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惜君犹嫌他们不够难过,火上浇油地道:“赵府落魄了这么久,难得风光一次,可真不容易。”

“姐姐!”赵平清来到沈惜君面前,含泪道:“你一定要这样对我吗?”

这句话顿时将沈惜君的火气给勾了上来,恨恨地瞪着道:“你还有脸问我,赵平清,枉我把你当姐妹,你竟然处处算计我,要不是今日被我揭穿,你还打算瞒我多久?”

赵平清潸然落泪,“我从来没有算计过姐姐,甚至连想都没想过,我所做的那些,都是为了姐姐好!”

沈惜君强捺住掴掌的冲动,寒声道:“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满口胡言,赵平清,我与你相识十年,怕是你从未与我说过一句真心话!”

“不是这样的。”赵平清不住摇头,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落个不停,“姐姐很清楚,睿王是不喜欢你的,就算你借着太后旨意,强行与他成亲,他还是不喜欢你,甚至更反感,姐姐,这样的婚姻,除了一个睿王妃的名头之外,根本没有幸福可言,你又何必呢!”

赵平清说得每一个字都正中沈惜君最痛之处,令后者暴跳如雷,尖声道:“赵平清,你有什么资格管我的事!”

“你是我姐姐,我…”

“姐姐?”沈惜君怒极反笑,指着赵平清的额头,“我这辈子最大的错就是把你当姐妹,赵平清,你骗得我好苦!”

赵平清额头被她戳出了一个个指甲印,她忍着痛道:“姐姐,我是真的…”

“够了!”沈惜君厉声打断她的话,眸色阴冷如外面未化的积雪,“我再不会相信你说的任何话,一个字也不!”

“姐姐…”赵平清话未说完,沈惜君已是拂袖来到平阳王妃身前,“母亲,我们现在就进宫去见太后,请她下旨为赵平清赐婚!”

赵候爷大惊失色,连忙上前道:“宗姬且慢!”

“滚开!”沈惜君一把将他推开,赵夫人扶住脚步踉跄的赵候,气愤地道:“你们不要欺人太甚!”

自刚才起就一直没说话平阳王妃,听得赵夫人之言,面无表情地道:“若非赵平清痴心妄想,意欲得到一些她根本不配得到的东西,岂会如此,一切皆是她咎由自取,我只治她一人,已是宽容,你们再要多嘴,休怪本王妃不讲情面!”

赵夫人想要再与她争辩,却被赵候爷用力拉住,不住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了,以平阳王妃的霸道性子,继续下去,吃亏的只会是他们。

在赵平清不住的啜泣声中,平阳王妃拂一拂裙裾,起身道:“惜君,我们走吧。”

“是。”沈惜君出了一口恶气,心里痛快得紧,敢坏她婚事,她就要赵平清拿后半辈子几十年来偿还!

临行前,她张开樱桃红唇,朝赵平清面上重重唾了一口唾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也配!”

“她们…她们…”赵夫人气得浑身发抖,指了离去的平阳王妃二人,半晌说不出话来,赵府这些年虽末落,却从未受过这等奇耻大辱,平阳王府实在欺人太甚!

待得缓过气来后,赵夫人垂泪道:“候爷,你赶紧想个办法,千万不能让平清真的嫁给徐家那个败家子。”

赵候爷无力地跌坐在椅中,怆然道:“她们背后是太后,我能有什么办法!”

一听这话,赵夫人泪落得越发凶,“那你就打算眼睁睁看她们毁了平清一辈子吗?那可是我们唯一的女儿啊!”

赵候爷摊手道:“那你想我怎么样?”

赵夫人无言以对,好一会儿抹着泪道:“不然…我们也进宫去求求太后,或许会有用。”

对于她的话,赵候爷嗤之以鼻,“疏不间亲,平阳王妃可是太后的嫡亲妹妹,你觉得太后会听我们还是平阳王妃的。”

“那…那就真的没办法了吗?”一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要嫁给那么一个花心败家子,赵夫人就心如刀割。

赵候爷长叹一口气,“唯今之计,只有等平阳王妃气消了之后再去求她,所幸这会儿天色不早,又积雪重重,应该不至于今日就入宫。”说着,他又恼声道:“平清也是,无端端的去告诉睿王做什么,算找麻烦。”

他的话,令赵夫人想起平阳王妃离去前的那番话,迟疑地道:“平清是不是喜欢睿王?”

