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盛宴 作者:天下归元

【一句话简介】:

天地为熔炉兮万物为铜,山河为宴兮锅在我手!

【潇湘版简介】:

黑芝麻馅雪媚娘女主VS黑暗食材界泰斗男主。

伪傻白甜萌乖女主VS真强迫症处女座男主。

文臻遇见燕绥的第一次,被燕绥倒吊在一具上吊死尸的对面——必须对称!

文臻遇见燕绥的第二次,黛安芬落入狼爪——借来坑人!

燕绥遇见文臻的第三次,被文臻卖进了小倌馆——礼尚往来。

燕绥遇见文臻的第四次,被文臻左右开弓捏了腰——考察肾气!

厨艺比试,考官燕绥说:来个没刺也不许手动去刺的刀鱼面!

皇子被刺,凶手文臻说:芫荽你竟然兄弟阋墙五殿下别怕我来救你!

燕绥:坑人成对坑了解一下?

文臻:带毒彩虹屁了解一下?

猜对了,这就是装乖黑心肠女主和神经病强迫症男主的互坑日常。

至于糖熬后宫爆炒朝堂白切门阀鼎烹江山…

那都是顺便咯。

【文艺版简介】:

我看见这世间微尘飏上青天,

而九重宫阙之上,

天命挥毫,作黎民嗷嗷之卷。

且由我。

浅斟风云梦一盏,乱烹朝堂如小鲜。

但凭苍生笑多任性,围炉打马伴花前。

来来,四海来客。

请赴我这,人间华筵,山河盛宴。

1、

一晃三载许。

三年多前的九月,我在一片纷扰喧嚣中结束了女帝,一个月后,我拥有了这辈子最重要的宝贝。

女帝时期,发生了很多事,所以当全文完三个字打出的时候,我想,再见,想必是很久以后了。

只是我自己也没想到,这个很久,是三年半。

离开自己的领域三年半,对于一个作者来说,是丧失人气、是放弃舞台、是减退能力、是最为可怕,很可能会令人就此走下高峰,从此光辉不在的极不明智的选择。

然而哪怕眼看着霾云逼近,读者星散,我依旧立于原地,不曾也不愿踏足向前。

哪怕在影视前后最火热的阶段,无数好心的朋友催促我趁热度赶紧开文,实现利益的最大化,我也未曾动心。

这三年,你们眼中我清闲度日自在悠游娇儿在怀无所挂碍。

这三年,我面对的却是人生阶段的巨大转折,我在这样的转折中飞速成长,我学会了做一个顶盔贯甲的勇士,在此之前无数次热泪盈眶。

三年里,我拥有了我一直想拥有的,失去了我不该失去的,我在获得中怅然若失,在失去中似有所得,每一段旅程都百味杂陈,每一次经历都悲喜交集。

三载后,我依旧是我,我已经不是我。

不止一个朋友和我说,你要多么强大,才能扛得住这样的压力和人生,而心气不堕,命运护持不失。

可这世上,谁没有难以付之于口的艰难呢?

到得今日,三年六个月又二十天,1297日,我还有勇气打开电脑,脑海中还能涌现故事,我的主人公还在原地,我写风景依旧可以美丽,写人物依旧可以风华,写公告依旧可以心潮澎湃,我的小蛋糕在七年前已经巧笑倩兮,七年后笑容不改,我的小甜甜客串搞事了三本书,终于在自己的天地里开始正式装逼。

我在长久的独自行走之后,转回头,亲友依旧在,而花胜昔年红。

多好。

2、

确定新书要开之后,我就开始存稿,今时不比往日,当初我为了孩子能够拥有母亲陪伴的幼年,搁下事业,如今就不会仅仅为了将事业捡起,就忘记他的童年同样重要。

我很难再有万更,我是作者的同时,还是位母亲。

我也不想令读者失望,做个有操守有诚信有职业道德的作者,一直是我奉行的圭臬。

文臻这本,本就是履行对读者的承诺,我在十周年线下聚会中曾经说过,我可以写一本更适合当前形势,更易被影视和出版市场接受的书,相较之下,天定系列的题材已经受到了时代和市场的局限,从利益最大化角度来说,对我不利。

