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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岫说:“虽然知道你领会得不对,但,无法反驳。我当时真的死了吗?停止呼吸,没有心跳,浑身僵硬,慢慢地出现尸斑,腐臭,可能还长了蛆…”

“并没有。”宋昱打断了他的形容,“父亲与几位司令一起很快做出万象决议。”

程岫觉得接下来绝不是他想听的结果。

“建立复活实验室。”

程岫低咒了一声。那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宋昱说:“你出事之后,政府立刻煽动建设中的移民星向军事议会施压,重提裁军案。曹燮来势汹汹,除了你之外,没人能够阻止。”

程岫说:“听起来睿智极了!让我换条新的开裆裤去,谁同意裁军我就尿他!”

宋昱看了眼身边的小豆丁,缓缓道:“实验的过程中出了点意外。”

程岫平静地说:“我怎么觉得一点都不意外呢。”所谓的万象系自建成以来,一直很和谐,一点儿矛盾也没有。秘诀只有一个——老板是唯一的脑袋。脑袋在的时候当然是千好万好大家都好,一旦脑袋掉了,他们就只能用膝盖和胳膊肘想问题。

宋昱解释:“父亲找来对人体修复系统取得突破性进展的章新科教授牵头,计划一年内取得成果。”

“章新科?热衷于做人体实验而被通缉的过街老鼠?我可不记得自己签了人体捐赠协议款。”

“他的手段令人非议,但生物医学上的造诣在当时无人能及。”

程岫托着下巴:“我本来还在想,是他太聪明蒙蔽了你们,还是你们太愚蠢被他蒙蔽了,原来是后者。”

“父亲他们的出发点是好的。”

“但是章新科掉链子了。”

“你怎么知道?”

程岫说:“我死的时候,宋恩平还没有儿子。一年的时间,你吃什么都不可能长成这样。”

宋昱默认了:“事实上,父亲他们坚持了一年半,但研究始终没有进展。终于,他们扛不住政府的压力,宣布死讯。”

“这一年半还发生了什么?”

“万象系坚持你重伤休养,中止军事议会一切非紧急议案,并对政府施加压力,要求尽早缉拿凶手,查明真相。政府则不断要求他们提供你的诊断书、主治医师,并同意政府派遣的人员面见你。双方对峙得很凶,差点引发内战。”

程岫平静地听着。

宋昱顿了顿,低沉道,“凶手在三个月后找到了,是马哈星系后裔。”

马哈星系…

程岫目光沉了沉,随即笑起来:“冤有头,债有主。死在他们手里,不算冤枉。”

银白的豆光出现在车道正前方,如慢慢张开的血盆大口,等待着战车自投罗网。

宋昱说:“抓住保险杠!”

程岫说:“眼睛看前方!”

车道尽头,纷飞的炮弹与激光如欢迎的焰火,在光亮中照射出更绚丽的光亮!

战车冲出车道的刹那,宋昱听到程岫喟叹了一声:

“原来是大白天啊。”

第3章 新生(下)

外面的战斗正进行得如火如荼。

天空盘旋着数量庞大,品种繁多的战舰、飞船、战斗机。与其相比,地面上的战车不但型号单一,还数量不济,只能在空军密集击打中抱头鼠窜。

宋昱和程岫乘坐的战车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加入了战局。

万象系当年威名赫赫,手下自然没有弱手。宋昱很快就掌握了逃窜的精髓,融入了逃跑大集体。他打开电台,就听到一个声音在咆哮:“滚你妈的,谁的车,挡住老子的路啦!快点走啊,等在这里是几个意思啊,还要等上面的瞄准吗?!谁他妈出门前没加油,啊!”

随着不远处一辆战车化作熊熊火光,电台里的咆哮声也随之而灭。

车内一阵寂静。

很快又有别的声音冒出来,同样的充满了焦急、烦躁、恐慌…和绝望。每辆车都看到了周围的同伴越来越少,就像待在的牛羊,谁都不知道下一个站在屠刀下的,会不会是自己。

他们已经乱了。

程岫注意到,出来这么久,战车们没头苍蝇一样在原地打转,攻击无力,逃跑无望,就是认真执着地耗费着能源。

宋昱突然道:“应该怎么做?”

