那软鞠。秦峥猛力往前一扑,那儿郎也去扑。

于是两个人最后都跌倒在了地上。

一旁自有其他儿郎喊道:“喂,王战,不可冲撞皇后!”

那叫王战的儿郎见了,也是一惊,想着只沉浸于抢球,万不曾想不经意间冲撞了皇后,于是忙跪在那里。

秦峥却是并不在意的,忙命他起来,又问了他姓名年龄,最后夸道:“我瞧着你身手极好,以后便留在我宫中做个侍卫吧。”

那叫王战的闻言大喜,忙谢恩了。

当晚回到了寝殿中,路放面上的神情就有些和往常不同了。

秦峥也觉出来了,上前帮他揉捏着肩膀,笑道:“怎么,又犯小心眼了?”

路放斜眼望着她,淡道:“我瞧着你今日不是看那王战的身手不错,而是看他身材不错吧?”

秦峥想了想,点头道:“说来也是,这个人长得高大威猛。”

路放闻言,顿时黑了脸,哼道:“我受伤了,不能在榻上陪你,你倒是便想着其他男人了。”

秦峥抱着他,温声道:“那你今晚就在榻上陪我不就是了。”

路放听了,脸微微红了下,涩声道:“我伤还没好,现在还不行。”

秦峥无语:“那就只能抱抱了。”

到了晚间时分,两个人躺在榻上,秦峥很快睡去,可是路放却无法入睡,他侧首望着自己的皇后,想着若是一直伤势不能痊愈……

这一刻,路放开始觉得他这身体也应该恢复了!

偏偏此时,秦峥忽然醒过来,抬首望着他道:“三更半夜,你干嘛呢?”

路放盯着她:“我是觉得,现在我们可以尝试来一次……”

秦峥坐起来,无奈地看着他:“你觉得你能行吗?”

路放淡道:“你在上面,只要不碰到我的伤口就好。”

……

黑夜中,两个人都有些无法睡去,秦峥亲了亲路放的胸膛,忽然道:“我这辈子最庆幸的事,就是当初在逃荒的时候救了你。”

路放挑眉,抚摸着秦峥的后背,淡声问道:“当日也是你心善,竟然救了我一命。”

秦峥抿了下唇,却是道:“不是心善,其实若是别人,我才懒得救呢。”

路放听不懂了:“难不成你还是特意救我。”

秦峥此时此刻也懒得瞒他,于是便干脆说出实情:“其实……我当时是看着你有点像我爹……”

路放千猜万猜,却怎么也没想到,答案竟然是这个!

他挑眉,不解地道:“我哪里像你爹了?”

秦峥摸了摸他的脸颊:“当时看着有一点像吧……”

路放苦笑:“现在不像了吧?”

秦峥歪头,认真地思考了一番:“其实有时候还是有点像……”

路放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他真得不想像她爹……

第172章 家

秦峥和路放这一对帝后如今总算敞开了心扉,解开了往年旧结,身边又有一对娇儿,千般宠爱万般爱怜自不必言。过了年后,两个娇儿周岁,已经都能牵着手在地上跑了,跑起来像一对小鸭子般,笨拙而可爱。

路放笑看着他们,说起待到再大一些,便要亲自教他们练武,还要教什么读书。秦峥想了想自己会的,便要教他们骑马射箭,还说没事要教他们做菜。

路放闻言道:“学了做菜有什么用?”

秦峥道:“等到以后长大了,也要给他们的皇妃做饭吃啊。”

路放顿时无语:“我这辈子为你操尽了心,我只希望我儿子再不要遇到这么不省心的。”

秦峥挑眉:“你这是后悔了?”

