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玉莲嘴角扯动,笑了笑,“是那姓秦的招集地人,与她相熟的那一拨人定是要去地。是她主动叫我来请你,你往常与她也不熟,却不知是何道理。”

苏瑾想起梁小青的话,拎起茶壶与她添了水,笑问,“你当真不知道是何道理么?”

“你个鬼丫头!”姚玉莲又嗔她一眼,“二十几天不见,你倒学会勾人的话儿了!”

姚玉莲长相属于很普通的类型,不过,却生着一双水汪汪的杏眼,这一嗔,光波流转,别样妩媚含情,苏瑾不由抖了一下,连忙笑着掩饰,“哪里有。不过是经此一事,有些事情想开了罢了。”

“想开了好,想开了好!”姚玉莲连连附合。又凑近她悄悄地道,“听人说秦小姐自三月去清源山上游玩之后,这一个月中,已往山上已跑了三四趟了,说是拜佛求神,可谁信呢!学里有人猜她是看中清源书院的哪个书生了。五月初五的诗会,恐怕也是个幌子,真正的目地是想去会会她日思夜想地人儿吧!”说着捂嘴轻笑起来。

这倒与梁小青的说话一致,苏瑾也跟着笑了一回,低声道,“原是这样!那是要去瞧瞧热闹。我在家闷了二十多天,也想四处走走。”

“嗯,这就对了。”姚玉莲赞赏地点头,说着在她屋中巡视一圈儿,问道,“苏妹妹,听人说你的琴艺不错,怎么你房中不见琴?”

咝!苏瑾暗吸了口气儿。苏瑾儿会,可是她不会呀,自她醒来的第二日,便以看着碍眼为由头,将那琴收了起来,心想家人一直不见琴,许是慢慢就忘了她的这门技艺呢。

梁小青在一旁看见苏瑾一脸为难,连忙向姚玉莲打眼色,顺手将洗好的杏子推到她面前儿,“姚小姐,这是我家老爷自城外村子里买的鲜杏子,你尝尝。”

“哦,好。”姚玉莲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不再追问。

苏瑾看她神情,心知她是把自己的反应,自动脑补为“情伤”未愈,便也不解释,又叫梁小青拿了些点心来,陪着姚玉莲闲坐。套些最近学堂里发生的事儿。

姚玉莲今日本是请了假地,回家也没甚事,也乐得和苏瑾在一处说说闲话。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聊得倒热切,直到午时将至,苏士贞和梁富贵打货回来,才打住。

苏瑾要留她吃饭,姚玉莲一连地推辞,苏瑾只好帮她叫了顶轿子,送她出了院子。

用过午饭后,苏瑾帮苏士贞将铺子里的货物做了盘点,又将明日要拉去发卖的旧物一件一件的清理一遍儿,有些卖相不太好地,叫常氏拿熨斗稍微整烫一下。

一家人忙忙碌碌的过了一下午,才算是将那堆旧物整理完。

苏士贞看着苏瑾一直忙前忙后,心疼地道,“瑾儿歇会儿吧。你往日又没做过这些事儿,别太累着自己。”

苏瑾歪头笑道,“爹爹,奶娘自陈太医那里抓的药很有效呢,我吃了那药,胃口也好了,饭吃得多,人也有力气了。一点也不累!”

常氏赶忙道,“那我明儿再去陈太医那里抓几副来。”

吓得苏瑾连连摆手,“奶娘,人都说是药三分毒,我现在胃口好着呢,吃什么药?再者也不全药的功劳,”她急切的模样惹得众人笑了起来。

注:熨斗是大宝考证过地,明朝有哦,不过型状与现代所用的不同呢。

晋代的《杜预集》上写道:“药杵臼、澡盘、熨斗皆民间之急用也。”晋人关于熨斗还有《晋书·韩康伯传》载:“母方为大绔,令康伯捉熨斗,康伯曰:熨在斗中,两柄尚热。”

033章要开海禁了?

