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内,万物欣欣向荣,又是一年的中秋,府中上上下下都忙碌着,这一年,南宫天裔专门向皇上请了恩,自己一家人在府上过中秋。

皇上虽是有那么些不愿,可终究还是应允了。

夜渐渐暗了下去,可节日的气氛却也跟着越发的浓烈了起来。

府上的下人将准备了一天的东西都呈了上来,今日王爷下了令,整个王府,上至王爷王妃,下至厨房的烧火丫头,都可以上座,王爷今日在府上可是摆了好大一个宴呢!

“爹,那月亮好大,阿紫要将那月亮摘下来,送给娘亲。”宴席上,一个清脆稚嫩的声音响起,紫衣的小女孩坐在主位一对男女中间,不过是六七岁的模样,却透着一股豪气,那眉宇之间,却也不失她母亲的那份玲珑。

南宫天裔看了一眼女儿,再看了一眼坐在身侧的妻子,眼中多了些柔和,“那月亮怎么摘得下来?”

阿紫却是撅了撅嘴,眉心微微皱着,“可是娘亲方才看着月亮出神,想必是极其喜欢,阿紫想将娘亲喜欢的东西送给娘亲嘛!”

话落,夫妻二人皆是一怔,南宫天裔目光落在自己的妻子上,虽然已是三十多岁的年纪,可除却身上多了一份柔和内敛,敏敏似乎依旧是他初见的那个模样,好似岁月不曾在她的身上留下痕迹一般。

看着月亮出神么?

上官敏的眸光闪了闪,似乎透着那么一丝不自然,南宫天裔看在眼里,二人认识已经十多年,这十年的相处,他们早已经成了最了解彼此的人,哪怕是一个眼神,哪怕是一个举动,只是一眼,他们都能猜得出对方的心里在想什么。

敛了敛眉,南宫天裔收回目光,看着眼前的小女孩,抚了抚她的头,柔声道,“今天是中秋节,娘亲肯定是想念远方的朋友了,那这样,等过几日,咱们就出发,去一趟北燕国,你觉得如何?”

“北燕国的朋友么?那就是宁姑姑了。”阿紫眼睛一亮,那不就可以见到两个哥哥了!

“对。”南宫天裔点头。

“好好好,那太好了!阿紫这就去准备,阿紫要给两个哥哥带好东西。”小小的女娃,欢喜的起身,还没等爹娘再说什么,就已经不见了人影。

倒是引得南宫天裔和上官敏一笑。

这孩子,真真是遗传了上官敏小时候的性子!

上官敏对上南宫天裔的眼,伸手覆上他的大掌,“谢谢你!”

夫妻二人已经不需要再多的语言,南宫天裔说是去见安宁,可实际上,是为了她啊!她又怎会不明白?

望着那轮圆月,上官敏的眸子里多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月圆人圆,可这些年,不知道他,过得如何!

伤心么?也许在前几年,她伤心,脑海中不断的浮现出那一幕,她怎能不伤心,可是,时间真的是一个奇妙的东西,它抚平了一切,现在,她想他,只是想着这个故人,心中怀念,无所谓爱,亦无所谓恨。

这么多年,他和他那日所娶的妻子,生活得怎么样?

这些年,她刻意不去探听关于他的一切,等到一切平息,那些所有的刻意,都显得幼稚。

第二日,南宫天裔就向皇上告了假,几天之后,一家三口带着些护卫,便榻上了前往北燕的旅途,一路上,阿紫异常兴奋,上次宁姑姑带两个哥哥来,给她带了好多稀奇的玩意儿,这一次,她可是准备得妥妥当当了,要给两个哥哥惊喜。

不对,听爹说,余儿姐姐刚生了宝宝,她如今也是姨姨了,身为姨姨,她自然要给小侄儿也带些好玩儿的…

“怎么这么慢呀,要多久才能到啊。”马车上,这句话,不断的在阿紫的口中出现,她恨不得立刻就达到昌都。

南宫天裔细心安抚,越是靠近北燕国,上官敏越是沉默。

这一日,车队停了下来,进了一个繁华的城镇,这里亦是发生了许多的变化,十年的时间,一座城池,都已经变了,那么他呢?