赵候爷骇了一跳,“竟有这样的事?”

“我也不知道,但听着平阳王妃她们的话,似乎是这意思。”说着,她想找赵平清问清楚,哪知放眼厅堂,并无赵平清身影,一问下人,方才知道她刚才就回去了。

第一卷 第一百七十七章 白绫

第一百七十七章 白绫

赵氏夫妇二人赶紧来到东院厢房之中,只见赵平清的两名贴身侍女满面焦急地站在外面叩门。

赵夫人忙上去道:“怎么回事?”

侍女行了一礼,忧声道:“回夫人的话,小姐一回来,就将自己关在房里,任奴婢们怎么敲门都不肯开。”

赵夫人赶紧上前叩门,“平清,是爹和娘,快开门。”

赵候爷亦上前道:“平阳王妃刚才所说的都是一时气话,并非真要你嫁给徐经治,晚些时候,爹就去平阳王府一趟,你别担心。”

“平阳王府纵然势力再大,也不可一手遮天,咱们一定能想出办法来。”任他们怎么说怎么喊,就是不见赵平清回应,反倒是传来一声重物倒地的声音。

赵候爷听着不对,让下人强行将门撞开,门刚一开,赵夫人便骇然惊呼,面孔苍白如身后未化的积雪,若非侍女扶着,这会儿怕是已经跌倒在地。

一双穿着月白镶珠绣鞋的脚在半空中用力蹬着,一条白绫穿过屋梁缠绕在赵平清颈间,后者两眼已是翻白,舌头也吐了出来,很是吓人。

赵候爷最先反应过来,顾不得喊人,急忙上去抱住赵平清双腿,看到他这么做,那些下人也反应过来,上前七手八脚地将赵平清救了下来,小心翼翼地平放在地上。

赵夫人上前抱住昏迷的赵平清,泣声道:“平清!平清你快醒一醒,别吓娘,快醒啊!”他们夫妇年过半百,只得这么一女,自幼视如掌上明珠,好不容易养大,出落得亭亭玉立,若是这样死了,他们也不想活了。

在她的迭声呼唤下,赵平清终于幽幽醒了过来,也不说话,只是望着赵氏夫妇不停流泪。

赵候爷心有余悸地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傻,有什么事情不能解决的,非要走上这条绝路。”

“女儿宁死也不会嫁给徐经治。”颈间被白绫勒出来的红印,令她声音变得沙哑,脸上爬满了蜿蜒的泪痕。

“爹知道,爹什么都知道。”赵候爷忍不住心中的难过,亦跟着落泪。

“是女儿不好,招惹了沈惜君,害得爹娘受委屈,对不起。”

“傻丫头,都是一家人,何需说这样见外的话。”在示意下人将赵平清扶到榻上躺下后,赵夫人握着她稍稍恢复了一点暖意的手,神色凝重地道:“平清,娘问你一件事,你一定要老实回答娘。”

赵平清望了她半晌,鼓足了勇气道:“娘不必再问,是,沈惜君说得没错,女儿确实喜欢睿王。”

赵夫人连连摇头,痛声道:“你这孩子,这么大的事情为何不与为娘说?”

赵平清哑声道:“女儿虽喜欢睿王殿下,但女儿并没有奢望能够嫁给他,睿王的心早就装满了璇玑公主,根本不是女儿所能插足的;一直以来,女儿的心愿都是他可以得到幸福;他不喜欢沈惜君,从来都不喜欢,所以女儿知道太后将会下旨为他与沈惜君赐婚后,就悄悄去告诉了他。”

赵夫人恍然道:“昨日你说的事情,就是去见睿王?”

赵平清点一点头,“这样勉强的,其实不论对睿王还是对沈惜君都不好,可惜沈惜君并不明白。”

“若她明白,就不会厚着脸皮找上门来了。”赵夫人没好气的说了一句,对赵候爷道:“候爷,郑妃娘娘与咱们总算还有点交情,不如…请她帮忙想想办法?”

