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吞了口唾沫,迷迷糊糊地接了馒头,塞进了嘴里,险些噎着。

等他吃完,大汉从别的屋里挪了把破破烂烂的屏风来,挡在了那人面前,又提了把长凳,请云栖在屏风另一侧坐下。

云栖问道:“岳七,你这个买卖,赚银子挺容易的,怎么连自个儿的婆娘都拖下水?你赚的银子,不够让你婆娘吃喝了?”

岳七瘫坐在地上,目光呆滞:“肥水不流外人田,有银子赚,哪儿还要分给别人?说的就是要找个有夫之妇…”

“所以你就让你婆娘去陪那个熊察?”云栖啧了一声。

一旁的大汉啐了一口:“上赶着当王八的,还真是难得一见。”

云栖的面色冷了几分,他是瞧不上这个岳七的,要不是还要问话,他不介意让大汉把岳七打得半死不活。

他奉命查访熊察和那有夫之妇的事儿,查到了蛛丝马迹的时候,他甚至是以为自己查错了。

那有夫之妇的丈夫叫岳七,对外说的身份是商贾,做些走南闯北的买卖,其实就是人牙子。

别人做人牙子,是谁家要买个婢女小厮,他从中牵线搭桥。

岳七做的却是扬州瘦马生意,手下养了几十个瘦马,卖给有钱人做个外室,或者不好养的,就送去窑子里。

京城这么大一个地方,总有三教九流各行各业,如此见不得人的行当,也有人操持。

岳七也就是其中一个。

只是让云栖诧异的是,岳七连自个儿的婆娘都买卖上了。

“出的多少银子,什么时候的事情?”云栖冷声问道。

岳七呆滞地看着地面,支支吾吾了半晌,道:“半年、一年?”

“屁!”大汉恨不能走过去扇岳七两巴掌,“你婆娘前两个月都给人生了个儿子了,还半年、一年?你当熊察是傻的?”

第618章 傻子(月票570+)

“他不就是个傻的?”岳七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有气无力的他,笑得前俯后仰,“他不是个傻的,能叫我婆娘骗了这么多银子?哈哈哈,还给他生儿子?我婆娘陪他睡就不错了,还给他生儿子?哈哈哈!”

岳七笑够了,才把事情说了个明白。

差不多一年半之前,有人拿着银子来寻他做生意,说是要找一个有夫之妇,去勾一勾熊察的魂。

岳七舍不得那银子,干脆让他婆娘上阵。

这个婆娘,原本也不是什么好人家出来的,是他从江南带回来的瘦马,瞧着实在好看,脑门子一热,就出了银子替她摆平了户籍,娶回去当了媳妇。

岳七做的是瘦马买卖,见多了各色女人,时间一长,对家里的婆娘就没那么上心了。

此刻有人出钱,他心思一动,就应了。

岳七想得挺好的,万一事情走漏了,他这个苦主能来一出捉奸在床,直接打死了奸夫淫妇而不用吃官司,婆娘真死了,那他就更加逍遥了。

岳七婆娘是真的有本事,造了个偶遇,一来二去就跟那熊察打得火热,岳七为了给他们腾地方,自己去了养瘦马的宅子里,对外说的是出京做买卖去了。

中间他也回过家,让熊察那傻子避了几日,而后拍拍屁股又出门了。

去年夏天,出银子的客人来找岳七,说熊察家里的媳妇怀上了,怕熊察有了子孙就忘了温柔乡,让岳七媳妇也琢磨琢磨。

这等投机取巧的事情,岳七最是在行,让他婆娘骗熊察说自个儿也怀上了。

岳七婆娘这两年养得白白胖胖的,头几个月是真是假,没人看得出来,等到了该显怀的时候,她又吃得油光满面,肚子都凸出来一些,就跟有一些不怎么显怀的五个月的妇人没什么两样了。

