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今晚的夜色真好。”德珍举眸凝望窗外,口中温顺附和,眸中却渐透冷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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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下葬妃园

次日清晨,德珍照例去向佟贵妃请安。承乾宫内一切如常,昨夜端嫔之事并未流传出,只有佟贵妃淡淡的提了一句:“端嫔昨夜突然抱恙,情况有些不好。本宫已请示过皇上,准允端嫔暂先搬去慈宁宫后的佛堂那边静养,等她病愈后再搬回内廷。”

端嫔失宠已久,又刚从禁足令中释放出来,在座众人即使对此有疑惑,也仅听罢即过。而即使是知道此事原由的几人,同样也事不关己的淡漠处之,仿佛端嫔真如佟贵妃所说一般,是因突然抱恙所至。

不过静静看着一众人言笑晏晏的德珍,心里清楚的知道端嫔这一去再无归日。

待得省安回永和宫后,玄烨也果然雷厉风行的对昨夜之事做了决策,首先下达了一项禁令:“凡放匠之处,妃、嫔、贵人等不许行走,待晚间放匠后方许行走。?”随后,温兰又亲自向太皇太后请辞共摄六宫之权。同时,让阖宫上下意外的是太皇太后竟然允了温兰的请旨,一时令宫内宫外皆是诧异不解。

有关温兰御下共摄六宫之权的消息传来时,德珍正午睡起来,小许子在旁伺候着简单的梳洗。德珍看着妆镜中的小许子,问道:“真是僖妃亲自向太皇太后请辞的?”

小许子捻起一枚鬓花戴在德珍发髻上,道:“是真是假奴才不知。”顿了一顿,忽又不自觉的压低了低嗓音道:“不过奴才安排在附近的人回说,有看见慈宁宫的人去僖妃处,这后半个多时辰,才见僖妃去慈宁宫请辞。”

德珍听罢了然,看着装镜中鬓花上蓝宝石折射出的幽蓝亮光眯了眯眼,一边审视镜中妆容一边慢条斯理道:“按理说僖妃不应该为端嫔的事负责,但端嫔在慈宁宫管辖范围内发生这种事,总不能让太皇太后承担一些责任吧。那么昨夜安排慈宁宫一切的僖妃,自然是最合适承担的人选。”

小许子眉头一皱一念袭上心头,有些犹豫道:“可是奴才以为,佟贵妃与僖妃共掌六宫对主子更加有利。”

德珍嘴角微扬,赞誉的看了一眼小许子,笑道:“太皇太后迎僖妃入宫,本就为了不让佟贵妃一人独大。既然如此…”话未说完,只含笑的看着小许子,却未再言。

“奴才明白了!”小许子眼珠一转,立时接口道:“僖妃重新掌权的那日,一定不会太远!”

德珍笑而不语,只起身另道:“走,我们去春芳斋看看,再过十天半月通姐姐就要搬去慈宁宫了。”

小许子连忙扶住德珍的手,在旁笑道:“搬去后,主子和通贵人见面可不能像以前那般随意了!”说着忽而一笑,叙又道:“到时,不知会看到多少人震惊通贵人要搬入慈宁宫这事。”刚一说完,耸肩嘿嘿一笑:“奴才还真想瞧上一瞧!”

然而,没等到宫中因通贵人搬入慈宁宫而哗然,端嫔在一个雷雨夜晚病猝的消息首先惊震后宫。但也仅仅惊震而已,或多不过些许的羡慕,因为端嫔的丧礼极尽哀荣——以正妃之礼下葬妃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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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今天庸人自扰了太久,_|||如此稍微弱了一下文文。^_^亲们,所以今日字数少了,明日正常3k。。。。。呼,宫斗真是费脑子啊,还有还些天没写文了,居然有些写不来了。明天要多腾出时间找感觉,还有开了一个新浪微薄,若空就加我“圆圆喝咖啡”。亲们,晚安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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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六十章 宫女静秋(一)

第一百六十章 宫女静秋(一)

端嫔下葬的那个雷雨夜,是四月丁丑日,玄烨躬诣天坛祷雨的第二日。

这一场记载于史官笔下的雨,浇熄了端嫔猝死的惊愕,亦淡漠了通贵人搬入慈宁宫的震惊。如此一来,宫中又渐渐恢复了平静。不过僖妃温兰的入宫,到底打破了佟贵妃一人独大的局面,即使温兰暂被削了共摄六宫之权,但玄烨十五之夜留宿温兰寝宫一事,已向世人昭示了一切——佟贵妃并不是六宫之主。

于是在这样的形势下,佟贵妃对德珍的倚重日增,再加之德珍如今圣眷正浓,在宫中的地位也随之愈加稳当。

但就在德珍触及了一些宫中实权的时候,后|宫又再度起了波澜。

本来不过是一件常发生在历朝历代后|宫中的事。去年年末,玄烨在惠嫔宫中宠幸了一名宫女,也未让敬事房记载1,岂料这宫女竟然有孕,并且至今已有四个多月。而这件事,身为主子的惠嫔却一无所知,这无疑令素来好面子的惠嫔颜面无光,也令阖宫上下一众宫眷心绪难平。如是,这名叫做静秋的宫女已然犯了众怒。