“我知道。”赵候爷应了一声,目光转向赵平清,“爹娘会尽量替你想办法,但你也要应承爹娘,千万不可以再做傻事。”

赵平清目光哀凉如水,“没用的,沈惜君母女子的性子,女儿再清楚不过,不达目的势不罢休,偏偏太后又宠她们得很,就算是郑妃,也改变不了什么。”

赵夫人安慰道:“郑妃这会儿正好怀着龙胎,说话可比以前份量多了,再说太后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一定会没事的。”话虽如此,她心里却没多大把握。

赵平清抹一抹泪,点头道:“总之女儿就算是死,也绝不嫁徐经治。”

赵夫人紧紧搂着她单薄的肩膀,“母亲知道,母亲就算拼了这条性命不要,也不会让平阳王妃阴谋得逞。”

赵氏夫妇连夜托媒婆寻了几个在金陵城中与他们门第相仿,未曾娶亲又品性不错的少年公子,一一记录在册后,翌日一早备了厚礼进宫见郑妃,不敢明着说与平阳王妃的过节,只托辞赵平清年纪渐大,想她向皇上请旨,指一门合适的亲事。

郑妃伴驾多年,即便郑氏一族倒台之后,她依旧是东方洄身边受宠的妃子之一,这心思自不会简单,很快就听出了问题,在她的追问下,赵氏夫妇只得说出平阳王妃一事;得知此事牵到平阳王府与卫太后,郑妃自不敢涉身其中,任赵氏夫妇百般哀求,都只是推辞。

在无奈离开了郑妃宫殿后,赵氏夫妇又四处奔波,可惜所有人一听到平阳王府四个字,皆避如蛇蝎,莫说是帮忙,连话都不愿与他们多说,唯恐惹祸上身。

几番奔波下来,除了一身疲惫之外,没有任何收获,更要命的是,不知怎么一回事,几乎间一夕之间,整个金陵城都在传赵清平即将嫁给徐经治的消息,传得有鼻子有眼,就像是亲耳听到一样。

赵氏夫妇气恼不已,知道这件事的,统共就那么几个人,可想而知,这件事一定是平阳王妃派人传出来的,存心坐实这件事,毁了平清一辈子。

唯一庆幸的是,宁寿宫那边迟迟没有赐婚的旨意下来,他们也曾去过宁寿宫求见,可惜没能见到卫太后,不知卫太后心里是怎么一个打算。

在求了一圈都没结果后,赵氏夫妇腆着脸来到了睿王府,东方溯是他们最后的希望了,若还是不行,赵平清恐怕当真要嫁给徐经治了。

赵氏夫妇到的时候,东方溯正在书房与东方溯还有慕千雪一道议事,待得寒喧了一番后,各自落了坐。

第一卷 第一百七十八章 走投无路

第一百七十八章 走投无路

东方泽斜倚着身子,似笑非笑地道:“听说赵候爷家的千金前两日许配给了徐家公子,准备何时成亲?”

赵候爷连忙摆手道:“王爷误会了,并无此事。”

“没有?”东方泽皱一皱眉道:“那可真是奇怪了,外头传得沸沸扬扬,还说是平阳王妃保得媒,不日之内还有太后旨意下来,听着不像是假的啊。”

赵候爷苦笑道:“有心有故意散播这样的流言,难怪王爷会相信。”说着,他重重叹了口气,“不瞒二位王爷,这门亲事,确是平阳王妃所保,但下官与内子都不同意。”

赵夫人接过话道:“徐经治是个什么样的品性,二位王爷想来都清楚得很,谁家姑娘要是嫁给他,这辈子就算是毁了,赵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但怎么说也是书香门第,清清白白,要将平清嫁给他,我是万万舍不得的。”

慕千雪静静听着,待她说完后,道:“既是这样,赵夫人当时何以不拒绝平阳王妃的保媒?”

一听这话,赵夫人眼圈顿时为之一红,“哪里是我们不拒绝,是实在没法拒绝。”这般说着,她忽地朝东方溯跪下,垂泪道:“要不是实在走投无路,我们也不会来惊扰王爷,求王爷垂怜,务必救一救平清。”

东方溯没想到她会突然有此举动,连忙上前将之扶起,“赵夫人有什么话,坐下慢慢说。”

赵夫人抹着泪将当日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泣声道:“昌荣宗姬知道王爷不愿娶她,就将火全撒到了平清身上,非得毁了平清一辈子才高兴。王爷,平清总算是帮过你,求求你,一定要救救他。”说着,她又要跪下去,东方溯赶紧拉住道:“我知道,我会想法子的,赵夫人别急。”