是否也已经不一样了呢?

一行队伍在客栈住下,自从进了这城,上官敏越发心不在焉,南宫天裔知道,她想见他,见妙手!

吃醋么?难受么?

不,他并不吃醋,她已经在他的身边十年,已经为他生下了阿紫,这十年,她对他是真心,他还渴求什么呢?

他对她是再了解不过了的,她只是想见故人罢了,就像他一样,他亦是想见妙手!

“走吧!”南宫天裔将阿紫安置好睡下,虽然还是下午时分,可赶路的疲惫,他们本打算在客栈中休息。

听到南宫天裔的声音,上官敏眉心皱了皱,“去哪儿?”

南宫天裔却是没有说什么,径自走上前,拉着她的手,上官敏顺从的起身,跟着南宫天裔出了门,不多久,当二人出现在一处宅院外之时,上官敏却是愣了。

“这…”这宅院,纵然是过了十年,她亦是忘不了,十年前那天的情形再次浮现在脑海,但彼时的痛彻心扉,在此刻已经成了平静。

“进去吧。”南宫天裔拉了拉上官敏的手,这院子,虽然过了十年,可还是透着一股新味儿,好似重新修缮过一般,不知为何,他的心里浮出一丝异样,可是,来都来了,他们自然要会会故人。

上官敏看了南宫天裔一眼,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回握着他的手,二人一个对视,一起往门口走去。

门口,敲门声持续了好久,可门内依旧没人开门,南宫天裔和上官敏二人皆是皱了皱眉,会没人么?或者,过了十年之久,他们已经搬走了?

这个猜测,心中陡然一阵失落,过了半响,隔壁的院子门口探出一个身影,看到南宫天裔和上官敏二人,不由得一怔…

“是你们…”女人的声音传来,夹杂着几分惊诧,随之而来的欣喜,亦或是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上官敏闻声看到那女人,眉心也不由得皱了皱,是她,当年的那个女子,织桂坊的花魁么!

这么多年,当年的花魁,已经成了一个妇人,眉宇之间淡淡的哀愁,倒是让上官敏眉心皱了皱,嫁给妙手,她该很幸福不是吗?为何她却不像是一个在幸福当中的女子?

“你们终究还是来了!”铃兰扯了扯嘴角,在她的猜想中,上官敏或许会来,不管是为了什么,她希望他们能够来看看他!

“夫人…”上官敏开口,却发现,此刻从口中叫出这两字,竟是一种平静。

铃兰嘴角却是勾起一抹苦涩,眸中的颜色暗了暗,口中低声喃喃,“夫人吗?我从来都不是他的夫人!”

她的声音极小,只有她自己一人听得清楚,南宫天裔和上官敏,只是看到她眼底的那一抹苦涩,眉心禁不住皱了皱,此时的铃兰,已经挽上了一个妇人发髻,看那模样,像极了相夫教子的良家妇人。

铃兰虽是风尘女子,可也算是一个贤惠之女。

“你们跟我来吧。”铃兰再次抬眼,面上多了些微礼貌的微笑,说罢,引导着二人进了屋子。

上官敏至进这屋子,闻到四处散发的药草味儿,便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当年妙手便喜欢在院子里种药草,如今这习惯依旧没有变呵!

不知道多年后,一介中年的他,会是什么模样?

或多或少都会有变化吧!

上官敏心中一动,快要见到他了吗?

见到之后,又会是怎样的情形?