路放见她笑意收敛,忙过去,握着她手道:“这世间又有哪个女子能及得上我的峥儿,想来也并无人能有资格让我的一对娇儿为她们这般费尽心思。”

秦峥想想也是。

原来这无论什么人,但凡做了父母,都会觉得自己的儿女天下第一无人能及,任凭什么样的人来,都难以般配。所以这世间才有婆媳问题。

两个人闲谈间,路放却说起来凤凰城得来的消息,却原来如今历尽艰辛,段青终于要嫁给何笑了,不过在段青嫁给何笑前,自有凤凰城老医为段青请脉,却发现段青最近两年曾生育过胎儿,且为此损耗极大,怕是从此后再也不能怀胎。

此事一出,众人皆惊,毕竟段青一口气跳跃了十七年岁月的事儿并不能广而告之。而在众人眼里看来,段青却是二十年前生下秦峥,然后在两三年前又生了一个孩子。至于是谁,又是和何人所生,不免引起了众位长老的疑惑,务必要把这件事搞清楚才行。

他们可以接受一个寡妇进门,却怎么也无法接受一个寡妇还有另外一段他们所不知道的过往。

当然,更不能接受的是,这个寡妇以后再也没法生孩子了。

而段青自己也是不知道原来自己再也无法生育,呆愣半响后,终于下定决心:你们不愿让何笑娶,我还不嫁了!

于是段青和凤凰城长老们拧死在那里,一个不愿意娶一个不愿意嫁,可为难死了当中的何笑。

何笑深知自己必须有一个子嗣,可是如果段青不能生育,那他该怎么办?

若是说离了段青另找,那是万万不能接受的,要不然他也不会苦等段青二十年。

至于说娶了段青后再找一女子孕育,那也是更不可能的!

何笑明白段青,自己如果做出那样的事情,算是从此彻底失去段青了。

可怜这何笑,天下巨富,坐拥多少财富,却为这个事愁眉苦脸不能开心颜。

秦峥也就罢了,知道了这事,只是默了一番,话都不曾多说一句。

而路放,则是不得不暗中心生警惕,想着若是一旦泄露,怕是他这两个皇子必定被凤凰城觊觎了。

固然,若他送出皇子,段青和何笑之难怕是迎刃而解,但是两个孩子自此分开,而秦峥也要和其中一个儿子不能朝夕相处。这是路放绝对无法容忍的。

再退一步,若是凤凰城知道此事后,并不着急抢走皇子,即便是在皇子成年后才请其前往凤凰城,那也是要两个皇子中其中一个改姓的。

偏此时,因为凤凰城和大渊经济民生合作的事儿,凤凰城大管家何惊染要亲自前来敦阳。路放听了这个,隐隐有不安之感,于是便不着痕迹地将太和宫中各处伺候的宫女内侍都检查了一番,务必不能将两个皇子身上有胎记之事泄露出,同时加强了皇宫内的守卫,命路一袁将皇宫内各处清检并重新设置明哨暗岗的布局。

路一袁奉命清检内外,却偶尔间查到一事,却是前几日一名昔日属下,仿若在街道上看到一个眼熟的人,极像昔日奸臣严嵩,只是可惜那人一晃就不见了,竟然没能看真切。

路放一听这话,却是想起,听说这严嵩后来不知道怎么巧言如簧,重新投在了战败后的高璋麾下。若真是他来了敦阳,还不知道又是什么诡计。复又想起前几个月所探知的高璋手下还有一群功夫高强的探子,越发觉得此事蹊跷,当下便召来慕容楠,务必暗暗清查敦阳异常陌生人。

慕容楠得令,便自去了。

而此时恰好初春时节,自从路锦去了后,宫中一直不曾有宴席,秦峥也不曾外出。这一日霸梅和苏盼进宫,三个女人凑在一起,却忽想起路锦,不免都各自有些叹息。又说起那个图招财,自从路锦去后,悔恨交加,将万贯家财就此抛下,把女儿托夫了路放,自己出家去了。

几个人唏嘘一番,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后来说着时,却是话题一转,便提起今年冬日因了和南蛮打仗,各处节俭,又恰奉上路锦大丧,其实心境一直晦暗。总是这么下去,对这几个娃儿也不好。秦峥便想起花雨山的温泉,说是不如一起去泡个温泉。

可以带上娃儿,如今路冉路绽两个皇子都一岁了,路不弃三岁多了,图家的小女儿和苏盼家的霸杰也都快两岁了。几个孩子一起出去,便是不泡温泉也能看看花雨山的景致,况且小孩子最爱一起玩的。

