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否叫我一声娘?我许久许久都没听过了。”她的头,越发地低沉了下去,声音也几不可闻。

瑾宁看着她嘴角一滴滴地落了血,心中微痛,跪了下来,“娘!”

苟大娘嘴角溢出了笑容,她还能抬起头看瑾宁一眼,但她不看了,这一声娘,就当时女儿叫的。

她的手慢慢地垂落,阳光直照在她的面容上,是温柔的光芒。

第527章办好丧事

苟大娘的丧事,老人家帮忙一同料理。

从老人家口中得知,原来他是苟大娘当年的管家,苟大娘出身医药世家,家道中落之后,苟大娘沦落烟云,最后被摄政王救出,成为探子。

但是,她到茂城执行任务没多久,就认识了一个男子。

男子不嫌弃她曾堕风尘,两人很快就成亲了,且怀上了孩子。

却不知,此人早识破她的身份,对她下了毒企图反控制于她。

那个男人被她废了一条腿,苟大娘则躲于渔村,生下孩子之后,又服毒自残容貌,躲避那个男人的追杀。

“那个男人,应该是洪烈将军的人吧?”瑾宁问道。

“是的。”老人家叹气,“小姐这辈子都倔强,从不轻易信人,也不知道为什么,竟会信了他,害了自己的一生。”

“那男人叫什么名字?”瑾宁问道。

“不知道,真名谁知道呢?但是和小姐在一起的时候,叫俊生。”老人家道。

瑾宁默默记住这个名字。

两国交战,探子互派本也寻常。

但是,他下毒的时候,难道就不知道大娘已经怀孕了吗?

那也是他的孩子。

虎毒不食子,他真是连畜生都不如。

丧事很简单,苟大娘生前已经有所安排,棺木寿衣都已经定好,地址也选在了女儿的坟旁,她这辈子最想和女儿在一起,如今终于得偿所愿。

瑾宁亲自为她整理遗容,梳头,打扮,上粉,胭脂,唇蜜,蔻丹。

瑾宁于坟前奠酒,跪了下来磕头,苟大娘生前的时候,就说等她死了再磕头,如今九个响头,一是答谢救命之恩,二是认她为干娘。

“苟家既然是医药世家,为何后来会家道中落?”丧事办完之后,瑾宁和靖廷坐下来与管家聊天。

管家叹了一口气,“老爷生前,是仁心仁术,逢难必救,在乌蛮,也落了神仙称号,少不了就找人嫉妒,同行算计,收买了药童,在他的草药里下了毒,害得许多病人上吐下泻,此事闹得很大,官府问罪,就把老爷一家查抄,用来赔偿给病人,只可惜,老爷行医多年,也没攥下什么家财,宅子都被收走了,还欠下一大笔银子,不得已,小姐只得卖艺还债,后来,有一位大善人经过,救下了小姐,同时也查清楚了老爷当年被陷害的事情,为老爷恢复了名誉,害老爷的人也伏法了,小姐为了报答大善人,便为大善人做事。”

靖廷忽然问道:“莫非,大娘的父亲就是苟树林苟大夫?”

“正是!”老人家说。

瑾宁问道:“你认识?”

“听过大名,苟神医在乌蛮乃至整个大周都有很高的声誉。”靖廷道。

瑾宁前生没听过苟神医,不过前生也没遇上苟大娘,因而没接触这些事情,而且,苟神医死了很久,没听过也不奇怪。

“老爷的坟茔如今还在乱石岗上,没迁移回来,当年老爷死的时候,还是人人唾骂,后来小姐被赎身,也马上去了茂城,因而并未处理老爷的坟墓。”

瑾宁郁郁不欢,虽不是骨血亲人,但是认了亲,苟家的事情他责无旁贷。

老人家继续道:“其实现在乌蛮许多人都还记得老爷,老爷确实救了很多人,乌蛮人是知恩图报的,当年的风波,其实还有一部分人不问原因地支持着老爷。”

靖廷对瑾宁道:“不如,我们为苟神医执葬迁坟吧。”

瑾宁也想尽一下这份孝心,点头道:“那好,先得找人选好坟墓。”

靖廷问老人家,“苟神医还有什么后人吗?他应该不止一个女儿吧?”

