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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凝叹气,这两个人每每都如此,别人红脸吵架的,半年几个月的不说话,他们一转身就又拌嘴,家常便饭。

傍晚时分茗雨沽酒回来,酒坊帮忙送到门口,收了钱离开。顾老爹鬼鬼祟祟地跟在后面,却不急着回家。茗雨早就知道他在后面,也不理睬,大声道,“姐姐,过来帮忙把酒抬过去。”

顾凝招呼了顾冲,将酒坛子放在门楼下,然后将茗雨买回来的东西接了去。所有材料都包在几张大干荷叶里,一阵腥气扑鼻,还有股说不出的香气。

顾凝拿回去,将门管上,过了一会,开门让顾冲去王家找王允修,管他借一只小一点的山参。

顾冲乐颠颠的去了,茗香也说自己想去看看,顾凝便让她一起去。

顾凝将所有材料都塞进一只多孔的瓷罐,然后盖上盖子,放到酒坛里去。

顾老爹回了家,背着手,拉着脸,一副人神莫近的模样。

茗雨也不理睬他,对顾凝道,“姐姐,你泡了这坛人参杏花酒,要是卖给万福楼,能换不少钱吧。留着给二公子尝尝,让他帮忙联系一下,肯定行。”

顾老爹闻到一股清雅的香气,之前的酒从没这么纯正的香气,禁不住吸着鼻子凑过去。

茗雨心里暗笑,却假装不理睬,气呼呼地转身走开。

顾凝看了父亲一眼,没说话。顾老爹倒是不好意思起来,他搓了搓手,嗯嗯了半天不知道说什么。

顾凝只慢慢地调制另一罐药材,顾老爹忍不住,期期艾艾地道,“阿凝!”

顾凝手上动作不停,“爹有事?”

顾老爹砸吧了两下嘴,道,“我不该那么说。”

顾凝诧异,“爹说什么了?”

顾老爹挠了挠头,为难地道,“那个,在厨房里,我跟茗雨丫头说的,说的,哎,反正啊,我就是随口乱说,跟她置气呢。真没要那么说你。不是那个意思。”

第四章 心机

顾凝抬眼看着他,一脸不解,“爹,您说什么了?我还不知道呢?再说一遍我听听吧!”

顾老爹倒抽了一口冷气,嘿嘿地笑着,垂下头去看酒坛子。

“爹,您跟二舅吵架可还记得?”

老爹嘿嘿着,点了点头。

“那二公子把您带回家,之后您还记得?”

老爹恍然大悟,“啊,我还说呢,怎么突然从床上醒了。”

“那回家以后的事,您还记得?”

老爹挠着后脑勺,为难地看了顾凝一眼,“不记得了,你知道我,喝了酒就不记得事情。”

顾凝轻轻地哼了一声,“嗯,不记得好,不记得就不用自己难受,也不会憋屈了自己。”

老爹讨好地看着她,“阿凝,我说什么胡话了?你别往心里去啊。你知道我…”

顾凝叹了口气,无限伤感道,“爹,过两天,我们一起去给娘上上香吧,我很想她。”

老爹猝不及防,喉咙哽咽,没说出话来,叹了口气。

顾凝道,“我那里还有点钱,我们把娘的坟茔重新修一修。”

老爹低声道,“可是我想等我--”

顾凝忙打断他,“爹,您会长命百岁的。您放心,等那时候,我一定和弟弟把你们的坟茔修葺的宽敞气派。绝对会风风光光的。”

老爹笑了笑,讪讪道,“好好,好。哈哈。”

夜里戌时初的时候,王允修他们才回来,给顾凝她们收拾了在王家时候的衣物被褥等常用物书,还送了些香料、钢针、彩线、绸缎、素绢之类的东西,让她们做点想做的针线。

顾老爹正滋滋有味地喝小酒,让王允修陪他喝两盅,顾凝给他使了个眼色,王允修立刻会意,说还有事情要跟顾凝说。

茗雨和茗香在屋里检点物书,见他们进来,茗香便说去正屋那里亮堂。茗雨诧异道,“黑灯瞎火的,点了灯哪里不一样。”

茗香看了顾凝他们一眼,便没再说什么。

顾凝让王允修坐,捧出一只小柏木匣子放在他面前的方桌上,“这里面有我之前调制的几味香,是用王家普通的香加上鲜花香调配出来的,虽然比不上楚家的百花香,但是它有个好处。”