“你是司机你决定。”要不是空间不允许,程岫可能已经悠闲地翘起了二郎腿。

宋昱说:“父亲一生最骄傲的事,就是曾在你的麾下效劳。”

程岫一句话截断了他的所有后路:“别想了,你没这个荣幸。”

宋昱:“…”

一个炮弹在车前炸出一个深坑,战车转弯不及,一角陷了下去。

宋昱将推进器开到最大,车猛然使力从坑里冲了出来。前方,一辆战车刚发射了一枚炮弹,受到战斗机的追击,正慌不择路地跑过来。两辆车行进方向注定了几秒钟后的交会。

宋昱的余光在看程岫。

程岫说:“加油。”

宋昱嘴唇微抿,车头猛然转了出去,但是过快的速度造成的惯性让车的后半身重重地甩了出去,飞撞在另一辆车身上。

“刚才是谁开的车?你怎么开车的,有没有长眼睛!这种时候耍什么帅,漂什么移,你当你是神经病,撞死人不用赔命的啊!”

愤怒的吼声从电台喷了出来,浇了宋昱一脸。

宋昱脸色微黑:“我有点不高兴。”

程岫抬起手:“我已经抓好保险杠了。”

宋昱盯着刚刚的那辆车,迅速提速,朝着对方的车屁股撞了过去。对方被撞出了十几米,刚好躲过一道激光。

电台又有声音了,还是刚才那个人:“谢谢你救了我!”

宋昱:“…”

程岫说:“实在看不出,你居然是个以德报怨的人。”

宋昱说:“一共有两个出口,都被天空封锁了。”

这就是战车们在这个区域乱跑却始终不往外走的原因。

宋昱打开电台通讯:“我们要配合。”

他的话很快淹没在怒火声中,只有被宋昱误打误撞救了一命的人搭理:“不是已经试过三次了吗?没有用的,各个出入口都被堵住了,而且防护罩失效,一级战备区沦陷,出去也是死路一条。早知道当初就不出来了,待在基地说不定还有一条生路。不过你别再尝试了,刚才那么多车都不可能,现在更不可能了。他们的兵力早就能够碾压我们了,迟迟不动手就是耍着玩。”

程岫将一路走来的见闻整理成俯瞰图,确认他说的都是事实。

基地大半沉在地下,只露出半球体,出口是唯一的,就是刚才出来的车道。尽管他们出来得很顺利,没有遭遇阻拦,但是四周布满了车头向里的战车“遗体”,说明车道被封锁,许出不许入。

他们所在的位置是环绕基地的战备区,两侧的激光、导弹发射台都已阵亡。向外的两个出口都有太空战舰把守,闯出去的几率极小。

也就是说,他们已经被团团困住了。

宋昱道:“车上有烟吗?”

程岫说:“你自燃的话就有了。”

“…抓好保险杠。”

“没松开过。”

战车冲了出去,一头撞在一辆已经烧得面目全非的废车上,像铲车一样推它向前,依次将三辆废车从高到低排成一列。

“你干什么?!疯了吗?”电台里传来焦急的问询声。

宋昱置若罔闻,车一路倒退,直到屁股撞到半球体基地。

宋昱停下车:“你知道我想说什么。”

程岫在裤腿上擦了擦手掌的汗,重新抓住保险杠。

“你在紧张?”

“你刚才有九处不规范驾驶。”

“恭喜你,现在可以凑个整数了。”宋昱锐利地看着排成一列的三辆废车,从他的角度,就像通向围墙的阶梯。他平静地提速,两旁景物越退越疾,车头猛冲上第一辆废车,碾着它们越过墙头,腾空飞了出去,然后消失在其他战车的视线中。

“哦,我去!”“搞什么?”“怎么回事?”电台传来各式各样的惊叹。

与惊叹声同时进行的,还有对“阶梯”的掠夺。刚刚还各自为政的战车们蜂拥而至,互不相让地想要从上面过去。

当然,这些都与程岫他们无关了。

战车从空中落下,撞击地面,车内喷洒出软绵绵的缓冲球,将两个人固定在逼仄的空间内。

金灿灿的亮光在透明球中流转,倒映着外面景色,扭曲而朦胧。

宋昱手指微动,想要继续前进,就看到一道激光打在车头前,像是警告他不要再轻举妄动。他还想挣扎,但方向盘被球挤压着,寸步难移。

程岫个子小,淹没在球海中,几乎看不见了:“打开窗户!”