他拦住了赵夫人却没能拦住赵候爷,“这几日下官与内子能求的都求遍了,没一个肯帮忙,万般无奈之下,只有来求王爷,请王爷发发慈悲,救一救平清;只要王爷肯援手,从今往后,我赵氏一族,定当为王爷之命是从。”

“赵候爷言重了;此事因本王而起,本王一定会设法解决,快快请起。”见东方溯没有像别人一样推辞,赵候爷松了一口气。

东方泽弹一弹指甲,冷笑道:“好一个沈惜君,一言不和就要毁人一生,这份刁蛮劲,怕是整个大周都无人出其左右了,谁摊上她都没好事。”

赵候爷摇头叹息,早知今日,他当时就不该让平清与沈惜君往来,现在悔之晚矣。

东方泽不知他心里的念头,搓着下巴为难地道:“有平阳王妃插手,太后下旨赐婚的可能性很大,就算七哥去,恐怕也讨不得好;更何况…”他瞅着东方溯没说下去,眉宇间忧色重重。

事实上,这几日因为迎娶沈惜君一事,东方溯与卫太后闹得很僵,后者已经越来越没耐心了,旨意…怕是很快就会下来了。

他曾劝过七哥,为了大局着想,暂且牺牲一下,应承迎娶沈惜君,等以后夺得天下再做打算,无奈七哥一直不肯松口,赵氏夫妇来之前,他们就在说这件事呢。

赵候爷被他说的没了主意,慌声道:“那…那要怎么办?”

东方泽叹了口气,“眼下这个情况,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王爷!”自刚才起,就一直绞帕未语的赵夫人忽地抬起头来,望着东方溯道:“我知道这个请求很是过份,但为了平清…唯有厚颜相求。”

“赵夫人请说。”

赵夫人深吸一口气,鼓了勇气道:“只要王爷答应成亲,平阳王府就不会再生平清的气,也不会再强行指亲。”

东方溯尚未说什么,东方泽已是看不过眼,张嘴讥讽地道:“赵夫人这个如意算盘打得可真是好,赵小姐终身要紧,七哥的终身就无所谓对吗?”

赵夫人面色涨红如鸽血,紧抿着唇不说话,赵候爷也是一脸尴尬,其实他心里也曾起过这个念头,只是说不出口。

慕千雪抚着掌中的鎏金暖手炉,淡然道:“昌荣宗姬是一个龇牙必报的人,她既恨上了赵小姐,在达到目的前,就算是王爷,也不可能令她放手。”

赵夫人急急道:“不会,昌荣宗姬倾心王爷,只要王爷开口,她一定会答应。”

“是,她会答应,但夫人敢保证她不在背地里使手段,想要害一个人,并不只有一种法子。”

赵夫人为之结舌,好一会儿方才道:“后面的事情再慢慢做打算,当务之急是平清与徐经治的婚事。”说着,她又朝东方溯哀求道:“王爷,此事…”

东方溯长眉一抬,打断她的话,“本王明白赵夫人爱女心切,这件事本王会全力周旋,至于能否劝成太后,正如穆王所说,还得看天意。”

见东方溯对自己的请求避而不答,赵夫人心里大急,脱口道:“若非心系王爷,平清何至于弄成这个样子,现在王爷一句‘天意’就想打发了吗?”

话刚出口,赵夫人便意识到不对,可惜已经来不及了,除了慕千雪,所有人都愣愣看着赵夫人,努力消化着她刚才那句话。

赵候爷反应还算快,拉过赵夫人责怪道:“你怎么把这个说出来了,平清可是女儿家,你也不怕毁了她清誉。”

赵夫人虽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但事已至此,再后悔也无用,只得道:“说都说了,还能怎么样,再说,一旦嫁给徐经治,整个人都毁了,还要清誉有什么用。”说到后面,眼泪不禁又掉了下来。

她这么一落泪,赵候爷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只能站在那里不住唉声叹气。

夏月闭上微张的嘴巴,俯身在慕千雪耳边低声道:“奴婢之前还想,赵小姐怎么这么好特意来通知王爷,闹了半天,原来她也喜欢王爷呀。”

“不许多言。”慕千雪轻斥了一句,与夏月他们不一样,早在知道赵平清私下来睿王府通知的时候,就猜到了赵平清的心思,毕竟这世间不会有无缘无故的好;不为权钱,那就只有为情,只是她没料到后面会生出这样的事来。