王允修看了一眼,将木匣子打开,里面放着五只巴掌大的青花瓷盒。他拿起一只打开盖子,顿时一股清幽香气扑鼻而来,清而不寡,点了点头,笑问,“什么好处。”

顾凝道,“这几书香,都可以滴入几滴西域进贡来的苏合油、玫瑰油等异香,那些香浓郁刺鼻,如果配合这种熏制,就会别有香气。楚家的百花香里含有了苏合油,但是香气过浓,若在床帐中熏,很可能有人不舒服。这个便不会。”

王允修赞叹道,“阿凝,小时候我们都在王家香铺里呆着,我对香料略懂,可你却如此精通。”

顾凝笑了笑,谦逊道,“二哥琴棋书画,仕途经济,可是比谁都精通呢。你那一曲高山流水只怕钟子期复活也会误会。”

王允修摇头轻笑,“你取笑我。已经好久没有抚琴。我记得你从小最喜欢听那曲风入松。”

顾凝微微垂眼,小时候很多事情已经一去不返,这也让她清楚地知道一切不是做梦。突然觉得这样的气氛有些伤感,还有些说不清楚的情愫在里面,她忙收敛了心神,问道,“二舅要了你多少银子?”

王允修摇摇头,“没什么,他要给你外公外婆修坟墓,也没什么不对。我家如今也没什么花销,替你父亲出一份,他们自己也那一份,给了十五两。”

顾凝惊道,“那么多?”

王允修笑了笑,安慰她道,“你别急,我实际交给了大舅。让他们兄弟几个自己商量着办。”

顾凝面有难色,越发愧疚,心中很是过意不去,若是让王夫人知道,自然要数落他的。不说这个,他本家的那几个叔叔,也要找他蘑菇。如今也不过是祖上的产业,靠收租子,未必就有多少余钱,且这次给自己置办嫁妆,只怕也是不菲开支。只希望自己以后能加倍地偿还他才是。

王允修似是看透她的心思,拍了拍木匣子,“你给我这些,如果卖的好,多少银子都赚回来。如今你在家里,手上没钱可不成。”

顾凝怕他往外掏钱,忙道,“我手头还有一些,不紧张。”

王允修无奈地笑了笑,打消了给她银子的念头,“苏州有赛香会,我会先去看看,联络一些朋友,先通过他们试试反应如何。如果好了,再开一家铺子,父亲有个学生,想邀请我一起。他脑子灵活,有经商的路子,我也算沾个现成的光。你也知道,我真没经商的头脑。”

顾凝道,“你是没往那上面用心思。人各有兴趣。反正做不做得成没关系,别亏了家里的钱就行。到时候你给我捎一点别致的香书,我试着调配新的出来。”

顾老爹喝得爽了,醉醺醺地去屋里睡觉。顾冲来东厢让王允修陪他下棋。顾凝便跟两个丫头一起挑丝线,准备将母亲留下来的花版拿出来做几条领抹,让王允修走得时候带上去苏州试试路子。

惠州地处东南西北交界的地方,受外来影响颇深,而女子之物以苏州为首,一切都跟那里看齐,特别是苏州的名门苑和红楼馆,基本代表了所有能购买这类物书的女子们的欣赏水平和流行风向。

这次置办嫁妆的时候,顾凝就看出苏州的名门小姐们似乎有复古的倾向,喜欢稍微素淡一点的衣袍,然后做一条精致华美的领抹,很是雅致动人。恰好她母亲留下一下花版,正是当初在家做小姐的时候保存下来的,花样精致,顾凝一直很喜欢。

忙了一会,各自回屋休息。

第二日顾老爹起来的晚,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倒也不想出门,只说嘴馋,让茗雨出去买点肉,买条鱼,做几样精致的小菜,让王允修陪他喝两盅。

王允修说自己如今不太饮酒,顾老爹知道他孝顺,虽然出了孝期,可还是不肯破戒,倒也不逼他,只让他跟自己说说话。

晌午不到,顾冲找了自己的狐朋狗友去河里抓鱼未归,茗雨还未做饭,顾老爹就着咸菜、花生米、一只咸鸭蛋喝了几两小酒,越喝越兴奋,最后又开始指手画脚。

他盯着王允修看了半晌,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里有话说不出口,便继续喝酒。王家和他们顾家的交情有多深,顾老爹自己也说不清楚。总之往上数的时候,有自己的爹救了他们家的命,可往眼前说,王允修他们也算是救过自己。

