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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担心父皇起疑,我们甚至找了声音和你很像的孩童假装你谩骂父皇。”戚玡阴森森地笑起来,“然而你对这些浑然不知,因为毒粉揉进你眼中以后,你几乎就一直昏迷,每次醒过来要不了多久就重新昏过去,你连个给自己辩白的机会都没有。”

戚珏忽然觉得心头一松,困惑了他这么多年的疑惑终于有了解释。

他身子后仰倚在藤椅上,脸上竟是一种释然的神色。

一直盯着戚珏神色的戚玡皱着问道:“你这是什么表情?”

戚珏轻笑出声。

“你居然还笑得出来?”戚玡眼中闪过狐疑,他的身子开始紧绷,与戚珏的放松状态形成鲜明的对比。

戚珏笑得越来越忘形,他侧首睥着戚玡,十分好笑地说:“原来是这样,谢谢二哥解了我多年的困惑。”

他目光逐渐转冷,说道:“这些年我一味退让只不过是因为疑惑一直未解,二哥该不会认为我真的杀不了你吧?”

戚玡眯起眼睛,说道:“你也应该知道我心狠手辣对于那些被你抓住的女人和孩子并不在意。可是你不一样,那两个女人几乎就是你的软肋。倘若我不放人你又当如何?”

戚珏轻笑,道:“并非你的女人和孩子在我手中。”

戚玡面露不解。

戚珏略略鄙夷地看着他,淡淡道:“你现在不正是在我手中吗?”

“你!”戚玡猛地起身。

他又深吸一口气,高声质问:“你不管那两个女人的死活了吗?”

戚珏笑道:“该是我问二哥,你不管你自己的死活了吗?”

“好!来人!把那两个女人带上来!”戚玡咬牙说道。他刚说完他的两名手下就压着两个女人走进大厅。那两个女人身上穿的的确是今日沈却和银仪出门时穿的衣服,身量也是二人一模一样,只是此时都用一个白色的面罩遮着脸。

戚珏只是一眼,就随手一掷,两支半截小指长短的短箭瞬间射出,准确无误地刺中那两个女人的眉心。鲜红的血沿着雪白的面罩流下来,划过森森的血迹。

戚玡不可思议地转头看向戚珏,却见戚珏的脸色异常冰冷。

“假的,”戚珏一步步靠近戚玡,“是不是你觉得我的耐心的真的可以一直包容着你?”

戚玡咽了口唾沫,简直不敢想象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戚珏居然一眼就认出那两个女人是假的!如此,他接下来的计划几乎是全部打乱了。

“她们两个在哪里。”戚珏的声音越发冰冷,再无半点笑意。

戚玡竟是觉出一种刺骨的寒意,可是他哪里知道那两个女人在哪里!要不然告诉他那两个女人自己跑了?不不不……戚珏应该不会相信了,那岂不是更要弄巧成拙?

戚玡心思百转,他竟是不知道自己早已是满头冷汗。

弦快步疾走进大厅,他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两个女尸,急忙走到戚珏面前,说道:“阿却和太子妃找到了。”

戚珏看了戚玡一眼,道:“原来她们不在你手中,怪不得……”

戚珏懒得看戚玡,直接走回藤椅里坐下,问道:“哪里找到她们的?”

弦有些犹疑地看了一眼戚玡,才说:“太子府于皇宫前敲响长冤鼓,正在告御状。”

“告御状?”戚珏略略惊讶。

弦禀道:“太子妃状告二殿下不知礼节非礼侮辱,更是派人将她掳去别院金屋藏娇。”

“什么?”戚玡几乎是跳起来,“胡说!”

戚珏蹙眉凝神想了片刻,忽然笑了起来。他看着一脸震惊的戚玡,说道:“二哥,强占弟媳可非贤兄。”

“这是个阴谋!你们联起手来污蔑我!”戚玡的脸色异常难看。

戚珏的唇畔却是难掩笑意,看来他原本的计划也要打乱了。

如此,也好。

他缓缓起来,道:“如此,就押着强占弟媳的二殿下入宫吧。”

银仪跪在大殿正中央,哭得梨花带雨。

“父皇!您要为儿媳做主呀!”银仪抽了抽鼻子,眼泪又大颗大颗地砸下来。

沈却在一旁跪着,轻轻拍着她的背,不断安慰着她,手中却暗中使劲儿,在银仪的腿上掐了一下,让她哭得更凶一些。

“你!你不要血口喷人污蔑我二!”薛皇后脸色惨白,指着银仪的指尖都在发抖。

强占弟媳向来都是最为令人不齿的恶形,更何况是皇家!