思绪之间,上官敏和南宫天裔已经随在铃兰身后,穿过一道大门,进了另外一方天地。

院子里,一大片的药草,几乎将整个院子铺满,院子里,甚至连一个房间都没有,满满的,都是各种各样的药草,而在整片药草的中央,一片红色的花海,盛放得十分灿烂,一如当年临别之时那花海一样…

而在那花海之间,却是有东西,许是太远,让人看不真切…

上官敏一怔,不知为何,这药草,这花海,这诡异的没有房屋的院子,让她的心中,陡升一丝怪异,似乎有那么一丝不安在心里流蹿着。

“这…”南宫天裔开口,看着这一院子的草药,心中也是有些奇怪。

“两位跟我走吧!”铃兰将他们的反应看在眼里,继续往前迈出了步子,一个人走在最前面,每往那边靠近一点,她脸上的笑意就绽放得大那么一分。

可是,越是靠近花海,上官敏和南宫天裔的表情,却是变得越发的凝重。

直到一刻,上官敏甚至赫然停住了脚步,她看到了什么?她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花海之中是什么?

墓碑?为何会有墓碑?

猛然,一个念头跳进她的脑海,上官敏身体一个踉跄,怎么可能呢?

上官敏心中一痛,可依旧强撑着,她要证明,事实并非是她心中所想的那个模样!

走到墓前,铃兰眼里的神情越发温柔,抬手轻抚着那墓碑上的字迹,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公子,她来了,她来看你了!”

上官敏看到“妙手公子之墓”几个大字,如遭雷击,此刻,心底所有的希冀,都瞬间化为泡影,眼前的墓碑,犹如一把利剑,插入她的心里。

“不,不可能!”上官敏红了眼,大声吼道。

妙手死了?怎么可能呢?他正值最好的年华,又是神医,怎么会死了呢!

可是,眼前这墓碑,又是怎么回事?

上官敏眸光闪了闪,上前抓住铃兰的手,“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铃兰的笑容里,多了些苦涩,目光看向那墓碑,似陷入了记忆之中,“那一年,你走后,一场大火将院子烧成灰烬,连带着他也…”

铃兰说到此,声音一顿,看着眼前这个满脸伤心的女人,心中有了一些安慰,终究,她还会因为他而伤心!

“你还恨他吗?”铃兰话锋一转,对上上官敏的眼。

上官敏一怔,摇了摇头,恨吗?她早就已经不恨,对他,她怎么会有恨呢!

“那就好,他所为你做的一切,都值得。”铃兰扯了扯嘴角,那笑容之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你知道吗?他真的很爱你…”

“可是,你…”上官敏不解,话刚到此,便被铃兰打断。

“我吗?”铃兰笑了笑,深深的叹了口气,“我和那场婚礼的存在,不过是他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情罢了。”

不止是上官敏,就连南宫天裔也有些摸不着头脑,莫非当年所发生的一切,另有隐情?

没等他们二人追问,铃兰继续开口道,“他策划那一场婚礼,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他说,只要你心死了,和南宫公子在一起才会幸福,而他的最大的愿望便是这辈子,你能够幸福!”

上官敏身体一怔,一滴泪,从眼角倏然滑落,原来…原来…原来是这样么?

可…“可他是神医不是吗?”

他怎会命不久矣?他健康得很啊!

“呵呵,神医么?神医也有治不了的病,那个时候,我也曾想,他是神医,可以救自己,可是,看着时间一天天的过去,我所看到的是他的情况越发的糟糕下去…麻风病,呵,除了死,连神医也是没有办法啊…”

倏然,上官敏的脑海里闪过一幕又一幕,竟是呵呵的笑了起来,那笑容那么的苦涩,似在控诉自己的愚蠢,似在责怪自己的后知后觉…

“所以,他说他出远门…所以,我怎么也找不到他…”

上官敏口中喃喃,那声音好似一把刀子,狠狠的刺入她,也刺入别人的心里…

“事实上,他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他每天都看着你,直到,他无法再出门,那段时间,他也是让我偷偷的观察你的一举一动,让我口述给他听…呵呵,他还真是痴情的男人,他也是一个好人!”铃兰看着墓碑,所以,她怎么也忘不了他,“他为我赎身,赠我房屋,赠我金银,只是为了感谢我帮他演完了这一出戏,让你死心,将你推向幸福的戏!”

