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距离你离家已经有七年的光阴。大约四月份,我就开始咳嗽,一开始很轻,因为家族中有许多事物和应酬要忙的关系,而且我到春季都会过敏,所以我也并没有多在意。五月底的时候,咳嗽的情况越来越厉害,而且开始喘不上气,请露西医生私下帮我看了下,她不能具体确诊,所以只开了一些治疗肺炎方面的药,并建议我做一些全面的检查。但我没有遵从她的医嘱,只服用了一段时间她所开的药物,并不管用。再后来,走路的时候都会大口喘气,讲一句话要分好几段来说,夜间躺下咳嗽的更厉害,只能不停喝水来缓解。

因为年轻,所以也没太当回事,也没有详细告诉曼妮病情。

六月初,我的身体实在受不了了,去医院照x光,医生就发觉事态严重。我当时还打趣,我不会是肺癌吧。医生让我第二天再做ct,曼妮是第一个知道结果的,因为医生已经私下找她谈过,怀疑是肺癌晚期。肺部有八个阴影,最大的像拳头一样,压迫气管,所以我会喘不上气。接下来露西医生就经常往家里跑向曼妮汇报我病情的最终诊断。

大约六月份的时候,结果大约定型,应该是肺癌晚期,活不过新年的第一天。

曼妮听到这个结果后险些晕过去,她清醒后,一直握着我的手流泪,边说:已经有个儿子抛弃她了,为什么上帝还要把她另一个儿子带走。

我除了安慰她,不知道该做什么。

为了进一步确诊,我必须再进行一次胸腔穿刺检查,穿刺本身并不痛苦,毕竟用了麻药。但结束后,实在太难过了,整整一晚上,我连呼吸都在剧痛,那感觉就像是锯骨头一样。好在第二天一早,我就恢复了,这次穿刺并没有给我带来什么成果,活检不出任何癌细胞。于是做了一次纤支气镜,这是我所经历过的最痛苦的检查,管子从鼻口j□j,感觉是完全堵住气管,管子里的小爪子进入病灶,狠狠地抓下一块肉来。我一直记得,床边放着一个大瓶子,洗出来的全是血液。做完后,嗓子剧痛,三天内都在吐血,第二天才可以进食。这次检查让我的病情诊断有了新进展,医生开始怀疑是淋巴瘤,找来一名血液科的老大夫为我检查,他抓着我的脖子使劲按压,几乎快被他掐死,但还是被他发现了一个隐藏很深的淋巴结。

于是,我从呼吸科换到了血液科,老大夫为我做了个颈部的活检手术,切除了一块淋巴结组织。这次手术给我判了刑,非霍其金淋巴瘤Ⅳ期。

那时候,我每天大腿都会疼痛,如同刮肉般的痛楚,吃止痛药才能顺利入眠。身体上有些表皮开始红肿瘙痒,这些都是淋巴瘤的病理反应。

接下来就是化疗,abvd,半月一次一月一疗程,化疗非常伤身体,许多肿瘤患者都不是毁在病情上,而是化疗上。第一次化疗后,所有症状都出来了,吐得昏天暗地,还会发高烧,一直迷糊,真是一生中都没有过的狼狈场面。医生要求多喝多排尿,少喝水排出的尿液都是血红色。有一款红色的药水,进入血管后非常疼痛,像是在将血管和肌理撕裂一样。那段时间,露西医生会每天早晨来给我梳头,你知道的,我和你一样,不允许自己邋遢不堪的模样。她一边为我梳,一边会悄悄把那些金头发塞进白大褂的口袋,只对我展示梳子,嘴上还说着,你看,你没掉头发呢,就梳子上那么一丁点。我会微笑着应和她,其实我什么都知道。

后来,曼妮亲手织了一顶帽子送给我,很温暖。她似乎从小到大都没为我们兄弟俩做过什么东西。

化疗期间,我开始终止一切社交活动,你的几位堂兄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特意来家中探望我。我只能穿起正装,让化妆师帮我装出好气色,像个没事人一样去见他们,所幸我演技好,没让他们察觉出什么异响,暂时压下了他们对于霍利庄园的觊觎。