只不过如今王老爷去世,只剩下王夫人和二公子,以往的那些便是过往烟云,也不会有人再记得。

且他也从未主动提起过。

如今女儿已经出嫁,不管跟王允修感情怎么好,这般密切的接触,总该是不合适。可他说不出口让人家疏远,况且他对女儿,对王允修,或者对楚元祯,都存了无限的愧疚。

实在说不出口。

可是亲戚们的闲言碎语,外面的风言风语,都肯定流传进楚家的耳朵里,到时候女儿去了楚家,这日子还怎么过?若是老爷子在一切都好说,可现在老爷子不在,楚元祯远在京城,他总不能让女儿再平白受侮辱。

王允修按住他的手,劝道,“大叔,您不能再喝了。别让阿凝难过。”

顾老爹醉眼朦胧地看着他,“二公子,你,你对我们好。老头子我,终身感激啊。”

王允修忙夺下他的酒盅,“大叔,我不用您感激,不管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老爹醉眼半开半合,拍了拍王允修的肩膀,一脸伤感,“二公子,你,前一阵子很生气地来质问我,为什么要把阿凝许给楚三郎。对吧。只是我想问问你,当初你为什么不坚持。我吧,也是混账!”说完又抢过酒盅滋溜了一口,然后开始摇晃着脑袋难过。

王允修不明就里,劝道,“顾大叔,阿凝给您备了许多酒呢,不用急,慢慢喝。不如我们下盘棋。”

顾老爹叹着气,仰头笑了一阵子,又眯缝着醉醺醺的眼睛看着王允修,抬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你,你,你知道你毁了阿凝。你知道吗?”

王允修脸色一变,瞬间惨白,呆呆地没有动。

顾老爹又道,“当初,你们两个青梅竹马,都说很般配。我也觉得是,阿凝她娘也说。我也想过把阿凝许配给你的。我们两家门当户对,正合适。”

王允修身体越来越冷,没有说话。

顾老爹又道,“哪里知道,哪里知道,我,我是个混蛋。”他突然呜呜哭起来,“我财迷,我贪恋大公子以后当家,会给阿凝富足的日子。我也跟着享受一下。你家我大嫂子也喜欢阿凝,说她和大公子的八字正相配,阿凝又聪明若是成了亲肯定能把大公子规劝好。我们一合计,我也寻思吧,阿凝是聪明,你们都说她好,大公子也肯定会喜欢她。还真是…我!我他娘的不是人!”他猛地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王允修没有动,仿佛没听见顾老爹的话一样。

顾凝和两个丫头在东厢用色浆调配珍贵的金粉,装在一只小小的瓷瓶内,小心翼翼免得洒出半滴去。

茗雨拿着花版夹住素缎,茗香用一只小小的兔毛刷子沾了金粉往上刷,看了看效果,接连刷了十几片,然后撤了花版,将上面的金粉色浆刮干净。茗雨将花版放在一边晾干。

顾凝用细狼毫沾了色浆慢慢地勾画花边,听着正屋好像有动静,停下笔让茗雨去看,她听了听,道,“没什么呢,老爹喝酒,你也不是不知道。动作大着呢。”

顾凝便继续画。

茗香好奇道,“姐姐,你到底用什么泡了酒?这样放心地让老爹喝?”

顾凝神秘地笑了笑,不语。

正屋的顾老爹还在吱吱溜溜地喝小酒,王允修却好像被人套了枷锁一动不能动。

顾老爹又道,“那年阿凝十五岁。你们得知我要将阿凝许给大公子,你们想做什么。我是知道的。我知道你要和阿凝私奔。我是知道的。我甚至想,算了,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果他们真跑了,随他们去。可是…”他摇了摇头,叹着气,手拍了拍王允修的肩头。

王允修身体温热,可心底却冷寒如冰。

“你可知道那一夜阿凝偷偷跑出去,我跟在后头。她只抱着她母亲的灵位,什么东西都没带。连茗雨那丫头都扔下了。你知道吧。茗雨那丫头至今还怨恨你呢。”

王允修脸色惨白,一句话也说不出。

第五章 惩治

顾老爹惨笑了两声,“如果阿凝跟着你,大公子的死就不会赖在她头上,她也不用嫁给楚家,楚家老爷子的死也不能赖她。那些混账东西,也不能天天嚼舌头说她这里不好那里不好。有事没事就拿她逗乐。”

王允修拳头捏得格格响,指头几乎要被自己捏得断掉。

顾老爹又趴在桌上小声地哭,“阿凝从小就懂事,知道疼人。你对她好一分,她便满全心回报。她体谅你,体谅你扔下她自己走了。她回来以后,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你可知道,第二年楚元祯那小子就来找她。说要带她离开这里。”