第一卷 第一百七十九章 报信

第一百七十九章 报信

东方泽轻咳一声,率先开口打破了这个令人尴尬的僵局,“这个…赵小姐嫁给徐经治是有些不适合,七哥,你什么时候进宫,叫我一声,我与你一道去与太后说情,应该会有用。”

“也好。”东方溯亦是浑身不自在,说来可笑,他钟情的女子,一直求而不得;不喜欢的女子,却一个接一个。

赵夫人对他们的回答并不满意,正要说话,外面传来一阵叩门声,开门后蔡元与一个面生的侍女走了进来。

“启禀王爷,这位姑娘说是赵府的侍女杜鹃,有急事要见赵候…”没等蔡元说完,杜鹃已是来到赵候爷二人面前,急声道:“候爷,夫人,小姐她出事了。”

赵候爷夫妇大惊失色,急忙问她怎么一回事,原来今日在屋子里关了几天的赵平清心情好一些,便带着杜鹃与紫燕去外面走走,哪知道一踏出府门,就听到铺天盖地关于她将要与徐经治成亲的话语,令赵平清心情大坏,当即回了赵府,与之前一样,将自己关在房里。

自从出了上次的事情后,杜鹃她们留了个心眼,悄悄绕到窗外,在窗纸上戳了个洞,注意里面的动静,这一瞧之下,还真让她们看到了惊骇欲死的一幕;只见赵平清竟然拿着摔碎的青瓷碎片划手腕,吓得她们赶紧撞门进去,强行夺下她手里的碎片,杜鹃还因此被划了一道口子;所幸进去及时,赵平清只划了两道不深的口子,并无性命危险,只是她情绪很不稳定,怎么都不肯让紫燕他们上药包扎,无奈之下,杜鹃只有来找赵氏夫妇求性。

一听赵平清自残,赵夫人忙不迭跟着杜鹃离去,连礼都来不及行,赵候爷倒还镇定一些,朝东方溯三人行了一礼,方才转身离去,在将要踏出门槛时,他忽地停下了脚步,回过身犹豫地道:“王爷,能否请你帮着去劝一劝平清,您的话,她应该能够听进去。”

“好。”对于赵平清,东方溯虽说不上喜欢,却也有几分怜惜,更何况整件事情,是由自己而起,理该过去探望。

正当他们准备离去,身后忽地传来慕千雪的声音,“王爷,我能否一起去看望赵小姐?”

东方溯没想到慕千雪会突然有些要求,一时有些意外,回身默默望着慕千雪,自从上次那番言语谈后,二人之间的气氛一直有些怪异,相对片刻,他开口道:“既然公主有这份心意,就一道过去吧,赵候爷想来不会介意。”

赵候爷连忙道:“当然不会,公主请。”

东方泽伸了懒腰,从窝了半天的椅子中站起来,“既然你们都过去,也不差我一个,走吧,一道去。”

对此,赵候爷自不会拒绝,一行数人同行,很快就到了赵府,还未进赵平清闺房,便听到赵夫人撕心裂肺的哭声,“娘只有你一个女儿,若你有什么三长两短,你让娘怎么活?”

一个虚弱的声音在哀哀的哭泣声中响起,“女儿…宁死也不嫁徐经治。”

“不会的,娘一定不会让你嫁给徐经治那个满腹草包的东西,你相信娘,郑妃娘娘…已经答应帮忙了。”顿一顿,赵夫人急切的声音再次响起,“乖,听娘的话,先把伤口包扎了,你瞧瞧,这血都流了好多。”

推门进去,只见左手沾满鲜血的赵平清坐在地上,脸色苍白更甚于窗纸,豆大的泪珠一滴接着一滴从那双空洞的眼眸中滴落,“没人…没人会帮忙,他们只会帮着平阳王府落井下石,母亲,除了黄泉路之外,女儿已经无路可走了啊。”

“不是,不是这样的。”赵夫人哭得泣不成声,赵平清今年十七岁,就在几日之前,他们还一家和睦美好,可现在…短短几天内,赵平清两次寻死,这一生,从未像现在这么绝望过。

赵候爷暗自抹一抹泪,指了东方溯道:“平清,你别这样,你瞧瞧,谁来了?”