只有我自己知道,笔挺的西服下,手臂的肌理血管里,正埋着一根细长的管子。时刻在刺痛我,提醒我,我是一个可怜又可悲的绝症患者,我所剩余的时间并不多了。

奥兰多,我们虽是兄弟,志趣却大不相同,你的心胸似海洋,我只是一株植物。

扎根何处,便会生长何处,庇荫何处,等到死后希望我也可以化作养分融入泥土,滋养这里的大地。

奥兰多,我讲这么多,是想告诉你,我是个不折不扣地懦弱者,我非常,非常的害怕死亡,哪怕这当中过程再痛苦,我都愿意忍受下来,因为我对生存的渴望那样强烈。我总是微笑示人,实际上私下里崩溃过无数次,无数次祈求上苍,让我活下去。

曼妮的情感非常脆弱,我什么都不能和她说。

而你,是我血脉相连的兄弟,我能倾诉和示弱的对象也只有你。

我真的非常惧怕,在我所剩无几的有生之年,你还不会回来,我不能再见到你一面,因为我完全不知道你身处何方,完全联系不到你,没有一丁点关于你的消息。

我不愿强迫你承担下这份几百年的家业,我知道你不喜欢这里。可是没有办法,我的身体不再允许。这三年里,病危通知书下过五次,我依旧在努力坚持着,如果我能活到,能让我继续活下去的那一天,能让我继续维持着霍利庄园主人身份的那一天。

那样该多好。真希望会有那一天。

你的哥哥,布莱迪·赫伯特”

金发男人坐在书桌前读完这封信,台灯的橘子色暖光将他锐利的五官溶得温柔婉约了几分,冰蓝色的眼眸逐渐化成轻晃的湖水……

他三两下将信纸叠好,随意丢到一边,然后将台灯的光彻底拧灭。

房间里瞬间漆黑一片。

****

秦珊从布莱迪那里出来后,就和奥兰多分道扬镳了。她回到房间后,就一直很担心奥兰多的心情和状况。

每次一担心一紧张,她就会啃指甲,很小的坏习惯。

然后她看见窗口趴了一个黑黝黝的大脑袋,它左肢攀着窗,右肢学着秦珊,含在牙缝里嗷呜嗷呜。

秦珊和它面面相觑:“……你在做什么?”

“学你,咀嚼的动作能适当缓解我的饥饿感,”它垂下一对尖耳朵,很失落:“你为什么啃?”

“我很担忧,负面情绪膨胀的时候,我就会忍不住咬指甲。”

“怎么了?在担心那位讨厌的金发男人?”大狗跳进窗户,盘蜷到她脚边。他闭起眼,整个身体变作一团黑,像个毛绒绒的超大抱枕。

“嗯,他的哥哥快死了,”秦珊坐□,顺着它的背脊,给它梳通那些柔软的兽毛:“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一个将死之人顺利活下去?”

沃夫慢悠悠掀起眼皮,露出金色的瞳孔:“当然有,很简单。”

秦珊以为它在说笑:“别开玩笑了。非霍奇金淋巴癌晚期,按照目前的医学技术来说,根本就是无力回天的事儿。”

沃夫在空中甩了两下尾巴:“如果真的很想活下去的话,还执着于医学的路径就是愚笨行为,得开始尝试一些旁门左道。”

“怎么说?”东方人停下动作,漆黑的眸心亮起,来了兴趣。

“不要停下,继续抚摸我,”大尾巴竖起来,在空中扫了两下表示撒娇+抗议。秦珊赶紧继续狂摸摸摸。沃夫这才耷下耳朵,蜷成更舒服的姿势,得意洋洋开口:“在这之前,得先让那名可恨的金发男把我的晚餐还给我。等我填饱肚子,我才会把具体的办法告诉你们。”