然而,读者在等。

从千金笑的第一个字开始等,七年,微博每天都在询问的私信便是期待,所有的期待都化为沉甸甸的目光,轻轻搁在我的肩上,压得我不能昧着良心,弯腰捡钱。

世间美好,是善始善终。

我想要这故事完满,哪怕红尘里其实没有真正的完满,然而跨越七年的光阴,我在做我一开始就承诺的事,我在文字都有些生疏的今日,犹自尽力在做你们想我去做的事情,这本身就是一种完满。

像日光从东至西,虹霓于雨后连接天地,桃花落了荷花盛开,四季时光无声递嬗。

一切都是循序而来的完美天时。

3、

在开文前那段时期,我的死忠和朋友们无辜遭受了我不间断无差别有毛病之精神攻击。

这种攻击大致分为三类。

自信式:我是谁我是可甜可盐可萌可霸从新人开始就装逼第一的大桂圆区区一本书何足道也!

颓丧式:糟了我手生了我不会写了我状态回不来我找不到感觉了为什么我对对手戏一点感觉都没有为什么我还没找到女主的上升线我的主角内驱动力在哪里我完了我一定已经废了废了…

暴走式:MMP不行了我不写了我做毛和自己过不去要写这破书我要封笔我要回去打儿子…

以上。

三种攻击无规律循环放送,杀伤力指数不分轩轾。

感谢我的死忠我的朋友们,在这个万物复苏的春天,你们奉献出强大的心理防御,抵抗住了一个间歇性深井冰的精神冲击波,并予以态度及时思想正确的顺毛,居功甚伟,意志可嘉。

也请一直在等待这本书的读者朋友们感谢她们。

没有她们,大概这本书四月三十九号会开。

4、

很多年前,我说我的梦想是出版,能看见自己散发着油墨香的书就完美了。

很多年后,当我简体繁体泰文越南文韩文轮番出甚至连繁体都有了再版,“著作”已经等两个身,我说我的梦想是影视,看见大屏幕上打出天下归元四个字就完美了。

2018年我不止一次看见这四个字,然后似乎也并没有想象中的激动和尘埃落定。

好像总是在打脸。

后来我想,人走在路上,路在不断延伸,视野在不断扩展,看见的风景越多,天地越大,梦想也就越广阔,便如助跑过程中越来越快,快到插上翅膀,越过青天,看见山川盘踞,阡陌纵横,苍茫大地上万千风物呼啸着冲入眼底,而欢喜如星花在云霄炸开。

我尚未乘风,做过大梦,梦中未收彩笔,尚留一怀写意与豪阔,愿书这人世风流。

而你或留在原地,或闻声而来,或转首踟蹰,或拂袖而去,怎样的回应都是恩赐,是十余年写作生涯里一场欢喜不可忘的缘。

至今日。

我已归来,君愿续否?

5、

在荒废的那几年里,我自己意淫过很多次,如果要开文,该如何和读者煽情,说说这几年的难,谈谈再开文的难,流几滴鳄鱼的眼泪,骗你们感同身受嚎啕一番,然后顺便降低对我的要求。

此举我所擅也,然今日不欲为也。

确实很多事艰苦到不愿回想,确实重新开始提笔忘字,甚至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都找不到感觉,无数次夜半噩梦,读者们失望,愤怒,群情涌涌,指着我鼻子骂我江郎才尽还要来骗钱…

看,我就是个这么不自信的人。

写书十年,我甚至从未公开夸过自己的书精彩。

因为我想把评判权交给读者,交给整个网络,交给所有能真正评判一部作品一个作者价值的那些。

或者这也不重要,我回来了,应期许行诺言,时隔许久,依旧能收到许多欢呼雀跃,有很多人忘记了我,也有很多人依旧爱我,这么美好的事,为什么一定要先扮着青面獠牙吓自己呢?