老人家叹息道:“出了那案子,还欠下一大笔的债,谁不逃?也就小姐这么傻,执意要还债,说这是老爷亏欠百姓的,她要代父还债。”

瑾宁不由得心酸,大娘活着这些年,真是遭了很多的罪。

“那就烦请管家去找一位风水先生,为神医选坟。”瑾宁从取出一锭银子,递给了老人家。

老人家热泪盈眶,“难得郡主有这份孝心,银子不用,小老这些年也攥下了些,够使用的。”

“您留着养老,我既然认了大娘为干娘,苟神医就是我的先人,这钱还是得我来出。”瑾宁不由分说地把银子塞过去。

老人家只得拿了,抹着眼泪出去。

正如老人家所言,说是为苟神医迁坟,很多百姓都过来帮忙,连棺木都有人赞助了,被苟神医治愈过的病患,自发来上香。

瑾宁自称是苟大娘的女儿,是苟神医的外孙女。

因着两人都没透露身份,不知道是大名鼎鼎的大将军王和郡主。

附近邻居和街坊,都亲切地称瑾宁一声老苟。

瑾宁觉得难听,但是老人家解释,因她已经成亲,乌蛮的风俗对成亲的女子都是这样喊的。

乌蛮一行,瑾宁收获了颇丰,多了一位干娘,多了一位外祖父,还多了一个外号。

事情办完第二天,靖廷和瑾宁便启程回京了。

得了个神医孙女婿的身份,靖廷备受尊重。

他们自然也没想到,有朝一日,在乌蛮他们凭着这份信任和尊重,一呼百应。

回京途中,瑾宁一直都心情低落。

虽然说没前几日那么赶路,但是,因着靖廷回京还有许多事情要走,两人也不能慢腾腾地走。

战事停罢,百姓按部就班地过日子,一路所见,虽不算极为繁华,倒也是太平盛世。

地方优美的景色,也有游人出没,文人墨客在酒馆茶肆里吟诗作对,卖唱的,说书的,贩夫走卒,人人都各安其位,有条不紊。

瑾宁对靖廷感叹,“若没有战事,一直是太平盛世,我大周不出五年,将成为七国中最强。”

靖廷说:“和北唐相比,我们还是差了一些,北唐的经济和兵防都比我们强盛,我们要追上北唐,起码需要十年。”

瑾宁道:“是,北唐明元帝这些年也大力推行经济商贸,只是,北唐的形势不甚乐观,夺嫡之战,水深火热,我们两国如今邦交友好,就怕被北漠或者鲜卑挑唆。”

“确实啊,北唐如今有心人也多,难保会私下有些小动作。”

“噗,我说你们小夫妻也真是奇怪的,人家小夫妻出行都是风花雪月,你们倒好,妄议朝政了。”

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第528章遇到齐大娘

两人转头看去,不禁神色一喜,连忙躬身,“参见罗郡王。”

罗郡王身侧,站着一名白色衣裳的书生,瑾宁细看,竟然是齐大娘。

她喜得连忙上前挽住齐大娘的手臂,“大娘,您怎么也在这里?”

齐大娘宠溺地看了她一眼,“我们去青阳镇,没想遇到你们,你们回京吗?”