次日苏瑾送苏士贞二人出了家门,便叫梁小青去叫顶轿子来,袖了苏士贞留下的二十两银子,直奔孙记商号。打算上午置了礼,下午去拜会常夫人。

苏瑾两人到时,孙记商号已是顾客盈门。这间商号不但位置好,且铺面极大,一楼是一溜排开五间大开间铺子,二楼临街是一溜绿栏杆,此时也有不少人在铺子里逛得闷了,坐在上面看街景。铺子西侧是一个屋宇式的门楼,有两个小伙计守着,不断有拉货的马车来往进出。正是典型的前面店铺,后面货仓的结构。

梁小青付了六分银子的轿子钱,走到她身边,感叹,“小姐,这孙记商号真气派,我听人说,这孙记的匾额,是用乌铁木做的呢,上面的字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金字!”

苏瑾好笑的回头,“那你爬上去咬一口,验验是不是真金!”说着举步往孙记商号的正门而去。

梁小青在她身后皱皱鼻子,赶忙跟过来,又道,“小姐,孙记这么大的商号,里面卖地货物都贵吧?老爷留把的银子,谁知道能不能买得一件趁手的物件儿?”

孙记商号门前迎客的小伙计隐约听见梁小青的话,赶忙上前一步笑道,“敝号货物齐全,各种价位地均有,这位小姐不必担心!不知两要买些什么,小的好为您领路。”

梁小青的脸儿瞬时红了,尴尬地往苏瑾身后躲了躲,苏瑾好笑的回头看了梁小青一眼,转头与那伙计道,“我们是初次来,先看看可使得?”

“好咧!”那小伙计如没看见梁小青的窘迫模样,笑应一声,殷勤地将二人往里面领,热情有礼地介绍道,“咱们小号地南北货房、海货房、文房四宝在二楼,其余的日用家什,象腌腊房、酱货房、蜜饯房、蜡烛房等在一楼,您先四处看看,有需要可叫小的们。”

“嗯。”苏瑾很满意这小伙计表现出来地适度热情,点点头,带着梁小青往里面走。

开架式的销售方式,苏瑾并不觉得新奇,粗略在一楼看了看,便顺着台阶上了二楼。今日她来是要置买些案头清玩之物。常家有钱,又开着绸缎庄子,送布匹之类的不合适,玉器之类的,没有十两银子一件,如何拿得出手?所以她想到孙记看看有没有精细的竹根、桃树根雕的笔架,或者文具匣、砚匣之类,好送给常家的两位公子。至于掌珠和常夫人则选两样明水木器的铜镜或者妆匣。明水木器在苏杭还是极受欢迎的。据苏士贞说,苏杭湖州松江等的人,最喜欢明水济南等地的木器。掌珠和常夫人初到归宁府,许是还没来得及四下逛逛,自己便抢个先儿送这个吧。

刚转上楼梯,便听见有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大嗓门的报着货单,“庶段剔红漆长匣八个,把角蒸饼晚剔红方匣子八个,牡丹三撞匣八个,花楠小几两张,官窑小胆瓶四个,云南金齿料丝灯两盏”

初时苏瑾以为是碰巧孙记商号在盘点货物。正当营业之时,却当着客人的面儿做盘点之事,又报得这么大声,影响到其他客人挑选货物,正想这孙记商号也不过如此,却听见货架后面一个妇人不悦冷哼,“这潘府,不过是找了秀才女婿,显摆成这般模样,不知道,还以那潘小姐嫁给世子爷了呢。”

潘家?苏瑾眉尖微皱,莫不是与汪颜善作了亲的潘家?苏瑾再度望去,果然,那报单之人身边的几个小伙计,与孙记商号地小伙计衣着截然不同。这架式莫非是在给潘小姐挑嫁妆?

正想着,先前那妇人又是冷哼一声,“不过是些几两十几两地小匣子,也值当在这里显摆?真真是好笑!”

苏瑾好奇的伸过头,往货架后面张望,只见一个衣着华丽年约三十五岁的妇人,轻飘飘地拨弄着货架的物品,一边嘟哝。那边报单声还在继续,那妇人眉尖皱了皱,又轻飘飘的说了句,“回去和顾掌柜说,潘家先前说的事儿,挡了吧。”

那丫头轻应一声,并偏头撇了苏瑾一眼。苏瑾连忙友好地笑笑,缩回头去。看看那边儿,仍然带着几分炫耀得意的潘府家人,很解气地一笑。拉梁小青到另外的货架去看。挑了半晌,为常家二位公子挑得两个根雕地笔架,共花了四两银子。为常夫人和掌珠各挑了一件明水妆盒,这两样各是三两银子,想了想,又为常贵远挑了两枝湖笔。在孙记商号共花了十一两银子,再加上置些老字号地点心和并干果酒水等,苏士贞留下的二十两银子,还能余下五两来。

两人结了帐,出了孙记商号。梁小青才忍不住问道,“小姐,方才那妇人是哪个?好大地口气!”