最后几个字,铃兰倏然拔高了语调,感谢?自始至终,他对她就只有感谢,可她所要的,终究不是这感谢啊!她终究是无法割舍他在她心底留下的印记,大火几日之后,她就用他给她的金银,买下了这座院子,后来,又买下了隔壁的院子,她让人将这院子打通,四处都种满药草,然后在那片花海之中,为他修好了墓碑!

她脑海中浮现出那花海之中,新郎新娘相对而站的画面,那是她最美好的记忆,她想用这花海来怀念她,而她也知道,这片花海,对他,又是另外一个意义,对他心爱女子的镌刻。

“不…”上官敏终究是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为什么?为什么不让她知道?为什么要对他这么残忍?

“他爱你,不希望你痛苦,不希望你伤心,十年前如此,十年后亦是如此!”铃兰淡淡的开口,话落,再看了一眼那墓碑,转身走出了花海…

花海里,一尊墓碑,一男一女,那气氛异常的诡异,上官敏看着那墓碑,心中翻江倒海,过去的记忆,也是不停地浮现出来。

这十年,她对他有过怨,可现在看来,却是多么的可笑!

呵呵,上官敏,你怨着他的时候,却不知道,他已经为你承受了太多太多!

“啊…”上官敏终究是承受不住,嘶喊出声,整个人重重的跪在地上,妙手啊妙手,她何德何能,值得他这般对待啊!

“敏敏,铃兰说得对,妙手他不希望你痛苦,更不希望你伤心,十年前是如此,十年后亦是如此。”南宫天裔看着那墓碑,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他也是没想到,这个男人,竟是这般痴情。

当年妙手做出这个决定,何尝不是对他南宫天裔的信任,他相信自己能够给敏敏幸福,能够让敏敏快乐!

可是,如今知道真相的敏敏,还会快乐吗?

南宫天裔眉心皱了皱,可仅仅是片刻,又舒展开来,妙手啊妙手,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做的一切白费!

以后的日子,便让我来带给敏敏更多的幸福与快乐,你在天之灵便可安息!

已经走远了的铃兰听到这声泣哭,脚步不由得一顿,抬头望向天空,口中喃喃,“公子,我这样做,到底是对了还是错了?你会高兴吗?”

回答她的,只剩下淡淡的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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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姐妹们的支持,么么大家

第277章 愿做他的妻

北燕,四皇子府,已是深夜。

月光如华,隐约间,暗影浮动,那影子推开一扇门,扑面而来的酒气让人不由蹙眉,但片刻,想到自己来的目的,来人进了房间。

房间里,只有细微的呼吸声,来人直接走向那呼吸声传来的方向,到了榻前,便是黑暗中,也隐约看得见床上躺着的人的脸,这张陌生的脸,让她皱眉,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张脸,想到自己这一年多来的发现,女子敛眉,伸手,朝着那张脸靠近。

只是,越是靠近那张脸,女子的手颤抖得越厉害,若证实了自己的猜测是对的,她该如何?若证实自己的猜测是错的,又该如何?指尖快触碰到那张脸,女子竟犹豫起来。

可就在这当口,床上的男子,竟带着酒意的嘀咕了一声,长臂一扬,搭在女子身上,女子惊诧间,男子一翻身,那力道让女子落在床上,反应过来之时,女子已牢牢被压在男子身下。

女子心中一惊,男子带着醉意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紫鸢,还是你的身体软,软得可爱,方才宴上那些舞姬,都及不上你。”

女子脑袋轰的一声,脸上一片胀红,不知是因为此刻二人的暧昧姿势,让她害羞,还是听见男人口中叫着紫鸢,让她气愤,正要挣扎着起来,一只大手,却已在她身上游移,女子大惊,一巴掌打在男子脸上,啪的一声,男子的动作倏然僵住。

空气瞬间凝结,女子以为,方才这一巴掌会打醒这人,他若当真醒来,发现自己,又该如何是好?