“对,我们刚从乌蛮回来。”瑾宁挽着大娘,“正打算用饭呢,你们用了吗?一起进去,我请客。”

齐大娘冲罗郡王笑了一声,“瞧这阔气的人啊,我们就吃她一顿。”

罗郡王也笑了,“好,这丫头许久没见,人倒是沉稳了许多,不过,见着你,又像个熊闺女了。”

齐大娘揉着瑾宁的头发,“她素来就是个熊孩子,上山下岭,就没不被她欺负过的人。”

四人进了饭馆,靖廷做主,点了几道菜,都是大荤。

罗郡王看着靖廷,赞许地道:“乌蛮一战,你立了大功,后生可畏啊。”

靖廷谦虚地道:“哪里?及不上郡王万一的勇猛果敢。”

“谦虚就是虚伪。”罗郡王笑道。

瑾宁见郡王整个人都开朗了许多,大娘也是,从方才见到她就一直眉目含笑。

“你们去青阳镇做什么?”瑾宁忍不住问道。

齐大娘嗔看了罗郡王一眼,“他说青阳镇有一所寺庙,风光很好,我们到那边走走。”

瑾宁看着他们,有些疑惑,“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你们…”

罗郡王道:“我们原本就是夫妻。”

“这个,不是糊弄一下外人么?”瑾宁道,当年,他们并未成亲。

“多事!”罗郡王瞪了她一眼。

瑾宁看着大娘,见她的笑容幸福是从心底里发出来的,也就放心了,甭管糊弄还是事实,他们一起高兴就好。

“你们什么时候回京?”吃饭的时候,瑾宁问道。

罗郡王耸肩,“不知道,或许一年,或许两年,或许这辈子都不回了。”

靖廷错愕,“不回来?您不是入朝了吗?”

“我只是回去打个转,没打算留在朝堂上,那地方乌烟瘴气,没什么好待的。”罗郡王淡淡地道。

“那陈牧还在京中,你们打算就这样走了?”瑾宁自然不舍大娘的,大娘跟陈牧才相认不久,怎舍得离开儿子远去?肯定是罗郡王强行带她走的。

“他有父母在身边,会很好的。”齐大娘道。

瑾宁简直不能相信大娘会这样说。

这些年在庄子里,虽然大娘从没把儿子挂在嘴边,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她每日都念着儿子,现在好不容易相认了,她却不在乎了?

她心里觉得很失望,更觉得大娘很薄情,当然是因为她要走,压根都没跟自己说一声,若不是在这里遇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她了。

一直吃完饭,瑾宁都没说过一句话,齐大娘给她夹菜,她都把碗移开,神情冷漠。

靖廷知道瑾宁发小性子了,在底下戳了她一下,瑾宁放下碗,红着眼圈瞪着大娘,“您走也不跟我说一声,还说以后不回来了,那如果这一次我在这里没遇到你,你以后真不回来的话,是不是此生不见了?”

齐大娘慢慢地放下碗,看着她,眸色复杂。

良久,她才淡淡地道:“我伺候了你那么多年,也累了,该有我自己的日子,我去哪里也不必跟你刻意交代,莫非,你真以为我是你的下人不成?”

瑾宁脸色大变,重声道:“天地良心,我有半分把您当做下人,保管我不得好死,行,既然您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算我自作多情。”

她站起来,对靖廷道:“我们走,就不妨碍人家了。”

靖廷拉着她的手,“别冲,有话慢慢说,大娘不是这意思。”

“我就是这个意思,”齐大娘面无表情地道:“我是看在你母亲的份上,到庄子里去抚养你,你已经长大,难道还要我近身带着你?我难道就不能有我自己的日子么?你这样太自私。”

瑾宁的眼泪滴滴答答地就落了下来,转过身就跑了出去。

靖廷看了大娘一眼,叹道:“大娘您何必说这些话来伤她的心?她是什么心思您不知道么?她就是舍不得您。”

齐大娘厉声道:“别假惺惺地,又不是真的母女,你转告她,我和她本没什么关系,我的任务也完成了。”

这话,瑾宁是听到的,她才跑出去没多远。

靖廷只得追了上去,抱着她,“好了,别难过。”

瑾宁倔强地擦了眼泪,“我不难过,有什么好难过?她横竖也不在意我,说得对,又不是真的母女,我们走吧,赶路早些回去,也省得在这里碍人家的眼。”

靖廷知道劝不住了,她这回是真伤心。

两人牵马出去,却见一名小伙计飞快地追了出来,,对两人道:“爷,夫人,方才那位爷让小人转告您一句话。”

靖廷问道:“什么话?”