赵平清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空洞的双眼渐渐凝起一丝神采,声如梦呓,“王爷…王爷…”

看到赵平清凄苦无助的模样,东方溯心生怜惜,上前道:“本王在这里,是本王不好,连累了你。”

赵平清急忙摇头,张着没有血色的樱唇道:“这一切都是平清自己的选择,与王爷无关,平清只是没想到…沈姐姐她会做得这么绝,一点也不念那么多年的姐妹情份。”

“沈惜君从来都只会考虑她自己的喜怒哀乐。”稍稍一顿,东方溯道:“你的事情,赵候爷都与本王说了,太后那边,我与九王都会替你想办法,赶紧将伤口包扎了,以免感染。”

一听这话,赵平清顿时露出紧张之色,不顾手腕上的伤口,紧紧抓住他的袖子,“不要,王爷不要去!”

东方泽在一旁道:“为何?难道你想嫁给姓徐的吗?”

“当然不是,只是…”尽管赵平清极力掩饰,还是无法完全掩饰眸底的情意,“惜君不想给王爷添麻烦;再说…”她凄然道:“以沈姐姐的性子,就算王爷与九王去了,恐怕也没用,摆在平清面前的,就只有一条黄泉路。”

赵夫人急声斥道:“什么黄泉路,不许胡说,王爷既开了口,就定会解决这件事。”

东方泽接过话道:“平阳王府虽势大,却还不至于一手遮天,金陵城更不是他们沈家的一言堂,我与七哥都会帮你,你无需太过担心。”

不论他们怎么说,赵平清都只是不住摇头,攥着东方溯的手一字一句道:“王爷,答应平清,千万…千万不要去,太后是不会听您的,反而还会…惹祸上身。”

“那你…”

“我怎样都好,最要紧的是王爷没事。”她脱口而出,待得说完之后,方才意识到不对,双颊顿时绯红如烧,但双目并没有移开,等待着东方溯的回答。

“我若不去,太后迟早会下旨赐婚,到时候你怎么办,是抗旨还是继续寻短见,不论你选择哪一条路,最痛苦的都是赵候爷夫妇;他们养育你十七年,你就以这样的方式去回报吗?”

第一卷 第一百八十章 反转

第一百八十章 反转

“我…”赵平清被他说得左右为难,不知该怎么选择才好,只能不住地落泪,看到她这副无助的模样,东方溯叹了口气,道:“总之这件事我会想法子,你别太担心,更不要再伤害自己了。”

东方泽亦道:“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是什么结果,现在放弃,为时尚早。”

赵平清看看他又看看东方溯,终是点头道:“我知道了,我听王爷的话,会努力撑下去。”

听到这个回答,众人皆是松了一口气,赵夫人赶紧让杜鹃拿来纱布与药膏,正要接过亲自替赵平清包括,却被一只纤白如素的手抢先了一步。

慕千雪接过东西,道:“赵夫人奔波一日想必也累了,还是我来吧,夫人与候爷去前厅歇一会儿吧。”

赵夫人愣了一下,缓过神来后连忙道:“这如何使得。”

慕千雪笑一笑道:“不瞒夫人,我以前曾随太医学过包扎,这里应该不会有人包扎得比我更好。”

见她这么说,赵夫人也不好再拒绝,“既是这样,就麻烦公主了。”

东方溯疑惑的目光在慕千雪身上打了几个转,相处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后者对一个初次见面的人这么热情,不太像慕千雪平日的性子;不过这会儿当着赵候爷夫妇的面,他也不好多问,压下心底的疑惑,与他们一道退了出去。

在他们走后,慕千雪对杜鹃道:“麻烦你去端一盆冷水来,上药之前,得先清洗伤口。”

杜鹃蹙眉道:“既是清洗伤口,该用热水才是,怎么是冷水?”

“热水散淤活络,如今赵小姐的伤口血液刚刚有所凝聚,若此时用热水,很容易再次流血,反而不好;冷水则恰恰相反,可以促进伤口收缩。”

杜鹃尚有所犹豫的时候,赵平清已是道:“照公主的意思去做。”

待得杜鹃走后,赵平清扶着紫燕的手,半坐在床榻上,感激地道:“劳公主替我包扎,实在过意不去。”

慕千雪在紫燕端来的绣墩上坐下,抚过颜色素雅的长裙,目光幽凉的这:“若赵小姐真觉得过意不去,便不该弄出这么多事来。”

赵平清一怔,不解地道:“公主何出此言?”