苏瑾笑笑,“我哪里知道?不过听她的话头,象是潘家在求着她做什么生意的。这下可好,那潘家的生意黄了,还不知根源在哪里呢。”

梁小青笑起来,“正是!你瞧潘家那几人的嚣张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归宁府里他们是头一份儿呢!”

两人说说笑笑又去置了另外的礼。回到家中,梁小青虽然当着苏瑾的面儿不说汪家的事儿,见了常氏还是忍不住说道一番,常氏听说潘家正在置嫁妆,自然又将汪家骂了一回,交待梁不青莫在苏瑾面前提及。

中午用过饭,苏瑾稍歇一会儿,仍和梁小青叫了轿子去常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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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珠是个在家呆不住的性子,初来归宁府又不认得旁的人,见天等着苏瑾上门儿,前日听常贵远说苏瑾已到家门口,愣是没到家里坐坐,也不来看她,心头好一阵的埋怨。

午饭后,正在家中后花园闲坐,突听下人来报,说苏家小姐来了。喜得跳将起来,“在哪里?”

来回话的小丫头道,“现在正厅里呢。夫人叫小姐赶快过去。”

话还未说完,掌珠已跑下亭子,向正房而去。

此时苏瑾已与常夫人见了礼,落了坐,正陪着说话儿。掌珠不及跑到门口,便笑道,“瑾儿姐姐,你可来了”

苏瑾歉然一笑,向常夫人道,“因家父忙着生意上的事儿,礼节上有所疏漏,还望常夫人莫怪。”

她话音方落,掌珠已进了厅里,先向常夫人行了礼,才转向苏瑾笑道,“我见天在家等瑾儿姐姐,你怎的才来?”

常夫人瞪她道,“你瑾儿姐姐可不象你,见天只知道玩。你苏伯父外出做生意,家中事事都要她操心呢。”

掌珠嘻嘻笑了两声,在苏瑾身边的椅子上坐下,接着苏瑾亲热地说话儿。常夫人不时也插上一两句话,一时间倒也宾主尽欢。

正说得高兴,常贵远会客回来,带着浓浓的酒气进了正房。苏瑾赶忙起身见礼。常贵远微微晃着身子,坐了下来,才道,“贤侄女莫怪,今儿是生意场上的几个湖北相与找我去吃酒,一众老乡相见,分外高兴,多吃了几杯。”

苏瑾摇头笑道,“常叔叔客气了。我又不是外人,常叔叔若不胜酒力,请去歇息吧。”

常夫人也笑,“是。这里有我呢。老爷”

话还未说完,已叫常贵远打断,他脸上带着一抹兴奋之色,“今儿却是听到一个好消息,瑾儿回家说与你父亲知道!”

掌珠奇道,“是什么样的好消息,让爹爹高兴成这个样子?”

常贵远哈哈一笑,“于我们经商地来说,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咱们湖北的相与,有一人与王府的管家有些交情,听他透出来的口风说,朝廷近日正在议开海禁地事儿。咱们大明朝海禁,几禁几开。自崇祯初年又禁,一直到现在再没开过。这三四十年来,把行商地人都快憋疯了。若这海禁真的开了,船只可通往海外,咱们大明朝的丝绸,在归宁能卖六两银子地,在海外至少能卖十两,还有那瓷器茶叶,都是紧俏好销的货物!另外,自海外运来地玻璃、自鸣钟、各色宝石、香料,随船运来,价钱就地翻几翻呢!”

苏瑾一愣,这消息的确是大好的消息,但是对于处于内陆的人来说,要想发这海运财却不易。若海禁真开,定是富了临海的那些省分。

常夫人倒不见得多惊喜,淡淡一笑,“原是这事啊。这五年里头,也听说过好几回了,每回都是白高兴。这次怕也是谣传!”