熊察被岳七婆娘哄得晕天转地,再者真的有些妇人肚子偏小,就没往心里去,只等着当爹了。

后头的几个月,岳七搬回了家,熊察不好上门,只是白天假装路过,看见腰间绑了东西的岳七婆娘在院子里忙乎。

“我婆娘要生了,我就在家里没出门,熊察这个傻子,还当是我被蒙在鼓里,以为我婆娘肚子里的娃娃是我的,其实啊,哪里来的娃娃啊!”岳七越说越开心,连眼睛里都带了些光亮,“等到日子一到,再抱了个善堂里没人要的小子来,哄得熊察一愣一愣的。

熊察那龟孙子说,家里的婆娘生了个不带把的赔钱货,还是我婆娘能耐,我婆娘就让他把儿子抱回去养,以后跟着他熊大官人,也能读书写字,吃好穿好,不用跟着我岳七,那熊察竟然听进去了,真把儿子抱去,让我婆娘跟我说,儿子没养活,死了!

哎呦,笑死我了!

你们说,那个熊察,是不是个傻子?”

云栖在屏风后面静静听完,心中有了计较。

看来正如穆连潇所料,垂露这颗棋子,是二房早就相中了的,机缘巧合,时间正巧合适,就成了现在这个局面。

熊察被蒙在鼓里,骗得团团转。

云栖问完了,起身要走,大汉拱手相送。

岳七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一把扑上来抱住了大汉的腿:“包子呢?给我包子?”

大汉听了岳七刚才的一番话,膈应得要命,肉包子情愿打狗也不想给这么一个混球,便抬脚一把踢开他:“滚一边去!还想要肉包子!”

岳七不乐意了:“做生意有做生意的规矩!我们说好了,我把事情交代了,你给我吃的,怎么还反悔了?哎!哎!那位爷,你就让你底下人这么做事的?”

岳七没有见到云栖模样,只听他说话,声音清亮,咬字清楚,便当他是哪家的公子哥了。

“那位爷,你打听熊察的事儿,哎呦…”岳七喘着粗气,道,“您不是想把我弄进衙门里,告我诓了熊察吧?

那位爷,您走您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您这等身份的人跟我计较什么呀?

我这样的小人物,肯定没有得罪过您。

还是说,您跟我做过买卖,我给您介绍的瘦马,您不中意呀?

不中意没事儿,我那儿还有几十个,您慢慢挑,准有个称心如意的。”

云栖才懒得理会他,示意大汉看好他。

大汉一把从地上把人拖起来,跟扔破布似的扔到了墙角:“你收人银子算计人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今日啊?”

岳七懵了一下。

大汉说的是熊察的事儿,可岳七并不相信,就熊察那等蠢货,还能有人替他撑腰,来寻自个儿的麻烦。

一定是其他生意出了状况了。

他近些日子,做的算计人的行当…

岳七想起来了,赶忙又大叫:“哎呦喂,小人是有眼不识泰山,不认得您呐!我的爷呦!我的姚八爷!出银子的人说得明明白白的,要挑个温柔可人的给您送去,一定要让您一眼相中。

我挑的真是我手上最最温柔的了,您这一个月,不也挺满意的吗?

怎么了,可是那瘦马不上道,露了真脾气,跟您折腾了?我让教养妈妈去说她,怎么能让您不痛快呢!

哎,姚八爷啊,您别撒我的气,我是收人钱财,与人方便,人家想送您个瘦马,怕您不收,这才使了这么个法子的…”

岳七脑袋还挺快,不敢说是有人寻姚八爷麻烦,而是说有人要讨好。

云栖闻言,脚步顿了顿:“哪个要讨好我?你知道我是谁?”

“您是姚八爷啊,兴安伯府的姚八爷,像您这样的人物,京中要讨好您的人,数不胜数不是?”岳七喊道,“这是一番好意,八爷,您要是真的不喜欢,我给您一个个换,再不行,我再去江南给您挑几个好的来,您放过我吧,我真是…”

云栖紧紧抿住了唇。

若只有熊察一事,等让岳七吃点苦头,他就要让大汉放人了。

可牵扯到了兴安伯府的姚八爷…

那不是别人,正是晋环的丈夫,平阳侯府的姑爷。

云栖不敢自作主张,他唤了大汉过来,道:“看着他,我回去问问爷。”

第619章 恐吓

云栖抬脚要走,心念一动,到底还是止住了步子。

隔着屏风,他冷冷一笑,道:“京城是个什么地方?王公候伯,这屋里的人的所有手指头加在一块,都数不完。

兴安伯府是世袭罔替,但也就是过过逍遥日子,与京中权贵还能有多少干系?