我的读者如此可爱,我愿为她们学习一万句彩虹屁。

6、

从明天开始,我就要和我的知己们再续一段好时光。

或许依旧会有倾轧,会有艰难,会有误解,会有时间也捋不顺的那一切,我曾因此厌倦,然而当我再回来,从深雪里拔起的剑便重新开刃,光寒依旧,剑声清鸣动九州。

离开的人希望能遇见更美好的文字,留下的人且与我立在风里,听我说:

你看这江湖,它就在那里,千万年风雨过,山也倾颓,水也改流,然而只要剑在,人在,那传说就永久有记载,故事便迟早会归来。

我们只需要等待,等这风静云开,鲜花不败,所有的光阴都不会被辜负,在这春色风流,远大时节。

第一章 初见一吊,请多指教

夜静,无声。

一弯孤月斜悬于某处高楼的檐角,将一抹冷白淡薄的光,遥映在窄巷斑驳的灰青矮墙上。

矮墙下有人在奔跑,披着一头月色,远望去如乌发早霜。

脚步声啪啪清脆,是赤足底接触地面发出的声响,脆声里喘息粗重,嗬嗬如时刻便要掉气。

然而那步子却不停,一直到了窄巷顶头,再转个弯,跨过白日里街坊洗菜刷碗便溺的一道浅浅水沟,转过一堆碎砖,步子太急,以至于被砖头绊了一跤,哎哟一声向前一扑,正扑在一户人家的门上。

哎哟声细弱,属于年轻的女子。

那女子也不起身,就势扣住门环一阵猛敲,声响当当,惊破夜的寂静,夜鸟怪叫着飞起,黑羽遮没苍青的天色。

奇的是这般动静,也没惊动周边任何一户,依旧是死一般的寂寂,连户主都没人起来看一眼。

扣门声愈急,夹杂着女子渐起的啜泣。

“阿尚哥,阿尚哥,你开门,开门啊!”

“我知道你没睡,你开门啊!”

“阿尚哥,求求你,求求你去和县尊说,我是你的未婚妻,不能再应王府的召啊!阿尚哥!”

“阿尚哥,你就忍心这么丢下我不管,你说过要护我一辈子的啊!”

“阿尚哥!求求你开门啊…”

哭声越来越烈,越来越凄厉,幽幽远远地传开去,远处一线明灭的灯火,似乎停了停。

忽然便起了一阵风,盘旋呼啸,呜呜逼近,风势于这平和的春夜里,凌厉得分外不协调,女子不禁颤了颤,哭得越发惨切,然而那门依旧在眼前,冰冷而岿然地矗立,门缝里透着一色令人绝望的黑与静。

女子身子渐渐软了下去,挂在门环上,似被霜打蔫的花儿,只剩了低低的呜咽。

头顶盘旋的风声忽然一烈,随即哗啦一响,似乎有什么重物落在了这户人家的屋瓦上,巨响惊得女子吓了一跳,止了哭向上张望,却被门檐挡住视线,什么都没看见。

屋子里头却因此有了动静。

咒骂声,起床声,踢踏踢踏步声响起,随即一个微哑的女声,怒声道:“闻真真,深更半夜发什么疯!刘尚读书三更才睡,你这是要耽误他进学吗!”

“刘婶,刘婶!”闻真真得救一般拍门大叫,“开门啊婶子,让我见见阿尚,我有话和他说!”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说什么说!”刘婶冷声道,“你马上是要进王府的人了,不要不守妇道,牵扯我阿尚落了不是。”

闻真真怔了怔,哭声越发大了,“刘婶,你这么说,是…是不认我这个未来儿媳了…吗…”

“由得我认吗?贵人看中你是你的福气,我们贫门小户,凭什么去和贵人抢人?”刘婶语气放缓,“真真啊,婶子看着你长大,你模样好性情好,才有今日的好运道,我们不敢阻你前程,也不能触了贵人霉头,婚约这事就别提了,你若念着我家阿尚的好,将来得了富贵,别忘了提携他一把就成。”

“刘婶,刘婶…”闻真真绝望地呜咽,“烈女不侍二夫,我…我不会去王府的…”

“那是你的事!”刘婶瞬间变了脸,厉声道,“既然你自己找死,就死得远远的,别连累我家阿尚!他是我老刘家三代里第一个秀才,将来要光宗耀祖,可不能被不知好歹的女人给害了!”

“死…”闻真真抽噎一声,仰头看着上方冷冷的月,忽然恨声道,“叫刘尚出来!他今天不出来,我就吊死在你家门口!”