小伙计道:“那位爷说,叫你们回京找一位叫阿蛇的人,便知道事情原委。”

靖廷和瑾宁对视了一眼,都有些愕然。

原委?什么原委?

靖廷想进去问问,但是伙计却拦住了他,“那位爷说,叫你们别回去。”

瑾宁心里有些不安,看着靖廷道:“会有什么事呢?”

靖廷道:“要不我们先追上去问问吧。”

伙计听得靖廷这样说,道:“那位爷已经走了。”

瑾宁心绪有些乱,追不是,不追也不是。

靖廷给了小伙计打赏的铜板,对瑾宁道:“我们先回京吧,找陈牧和靖国候夫人问问,有罗郡王在,出不了什么大事。”

瑾宁开始懊恼方才的无礼,齐大娘不是这样的,虽有时候严厉,却是最疼她的人。

她一定是有什么原因。

带着忐忑不安,两人策马回京,途中也不敢过多休息,到了京中,也不先找靖国候夫人,而是先找了陈牧。

只不过,陈牧显然也不知道是什么事,他从袖袋里取出一封信,递给了瑾宁,“他们走了也没说,只叫人给我送来一封信,说他们要去游山玩水。”

瑾宁连忙接过信,飞快地浏览了一番,信中没有特别的语气,只是寻常的叮嘱话,最后还补了一句归期未定,叫不必惦记。

第529章没有闹事

瑾宁道:“我遇到她的时候,她开始的态度还是十分好的,但是问到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却说是有可能以后不回来了,我当时就有些生气,她反而更生气,说以后不伺候我,还说我们不是亲母女。”

陈牧闻言,大吃一惊,“她怎么可能跟你这样说话?她可疼你了,你出征的时候,她每天都在上香念佛,祈求你平安回来。”

瑾宁有些慌了,看着靖廷,“会不会出事了?”

靖廷马上站起来,道:“我们立刻去找靖国候夫人,问个明白。”

陈牧也顾不得要忙了,跟着一同策马去了靖国候府。

靖国候夫人听得来意,轻叹了一声,道:“既然罗郡王让我告诉你们,那你们知道就好,也别去找她。”

瑾宁急道:“夫人您快说,我都快急死了。”

靖国候夫人瞧了她一眼,“你这人,脾气比我还急,都给我坐下来吧。”

三人入座,都齐刷刷地看着靖国候夫人。

靖国候夫人看着陈牧,“你娘亲认回了你,其实她此生心愿已了,她对你最大的期盼,就是再选贤妻,生儿育女,好好地过日子。”

陈牧颤声问道:“夫人,我娘亲到底怎么了?她出什么事了吗?”

靖国候夫人叹气,眼底渐渐笼了哀愁,“其实,她在青州的时候就得病了,她自知没有多少日子,所以回来找你们,目的也只是想见见你们,也顺带清算一下她和罗郡王的事情。”

瑾宁闻言,吓得嘴唇都哆嗦了,“什么病?她为什么从没提起?”

“病已经很严重了,肺腑皆有损伤,瑞清给她看过,已经没有办法了,只能给她一些药,减轻她的痛苦还有多活些日子,这最后的日子,就叫他们逍遥去吧,她选择不辞而别,大概是希望你们别为她伤心难过。”

“不…”陈牧怔怔地落了泪,“她不能就这样走了,我去找她回来,母子一场,我与她的缘分,不该就这样的。”

“你们就不要去找她,罗郡王相识遍天下,他自己也懂得一些医术,他此番出去,是为她找良医的,或许,有奇迹也不定。”靖国候夫人劝道。

瑾宁心都空了一半,愣愣地问道:“为什么要出去找大夫?皇太后不是精通医术吗?我入宫去求皇太后,瑞清郡主的医术都是太后教的。”

靖国候夫人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地道:“别去求太后,她也有一些不能救的人,她到底不是神仙。”

“可是…”瑾宁想说她都死了,不还是太后救了她吗?但是,陈牧在场,这话她及时隐在了唇边。

靖国候夫人知道她想说什么,道:“我只能告诉你,很多事情都是有代价的,皇太后也要承担后果付出代价,不容易,你别强求了,若能救,轮不到你去求。”

瑾宁心如刀割。

她才刚送走了一位干娘,现在和她在青州相依为命的齐大娘也要出事。

尤其,她和齐大娘的感情很深很深,她说她们不是母女,可她们亲如母女。

她看着靖廷,忍不住热泪滚滚,“靖廷,这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我身边一直有人在离开?”