便是老伯爷出来走动,也不急一些官宦风光了,更何况是姚八?

想讨好人呐,怎么不冲着父兄们去?把手伸到我这儿来了?

岳七,我们明人不说暗话,什么讨好啊,哪个看我不顺眼,在背后想给我整些事情啊?”

岳七打了个哆嗦。

他之前没有与姚八爷打过交道,只远远看过两眼,晓得是个风流倜傥的公子哥。

云栖常年跟着穆连潇,与京中世家公子多有来往,要学那些公子们说话的口气,还是能有八九分相像的,诓一下岳七这样的市井人恰好够用。

岳七的心肝颤得厉害,他吃了几天的苦头了,头晕眼花,肚子饿得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了这位爷的五指山,不再受折腾了。

他斟酌着道:“瞧您说的…

是!如今这京城里,什么样的牛鬼蛇神都有,宰相门前七品官,宫里的得势太监上大街,都有人拱手唤一声爷。

可那些能跟兴安伯府比吗?

您要说伯府不比以前风光,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不是?

您自问不值得别人讨好,可在不少人眼中,您就是大爷呀,给您送个瘦马,又算得了什么?”

云栖被他这胡搅蛮缠的本事给逗乐了。

一旁的大汉佯装大怒,吼道:“你倒是厉害了!拿个断子绝孙的货色来跟兴安伯府的公子比?”

“这不就是一说吗?”岳七赶忙道。

云栖也懒得跟他绕圈子,直截了当问道:“甭管是惹事还是讨好,直说吧,哪个给的银子?”

岳七连连摇头。

做生意有做生意的规矩,他收了银子,岂能把金主的名号报上来。

再说了,那金主来的时候,嘴里说的是讨好,可他岳七眼尖,察言观色本事厉害,又怎么会瞧不出来,这瘦马最后是要找事的。

真把金主供出来,他一样吃不了兜着走。

这么一想,岳七是越发后悔了。

早知道这银子这么烫手,他才不做这笔生意哩。

云栖也料到岳七不肯老老实实的开口,与大汉道:“交给你了,不说实话,就继续这么折腾着。

岳七,不怕跟你说实话,前回也有一个不老实的,挨了这么一回,事情交代了不说,连人都痴傻了。

你这个皮相,弄痴傻了倒也可惜。

你做着瘦马生意,也晓得京中的公子们,有些人兴趣不一般,不如我也给你个机会,把你送去讨好一个,让他救你出来?”

岳七听得毛骨悚然。

他懂,他当然懂!

他做这一行,见过的人多,听说的更多,一回想起来,整个人都泄了气了。

“哎呦我的爷!”岳七手脚并用要爬过来,被大汉挡住了,他急得直叫,“不是我不说实话,而是真的不认识呐!谁要寻你的事儿,还会把身份告诉我这个小人物?我就是收钱办事,多余的一概不知啊!这是真话,全是真话!”

云栖听了这些,转身便走了。

这等要紧的事情,他不敢拖沓,下午时就一一禀了穆连潇。

穆连潇听了亦是诧异不已,他没想到,仅仅是查一查垂露,竟然还查出了这等事儿来。

兴安伯府在京中不算没落,但也不显贵,靠着与各家公候伯府联姻,依旧在这世家圈子里生活,子嗣香火繁盛。

姚八爷是嫡长房,却并非嫡长孙,不高不低,靠着蒙荫在守备司做事,整日里和混日子也差不了多少。

要说他稀里糊涂得罪了人,穆连潇并不会感到奇怪。

“原本这事儿不值得爷上心,”云栖低声道,“兴安伯府跟咱们府上不亲近,姚八爷如何,也无需爷操心。只是他偏偏就是平阳侯府的姑爷,他如今置了一个外室,奴才琢磨着…”