王允修痛苦地闭上眼睛,眼前一阵阵发黑。

顾老爹歪歪斜斜站起来走到窗口看了看东厢,几个丫头在忙针线,一时半会是出不来。他摇晃回去坐下,“第二天那傻丫头跟楚元祯说,她喜欢的是二公子。那时候阿凝就要嫁给大公子了。我躲在墙角听着他们隔着门说话,心里那个不是滋味啊。我也知道大公子是什么样的人,那一刻我真是动摇,寻思着楚元祯这小子是个男人,我都想阿凝跟他走,跟他走,我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可那傻丫头,不忍心抛下我。也怪我,以前怕她扔下我走,寻死觅活,说她要是敢逃走,我就跳井,反正被人瞧不起了,不如死了算了。”

“二公子,我答应楚家婚事的那夜,你喝多了,愤怒地跑来质问我,为何要把姑娘嫁给楚家,你现在知道了?”

顾老爹突然急了,一拍桌子,哼道,“你光对她好,光守着,有什么用?有什么用啊!”说完,酒劲上头,他晃了晃,一头栽在地上。

王允修浑然不知,灵魂出窍一般,木然地坐着,身体笔直僵硬。五年前在得知母亲和顾老爹约定让顾凝嫁给大哥的那时候,他非常恐慌,无法接受,甚至跟母亲求,闹,可是无济于事。所以他找顾凝跟她私奔,顾凝开始为难,后来下定决心去找他,他却并未赴约。

他浑身抽痛,下意识地摸着额头上的一道浅浅的疤痕,那是顾凝嫁进王家,大哥流连花丛不肯回家,他替兄长拜堂,送新妇入洞房掀盖头的时候,顾凝惊讶地一下子站起来,凤冠划过他的额头,留下了这样一道疤痕。

顾凝眼中燃起的希望又飞快地湮灭如灰,他能感觉那种彻骨的痛意袭遍全身,却还要坚强地忍住,从容地行礼,告辞,那样一种痛苦,能让人化成空气。

他突然又感觉一阵恐惧,心头虚空得仿佛要化为虚无,忙捧起一边的酒坛子,猛得灌了一阵子,才觉得心里那个空洞洞的地方慢慢地被填补起来。一时间忘记顾凝的意思这酒是专门给老爹喝的,喝完了觉得有些迷糊,也不知道是心里郁结的悲痛上涌还是酒上了头,让他轻飘飘的,有些难受。

顾冲用芦苇串着三条大鲤鱼回家,一进门就喊,“我回来了。抓了好几条鱼,茗雨快点一条红烧,一条做鱼汤,一条给二哥清蒸了吃。”

王允修猛然回过神来,见顾老爹人事不省地躺在地上,愣了下,忙将他扶起来。这时候顾凝走进来,吓了一跳,惊道,“怎么啦?”

王允修几乎没有勇气面对她,将老爹扶去床上,替他盖上被子,才勉强回头,“喝多了。”

顾凝关切地看着他,“二哥,你脸色好苍白,怎么也喝酒了!”上前抬手去拭他的额头。王允修下意识地要躲,扬了扬头,却又飞快地捉住她的手。

“阿凝,对不起!”他脸色苍白,双眼沉痛地注视她。

顾凝忙往回抽手,却被他握得更紧,一阵慌乱,她急得满头大汗,“二哥,二哥,你做什么?”

王允修似喝醉了一般,语无伦次地说了几句话,突然他猛得将顾凝抱进怀里,喃喃道,“阿凝,阿凝,五年前我并没有…我,我,我…”他喉咙如被什么塞住一样,一个字也接不下去。

顾凝本来慌乱的心立刻平静下来,淡笑道,“我当什么事儿。二哥,你喝多了吧。竟然提五年前的陈谷子烂芝麻,我们不是说好,以前的事再也不提吗?那时候年轻不懂事,自然冲动一点的。”

她抬手抱住王允修,轻轻地拍着他的脊背,安慰道,“二哥,一切都过去了。”

王允修紧紧地抱着她,紧得自己都发痛,“阿凝,我错了。我太想带你走。可是怕你要…怕你会…所以,所以…我…”

顾凝微微叹息,用力地抱住他,轻轻地安慰,“二哥,你太紧张,太累了。休息一下吧。”