可事已至此,众人也是敢怒不敢言,毕竟静秋正身怀龙裔。而这样一来,静秋的事一个处理不好,只怕是会两面不得好。却奈何这样的事,不偏不倚竟落在了德珍的身上,倒有些棘手了。

对于静秋及其腹中的龙裔,德珍暂无其他想法,只小心的保其周全,故而特嘱咐了几句文白杨照顾静秋。

文白杨告退后,德珍一个人静静地单手支颐坐在临窗的木炕上,半阖妙目而思。身后朱红的锦窗架起,清早残留下的雨珠顺着屋檐流下。滴滴答答的清脆响声随风潜窗而入,一室别样的寂静。

小许子挑帘走入,见德珍似在闭目养神。不由压低了嗓音:“主子…”

德珍倦倦的抬眸,语气微显不耐:“什么事?”尾音未落。陡见小许子身后的人,猛地一下站起身,惊喜叫道:“通姐姐,你怎么来了?”

通贵人温婉一笑,却是不答反问道:“不欢迎么?”身侧仅带了春雪一人,手里正拿了一个三层食盒。

德珍赶紧上前携了通贵人的手坐下,笑道:“求之不得!哪能不欢迎?”边说一边打发了小许子去上茶点:“再说姐姐现在搬去了慈宁宫。是宫里的贵人呢,妹妹当然是盼着姐姐来呢。”

通贵人扭头,望着窗外滴答而落的雨珠,轻轻一笑:“我是宫里的贵人?”意味不尽嘲讽。听得德珍脸上笑容一滞,正打算另说些什么,只见通贵人忽而回首玩笑道:“怎么不是贵人,我不就正是堂堂五品的贵人么!”笑容里满是促狭,连眉梢眼角也带着打趣的味儿。再不见月余前死寂的哀默之色。

只是德珍知道,通贵人,绝对还沉湎在丧子的悲痛中。不过如今通贵人能这般谈笑风生,总算是一个好的开始,德珍自也愿装作不知。并在面上嗔道:“通姐姐!”

通贵人敛颌而笑,端是笑容怡人,就连那织锦绣荷的藕色宫装也略逊三分清雅秀丽。

德珍心中一动,不由伸手握住通贵人的手,再次劝道:“通姐姐你还年轻,虽然能相伴太皇太后是求之不得的福气,可是也不必从此就…”

通贵人抽回手,侧身接过春雪手中的食盒,一边取出盒中吃食,一边慢条斯理地道:“这是我亲手做的几样糕点,妹妹尝尝鲜。”说罢拾了一个白釉小碟,夹了一块透亮的水晶糕并一双箸子同递了过去。

见状,德珍只得歇了话,低头略咬了一口,笑道:“姐姐厨艺又见长了,不过让姐姐亲自送来,妹妹心里倒有些过意不去,今儿晚饭可得让妹妹好生招待一番才是了!”

通贵人端起小许子奉上的清茶,意态闲闲的抿了一口,随手挥退在侧的小许子与春雪道:“过会儿太皇太后就午睡起了,我得回去伺候,今儿是不能留下的。而且,我今日前来也不是专为了送吃食。”

说到这里,通贵人突然抬眸凝目,视线直迫德珍,显然另有它意。

德珍会意,淡淡笑道:“让姐姐担心了,那个宫女的事我会小心斟酌。”

通贵人道:“我在永和宫门口碰见文太医,就知道妹妹已决定保那宫女,我这也不过是白费心思罢了。”说着不觉摇头失笑,“再说妹妹一向都是个怜惜幼儿之人。 ”

“姐姐,你这看错了!”德珍骤然打断。

通贵人一愣,面上微有诧色:“…”

德珍并未解释,只缓缓地从木炕上起身,施施然走向屋中的圆桌,道:“先不说这宫女惹了宫中多少人的眼,就她能在惠嫔眼皮底下瞒天过海这么久,可见她也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说来我并不愿保她。但是如今阖宫上下都知道她的安慰被交予了我,若她有一个三长两短,就怕…”话犹未完,却已意尽。

“呵呵。”德珍低声轻笑一声,手撑着圆桌转身坐下,看向通贵人莞尔一笑,另道:“惠嫔这回甩手掌柜倒是当得好,一切脱手的干干净净,亏得其他人还真当她是因扫面子的事。”说时又是低低一笑,“这面子和皇嗣孰重孰轻,惠嫔会不知道?”