穆连潇微微点了点头:“先看着他。”

云栖应下。

穆连潇回到韶熙园时,允哥儿刚刚睡醒,半睁着眼睛。

允哥儿比延哥儿小时候爱睡多了,整日里都不肯看看父母,连哭闹的时候都紧紧闭着眼。

穆连潇见他醒了,顾不上旁的,先抱过来逗了会儿,直到允哥儿又闭着眼睛睡了,这才交还给垂露。

夫妻两人有话要说,便先把伺候的人手都打发了。

杜云萝歪在引枕上,杏眸含笑,道:“什么要紧事儿,刚刚对着儿子还乐得合不拢嘴,这会儿就苦大仇深起来了?”

穆连潇忍俊不禁,抬手按了按眉心:“一马平川,哪里苦大仇深了?”

“熊察的事情打听明白了。”穆连潇不疾不徐道。

他只把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至于云栖和手下那些人是怎么对付岳七的,那些细节,他才不会说出来脏了杜云萝的耳朵。

杜云萝听完,不知不觉间,自个儿就皱了眉头,直到穆连潇的指腹轻轻揉着她的眉心,才稍稍舒展开。

“生气,听着真叫人生气。”杜云萝撅着嘴,道。

证实事情如他们夫妻所料,并不是什么高兴的事儿。

原来从一年半以前,穆元谋就在安排了,这么算起来,也就是他们和穆连康夫妻回到京城的时候,二房就在谋划了。

除了垂露,穆元谋手中到底还有多少这样的棋子?

垂露惦念着陆氏的恩情,不肯全然倒向穆元谋,谁又能说,每一个做了棋子的人,都不肯为穆元谋所用?

垂露的这段婚事,最终都会破裂,只是这一回时机合适,恰好能给允哥儿当奶娘。

“那熊察也是个蠢的。”杜云萝撇了撇嘴。

连外室到底有没有怀孕,生养的孩子是不是自个儿的,这都弄不明白,不就是愚不可及吗?

那样的蠢人,原本也就配不上垂露这样的聪明人。

只是,不配归不配,以这样的方式改变垂露的命运,委实太可恶了些。

“这事儿我晚些告诉垂露吧。”杜云萝叹道。

第620章 风格

杜云萝认为,这些事情还是应该让垂露知道的。

垂露有资格清楚,自己到底经历了什么,遭遇了什么,况且,她要是明白了穆元谋在其中扮演的角色,杜云萝想,垂露肯定是更加不愿意为穆元谋卖命了。

穆连潇轻轻按压着杜云萝柔软的掌心,道:“你看着来。只是这儿还有一桩事…”

杜云萝闻言挑眉,好奇道:“什么事儿?”

“岳七把云栖错人为兴安伯府的姚八,说了有人给了他银子,让他给姚八送了个瘦马。”穆连潇说完,不由清了清嗓子,瘦马这样的,他原本也不愿意说给杜云萝听的。

杜云萝面露疑惑。

她当然晓得兴安伯府的姚八是谁,那是晋环的丈夫。

京中权贵公子,有正人君子,自然也有纨绔子弟,养个外室,并不是多罕见的事情。

就像晋尚,在成婚之前,就已经养起了外室。

若说是姚八得罪了人,有人要寻姚八麻烦…

这是其中一个可能,但在杜云萝心中,另一个可能性是占了上风的。

去年晋尚灵堂里,晋环寻穆连慧的事儿,穆连慧骂晋环的话,杜云萝依旧萦绕在耳。

以穆连慧的性子,前世的她是不肯吃这种哑巴亏的,肯定锱铢必较,今生却未必,穆连慧也是两世为人,对于晋环这样莫名之人,穆连慧恐怕懒得理会。

只是,穆连慧与平阳侯府的牵扯并不是那么简单的,她想要归家,必须要让平阳侯府退让。

杜云萝曾经猜度过穆连慧的心思,觉得她可能会在晋环身上做些文章,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况且,清明时平阳侯府里又生出了些念头,想从族中过继一个儿子给穆连慧抚养,虽然是叫定远侯府拖住了,可谁知道又能拖到什么时候?