第四四章

第二天清晨,秦珊并没有在餐桌上见到奥兰多。

下楼用早点的只有伯爵夫人,梵妮,和她,三个女人占据着偌大餐桌各一边,相顾无言。

在一边斟茶的霍根管家见气氛过于压抑,随口埋怨了几句昨晚厨房大范围的粉碎事件。夫人一句话都没说,只意味深长地瞄了秦珊一眼,这一眼足以让后者想用盘子里的所有可颂把自己埋起来。

至于梵妮,她吃完早饭后就离开霍利庄园了,是她家里派车过来接走的。

本来说好要玩上半个月的,结果两天就回家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落荒而逃,秦珊完全不知道奥兰多和这位贵族小姐之间发生了什么,不过她可以确定,梵妮一定受到了很深刻的打击和羞辱。

因为她的神情一直郁郁寡欢,有点失败者的落寞和不甘。

但她还是选择了离开。

早餐后,曼妮让医生为秦珊检查了一下手臂的恢复情况,就放她自由活动了。

第一件事当然是奔到楼上去看看奥兰多那货在干嘛,秦珊蹑手蹑脚窜到他门前,用指背轻轻叩了几下。

没人搭理她,于是,她敲门的力道放大了一点,学起《生活大爆炸》里面的谢耳朵,敲两下,喊一声。

咚咚,“奥兰多”;咚咚,“奥兰多”;咚咚;“奥兰多”。

里面终于有了反应,不耐烦的——“进来,门没锁。”

秦珊赶紧推门进去,映入眼底的第一幕就是奥兰多只有半边上身的背影,他就盘腿坐在地毯上,身上套了件单薄的米黄色毛衣。整个人在没有拉开窗帘的阴暗氛围里发光,他脑后露出的那一段脖颈也非常白皙,比毛衣的颜色还要淡。

他面前的大屏幕显示器上有画面亮着,是赛车类游戏,Need for Speed 最新推出的SHIFT 2,采用的是头盔视觉。会有左顾右盼的自然动作,紧急刹车时的前倾点头,以及车内真实的引擎轰鸣,能够让玩家更加身临其境。

不过奥兰多开着静音在玩,让效果大打折扣。

无声画面中的黑色赛车在赛道上飞速奔驰,黄色的天空,黑色的树木,灰色的云,大团大团扑面涌来……

秦珊没有走近他,只在距离他两米远的地方看他玩了几分钟,才小心翼翼问:“你是一夜没睡,还是把打游戏当早饭?”

“前者。”奥兰多还是只给她一个后脑勺,一副吝啬讲长句的做派。

“奥兰多,”秦珊踩着软绵绵的地面,一步一步靠近他:“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奥兰多按下手柄上的摇杆加速:“嗯,从你来之后。”

“你肚子饿不饿?”

“看见你就没胃口了。”

“你压根就没看过我一眼好不好。”

“能听见声音。”

习惯了男人“喷遍全世界”的拽比态度,秦珊也深知昨晚的事情让他很难过。于是,她悄悄地停在了奥兰多身后,无声地轻跪到地面……然后,在他背后伸出那只完好的手臂,唰一下环抱住他的脖子,紧紧地,非常紧,右边脸颊完全贴覆在他后肩,中间隔着一道触感温柔的薄毛衣料。

不知道是因为自己没羞没臊而脸红,还是男人肌肤的温度从那一处传递过来了,她的脸侧热成一片。

奥兰多浑身一僵,片刻放松后才冷幽幽问,“……你在做什么?”