说去就去,当下几个女人命随侍宫女内侍收拾妥当,便前往花雨山了。临行前秦峥原本要和路放知会一声的,谁知道却听闻路放今日一直在勤政殿,召见了慕容楠和路一袁等,也不知道在商量什么机要大事。

秦峥和路锦苏盼等出了宫门,又去图招财府中带了图家的小女儿阿康,便前去花雨山了。考虑到花雨山到底是在皇宫之外,秦峥便带了三百侍卫同去。

此时已经是初春时节,花雨山上诸花争艳,桃李芬芳,芳草满园,几个小孩子中最小的是路冉和路绽一对双胞胎,也都已经一岁了,正是最爱跑的时候。他们久不出皇宫,如今乍然出来,又是这等红绿黄各色耀目的地方,玩得自然是极为开怀,几个孩子在草地上你追我跑,咯咯直笑。

霸梅见他们玩得高兴,便提议不如她们几个女子先去泡温泉吧,苏盼也是称是,口中道,每日里陪着这小霸王,如今总算可以偷得半响闲。秦峥想想也是,便命阿慧并众多侍女在旁看护两个皇子并小宁王等,自己则是和苏盼霸梅进了一旁的温泉帐中。

正泡着时,却忽听到外面阿慧匆忙跑来,却是连鬓上的簪子都要掉了的样子,脸色苍白,口中颤道:“启禀皇后娘娘,刚才二皇子正在草地上和图小姐嬉戏,一转眼功夫却不见了。”

秦峥闻听,心顿时一沉,霸梅和苏盼听了也都是吃了一惊,大家忙都出了温泉,急忙擦拭了身子。秦峥这里一边擦拭着身子穿衣,一边吩咐道:“传令随护侍卫,一不可声张,二要堵住这花雨山各处关卡,不可放过任何闲杂人等。同时派一个侍卫前去回宫报知皇上,随行宫女侍卫,每处温泉派一人守住,防止落水,其他人等在这花雨山中各处搜罗,务必尽快找到二皇子。”

她这一番调遣下来,却是已经将各处都已经想到,便是霸梅这等久经沙场之辈,也觉不如,当下却是劝慰道:“务必真出了什么事,或者在某处看景眯了眼,先命人在花雨山中找找。”

秦峥其实心中也是同霸梅想得一样,只是此事重大,若是真个有个万一,却不可不告知路放以便早做打算。

谁知道秦峥和霸梅等人正安排搜查花雨山中时,路放便骑着马,身边仅带着十数名亲卫匆匆赶来了,待见了秦峥,便翻身下马。外人看来或许这皇帝依然从容,可是秦峥却早已察知他眸中有急切之色。

秦峥忙将事情经过一一告知,路放脸色微变,当即道:“怕是有歹人混入。”

霸梅和苏盼闻言也是大惊,此时路放却也来不及解释,当即命令封住敦阳大门,又调遣了特遣队来散落各处追踪寻找。恰此时,慕容楠却忽而来报,说是城外竟然发现了疑似高璋的人影。此时他已经派人盯着。

秦峥和路放对视一眼,心知大事不妙。路放只吩咐几句,便下了花雨山,带领人马赶往城外。

须臾功夫,路放出了城外,只见敦阳外的官道上,人马稀少,夕阳已去,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就在此时,又有探子来报,说是前方果然发现了高璋,一众人等已经将他团团围住。路放闻言,忙问道:“可有发现二皇子下落。”

那探子却是摇头:“并不曾见,高璋身边只有三四名亲护。”

路放点首,在那探子带领之下,带领上百侍卫策马奔驰,这一忽儿便奔出三十几里地,来到一处山下,却见前方路一袁带人将那高璋围住,打得正酣。

这高璋此时打得天昏地暗,铁目金面,长发披散,背脊上一道血痕,见路放骑马赶来,却是冷然一笑道:“你尽可将我高璋杀死,从此后再也不要想见到你们那孩儿!”

173|第173章

路放闻听,唇边泛起嘲讽的笑意:“高璋,枉你一代枭雄,如今更是贵为南蛮王,怎么如今却听信昔日你最不屑之严嵩奸计,捉拿一个周岁孩儿来要挟我等!未免也太过可笑了!”