“侯爷回来与我说,看来是跟我想到一块去了。”杜云萝抿唇,道,“你也是觉得,乡君会做这种事情吧?”

穆连潇垂眸点头。

虽无证据,可穆连潇就是有这么一种感觉,这事儿与穆连慧脱不了干系。

他其实并不了解穆连慧,只是从穆连慧素来做事的风格来判断的。

当年望梅园里,无论是误导他大红色的雪褂子,还是算计李栾,不肯嫁去瑞王府,到后来在围场,不动声色地就对雪衣下手,穆连慧做事一直都是那样,绕一个圈子,成与不成,都不是直截了当的。

便是事后琢磨出来与穆连慧脱不了干系,却也拿捏不到实证,亦或是无心之举一般。

送瘦马给姚八养,确实像穆连慧会做的事儿。

“若真是乡君,那后头的事情…”杜云萝喃喃,话一出口,不由就打了个寒颤。

穆连慧会要了姚八的命!

只有姚八和那外室死在了一起,让晋环做了寡妇,才能逼着平阳侯府拿主意。

以晋环那等性格,是断不会乖乖留在兴安伯府的,只要有一丝机会,她都会想归家。

平阳侯府要接晋环回来,就只能把穆连慧送还定远侯府,来堵住京中的悠悠之口。

真到了那个时候,即便晋环一时半会儿没有生出归家的念头,穆连慧也会有法子勾得她动心的。

杜云萝回想起清明之时,她说穆连慧不会坐以待毙,看来,还真的是说中了。

“其实,也不能说肯定就是乡君做的,”杜云萝皱着眉头,沉吟道,“姚八未必没有其他仇家。”

穆连潇的喉头滚了滚:“你的意思是,去问一问大姐?”

杜云萝沉默了,许久还是摇了摇头:“问了又如何?她可不愿意我们插手她的事情。”

况且,反过来说,杜云萝也不想去掺合穆连慧的事儿。

穆连慧能不能归家,全看她自己的本事,杜云萝不会阻拦也不会助力。

这事儿就此说完了,往后如何,看穆连慧的造化。

那个岳七,留上一两日之后,就打发他去江南选些瘦马,等他回来的时候,也就有结果了。

至于姚八的命…

各人自有因果,不该是穆连潇与杜云萝去管的了。

翌日,杜云萝留了垂露说话。

垂露听了所有的事情,怔怔在椅子上坐了许久,等她回过神来时,已经泪流满面。

这几天,她也回头去分析过,晓得和离的事情并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的,她以为自己看明白了,想透彻了,可真的听到这些的时候,心里依旧像是被挖了一个大窟窿一般。

明明是六月里,却冷得她瑟瑟发抖。

“都说商贾精明,熊察做生意还是有些本事的,做人怎么就这么糊涂?”垂露自嘲一般笑了起来,眼中全是泪水,“他一根筋,全听他母亲的话,这也就罢了,谁叫是寡母带出来的长子呢?只是奴婢没想到,他在其他事情上,竟然能笨成这样!

也好也好,那样愚笨的男人,奴婢早日脱离了苦海,也好过与他纠缠一生。

他要信那有夫之妇,去养一个跟他没半点关系的儿子,也是他的事儿了。”

垂露说完,抬手擦拭脸上泪水,站起身来,跪下给杜云萝磕了一个头:“夫人据实相告,奴婢感激不尽。”

杜云萝唤了她起来,道:“你也说了那是苦海,往后该如何过日子,是你要琢磨的。”

“奴婢还能怎么过呀?”垂露挤出笑容来,道,“照顾好哥儿,多攒些银子给家里父母兄嫂,给奴婢的姐儿,奴婢好好做事,也不用再看什么脸色,自是比在熊家受那份窝囊气强多了。”

杜云萝见她通透,也就不再多提了。

外头传来洪金宝家的的声音。

杜云萝请了她进来。

洪金宝家的看了一眼哭过的垂露,又垂下头,道:“夫人,瑞王府递了折子来,世子妃下午过府来给郡主送催生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