宋昱道:“够不到。”

程岫动了动。身体小有小的好处——更能在夹缝中生存。小胳膊穿过两颗大球,摸到了一个按钮。“噗嗤”,车顶棚拉开,球争先恐后地升了出去。

球与球的缝隙间,他们都看到了一架太空战舰正稳稳地停在他们的头顶上。

宋昱整了整被挤乱的衣领:“我们被监视了。”

程岫说:“纠正,是囚禁。”

宋昱发动车,还没跑出一米,就看到前方掉落一个炮弹,炸得挡风玻璃噼里啪啦地响。

宋昱说:“他们想干什么?”比起被杀得七零八落凄凄惨惨的其他战车,他们的待遇算不错,却更显诡异。

程岫说:“可能麻将三缺一,有点急。”

“麻将是什么?”

“集建筑学、腹黑学、风水学和心理学于一体的高超艺术。”

后视镜突然被黑影覆盖,随即车屁股被重重地撞了一下,让车不由自主地向前冲去。宋昱急忙打方向盘,贴着刚被炮弹炸出来的坑边缘擦过去。而身后的那辆车就没有那么好运了,刚从千军万马中杀出一条生路,转眼就跌入深坑,连车顶都看不见了。

宋昱绕开后,发现太空战舰并没有阻止,立刻加速逃离。

太空战舰仿佛现在才发现他的意图,再度拦截。

程岫抬头,目测战舰已经降低了十几米,离他们越来越近,但是,攻击始终落在周围,没有对他们造成实质伤害。

宋昱试探了几次,确认生命并没有看起来这么危险之后,越发大胆起来,车灵活地穿过一集战备区,冲向被炸开的那道门。

太空战舰在门的位置轰出一个深坑。

宋昱故技重施,推出一辆废车,将它填在坑里,从上面碾了出去。

程岫说:“你不加入军队,一定能成为一位伟大的工程师。”

宋昱说:“你不加入军队,一定能成为一位成功的解说员。”

程岫摇头,惋惜地说:“如果不参军,我会成为职业机甲赛手。”要是有志愿书的话,排在第一的一定是职业机甲赛手。参军也可以玩机甲,但他升职太快,大多数时候都不方便冲在第一线了。

“并不意外。”虽然历史上的林赢上将终其一生都没有参加职业机甲大赛,但是他的赫赫战功让不少赛手心悦诚服,有无冕之皇的美誉。当然,有粉就有黑,也有不少人认为林赢强大的是战略和战术,“星空天使”强大的是pose和外形。宋昱说:“‘星空天使’很上镜。”每次上新闻都是帅得一塌糊涂的造型。

程岫淡定地回答:“练过。”

宋昱还想调侃两句,车子四周忽然出现一道光,像定身术一般,停住了行进中的战车,仪表盘的灯瞬间熄灭,车内两人的身体受惯性往前冲了冲,被所剩无几的缓冲球打脸。

程岫拨开球,目光透过车顶,直盯盯地上空。

一波又一波的大军从四面八方云集过来。最前面的是印着星国国徽和警徽的上百架战斗机,黑压压的一片,笼罩住了斑比天空,定住车的光就来自于它们之一——定位光索,警察追捕疑犯时常用的手段之一。

程岫有点欣慰:打了这么久,警察总算到了。

宋昱气笑了:“迟到总比没到好,这批警察还不错。你是这么想的吧?”

程岫立刻领悟他生气的原因:“你有办法解决你的来历问题吧?”

“只有我的?”

“我才八岁,只要哭哭啼啼就好了,最多被送去孤儿院,那里本来就是我的地盘。”他同情地看着同伴,“你看起来就很可疑,可能会被当做绑架犯。”

宋昱:“…”

光索动了动,将车从地面拎起,缓缓地朝前挪动。

程岫隔着窗户看渐渐远离的地面:“你还有十几分钟的考虑时间。”

“砰”,一个机翼砸在挡风玻璃上,玻璃碎成软软的细沙,覆盖在两人的身上,形成一道保护层。

宋昱脸色有些发青。差一点,只差一点,他们两人的脑袋就要开花了。

巨大的冲击力让光索松动了一下,车下滑数米。

宋昱低头目测与地面的距离,用力来开保险杠:“我们不能束手待毙!”