女子眼里闪过一抹慌乱,男子的身体一软,竟睡了过去,女子听见他平稳的呼吸,松了一口气,睡着了吗?望着近在咫尺的脸,女子只要伸手查查他的脸,就可以验证她的猜测,可此刻,她竟意兴阑珊,有些害怕。

叹息了一口气,女子小心翼翼的将他横在她胸前的手拿开,匆匆下床,理了理自己有些凌乱的衣裳,看着床上的人,口中喃喃,“会是你吗?青羽哥哥。”

如果是,那他为何变成了四皇子?

如果不是,女子眼底一抹黯然凝聚,最后看了床上的男人一眼,转身出了房间。

房间里,似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可在女子离开后,床上的男子,却睁开了眼,清明的眼里,没有丝毫醉意,青羽?这个名字,多久没听过了?一切,恍如隔世。

而方才那女子…鼻尖,似还有那女子身上的香气,突然,手触碰到什么,男子蹙眉,拿起来一看,竟是一块玉佩,是她方才落下的。

男子看着手中的玉佩,眸中神色变幻,起身下床,利落的从暗格中那出一样东西,竟是和手中的玉佩一模一样的另一枚玉佩。

“真好,这玉佩是一对,只有青羽哥哥和茵茵有,伯母说了,以后茵茵长大了可以拿着这个玉佩,让青羽哥哥娶我。”小女孩稚嫩的声音,暖软可爱,把玩着手中的玉佩,爱不释手。

“好。”

一旁的男孩看了她一眼,依旧面无表情,就连他自己也不知为何吐出这么个字。

可这个字,却让女孩一愣,随即兴奋的保住男孩的腰,“太好了,太好了,青羽哥哥,你说‘好’,你说了‘好’,等长大了,青羽哥哥要娶茵茵,可不能反悔。”

男孩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却还是没有将女孩推开,就连他自己也没发现,一贯冰冷的脸上,竟隐约可见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

男子摩挲着这一对玉佩,嘴角微微上扬,曾经的小茵茵,长大了!

那日之后,茵茵浑身不自在,她发现玉佩不见了,思来想去,只有落在四皇子房里这一个可能,她几次想去寻找,可都没有寻到机会,一想起那晚,茵茵就不由皱眉,“本来是很好一次机会,怎么就什么都没做呢?”

茵茵嘀咕了声,早知道会丢了玉佩,她该好好查查他的脸,看看是不是她找的人,直到出了房门,凉风吹醒了她,她才惊觉自己错过了一个好机会,要再近他的身,不知何时才再有机会。

想到此,茵茵心里烦躁得很。

“你们几个,爷的院里需要些人手打扫,就你们吧,都赶紧跟着来。”门口,一个清丽的声音传来,那女子,眉心微皱,似不愿踏入这厨房。

茵茵看向门口,那满脸嫌恶的女子,不是四皇子院中的大丫鬟紫鸢又是谁?

紫鸢…想到那日四皇子的醉语,茵茵看着紫鸢,怎么看,怎么不舒坦。

“紫鸢姑娘,我们这就去,这就去。”旁边管厨房的嬷嬷附和着,满脸谄媚,转眼催促院中的几个粗使丫头,“还不利落着点儿,能打扫爷的院子,可不是随时都有的机会,若被爷看上,留在爷的院子里,哪怕是最末等的丫鬟,也好过在这厨房当差。”

几个丫头立即丢开了手中的事,满脸期待的出了院子,茵茵眉心微皱,打扫院子?这或许是个机会,将玉佩找回来的机会!

没做他想,茵茵跟着几个丫鬟一起,来了四皇子的院子,得知四皇子不在屋子里,茵茵小心翼翼的潜了进来,借着打扫的当口,仔细寻找,却没有留意到,打开的窗户外,一棵树上,有人将她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

赤骥把玩着手中的玉佩,似笑非笑,瞥见屋子里那粗使丫头打扮的女子久久寻不到东西眉心紧皱的模样,沉吟片刻,身形一闪,片刻,人已到了女子身旁。

“可是在找这个?”