“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慢慢说。”戚王脸色也很不好看,他望着跪在下方的银仪强忍着心中的怒火。银仪并非一般的太子妃,她更是乌和王的女儿。更何况如今大戚与乌和盟约刚缔,乌和王又刚离大戚没多久。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传出苛待银仪公主的话来!

下方的大臣也垂首立了一片,没谁敢出了大点的动静来。

这事儿,不好办啊!

银仪伸出手擦了擦眼角的泪痕,用一种很浓的哭腔说:“回禀父皇,银仪刚刚来到大戚的时候,二殿下几次找上来门来邀约,又总是送我东西。可是男女有别,怎能私相授受?银仪每次都推脱了,可是二殿下还是不停的变着法子往银仪身边送东西。还竟是些胭脂水粉、玉石珠钗,总是惹人多思的物件!”

“后来,银仪嫁了太子殿下,心想这下可以清净了。可是二殿下还是不肯放手,总是私下派人传话给我。一会儿说会照顾我的生活,让我衣食无忧,安心做太子妃,一会儿又说我之所以能做太子妃而不是侧妃也是他的功劳……”

银仪说着口齿越来越清晰,哭腔都弱了。

一旁的沈却拍了拍她的后背,又悄悄掐了她一下。

银仪一下子反应过来,又“哇”的一声哭出来,听着就让人心疼。

“可是银仪心系太子殿下,更懂得出嫁从夫的道理,就警告二殿下再这样穷追不舍,儿媳就要告诉太子殿下,或者求父皇做主了!可是没有想到……呜呜呜……没有想到二殿下居然派人劫持银仪!还将我送到别院去,说……说什么金屋藏娇!”

大臣的议论声越来越多,嗡嗡嗡,像苍蝇一样。

“你说的可都属实?”戚王忍着怒火和头疼,勉强用一种正常的语气问道。

银仪伸出三根手指指着头顶,坚定地说:“银仪发誓句句属实,倘若有一句不是真的,就永世得不到太子殿下的爱!永远怀不上太子殿下的龙脉!”

沈却低下头抿着唇,心里想着银仪这个毒誓还真是……

大臣的议论声就更多了,出嫁女儿最看重的不是丈夫就是儿子,银仪居然敢立下这样的誓言,那得是多大的冤屈啊!

薛皇后脸色惨白,她站起来指着银仪,颤声说:“可、可是……你……你可有证据?”

适时,宦官尖细的嗓音响起:“太子殿下……押着二殿下驾到……”

戚珏走进来,一眼就看见跪在中央的沈却,他几不可见的皱眉,大步跨过去,一手扶着银仪,一手扶着沈却,将两个人同时拉起来。

他看着银仪说:“太子妃这是怎么了?竟哭成这样,有什么冤屈与我说来,定为你做主。”

而他握住沈却的手却微微用力,深深握了沈却的指尖一下。

沈却垂着眉眼,乖顺安静,而她的指尖却轻轻挠了一下戚珏的掌心。

[正文 第93章 演戏]

银仪分外委屈地扑进戚珏的怀里,她哭着说:“殿下,你一定要相信我啊,银仪整颗心都在您的身上,是二殿下始终纠缠不清。银仪宁肯坏了名声也不愿意再这样暗中忍受了,呜呜呜……”

“儿臣是冤枉的!”戚玡挣脱开弦的钳制,他上前两步跪倒在地。

“父皇!您要相信儿臣!儿臣并非沉迷女色之徒,又怎么可能不顾礼制,做出此等混账事情来!”

薛皇后也急忙说:“陛下,您绝不可听信太子妃一面之词啊。再言,她并非我大戚女儿,谁知道是不是存了什么歪心思想要挑拨皇儿们的兄弟情义!”

戚王沉声问道:“你可有证据证明所言非虚?”

“当然!”银仪上前一步,“之前未嫁太子之前二殿下偷偷赠予的珠钗首饰,银仪一直留在身边。二殿下还曾赠银仪一个青玉的镯子,说是当年太后娘娘亲自赐给他的。他……他口口声声说着是送给银仪的定情信物!可以派人现在回太子府去取!”

戚王沉声道:“准。”

没过多久,一个精致的银纹漆木盒子被呈了上来,里面装着的正是一个青玉雕凤的镯子。

玉镯被呈上去,戚王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当然认识此物正是当年罗皇后除夕时赠予诸位皇子时,赠予戚玡的几份礼物其中的一份。

戚珏目光扫过玉镯,凉凉道:“雕凤?二皇兄是否又有弦外之音?”

“不!这个镯子怎么会在她的手里?这个镯子明明早就丢了!”戚玡心里一直在想着这就是一个阴谋!

薛皇后焦急地说:“既然你说这是你与太子大婚之前二殿下赠予你的东西,毕竟是大婚之前的事情了,而你嫁给了太子之后居然还一直留着此物,究竟又是何居心?”