程岫没有回应。他正睁大双目,盯着在警用战斗机之间穿梭的十几架机甲。它们型号各异,大小不一,像是临时拼凑起来的杂牌军,但是战斗力惊人,与进攻基地的太空战舰互相配合,几乎把警察们打得落花流水。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无疑是那架动作粗野却极具杀伤力的墨蓝色机甲,阳光洒在机身上,泛起点点银光,仿佛无数星辰在闪烁。

这是一款要求独特的定制机甲,光喷漆就花费上亿,非腰缠万贯且思维异于常人者不会选择。恰好,程岫就认识这么一个腰缠万贯且思维异于常人的人,而且,这架机甲还有一个十分暧昧的名字——

“天使卫”。

托马的…

“怎么了?”宋昱打断他的思路。

程岫低头,藏住来不及收拾得情绪,随口道:“看别人战斗用机甲,我战斗只能用指甲,忍不住嫉妒妒忌妒忌嫉妒嫉嫉又妒妒!”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忍不住要唱起来了吗?

宋昱道:“我们快点下…”

“去”还来不及出口,就看到一团黑影从正前方压下来。

程岫脸色跟着一变,想要解开保险杠已经来不及了,他双手护头,人蜷缩成一团。被黑影砸中之前,宋昱猛然扑到他身上,用身体作缓冲,将他团团护住。

“轰隆隆!”

雷声般的撞击。

一架战斗机直接将战车砸回地面。

程岫和宋昱直接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得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再醒来,漫天的炮火声不见了,眼前一片漆黑,只有断断续续的啜泣在耳边响起,对脑袋嗡嗡作响的程岫来说,这并不比轰炸声好多少。后背是坚硬凹凸的石壁,硌得腰疼,他用手肘支撑着自己坐起来,手往边上摸了摸,碰到一具躯体,硬中有软,软中带硬。

宋昱懒洋洋地说:“摸够了吗?”

程岫说:“你居然还是温热的,真吓人。”

宋昱咳嗽了一声:“比诈尸更吓人?”

程岫收起了玩笑的心思:“谢了。”他身上没有多少伤,是宋昱用身体护住了他。

宋昱说:“谁让你的外表具有欺骗性。让八岁小孩在我面前剁成肉酱,不是我的作风。”

程岫说:“断了几根肋骨?”

宋昱说:“不会多于二十四根。”

程岫点头:“那挺健康。”

宋昱喉咙发出低沉的笑声。

若有似无的啜泣声消失了,似乎都专注地听着他们的对话。

程岫和宋昱默契地闭上嘴,四周重新陷入安静,偶有轻微的吸鼻子声,像是夏夜里掠过的蚊子,莫名的叫人烦躁。

程岫的眼睛慢慢地适应了黑暗。他接受过特殊训练,就算不能在黑暗中视物,也可以凭借着声音和气流判断路径。有风从右前方吹来,说明那里可能有出口。

他摸索着往前走了两步,就听到脚步声由远而近,随即一束光照射进来,如苍老的手缓慢地从每个人的脸上抚过。

程岫退回宋昱身边,借着光线,不着痕迹地打量环境。与他们一同被困的还有几十个孩子,小的四五岁,大的十几岁,有的圆润,有的瘦弱,像是从不同地方过来的。

程岫与宋昱对视了一眼。

他们这是…落入了人贩子的手里?

“跟我出来。”拿着光源的人冷漠地发号施令,激起一片惊呼。

孩子们惊恐地看他,仿佛一群小绵羊看着一头大灰狼。

“老五,你在干什么!让他们闭上鸟嘴,怕这里太隐蔽,别人找不到吗?!”又一道光线摇晃着进来,一个魁梧的轮廓一手握着光源,一手提小鸡仔一样地提起吓哭的孩子,一个个地往外丢。轮到程岫和宋昱时,两人很自觉地往外走,让对方的手摸了个空。

程岫乖顺地跟着大部队出来,发现原先待着的地方是个山洞,外面是一眼望不到边的翠绿丛林。十几个穿着迷彩服的壮汉持枪堵在门口,看着他们的眼神仿佛在看塞入储蓄罐的一枚枚金币。

“十五岁以上的送到老三的船上,剩下的给老五!”一个大胡子嘴里叼着烟,目光尖利地扫视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