“哇…唔…”耳边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茵茵惊呼,下一瞬,嘴便被大掌捂住,人也被带到屏风后的隐蔽处,茵茵瞥见这人,心中一惊,四皇子!

“怎么?鬼鬼祟祟,做贼心虚?”赤骥拿着玉佩,茵茵面前晃了晃,“你可是在找这个?”

茵茵蹙眉,这是她的玉佩,可承认,那该如何解释玉佩落在这里的事?可若不承认,怕也拿不回玉佩。

“不回答?”赤骥挑眉,握着那玉佩,“不回答也罢,既然不是你的,那我便丢了!”

说话间,扬手往窗外一抛,有什么东西被丢了出去,茵茵心中一惊,那玉佩怎经得起他这一摔?几乎是下意识的,茵茵挣脱了四皇子,跳出窗外,焦急的寻找,却没有留意到,窗前,男子双手抱胸,嘴角笑得得逞。

“不用找了,还在我这儿呢!”赤骥晃了晃手中的玉佩,茵茵抬头,看到玉佩,心里一喜,立即上前,想将那玉佩夺过来,可赤骥哪里会让她如愿?她抢,他躲,几个回合,玉佩还安稳的在赤骥手中。

“你还给我!”茵茵皱着眉,这玉佩对她来说太重要了。

赤骥呵呵一笑,“终于承认这是你的了?呵,我当是哪个贼人,竟半夜上了本皇子的床,原来是你。”

“把玉佩还给我!”茵茵再次开口,顾不得反驳四皇子话中的暧昧。

赤骥挑眉,不以为意,“不过是一枚普通的玉佩,瞧你这在意的模样…”

“这不是普通的玉佩。”茵茵打断他的话,手已紧握成拳,“这是…”这是她的定情信物,是青羽哥哥留给她最后的念想。

赤骥看了茵茵一眼,对方眼里的神色,让他心中烦躁,甚至有一丝愧疚浮现,索性开口道,“你想要拿回去,倒也不是不可以。”

茵茵对上赤骥的眼,似等着他接下来的话,沉默了片刻,赤骥的声音再次传来…

“那日本皇子喝醉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反正醒来在床上找到了你的玉佩,谁知道你有没有对本皇子做什么,所以,你得负责!”

茵茵不知事情是怎么发生的,那日,她从四皇子手中拿到了玉佩,他说,她得负责,所以,她留在了这院子里,莫名其妙的成了主院的末等丫头。

“爷喝醉了,快来搭把手。”

院子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茵茵猛的惊醒,冲出房间,四皇子被搀扶着进了院子,茵茵皱眉,下意识的上前,可紫鸢一干丫头,却已经先一步迎了上去,四皇子看到紫鸢,满是醉意的脸,独独朝紫鸢一笑,整个人倒在紫鸢身上。

“哎呀,我的爷。”紫鸢惊呼,脸上却是满足,张罗着院子里的下人,将四皇子扶进了房间,安置在榻上。

茵茵站在门内,看着一屋子的热闹忙碌,有些插不进去。

这是她的青羽哥哥?

记得青羽哥哥不喜喝酒,而眼前这四皇子,从昨夜出门,今日这个时候才回府,看样子是饮酒作乐了一整晚。

可若不是,为何她总觉得那么熟悉?

“你还愣着干什么?快些出去,别打扰了爷休息。”紫鸢的声音传来,茵茵回神,才发现,方才屋子里的一干下人全出了房间。

茵茵朝床榻看了一眼,这一眼,惹来紫鸢的一声轻嗤,“一个末等丫鬟,还想留下来伺候爷不成?”