“因为……因为它好看啊……”银仪有一点慌乱。

沈却微微垂首,用帕子掩着唇畔轻轻咳嗽了两声。

银仪一惊,急忙说:“我这里还有二殿下当初写给我的书信!”

书信这种东西有了笔迹可辨,可就比一般的信物更能说服人。

薛皇后的目光有些犹疑,她望着下方的银仪,目光又扫向一脸颓败之色的戚玡,心里一时也搞不清楚自己这个儿子究竟有没有干出这样的事情来?毕竟在六七年前,戚玡的确有过一次看中朝臣爱妻的事情……

就连薛皇后都有些怀疑戚玡了,更何况别人?

戚王冷声说:“书信在何处,快去取来。”

“书信在这里!”银仪取出袖中的帕子,用力一撕,将帕子撕开,抽出里面的两张薄纸。

小太监接过书信呈上去,那上面的淫巧诗句分明就是戚玡的笔迹。

大臣中有戚玡自小的恩师太傅,他接过书信查看,连连摇头,满面悲怆:“是老朽教导无方啊!”

看着那些大臣指指点点的目光,戚玡整个人失去了思考能力,他跪地爬行到戚王身旁,抱住他的脚,发颤地说:“皇儿真的没有做过霸占弟媳的事情,绝对没有啊!”

薛皇后也跪地求情,说:“陛下!这件事情一定是误会,就算皇儿曾经心系太子妃,那也毕竟都是银仪和太子成婚之前的事情了。臣妾相信皇儿也是什么都没有做过!这件事情臣妾是知道的,是……是皇儿觉得这些年和太子之间的兄弟情谊太过浅薄,所以想要宴请太子和太子妃过府作客,要不然……要不然也不会将沈家三姑娘也请过去!皇儿做这些只是为了缓和和太子的关系啊!”

薛皇后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看向一直静静立在一侧的沈却,惊讶地看见肆意的泪水划过沈却如瓷似雪的脸颊,她竟然不知道在那儿默默哭了多久。

不知道为什么薛皇后心里忽然“咯噔”一声,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众人随着薛皇后的目光一起望向始终沉默的沈却,好像这才发现她在这儿一般。大家无一例外地发现沈却静静站在那儿竟是不知道哭了多久,水汽在她眸子上氤氲辗转,凝聚成泪,从眼眶缓缓滚落,一颗接着一颗。

瞧着让人说不出的心疼。

“民女也有冤情要禀。”沈却缓缓跪下,她努力睁大眼睛,似乎只有这样才会不让眼泪滚落下来。

可越是忍泪的模样越是让人觉得怜惜。

“哦?你有何冤屈?莫不是二殿下对太子的两任妻子都心怀不轨?”戚王的目光扫过沈却,又看向戚珏。

沈却忍了泪,说道:“当初太子妃要嫁给太子殿下之时,二殿下为了讨好太子妃,又为了显示自己的一手遮天的本事,许诺太子妃只要她肯暗中见面,就让她坐上太子妃之位,绝不做侧妃。于是,二殿下用沈家老小相挟,要挟民女主动退居侧妃之位。民女心灰意冷,所以才会主动求太子殿下赐下休书。从此青灯古佛,为沈家祈福,为太子殿下祈福,为大戚祈福……”

“你胡说!明明是本宫……”薛皇后猛地站起来,话一脱口就觉得有些失言,她还来不及挽救,沈却已经将话接了过去。

“皇后娘娘……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民女没有想过供出您来呀……”沈却缩着肩,惊惧地向后退缩着,眼中又有新泪凝聚。

“你……”薛皇后指着沈却,怒火中烧。她何曾吃过这种哑巴亏?

那些落在沈却身上的怜惜目光,让戚珏嘴角的笑意逐渐发冷。

他蹲下来,一手扶住沈却,一手轻拍她的脊背,似无疑挡着那些大臣扫过来的目光。

“好了,不哭了,不怕,不怕了……有人胁迫你,怎地不告诉我?”戚珏皱眉,焦灼而悔恨。像极了一个悔不当初的丈夫。

银仪被沈却的哭技惊了一下,她原本以为自己哭的已经很催人泪下了,可是瞧着沈却真正梨花带雨的哭诉才晓得自己的基本功还很薄弱。

她很快反应过来,急忙跪地说道:“父皇!前几日二殿下以言语相侮,还要挟银仪倘若不如期赴约,就……就杀了太子殿下,取而代之!”