慕千雪眸光微转,落在悬挂于长窗边的一幅“刘海戏金蟾”画上,徐徐吐出惊人之语,“所有人都以为你被昌荣宗姬逼得走投无路,又岂知昌荣宗姬不过是你掌中的一只金蟾,被耍得团团转而毫不自知,一如这幅画。”

赵平清眼皮微微一跳,茫然道:“我不明白公主的意思。”

慕千雪微微一笑,起身走到长窗前,莹白坚韧的窗纸上有一个被戳出来的洞,大小如手指,残边卷起,寒风不断自洞口涌进来,拂动她垂落在鬓边的碎发,“按着杜鹃所言,这个洞应该是由外向内戳破的,可看这窗纸破裂的痕迹,却是由内向外;赵小姐,你做何解释?”

赵平清面色一变,迅速朝紫燕使了个眼色,后者连忙道:“定是之前抽手指的时候,不小心带了出来,以致公主误以为是由内向外。”

话音未落,慕千雪第二个问题立刻又接了上来,“屋中明明有剪子在,为何还要打碎茶盏,用相对滞顿许多的碎瓷片去割腕?”

“我当时心里难过,根本没想到剪子。”赵平清怯怯答着,旋即抬起惊惶如小鹿的眼眸望向慕千雪,“公主究竟想说什么?”

慕千雪走到她身前,眸光在对视中一点一滴地冷了下来,“不论是之前的上吊,还是现在的割腕,都不过是赵小姐演得一场好戏罢了,目的是为了让睿王觉得对不起你,甚至…由怜生爱,娶你为妃;我说的对吗?赵平清!”

赵平清咬着唇没有说话,然露在袖外哆嗦不止的十指泄露了她内心的震惊与慌张,一直以来,她都觉得自己计划天衣无缝,足以蒙骗过所有人,包括赵候爷夫妇,岂料初次见面的慕千雪,竟凭着她一个小小的失误,识破了自己所有的计划,这个女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紫燕挡在赵平清身前,神色不自在地喝斥道:“小姐被平阳王妃害得就快要嫁给徐家公子了,怎么可能是假的,是演戏?你不要在这里胡言乱语!”

“不入虎穴下焉得虎子。”慕千雪弯一弯绛唇,冷声道:“赵平清很清楚,以她的家世,明着与昌荣宗姬争夺睿王,必输无疑;所以在知道太后即将为他们赐婚之时,决定孤掷一注,夺取睿王妃之位。”转眸望着低头不语的赵平清,“你很了解睿王的性子,昌荣宗姬越闹,他对这门婚事就越反感,相较之下,为他受尽委屈的你,就要惹人怜爱得多了。”

“你知道赵候爷夫妇去了睿王府,所以安排了这一出,以便引睿王过来,博取他的同情。”眼波冷淡地拂过赵平清那张细致小巧的脸庞,“心计深沉的人我见了不少,但像你这样连自己父母也欺骗的,还是第一次见。”

赵候爷夫妇脸上那份忧女之心是假装不出来的,所以慕千雪断定,他们也被蒙在鼓里,不知这个亲生女儿的计划。

赵平清示意紫燕退开,泣声道:“是,我是喜欢睿王殿下,但我没有做过你说的那些事情,从来没有。”

杜鹃端着盛满水的铜盆进来,看到赵平清落泪,赶紧放下铜盆,紧张地道:“小姐,您怎么又哭了,出什么事了?”

赵平清没有理会她,抹一抹泪,望着慕千雪道:“既然公主无心替我包扎,就请出去,之前那些话,我只当没听过,不会与任何人说起。”

慕千雪戚然一笑,“看来赵小姐仍然没打算放弃,是啊,进行到这一步,若是就此放弃,岂非真要嫁给徐家那个没用的败家公子?以赵小姐的心思与手段,岂会甘心。”

“够了!”赵平清神情激动地道:“我自问不曾得罪过公主,何以公主要百般污蔑于我?究竟我做错了什么!”

第一卷 第一百八十一章 到访

第一百八十一章 到访

慕千雪笑容蓦地一冷,一字一字道:“错在你不该算计睿王!”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