“不是,不是!”常贵远大力摇头,“咱们湖北北京商帮里早有消息传来,我那时是不信。可这是自王府管家嘴里得来的消息,可信度自然就高了。听这位管家,世子正叫人在外地打造船只,只等一开禁,便派船只去海外捞黄金呢。”

苏瑾自得了本《国朝史略》后,没事的时候也会翻看两眼,只是朱明家族太过庞大,她一直没搞明白归宁府的这位王爷是哪一支。只知道是嘉靖二十二年封归宁国溫懿王,接下来又有僖順王,再下来的便统一称归宁王。王府坐落于旧城与新城相交的西北角,有专门的城门供其出入,更多的讯息,却是不知。

正在思索,却听常夫人问道,“世子已叫人打造船只了?”

常贵远笑着点头,“是。再不过几日,这消息怕要在归宁府传开了。一旦开了海禁,那些有财的商行,哪个不想去捞这头一笔生意?”

又叹,“可惜了,咱们本钱不足。若能得个几万两的本钱,我倒去想见识见识海外风光”

此章过渡,表拍我!抱歉哈,发晚了。

034章初卖鞋子(一)

常贵远因朝廷近期将开海禁的消息很是激动,可惜,厅中的人,没有能和他产生心理共鸣的,说了一会儿,自觉无趣,叫掌珠好好陪着苏瑾,叫苏瑾莫拘束,自己回房休息。

若说开海禁的事儿,苏瑾还是心动地,无奈自家本钱少,出海捞金的人,莫说千两银子,便是万两银子怕也是不放在眼中的。若手中能有十万两本钱,她肯定比常贵远更欣喜。

借着常贵远留下的话头,苏瑾与常夫人唠了会儿闲话,便要家去。掌珠本还想请苏瑾到她的房间坐坐呢,谁料她只坐一会儿便要走,不由的嘟起了嘴巴。

常夫人见状,微微斥责道,“你苏姐姐回家定然是有要事,谁象你见天儿没事的?”一边站起身子,往前走了两步,携了苏瑾的手,笑道,“自到归宁府,你常叔叔没少说你家的事儿。你爹爹在外面奔忙,家里的事儿,事事都要你操心。还有你家做鞋子的那营生,我听你常叔叔说,这主意是你想出来地,又要你在家操持着,那事儿现下看起来虽不起眼,若做得上了路,倒也是一宗极赚的买卖。我这里你便是不来,我也不会怪你地,何苦走这虚礼?”

说得苏瑾有些赫然,今日她来常家,还真是一趟虚礼。略带歉意的笑道,“常婶婶这么一说,倒叫侄女汗颜了。那鞋子的营生也是开头忙乱一些,等做得上了道,便好了。到时侄女便有时间来多多来陪常婶婶与掌珠妹妹!”

常夫人的娘家也是经商地,自小耳濡目染,深知时间对生意人的重要性,当下责怪的看她一眼道,“我们在归宁府安了家,日后有的是相聚的时候。你且安心把家里的事儿都安排好,好叫你父亲在外面放心。若是有什么难处,只管使人来说。你常叔叔的生意不大,人却还认得那么一些,能走相熟之人的门路,比你自己闷在家中作难要强些,可知道?”

苏瑾连连点头。又向掌珠致歉,并约她五月初五一同去清源山上游玩,这才带着常夫人打点的回礼归家。

回去的途中,苏瑾因五月初五到清源山上的事儿,突地想到,这些鞋子或可不必等苏士贞回来拿去发卖。五月初五在归宁府也算是个大节日,清源山上因香火旺盛,常年游客不断,象这样的节日人则更多。山脚下早已形成一个热闹的摊市,便是平日里也会有商贩在那儿摆摊卖货。到当日不如让常氏带着拴子全福两个,也去摆摊卖卖试试。这样她也可以在第一时间内得到市场的反馈,为日后的生意提供参考依据。

与梁小青将主意一说,梁小青也叫好,又微微有些郁闷,“小姐,我们的沙包若还有些,也能拿去卖呢,定然比我们在铺子卖得快,五文钱一只也是有人要地。”

苏瑾笑笑,“那你想卖,你就拿那些普通的布做些试试。”

两人一路说着到清源山卖货地事儿,回到家中,将主意与常氏一说,常氏也说好。碰巧第二日便是巷子里的会茶的日子,苏瑾回到房中稍歇片刻,又去了吴家,提醒吴家娘子可别忘了这事儿。吴家娘子一连声的叫她放心。