高璋冷盯着路放,目光萧杀,良久,他眯眸忽道:“路放,你这贼子,在沙场之上以奸计设下埋伏,坑杀我南蛮十几万儿郎,我却是不服,如今务必想要和你独斗一场。”

路放见此,眸中有精光闪动,冷道:“高璋,你若要和我比试,却也不难,只是我的孩儿到底是否在你手中,如今又在哪里,却要让我知晓。”

高璋嗤笑一声,用手抹了下脸颊血痕上的血迹:“我管你信不信,左右如今我已抓了你的儿子在手,你若要他活命,就要和我独斗一番。你若不信,那尽可将我杀死!”

路放略一沉吟,便点头道:“好,我愿意和你独斗,但只是你必须先告诉我,他如今在哪里?”

高璋挥鞭,就要离去:“路放,你若胆敢和我一战,尽可过来!”

路放见此,当下驱马上前,沉声道:“好。”话说着时,却是挥手命众侍卫让开一条路来。

一旁慕容楠那是何等机敏之人,当下见此,忙让开了。

高璋哈哈大笑,策马狂奔,向着那山上行去,口中却是叫道:“路放,你若还要你们那儿子,便随我来吧!”

路放淡扫一眼慕容楠,跟上了高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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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秦峥,先换了一身劲装,拿了一把长弓背上,也是紧随路放其后追来,一出了敦阳城,却见夜色已黑,正不知该前往何处时,便有慕容楠属下前来,一见知道是皇后,忙将适才皇上前往东边三十里牛头山的事儿说了。

秦峥闻言,当即挥鞭,就要赶往牛头山。

待到了牛头山下,先见了慕容楠,得知了适才情景,当下不由得蹙眉道:“这高璋既起歹意,故意以我幼儿诱路放前去,怕是里面有埋伏。”

慕容楠心中也是作如是想,不过还是道:“只是皇上心忧皇子,便是知道此山有虎,奈何皇子被那高璋拿捏,也只能向这虎山一行了。”

秦峥沉声道:“既如此,选一名最擅跟踪之人,带我前去。”

慕容楠听得此令,却是稍作踌躇,只因他知道皇上此去虽然凶险,但是皇上一则武功高强,二则机智多变,三则他已部署下众人开始暗暗搜山。若是此时皇后再上山,怕是生出多少变故。

谁知道秦峥却不容置疑地道:“高璋素日最是恨他,此次得了机会,还不知道如何要挟于他。我若去了,还能增加一分胜算。”

慕容楠神情微变,却是想起昔日皇后和高璋的那段纠缠,当下咬牙道:“也好。”

说着时,便命一往日最擅跟踪之人,带领秦峥上山找人。

却说此时天色大黑,山上路陡,骑马上山极为不易,一路上那侍卫时不时又要判断方向,如此待上了山时,已经是二更时分。偏偏这周围一片沉寂,并不见路放和高璋踪迹,更不曾自己孩儿半分哭闹之声。

秦峥蓦然想起那路绽,往日就算沉静,可到底是一周岁的孩儿,此时不知道是何处境,又不知道是否受了惊吓,想到这里,心痛万分,恨不得将那高璋碎尸万段。

就在此时,忽听的耳边有尖锐之物急促地穿过空气而来的摩擦声,秦峥机灵,听到这个,忙一低首,口中低喝道:“快躲开!”

话音刚落,一个利箭险险地自耳边擦过,她忙看向那一旁侍卫,却见对方躲闪不及,竟然已经中箭而坠地。秦峥暗叹一声,此时顾不得其他,忙纵马,向那射出利箭之处追去。

待追到那里,却见一个男人,长发披散,脸颊边带着一点狂野的血迹,就那么巍然立在夜色之中。

有山风吹过,秦峥闻到浓重的腥味。

秦峥哑声道:“高璋,我的孩儿在哪里?”

话音刚落,高璋还未曾说什么,一旁黑暗之中,却有一人倒在那杂石之中,此时挣扎着道:“秦峥,严嵩已经将绽儿带下山去,你快下山。”

秦峥听那声音,赫然正是路放,忙翻身下马过去,待走近前,却见他胸口仿若中了一刀,腿上也有伤,半边身子都染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