茵茵转身出了房间,门在身后被关上,紫鸢并没有跟着出来,茵茵蹙眉,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

“哼,都是下人,可大丫鬟还是不一样的,紫鸢姑娘以后怕是做主子的。”身后有丫鬟小声说着。

茵茵眉心皱得更深,想到那晚四皇子醉酒后念着的名字,心中不是滋味儿,索性出了院子,刚走不多久,便有主院的丫鬟匆匆找来,“紫鸢姑娘让你过去。”

紫鸢?她不是在房中伺候四皇子吗?

茵茵诧异,但还是回了主院,院子里,原本在主屋外候着的下人全被遣散,此刻,门口只站着紫鸢一人,紫鸢看到茵茵,上下打量,那眼神,让人如坐针毡。

“紫鸢姑娘…”

“爷体谅我操劳,今日,你去伺候爷。”紫鸢语气不悦,茵茵吃惊的对上紫鸢的眼,紫鸢的脸上,却已带了笑意,“茵茵,你是这院中的新人,这里的规矩我得提醒你,主子是皇子,可不是你一个低等丫头可以肖想的,你可要明白自己的身份。”

茵茵明白紫鸢的意思,心中觉得好笑,进了房间,房中的人躺在床上,没有丝毫动静,茵茵走近,看着睡着的人,蹙眉,沉吟半响,低低开口,“你是他吗?”

没人回答,此刻,对茵茵来说又是一个好机会,可她却再次犹豫了,转身,坐在榻前,背靠着床,低声呢喃,“我不过是和娘亲离了一趟家,回来时,付家就不在了,你也不在了,我到处打听你的消息,娘亲却不让我提起你,她说,会引来杀身之祸,有人偷偷跟我说,你死了,整个付家的人都死了,可我不相信,后来,我独自离家,去了好多地方,都没找到你…”

房间里,女子的声音轻柔如春风,床上,本已睡着的男子,手却动了动,可终究是没有睁开眼…

那日之后,四皇子鲜少出府。

茵茵她知道那日他醒着,所以,她才说了那么多,他没有动静意味着什么,她心中明白,却不点破,二人极有默契,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只是,不知是他的刻意,还是她的刻意,那抹身影,总在他的视线里。

主院里,一切都似寻常,不过,紫鸢看她的眼神更是不喜。

她多次想问,为什么他成了四皇子,这些年,又经历了什么,可每次都没机会问出口,但便是这样,她也很满足,好似回到年少时,她追在他身后的日子,她能时时能看到他。

这日,四皇子得了宣召进宫,临走时,她无意间迎上他的视线,从那眼里,她看到了往日里不曾见到过的热切,众人不经意间,他在她耳边道,“等我回府。”

茵茵诧异,寻味这句话,却琢磨不透,四皇子离开,紫鸢差她去花园打理花圃,几乎一整日,茵茵都没得空离开花圃一步。

这夜,四皇子回来得格外晚,因着他临走时的吩咐,茵茵在院中等着,却不知何时,倦意袭来,轻靠在墙壁的她昏昏睡去。

赤骥回来时,脸色阴沉,看到黑暗中的身影,不由蹙眉,犹豫半响,终归上前,坐在她身旁,不知何时,从怀中摸出一支玉簪,凝视这张脸许久,长长叹了口气,将玉簪插在她的发间,起身之时,眼底一抹无奈划过。

赤骥将茵茵送回了下人房,回来时,紫鸢站在门口。

“爷…喜欢她?”

方才,她看到了,爷平日里虽风流,但方才对茵茵却不一样。

赤骥敛眉,没有理会紫鸢,径自进屋,紫鸢似乎急了,“爷,她…她不过是个最末等的小丫鬟。”

赤骥顿住脚步,眼底不悦凝聚,转身看向紫鸢,“你喜欢本皇子?”

紫鸢微愣,回过神来,乱了方寸,声音却坚定,“是。”

赤骥眸子收紧,“为了我,什么都能做?”

紫鸢急切的表明心意,“是,从爷将紫鸢救回来,紫鸢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