苏瑾自吴家出来时,已是将近傍晚的光景,巷子深深,金黄的阳光在屋顶跳跃着,苏瑾轻轻的吁了口气儿,那些破布做成的鞋底子,本就几十双,若是在清源山下卖的顺利,下一步便是加紧寻找适合的材料,好将这生意继续做下去。

一面慢慢走着,一面想哪里可以寻到很多破旧不值钱的衣裳拿来糊鞋底子。想了一会儿,大约寻到几个门路,第一个,便是苏士贞趁着去贩卖旧衣的空档,可以以破旧的衣衫换取货物,或者干脆在自家的杂货铺子里打出招牌来,收购不成用的旧衣旧布。另外一条,可以与当铺合作,专门去收购他们铺子里不成用的旧衣;再者,象染坊、小织机作坊里,也都去探探路子,或许能有合用的。至于常贵远说的水浸布之类的,拿来做鞋底子不划算,只挑些品相略好些的做鞋面子吧。

刚走出对面的巷子,迎面碰上自外面回来的林寡妇,她今日又是一身大红的行头,笑眯眯的下小轿儿,正要往巷子里走,转眼看见苏瑾,便立着不动。

“林大娘刚忙回来呀?”苏瑾只好笑着迎了过去,扬声问道。

“嗯,是咧!”林寡妇笑眯眯的应了一声,问她,“苏小姐去西面巷子做甚么?”

苏瑾并不正面答话,而是又问,“今日是哪家有喜么?穿是这样吉庆?”

林寡妇笑呵呵的将手掌摊在她面前,手心中托着一锭五两的小元宝,笑道,“可不,去秦家帮忙,一人赏了五两银子呢。”

苏瑾便客套着赞了两句。林寡妇更是高兴,跟在苏瑾身后,笑呵呵的道,“苏小姐可得谢谢我才成。前两日我特意去汪家臊了那汪婆子一场,将那两个老东西骂得缩在家中不敢出门儿呢!”

苏瑾心知她是为何去骂汪家,不过听林寡妇这口气,汪颜善去国子监的事儿似乎已没什么改变,否则她该向自己显摆自己家儿子如何如何了吧?

果然林寡妇接下来便是大骂汪家,又不气林延寿是个榆木疙瘩,叫人欺负到头上了,还不晓得反击等等。直走到苏家小院门口儿,她才住了嘴,看苏瑾一副不上心的神色,微微撇了撇嘴儿,扭着腰向自家走去。

苏瑾回家到家中,与常氏说各处寻旧布的事儿,常氏连连点头,“好!明儿,正好我要去染房送老爷上次余下没卖完的衣裳,顺道儿帮小姐问问。”

苏瑾点头,又道,“若鞋子生意能做。咱们两雇两个壮年的伙计跑腿儿。我记得爹爹说过,一个伙计一月顶多一二两银子的工钱。先雇两个月试试这条道可不可行,再签长期的契约。”

“好,就听小姐的!”常氏笑眯眯的应了一声。看天色不早,便准备去厨房做饭。

今日听得常贵远说了两句,新城那种两间门面铺子带个小院的宅子,一年的租金大约三十两左右,这个数目自家还是能承受得了的。苏瑾便回到自己的房间,将首饰匣子捧出来。这里面有几件值钱的首饰,虽是朱氏留下地,若鞋子生意能做,少不得得先将它们当了,换些银子周转,赁个铺子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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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有栓子和全福这两个小家伙陪着玩乐,梁直倒也不怎么稀罕四处去撒野,在铺子里能坐得住,顺带教拴子和全福怎么做生意。常氏看这三人做生意做得象模象样地。也能腾出些空来,帮苏瑾整那些那鞋面儿。

近邻街坊在吴家娘子那里得了信儿,有性子急的,会茶一散便到苏家铺子里去领鞋底子,拿回家做。也许是苏家初次做这营生,四邻们心中还是不塌实,怕不给结工钱,做好一双便送到铺子里。常氏验过针脚并不无妥当,就当场付钱儿。苏瑾看过新收上来的几双鞋子,这些妇人的手艺,比起前世她见过的还更胜一筹,不细细对比,倒也瞧不出其手艺上的差别,这点让她很是满意。

转眼五月初五到了。苏家这四五天的功夫里,收到成品鞋子四十来双。到她们家领鞋底做工的妇人一共有二十来名。有人空闲时间多些,一天能做一双来,那些时间少的,三天能做出两双来。这个产出速度倒是大大出乎苏瑾的意料,前世她看到过外婆做鞋子,都是抽空做地,一双鞋子至少要做四五天。

尽管鞋子不是很多,苏瑾仍然打算按照她先的计划,先拿去清源山下去卖。

一大早起身,叫常氏去叫了辆驴车,将鞋子打了包,家中的铺子也决定先关门一天,一大家子统统都去。

刚准备好,姚玉莲乘了顶小轿到了苏家,一看这阵式,愣怔住,“苏妹妹,你们这是?”