靖廷扶着她的脸,俊美的面容尽是担忧焦虑,“别这样,罗郡王一定会找到办法的,我们不能这样悲观。”

瑾宁双手掩面,难受得无以复加。

在这件事情上,她没有办法乐观,但凡还有法子,齐大娘不会这样走了去。

她从庄子里回来,什么都不说,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尽孝。

“好了,你们都别伤心了,人还没死,兴许过两年他们就回来了。”靖国候夫人最怕看到有人落泪,她是蛇蝎心肠的阿蛇,是冷血的,是不愿意被这些温情悲情的东西弄得自己伤感。

陈牧忍痛道别,这消息对他而言,无疑是晴天霹雳。

他从没想过,母子的情分会仿佛昙花一现。

靖廷也扶起了瑾宁要告退,靖国候夫人对靖廷道:“还有一事,你们要不要去接李齐容回来?”

靖廷问道:“找到她了?在哪里?”

“除细作的时候就知道她的下落了,被人安置在客栈的地下室,当时故意带她到别的地方去,先恫吓一阵子,好让她反省反省的,这日子也受够了罪了,你们若是想接回来,就到西山地窖去接吧。”靖国候夫人道。

靖廷道:“人是肯定得接回来的,父亲也舍不下这个女儿。”

“是的,就冲侯爷这面子,才留了她的性命,否则,我一掌就拍死她了。”靖国候夫人冷着脸道。

靖廷想起李齐容,也是一阵的心烦。

这人就跟苍蝇似的,恶心。

希望她经此一劫,会知道好好过日子了吧。

“方才陈牧在的时候,我便想说这事了,但是她现在和陈牧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不该由人家出面,所以,你们看着办吧。”靖国候夫人转身进去了,“不送了。”

两人走出去,瑾宁还为齐大娘的事情伤心难受,靖廷道:“事情还没到最坏的一步,既然罗郡王通知了我们,那应该会陆续有信到的,我们到时候再想办法。”

瑾宁点头,“只能这样了。”

两人的神色都有些落寞,回了江宁侯府。

朱佩姑姑得知他们回来,便亲自过来问。

“她走了,我去到的时候,她已经喝了毒酒。”瑾宁轻声说,眉宇里散不开的惆怅与悲痛。

“对她而言,”朱佩姑姑轻声叹气,顿了一下,“这大概是最好的归宿了。”

“是的。”瑾宁认为也是,她想起了前生,想起了自己的儿子,孩子是父母的心头血,孩子没了,活着也是行尸走肉。

她前生追着投入火堆里,就是因为这个。

她打起精神来,问道:“您在府中还习惯吗?可有什么…有没有什么人闹事之类的?”

“你说杨氏?”朱佩姑姑微笑问道。

“嗯!”瑾宁点头,看着她。

“她没出来过,我也没见过她。”朱佩姑姑道,“只是她大概也作不了,杨家倒了,林家也倒了,她不管身为林氏还是杨氏,都没有依靠,这样安老于侯府,已经是她极大的造化。”

林杨两家,曾在京中,叱咤风云,如今,树倒猢狲散,哪里还有昔日的威风?

第530章江宁侯夫人

瑾宁带着二可亲自去了一趟,把李齐容接回来。

李齐容看到瑾宁的那一瞬间,一下子冲了过来。

瑾宁下意识地退后,简直不敢相信这个人就是那不可一世骄傲跋扈的李齐容。

蓬头垢脸,衣衫褴褛,浑身散发着恶臭的味道,头发是一堆一堆地黏在一起,虽光线昏暗,但是瑾宁还是看到她头发上攀爬的虱子。

哪里还有以前的贵妇模样?