他撂开手柄,屏幕上的黑色赛车停了下来,他尝试扳开女孩缠紧他脖子的臂膀,结果对方跟强力胶似的黏糊在他身上,随意挣扎了几下还是无果,他说:“出去吧。”

秦珊还牢牢靠着他:“不行。你心情不好,我要陪着你。”

“不需要,”奥兰多的嗓音还是冷飕飕的,像呼啸而过的十二月冬风:“快点滚出去聒噪鬼我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不要,”秦珊还是立刻否认。从她进房间看见男人的那一秒开始,她就感觉到心疼,心脏像被一根尼龙线吊着勒着那样不舒服,这感觉让她很想拥抱奥兰多:“我都忍了一夜没来打扰你让你静了整整一宿。这会特别想你,偏要陪着你,你千万别赶我走,我绝对绝对不会讲一个字,你要是嫌我呼吸吵的话我就慢慢地轻轻地呼吸,或者屏息很长时间后再慢慢地轻轻地吐出来。你不必担心对我的呼吸系统有损害,因为昨晚你的吻已经让我的肺活量有了质的飞跃。”

“……”

她还真是各种不要脸+不厌其烦地提醒和施加给他这些烦心事,奥兰多没有再吱声。就安安静静坐在那,就仿佛他无法阻止这样的强迫和禁锢一样。

但实际情况是,他深知贴在背脊后的女孩非常羸弱,即便她拼尽全身力气去拥抱他,他也能轻松挣脱开来。可是很奇怪,就在这短促的几十秒里,有一种突如其来的懒惰感扼制住他的神经中枢,让他反应迟钝,让他一点也不想动弹。

秦珊感受到对方不再抵触,老老实实不说一个字,只黏他黏得更紧了。她余光处能瞄见奥兰多身上那件米黄色的毛衣,男人的体温从她脸蛋熨帖到她心头,她觉得心都要化了,连同周围的一切,就像奶油似的融化成和男人毛衣一样的颜色,整个世界柔软到无以复加。

“诶嘿嘿嘿,奥兰多,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推开我。”秦珊在后边儿笑眯眯说道。甜蜜从她心里冒泡,沸腾似的一路直上升腾到嘴边,仿佛嘴巴一定要咧开个口子笑出来。这股子沸腾的力量,才能有一个宣泄的出口。

下一秒,奥兰多就直接站直身体,把女孩丢在原处,居高临下地俯视她,一手指着房门:“我困了想睡觉,睡觉之前还得先洗个澡,你可以滚出去了。”

秦珊嘟囔,好像她是奥兰多的老妈子一样:“奥兰多,你这个作息对身体不好的。”

男人好像没听见她的话,也不再看她一眼,回头去卧室另一边的衣柜翻衣服,等到他找出一套睡衣打算杀向盥洗室的时候,他发现中国人还呆巴巴坐在那里盯着他。

奥兰多无法忍受她痴汉一样的注目礼:“你怎么还不出去?”

秦珊挺起上身,正襟危坐:“因为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聊。”

奥兰多:“宣泄爱意就算了,我不想听你的无聊日经。”

秦珊抿了抿唇:“不是,是关于你哥哥的事,对你来说也很要紧,”她再一次投过去的目光已经收起了那些柔情蜜意,变得自信和笃定——

“奥兰多,我有办法让布莱迪活下来。”

****

昨晚沃夫还是没有得到狗粮,但小动物都很单纯,在秦珊的威逼利诱顺毛抚脑之下,它还是乖乖将办法说了出来。

施行方法的大体步骤如下:

①沃夫有个血族男性友人。

②好吧,其实也不算朋友。狼人和血族本来就是对立种族世代仇敌,沃夫和弗瑞两人之间的关系,符合固定作风,不相爱只想杀的那种。随便见一面都能大战三百回合才回家吃饭睡觉,所以这也让他们有了一些微妙的情感羁绊……

③吸血鬼的名字叫弗瑞,是个意大利人,在约克郡一家医院做深夜值班医生。

④找到他。

⑥攻略他,让他答应为布莱迪初拥。

⑦布莱迪成为吸血鬼,获得永久的生命。

忽略掉倾听过程中的那一份难以置信,秦珊简直高兴得想马上狂奔下楼告诉奥兰多,但她又担心男人已经睡下了,只得暂时压抑下去,憋到早上。

所以就有了刚刚那一幕。

****

奥兰多耐心听秦珊讲完,眼中也隐藏着几分不可思议的意味,他立刻询问出重点:“我们该怎么找到他?”