院内,刘婶听着闻真真如冰似刀的声音,下意识打了个寒战。

兔子逼急了也会咬人,万一这女子怒极发昏真悬了梁…

她犹豫一下,提了灯,往门口走,打算让人进来再好好劝劝算了,这样闹着,给别人听着也不是事。

她刚走到门口,忽然上头屋瓦响动,随即什么东西啪一声砸下来,正正砸在她头顶。

刘婶哎哟一声,一摸,一手鲜红,头顶已经被砸破了。

她又惊又怕又怒,顿时将灯噗一声吹熄,怒道:“死丫头,还敢砸我!”气冲冲转身就走。

门外闻真真一脸茫然,急忙拍门,“刘婶,刘婶,怎么了?谁砸你?我没有啊!”

里头没有动静,她越发着急,将门拍得山响,“刘婶,阿尚!”

“嚎什么丧!”里头刘婶的骂声伴随着重重摔门声响,“半夜三更跑人门上要死要活,这就你闻家那个整天眼睛长头顶上的老虔婆调教出来的好家教!今儿个我就不开门了!要死赶紧的!”

砰一声巨响,里头的门甩上了。

闻真真仿佛也被那动静震着,再也站不住,顺着门软软滑下来。

她微微仰着脸,湿漉漉的肌肤倒映着冷冷的天光,似一方染了雪霜的玉。眼眸里一半无尽的水色,一半绝望的深黑。

半晌她轻笑一声,又一声。

“原来说过的话不全是真的。”

“原来给出去的就再也收不回来。”

“我还剩什么呢?”她对自己说,“屈辱至此,颜面扫地,丢了自己的尊严也罢了,还连累祖母父母受辱,我还有脸留在这世上吗?”

“那就去死吧。”

她缓缓抽出了自己的腰带,一抛,抛在了刘家的门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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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顶下,一个人在悬梁。

屋顶上,两个人在看戏。

说都在看戏其实也不大准确,因为文臻并没有心思观摩,她从天上跌落,落在刘家的屋顶,跌得七晕八素,满天的月亮星星都在眼眸里碎成片片,到处乱飞。

底下的哭泣对话她都隐约听见,并没有兴趣仔细听,不过是痴情女子负心汉,趋利避害市井风,从古到今烂大街的梗。

她清晰地知道自己穿越了,那自己三个因为身怀异能而被研究所圈养的舍友,在逃离过程中因为误操作,被吸进了幽邃漫长的虫洞。

从头到尾她都努力保持清醒,看见君珂一把抱住了离自己最近的幺鸡,看见景横波拼命乱抓结果一个都没捞着,看见太史阑闭着眼睛在云层里掏摸,雁过拔毛。

唉。

以后谁来给她摘菜,谁来帮她试吃?谁来负责洗碗?

垃圾处理器哪里买?最新型厨房用具何处购?世界各地食材怎么搞?

这里一看就是鸟不生蛋,能让她研究完成鸟蛋的第三十八种吃法吗!?

还有,自己穿越虫洞时都不忘紧紧抓住的箱子背包在哪,那里面有她安身立命的宝贝。

只要厨艺还在,她就是穿到原始社会都不在怕的,民以食为天嘛!

爬起来找了一圈,看见自己那一堆,落在不远处一个巷子里,文臻一喜,站起身来。

这一站,没提防这时代贫门陋户屋瓦的结实度有限,一脚险些将瓦片踩破,慌张之下脚一滑,又踢下了一块瓦片,瓦片好巧不巧,落在了刘婶头上。

由此打断了刘婶的开门打算,然后刘婶怒骂回屋,底下没了动静,文臻便觉得,那姑娘认识到了人性的凉薄,自己回去了。

她小心翼翼以蹲姿慢慢爬起,不想再踩破或者砸碎屋瓦。不想刚一动作,就听见“啪”的一声。

但这声音并没有出自她脚下。

文臻转头。

就看见一弯弦月,勾起一抹飘飞的衣襟。

衣襟质地精美,色呈淡银,几近和月色一体,在身后藏蓝闪星的天幕之下,鲜明如一抹流光。

因为衣带当风的姿态太过优雅曼妙,所以隔了一会,文臻才发觉,真正优雅的其实是浮雕一般凸显于星月苍天之间的身形。

那身形颀长。此刻衣衫掠举,因此紧致腰线一双长腿越发清晰,却是不属于女子的纤细,也绝无男子的粗壮,只让人觉得,每一寸肌骨都精致,每一分线条都讲究。

不爱好文学的文臻,生平第一次无比流畅地从心中流过一句诗。

皎皎玉树临风前。

再合适不过。

看不见他的脸,应该肤色玉白,因为和身后月光融为一色,似生雪,似有光,只能感应到一双眸子目光深而远,投注于身如有实质,令人心生凛然,不敢逼视。

文臻目光落在那人脚下。

一块碎瓦。

一时有些不可思议,这人一看就有身手,因为出现得无声无息,怎么可能和她一样踩破屋瓦。

那么是提醒她他的存在?