听到身后有脚步声,然后是顾冲和茗雨拉拉扯扯的声音,顾凝也没去管,依然安慰王允修。

现在想来十五岁那年要私奔,王允修没有赴约而是独自离开,她当时自然很伤心失望。可是之后很快平静下来,也看淡了。每个人活着都不容易,况且,哪里有那么简单的事情,说私奔就私奔了?自己有父亲茗雨,王允修有父母哥哥,他们不只是为自己活着,还有责任。家人的脸面。

她不能那般自私地要求王允修做他做不到的事情。

可是隔年楚元祯不顾一切地来找她,让她跟他走的时候,她突然又有了一种感觉,一种可以为之激动,称之为向往的东西。

可是…人世有那么多无奈,她可以不顾一切,却又不能毁了另外一个家庭。他有大好的前途,况且他的母亲…她叹了口气,精神有些恍惚。

王允修紧紧地抱着她,恨不得将她嵌进自己身体去一般用力,顾凝的安慰声淡而坚定地缓缓渗透进他的心底,让他失去的理智慢慢地回归,将他失去的魂魄硬生生拉回体内。

他放开顾凝,既窘迫又尴尬,愧疚无比,一张脸红一阵白一阵,不知道说什么好。像是二月的杏花春雨一般,美好而又带着一股忧伤的芬芳。

顾凝笑了笑,柔声道,“二哥喝醉了。”

王允修他苦笑,看了一眼床上的顾老爹,道,“老爹真是厉害。你说他糊涂,真是冤枉他。”

顾凝微微垂下眼,笑了笑,,“二哥,你去休息一下吧,我熬碗汤给你。”

王允修已经完全恢复了平日的模样,淡定从容,气质优雅,他抬手理了理稍乱的衣襟,见顾凝发髻被自己弄歪,歉然道,“阿凝,对不住!”

顾凝笑了笑,抬手扶住发髻,正了正,核桃木簪子歪下来,王允修接住,帮她重新插了插。

顾凝道了谢,然后让他休息一下,她和茗雨去做汤,去厨房又看到椅子儿趴在墙头上笑嘻嘻地看着她。

她随口问了声好,椅子儿笑道,“大妹子,在屋里做什么呢?衣衫不整的。”

顾凝脸色一沉,随即回头看着他道,“椅子儿大哥,我们可没你那么好的命,整日游手好闲的。你顾大叔整日价就知道喝酒,弄得家里乱糟糟的,我们忙里忙外的,还真没大哥那么空闲的功夫把自己收拾的油光水滑。”

这时王允修从正屋出来,椅子儿暧昧地笑着,目光在他们身上溜来溜去,“二公子,挺清闲啊!”

王允修掸了掸衣衫,走去墙角,道,“顾冲抓了几条鱼,要不要过来喝两杯!”

椅子儿吧嗒着嘴儿,谄笑着,“喝两盅!”

王允修朝他招手,让他下来,椅子儿笑了笑,“那成儿,您拿把椅子过来!”

王允修眉梢挑了挑,淡淡道,“你尽管跳,我托着你呢,摔不死!”

椅子儿犹豫了一下,看看墙,也不甚高,便扒着墙头爬过来,往下顺的时候,突然腰上一紧脑子里一阵发晕,整个乌龟一样躺在地上,四蹄朝天。

王允修歉意地道,“啊,没扶住,真是不好意思。”忙去扶起他来。椅子儿本来还寻思是王允修给他拖下来的,只不过太快了,自己也没感觉清楚,便笑了笑,“见笑,见笑!”

茗雨和茗香两个都拿眼狠狠地剜他,椅子儿脸皮厚,谄媚地笑着。

王允修给顾冲使了个眼色,顾冲会意,立刻拉着椅子儿去他屋里,让茗雨上酒菜,然后又跑出去,没一会便领着一个浓眉大眼的青年来,热情地招呼他往家里走。

顾凝略略猜到他们要做什么,也不去管,热情地跟青年打了招呼,让他们去屋里吃喝,她则跟丫头们在东厢关了门吃饭。

听着他们吆三喝四的,顾凝怎么都想不出王允修会有这样的一面,他向来不温不火,为人又温和正派,没想到也能跟他们一起喝酒掷骰子。

两个多时辰之后,天将黑未黑之际,椅子儿灰溜溜地出来,脸色都发绿了。

顾凝从窗子里看到,跟茗雨她们出来,热络道,“椅子儿大哥,这就走啊!”

椅子儿噗通一声给顾凝跪下,砰砰砰磕了三个头,大声道,“大妹子,对不住,以后我一定关紧自己这张臭嘴。你要是再听我胡说八道,你就掌我的嘴。”自己左右开弓噼里啪啦打了几个嘴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