苏瑾笑着将原由说了,姚玉莲不由的失笑,“苏妹妹想挣钱想得魔怔了吧?”

“挣钱子是商家的本份,我这是做自己家的本份罢了。”

两人正说着,掌珠带着小丫头也到了苏家,苏瑾介绍两人认识,看天色不早,她和姚玉莲两个都钻到常家的马车之中,跟在前面拉货的驴车之后,一行人向清源山而去。

035章初卖鞋子(二)

清源山苏瑾并不是第一次来,早年朱氏在时,每年都来这寺庙之中烧香拜佛,祈求佛祖保佑苏士贞在外平安无事,生意顺当。后来朱氏走后,每年的秋天常氏也会带她来山上走一走,烧上两柱香。在她的记忆中,每一次来都带着一抹沉重,让她心中不喜。

不过今儿换了里子的苏瑾心头倒是极畅快。用现代人的眼光去重新温习记忆中的景致,别有一番趣味儿。路上兴致极高的拉着姚玉连与掌珠说笑,出了北城门,大半个时辰后,便来到清源山脚下。

此时通往山门的主街两旁已有不少的摊贩已摆开了摊,前来上香的香客亦有不少。苏瑾下了车,并不急着上山会那些女同学,而是先和常氏一道儿在路边摆鞋摊子。

苏家这批鞋子虽然是第一次做,因常氏与苏瑾都它当做头等的大事儿,不仅鞋面子是选用那些水浸布中成色最好地,连包边的白布都也是与鞋面相同白色厚经布,更是对那些做工地妇人不烦其烦的交待,因而品相看起来极为不错。几十双黑面白底崭新的千层底布鞋摆好后,倒也极为显眼儿。

鞋摊刚刚摆好,便吸引两个妇人过来问价儿。听得说鞋子是八十文一双,两人微微有些犹豫,拿在手中翻看半晌,最终将鞋子放下,说下山时再来买。

送走两人,常氏向苏瑾道,“小姐,你们上山去罢。这里有我看着,只管放心。”

“好。”苏瑾点头。方才的生意虽然没成,但苏瑾已放下心来,能这么快吸引顾客,说明这鞋子的市场潜力不小,至于影响成交的价格因素,今日过了之后,看看卖的情况如何,再做调整便是了。

今日常家赶着马车的是个年约十六七岁的小伙计,听掌珠说,这小伙计十三岁到常家,在铺子里也当过两年学徒弟,苏瑾便毫不客气的将他抓来给常氏做帮手。安排好山下的事儿,这才放心的与姚玉莲和掌珠二人各自带着丫头,结伴向山道而去。掌珠性子爽利,姚玉莲又是个爱说话的,苏瑾带着现代人旅游的心态,自出了北城门心情便一直不错,三人边走边说笑,不知不觉到了半山腰处。

永福寺外,是一大片排列整齐的池杉林,听苏士贞说过,这些杉树已植了十几年,树形高大挺直,树冠呈尖塔形,刚刚长全的新绿叶子碧绿可人,如一把绿色的大伞,将有些灼人的阳光挡在外面,投下一地的清凉。林间的杂草已被剔除,全部以青砖铺面,上置有供游人休息的长椅石凳另有四五座石亭子点缀其间。

苏瑾环视一圈儿,不见女学中那帮女孩儿的身影,转问姚玉莲,“不是约好的在这里会面吗?”