也不像,因为那人看的根本不是她,好像是她脚下的瓦。

他看看她脚下碎瓦,再看看自己脚下碎瓦,再看看四周,满意地点点头,然后上前一步,轻轻一踢。

又一块屋瓦落下。

文臻悟了——这怕不是个神经病吧?

那人又用目光丈量了脚下和四周,终于满意,道:“好了,终于齐整了。”

文臻看看他站的位置——屋顶正中。

再看看落下的瓦,以他为轴心,一左一右,两边各落了一块。

精准得很,因为缺口两边剩下的瓦都是六块。

这家伙大半夜跑屋顶上碎瓦踢瓦,就是因为她之前压碎一块瓦又不慎踢落一块,所以特意搞个…对称?

有病吧?

那人似乎根本不在意她怪异的眼神,微微偏头,眼光并没落在她脸上,忽然道:“听。”

声音微微低沉,文臻没来由地觉得和这星月夜色很搭,让人想起穿过浩浩夜空的风,掠至远山,雪因此簌簌地落,天地却越发静而远。

她下意识便因此集中注意力,然后她听见夜虫轻鸣,听见刘婶丝丝吸气,听见脚下,屋檐之下,一点细碎的,无法捉摸的声响。

文臻有点摸不着头脑,心底却有些隐隐不安,探头对屋檐下看,底下黑沉沉,看不出究竟。

“救不救?”他问她。

文臻更加莫名其妙,然而此刻灵光一闪,脱口而出,“救!”

锦衣人似乎有些诧异,遥遥地看了她一眼,文臻又觉得心中一紧。

为防止被神经病推下屋顶啥的,她悄悄扣紧了一块尖利的碎瓦。

神经病忽然又道:“可惜,迟了。”

文臻已经不打算理他了。

锦衣人也不打算理她了,抬脚,便如走平路一般走下去,一边走一边道:“你反应太慢,欠她一条命。”

什么鬼!

他一脚走了下去,没入檐下的暗影里,又道:“也欠我一个人情。”

啥?

我是谁?我在哪里?我在做什么?

他站在刘家的大门口,微微仰头,似乎在看什么,道:“又不齐整了。”

文臻还没反应过来,忽然身子一斜,一个倒栽葱栽了下去,天旋地转之中,忽觉脚上一紧,再睁眼,天地都倒了个个儿。

眼前是泥地,她挣扎着眼睛往上看,看见青色的檐角,和一方被檐角割裂的天空。

身子晃荡,撞在什么硬硬平平的东西上,砰砰作响。

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倒吊在了一处门檐下。

果然是神经病!

好在手中碎瓦没丢,她腰力不错,一使力翻身而起,拿着碎瓦要去割脚上的绳子。

那动作超级费力,做了一半她力竭将落,忽觉不对,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对面悠荡,她抬眼一看。

对面,刘家,一模一样的门檐,一模一样的大门,一模一样的门梁正中的位置,悠悠荡着一个人。

那人头发披散,鞋掉了一只,脖子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垂下,一阵风过,风吹开她遮面的长发。

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文臻脑中轰然一声。

砰地落下。

脑袋撞在门板上。

金星四溅。

晕过去前一霎,她脑子滚滚奔过,一万匹羊驼。

第二章 黛X芬奇遇记

二月春风,似剪刀。

文臻睁开眼睛的时候,心中最先浮现的就是这句话。

这剪刀特么的可真利啊,冰锥子一样刮在身上,擦擦擦一路过去,文臻觉得自己表皮细胞一定死了一层。

这么利的剪刀,适合用来剪老菜根…

近乎炫目的天光直刺入眼,刺激得文臻眯起眼睛,眼前是天空,天空两侧有红砖的墙一路延伸,好像自己躺在了某个巷子里?