她一把抓住了瑾宁的手,劈头就骂,“你们是死人吗?怎么现在才来救我?”

她一张嘴,臭气熏天,瑾宁严重怀疑她被关押的期间,都在吃屎,否则不可能这么臭。

“还不带我走?”李齐容怒道。

瑾宁回头问二可,一脸悔恨,“我可以当没来过吗?”

二可一起点头,异口同声道:“最好这样。”

李齐容吓疯了,一下子抱住瑾宁,颤声道:“不要,不要,带我走,马上带我走。”

瑾宁掰开她的手,无奈地道:“我们就是来带你走的,如果你再不放开,等敌人回来,你我都别想走了。”

李齐容立刻放开,但是想想不妥,又拽住她的衣袖。

瑾宁只得忍住呼吸,带她出去。

马车在外头备好了,马车很宽敞,但是显然谁都不想坐。

就这样,三人赶车,一人坐在宽敞的马车里,风驰电掣般往京城去。

到了侯府,看到久违的李齐容,下人们都震惊了。

一番梳洗,穿上她的绸缎裙子,挽起发髻带起发簪,上了脂粉,描了眉毛,涂染了蔻丹,又是一副贵妇的模样。

听丫鬟说了府中的事情,她眸色冷凝。

她先去给老爷子请安,侯爷得知她回来,也急忙赶回府中。

李齐容抱着侯爷,痛哭失声,哭声震天中,诉说着她这段日子的悲惨遭遇。

侯爷也不禁心酸,安抚了几句。

李齐容哭罢,才问道:“母亲呢?”

侯爷淡淡地道:“她在静园里,你去看看她吧。”

李齐容一怔,看到父亲冷漠的神色,心中一怵,也不敢问,急忙便告退而去。

出到门口,就与朱佩姑姑迎面遇上,看到朱佩姑姑,她知道这个大概就是丫鬟口中说来主事的女人。

她没有打招呼,直接过了。

她来到静园,便见一名头发灰白的女人站在玉兰树下,背影熟悉,但是,她不敢辨认,只是颤声喊道:“母亲。”

江宁侯夫人猛地转身,眸光充满了震惊与激动。

“母亲!”李齐容哭着跪了下来,“让母亲担心了,是女儿的不是。”

江宁侯夫人上前抱着她,泪水滑落,张张嘴,便是满口的苦涩。

江宁侯夫人本以为她已经遭遇不测,想不到竟然还能活着回来。

母女抱头哭了一场,才坐下来慢慢说话。

听得是陈瑾宁救她出来的,江宁侯夫人有片刻的怔愣,随即淡淡地道:“这是她应该做的。”

李齐容拉住她起身,“母亲,你不能住在这里,你出去。”

江宁侯夫人看着她,眼底尽然是灰心丧气,“出去又如何?你父亲的心早就没了我。”

“你还是江宁侯府的主母,父亲绝不会休弃你。”李齐容道。

江宁侯夫人淡淡地道:“算了,他留我在此,是看在你们的份上,否则,他早就休弃我出门了。”

“母亲,你必须振作起来,你可知道府中来了一个女人管事?”李齐容急声道。

“知道,是太后派来的。”她虽然不出去,但是丫头会跟她说外头的事情。

李齐容急道:“那你可知道,这人有可能会成为父亲的平妻?”

“知道。”江宁侯夫人依旧神色淡淡,“侯府需要一个人管事。”

李齐容泄气,“母亲,您倒是振作点啊,那女人还年轻,如果她生了孩子,会威胁到晟哥儿的世子地位,你也不在乎吗?”

“威胁不了,”江宁侯夫人身子慢慢地沉在躺椅上,“他已经成年娶亲,世子之位,早就确定。”

李齐容怔怔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