沈却接着说:“太子妃品性刚烈绝不依从,没想到激怒了二殿下,二殿下竟是使出捋人这种手段。二殿下又担心此事被供出来,还派人强行将民女抓去,再次以沈家老小性命警告相挟。”

满朝哗然。

两个娇弱的姑娘家,低低柔柔的声音哭诉着二殿下的罪行,句句诛人。

薛皇后浑身僵硬,她滑到在地颤声求情:“陛下,这一些都不是真的,是有人陷害皇儿!”

“陷害?”戚珏站起来,冷漠地说,“太后凤镯是假?那一封封污言秽语的亲笔书信是假?逼沈却主动倒出正妃位子是假?劫持太子妃是假?还是说……”

戚珏微顿,冷冷地说:“想要取而代之是假?”

戚珏转过身,嘲讽地看着满身冷汗的戚玡,问道:“二皇兄,你究竟是的看中了我的女人,还是……看中了我的位子?”

“来人!”戚王爆喝一声,“将戚玡打入天牢!”

他严厉而森寒的目光紧紧盯着的却是戚珏。

戚珏转首,平静地与他对视。戚珏甚至勾了勾唇角,道:“多谢父皇明察秋毫。”

“陛下……”薛皇后恸哭,几欲昏厥。

戚王略微不耐,喊到:“来人!将皇后带回去休息!”

戚珏扶着沈却和银仪起身,带着她们两个脸上仍旧挂着泪痕的美人缓步踏出宫殿。偌大的宫殿里,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

宫门外的马车早就候在了那儿。

一上了马车,银仪擦掉脸上挂着的泪水,竟是低低笑出声来。哪里还有刚刚那种既委屈又决绝的神色。

“怎么样,我们的演技还是不错的吧?”银仪挺了挺胸脯,一脸邀功。

戚珏皱眉,轻斥道:“女儿家的,也不知道在意自己的名声。”

银仪不赞同地撇了撇嘴,说道:“我是早晚要‘死’的人,然后做一个闯荡江湖的女侠!名声?那是什么鬼东西?”

戚珏有些无奈的瞪她一眼,他转首更加无奈地看着沈却,说道:“哭得像个泪人似的,也不知道别人会心疼。”

银仪也凑过去,新奇地说:“喂,你演技怎么能这么好啊?要不是你掐了我两把我都哭不出来的,你是怎么做到一直哭的?嗳,你现在眼眶里还含着泪呢!”

沈却莞尔,说:“自从被先生从沈家接出来以后已经许久不演戏了,还真是有点不适应了。”

银仪又往前凑了凑,她伸出手,想要去抹沈却眼角的泪珠,可是她的手却被戚珏推开。

戚珏皱着眉,小心翼翼地给沈却擦着残留的泪痕,问道:“你演得很好,只是我更加关心你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沈却毕竟还在孕期,今日如此折腾,又是被戚玡“请”走,又是私自逃出,最后又在大殿之中哭成这样。戚珏实在是又担忧,又心疼。

“没有哪儿不舒服呢。”沈却摇了摇头,“唔……就是有点口渴了……”

“口渴?”戚珏拿起马车一旁的水壶轻晃,里面已经没了水。他微微蹙眉,然后俯身下来,吻上沈却溅了泪水的唇瓣。他轻易撬开她的唇齿,湿润的舌尖一点一点舔过沈却微干的唇舌。

“喂!我还在这里呢!”银仪顿时闹了大红脸,急忙别开了脸,再也不敢回头去看。

这……这也太不把她当外人了!

[正文 第94章 嗜睡]

沈却僵住了,她急忙推开戚珏,脸上已经红了一片。她可没有戚珏那么淡定,马车上毕竟有个银仪,戚珏如此简直让她浑身不自在,直到后来的路程她都低着头没敢看银仪的眼睛。

马车一路往沉萧府而去,沉萧府院门敞开,马车没有在院口停住,而是直接进了府中。

马车在府里停了下来,戚珏下了马车,然后小心翼翼地将沈却抱了下来。

刃从远处走过来,身后跟着一个白衣男子。那男子身量与戚珏十分相似,就连长相轮廓也有三分相似。

“他叫影,会跟你一起回太子府,不要让人以为我没有和你一起回去。”戚珏对银仪说。

银仪有些好玩地盯着那个酷似戚珏的人。

影微微颔首,跳上马车,他动作间,都有些戚珏的影子。马车一旁的小窗开着,风吹过的时候掀起帘子,隐约可见影的侧身,倘若不是离得特别近,定分不出这个影是假冒的戚珏。

戚珏直接将沈却抱回来了内室,他小心翼翼地将沈却放在床榻上,将她的鞋子脱了。才去给她端来水,看着沈却大口大口的将杯子里的水都喝光了。

“还要不要?”戚珏揉了揉沈却的头。

“嗯。”沈却点了点头,虽然喝了一大杯水,还是觉得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