文臻记得先前在刘家的屋顶,好像看见附近不远就有一条比较隐蔽的巷子。

是谁把她拖过来的?

这个念头没转完,就听见轻轻的一声疑问。

“咦?这是什么古怪衣服?”

声音很清澈,少年声,却不够劲儿,透着几分骨血中的虚与弱。

文臻睁开眼,就对上另外一双眼睛。

眼睛和声音一样清澈,文臻第一次明白什么叫“乌溜溜棋子般”的瞳仁,简直是两颗品质最好的黑得发亮的大黑枣。

睫毛也黑,也不知道是沾染了雾气还是水汽,微光闪烁,和发色一般泛着鸦青沉羽色,文臻觉得未干的上好发菜也不过如此了。

美色如美食一般让人沉醉,以至于文臻有一刻恍惚,然后才发现对方手里的剪刀,亮闪闪,尖利利,何止能剪老菜根,剪椰子蟹都一刀斩。

刚才就是这把剪刀?

是哪里发生了误会让她想起春风的?

真是对不起春风。

想到风…为什么肚皮凉飕飕的?文臻低头一看——卫衣已经被剪成两半。

下一秒尖叫准备冲到喉咙口。

“啊!”

有一瞬间文臻以为自己拥有了意念发声的异能,再一看原来是对面的黑枣发菜,被她的忽然睁眼惊得一蹿而起,手中剪刀抵着的那块粉紫色的布也被挑起,在日光下划过一道暧昧的弧…

那小小的一条布,在日晕中飞舞,如船、如月、如两节刚煮熟的藕…

哦买葛我的黛安芬!

文臻这辈子腰力都没这么好过——一跃而起,直蹿三尺,长长伸出的手眼看能碰到罩罩带子的边缘,然而那黑枣发菜惊慌之下,好死不死转了个身,手一扬。

文臻到手的藕飞了。

一阵马蹄疾响传来,此时巷口,正好经过一辆马车。

马车车速极快,白驹过隙,不过刹那。

文臻的藕向马车飞去。文臻并没有急着追,马车窗帘垂落,飞不进去的。

然而就在这刹那,帘子一掀,一只手伸出,指尖一勾,黛安芬便斜斜挂在那雪白如石雕的指尖上。

日光斜斜掠来,喷洒于玉琢般指尖,指甲晶莹如贝,缀钻一般光芒流转。

文臻先被那般少见的美惊得怔了怔,心中恍惚念头一闪——昨晚那么狼狈出了一身汗,罩罩没有及时换,真是对不起这玉手…

啊呸,要不要这么贱!

下一瞬那手指一转,黛安芬绕了一圈,舞狮似的。

文臻目瞪口呆看着,觉得自己脑浆也随着转了一圈。

一圈转过,黛安芬眼看要飞出去,文臻大喜正要上前,却见马车中人一弹指。

一个动作,不知道怎的也能看出嫌弃。

黛安芬被弹飞,却不是向着地上,直向赶车的护卫飞去,那车夫也并不意外,一伸手接了,熟练地往车门上一挂,啪地一甩鞭,骏马长嘶声里,车身如电掠过。

文臻的尔康手,离马车壁还有零点零零一寸的距离。

车轮辘辘,白色描金的车身似镀了金光的云,自青石地上腾起,文臻只看见拉车的骏马雪白的鬃毛伴粉紫色黛安芬波浪般一涌,下一瞬只剩她面对空巷寂寂的风。

像童话,像梦,然而童话里马车带走的是灰姑娘。为什么到她就被带走黛安芬?

转头,黑枣发菜不知何时也站到她身边,正出神地望着马车去处。

那神情,与其说是惊叹羡慕,倒不如说是紧张警惕。

哦呵呵。

文臻笑眯眯拿过他手中的剪刀,神情甜美地往某处一戳。

“嗷!”

巷子里又一阵腾腾的风,跑过一头捂着屁屁的狼。

狼身躯瘦弱,嚎叫声却不遑多让,光速飚出了文臻的视野,伴随着杀狼一般的尖叫。

“刘小子媳妇诈尸啦!不仅诈尸还杀人啦!快来人啊!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