秦珊一边手臂撑在地表当支点:“沃夫会带我们去具体地点。不过你得先把他的狗粮还给他,他三天没进食,正在我的卧房里奄奄一息。”

奥兰多所找到的这句话的第一重点是“正在我卧房里奄奄一息”,而不是“先把狗粮还给他”,他如同猎豹觅食那样,迅速眯了眯眼:“他在你房里?”

“一条小狗而已啦,”秦珊拧着眉摸下巴细思:“说起来,似乎比我北京家里养的哈士奇都乖。”

奥兰多声调降低:“最好快点把他赶走。这里是我家,我不希望被个别蠢狗身上的病菌跳蚤所污染。”

秦珊挥挥手,一副让奥兰多大可放心的态势:“绝对不会,我用消毒香波给它洗过两遍澡,现在他身上香喷喷的,每根毛都干净到一尘不染。”

“随便你,毕竟它是一只野兽,而不是一只家犬,”某位一夜没洗澡还得自己单独给自己搓澡的男人无言以对,只冷巴巴赶人:“出去,我要冲凉了。”

“得令,”秦珊站起身,试探性地指了指书桌下角垃圾桶旁边端放着的狗粮:“可以把那个……带出去吗?”

奥兰多低笑一声,拐进盥洗室:“呵,随便你。”

“嗯,那沃夫肯定会告诉我们具体地址了,”她小跑过去端起那盘肉团子:“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下午。”

话音刚落,男人轰一下把门甩上。

秦珊摸了摸被气流刮跑到额头两边的刘海,发什么火呢……

****

当日下午,奥兰多去布莱迪房中和他单独讲了几句话后,就拎着两只拖油瓶,一女一狗,作别曼妮踏上寻找吸血鬼之旅。

走之前,在车库门口,曼妮还对沃夫产生了兴趣:“这是我们家的猎犬?我似乎从未见过。”

奥兰多坐到驾驶座,不咸不淡道:“这是中国人路边捡的流浪犬。”

“真是好心啊,”曼妮看向秦珊微笑,又瞄了瞄一下蹦进两人座位之间甩尾巴的的大黑毛:“这条狼狗长得也很英俊。”

听见夸赞,沃夫的尾巴摇得更欢快了。

伯爵夫人探进跑车里,有些担忧地问自家儿子:“你几年没开车,还记得怎么在陆地上行驶吗?”

“如果你也开过邮轮,你就不会再询问我这种智障问题了,”奥兰多锁上车门,单手握上方向盘,斜瞄了副驾的秦珊一眼:“系好安全带了么?”

秦珊又检查了一下,点点头,她偏脸去看挺立在后中央矫健黑犬:“你没保护措施没关系吧?”

“汪!”有外人在,大狗发挥影帝作风,像一条听话的家犬那样开心地应了一声。

奥兰多的跑车,秦珊从来没见过。前脸长得巨丑,有个皇冠形水箱隔栅,屁股上有个书写怪异的银色“B”logo,外面纯黑,里面车座都是红色的,闷骚到爆。

上路的时候,两旁的景物倒退得像X1000倍的电影快进镜头。秦珊这个年纪的女生,刘海一被风刮开就喜欢赶紧捋上,但走了一段时间后,秦珊发现自个儿的刘海根本没有复原的可能了,才顶着潇洒的大光明慢悠悠评价:“你的车真丑。”

奥兰多正视前方,完全不想搭理这个不识货的女人。

呆立在车后中央的沃夫,不借助任何外力就稳稳站直,奔涌的风把它的黑毛和外露的舌头都刮得向后翻去,它附和自家小主子:“对,实在太丑了,白瞎了它180万欧元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