“是呀,说好的是在这里会合。等人到齐了,再一同去寺后面的竹林中游玩的。”姚玉莲嘴里应着,转头四下张望。

正这时,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匆匆跑近,“姚小姐,苏小姐,我家小姐等不及你们,和众位小姐先到后面儿去了。叫我在这时等你们呢。”

苏瑾认出这小丫头是秦荇芷的贴身丫头凤儿,思及姚玉莲和小青说过秦小姐似是瞧上什么人的话,难怪她这么心急。看看天色还早,不欲与她们在一起呆得太久,便向凤儿道,“我们晓得了。先四处走走,待会儿便去找你家小姐。”

姚玉莲倒是极想早早去看看,见苏瑾不甚上心,也不好再说,便点头附合。待那小丫头一走,便埋怨苏瑾,“咱们来不就是瞧稀罕的么?怎么到了跟前又不去了?”

苏瑾扯着掌珠手,在杉树林里走着,林间透下的阳光,不时在脸上闪过。闻听此言偏头一笑,“我只说来山上玩儿,可没说要去参加她们那什么诗会。”

看姚玉莲略有不满的皱起鼻子,苏瑾又道,“姚姐姐其实也知那哪里是什么诗会?不过是一群小毛孩子胡乱玩乐罢了。”

姚玉莲平时自持有几分才华,也是热衷诗会聚会的,听苏瑾这样说,自是不服气,张嘴要反驳,苏瑾又笑道,“我说的可是大实话。姚姐姐先别怒,先想想可有道理!再者,即使能作诗,为何要非要与男子一起?虽说咱们归宁府民风开放,但是象今日这样的不避,却还是要招人诟病的。”

若因生意上的事儿,必与男子打交道,苏瑾自不会僵硬的守着陈规陋俗,但是现下却没有与那些男子打交道的必要。她不是比古代的女子更遵守古代的礼仪,而是她知道,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少女们见天与男子混在一起,都是不妥当的。

姚玉莲自知她说的在理,却仍是瞪了她一眼,“你说人家是小毛孩子,你自己才多大?”

苏瑾呵呵笑了两声,伸出另一只手挽着姚玉莲的胳膊,“我们先去自在一会儿,等看时候差不多了,再过去与她们见见面儿。其实我今儿来,可不是为了那些人,是为你们两个。”

掌珠方才一直没言语,这时突然插话道,“苏姐姐,我也要去你们学里念书!”

苏瑾笑道,“新城自有更好的女学,你去那里便好。到旧城来路又远,我们那学堂也不甚好。”

掌珠笑嘻嘻的道,“那我与你做伴儿呗。”

苏瑾连连摇头,“别打着我与你做伴儿的主意。我念完今年,明年必定不去了!”

姚玉莲伸手捏了下她的脸颊,取笑道,“是呀,明年就要嫁人了,哪里还能再上学呢。”

掌珠捂嘴儿笑了起来,苏瑾只是笑,也不作声,任她两个取笑。三人说着话,不知不觉走到杉树林边儿,再往前便是杂草丛生的灌木丛,便拐回到一处闲置的小亭子里,又笑闹了一会儿,看天色不早,才起身沿着林间的一条青砖大道儿,向后面竹林走去。

寺院后面的竹林被青砖小道分割成为几个整齐的小块,中间有亭子供游人休息。苏瑾和姚玉莲三人步入林子没行几步路,便听见林子深处,隐隐传来一阵男女笑声呼闹声,在寂静的林间份外扎耳。

不待苏瑾说话,姚玉莲已嗤道,“可见那姓秦的果然是打着别样的心思。走,咱们瞧瞧是什么样的人叫她惦记。”说着已举步向前。

苏瑾只好拉着掌珠跟上。转过几道弯儿,只见林子最深处的一处亭子里,坐着八九个人,其中有三个男子,身上的衣着正是苏瑾曾经见过的清源书院学子的衣衫。

“呀,苏小姐来了!”不待苏瑾细看,亭中已有一个粉衣少女站起身子,热情地招呼道。苏瑾扬起笑脸儿,微微颔首,拉着掌珠快步走了过去。

刚步上台阶,便听一个男子惊讶地道,“呀,是你!”

亭中的人都为之一愣,苏瑾循声望去,待看清眼前之人,不由一愣,真是有缘到阴魂不散呐!陈尚英看她面色知道她忆了起来,起身行礼,“在下清源书院学子陈尚英。”

苏瑾只好还了一礼,客套了一句,“陈兄好记性!”

秦荇芷自愣怔醒过神来,娇笑道,“原来陈兄与苏小姐竟是认识地,那必知我们这位苏小姐文采极好,陈兄这下可有对手了。你若没信心对得上她作地诗,可自去搬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