通贵人轻叹一声,道:“一个宫女想要平安生子谈何容易?”说着,低头略蹙了蹙眉,复又看向德珍道:“惠嫔这次的做法,我也不得不赞一句,不但脱了可能会担的危险,到时若那宫女真能平安生子,最后得益的还是她。不过事已到此,妹妹这些日子就且担待些吧。”

“除了担待,这与我何尝不是一个契机?”在通贵人疑惑的目光中,德珍霍然站起,目光熠熠,“我要让所有人知道,在这大清后|宫,只要是我乌雅氏想要保的人,那她就绝不会有事!”

半个时辰后,小许子送走通贵人而回,看见秋林正在装盒的药盅,犹豫再三终忍不住问道:“主子,真的要送这个去?万一…”

“不过是安胎药,能有什么万一?”德珍起身轻轻一笑,目光漠然的瞥过护甲上冰冷的光泽,对着窗外的天光冷然道:“走,随本宫去探望一下这位让六宫侧目的静秋姑娘。”(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六十一章 宫女静秋(二)

大清后|宫重得是女德门第,一个上位嫔妃去看望位卑者,如此昭显女德名声之事,自然要大张旗鼓而行方是。德珍便如此,锦绣宫装加身,煊赫仪仗相伴,浩浩荡荡的行入惠嫔的延禧宫。

早遣人打听过了,惠嫔此时正和延禧宫一众妃嫔在御花园赏花,延禧宫一如所想的寂静。但当一路径直行至静秋的居所时,那种寂静,或是冷清,却略出乎于德珍的意外。

眼前不过一个巴掌大的小跨院,总共就三间年久失修的厢房,一颗占据院子一小半的参天古树。这种寂寥落魄的气息,让人全然不料它是后|宫一隅,在这富丽堂皇的延禧宫。

看来,惠嫔果真难咽这口火气。

院子里,有一个身量还没长齐的小宫女,观之不过十一二三的年纪,低眉顺眼的站在树下,单薄的双肩微微颤抖,透着一股子卑微与委屈。小宫女前面是一个四十上下的嬷嬷,方脸窄额,满眼的精明,又露出几分刻薄。本大嗓门的训着小宫女,忽见众星捧月而来的德珍,愣了一愣,忙不迭上前请安问好。到底是惠嫔安排在此的人,有几分眼力劲儿,一见德珍打量着这院子,就解释道:“这里是有些简陋,给静秋姑娘住是有些不合适,可偏生孕妇临盆前不能换住所1,我家主子也就只好委屈静秋姑娘暂住在这了。”

德珍不喜嬷嬷那双势利眼,收回目光后仅淡淡瞥了一眼嬷嬷,便开门见山的直接道:“静秋姑娘在么,带本宫去见她。”

小许子深谙宫中低等奴仆处事之道,随即掏出一个荷包扔了过去,睨着眼说:“德嫔娘娘来送安胎药,还不快带路!”

那嬷嬷该是所当差事不大得意。见了荷包,哪还看得见小许子一副傲然样,已然眉开眼笑的应声带路。临走时。还不忘狠狠掐上一把小宫女,低声交代上茶。彼时正是午后。阳光明媚的刺眼,打在小宫女蜡黄消瘦的脸颊上,是清晰可见的斑斑泪珠,泛着晶莹剔透的珠光。

德珍轻轻摇头,挥去心中那抹不忍,携着小许子的手走入厢房。

方一进门,就看见一个女子从里间屋子挑帘而出。神色慌张。

女子一身半新不旧的元青色宫装,肚子微隆,头发松散,像是刚从午睡中匆忙起身的人。还有些怠于妆扮。或是不擅于妆扮,掩盖了原本二八芳华该有的青春俏丽,生生多了几分老气,也让不过中人之姿的她愈加不起眼。

但是很显然的,眼前这个女子就是身怀龙裔的延禧宫宫女——静秋!

没有想象中的容貌出众。也没有以为的那种城府,有的只是小家碧玉的温婉与懦弱,这再一次让德珍微微讶异。不过在这深宫中,有谁真如面上所见?又有谁真是善良之辈?温婉与懦弱,也许吧…

一抹笑痕淡淡的划过德珍的嘴角。她却依旧不发一语,只继续端视着静秋。

“您…我,奴婢…”对面是一个锦衣华服的女子,更是一个美貌如花的女子,还是宫中最得宠的妃子之一,静秋双手忍不住的牢牢护住小腹,死咬下唇,似乎不知如何是好。不过,这并不妨碍那一口极其嘤嘤婉转的声音,落入众耳。

德珍勾了勾唇,笑靥浮现,心中微叹,竟是生得这样一副好嗓音,仿若晨间最清晰的露珠。

站在门口的嬷嬷嫌弃的瞥了一眼静秋,赶紧走进屋,哎呀叫道:“我说静秋姑娘,你没看见德嫔娘娘来了么?还愣在那干嘛,不赶紧着请安!”

静秋似入梦初醒,手忙脚乱的下跪叩首。

德珍冷淡的扫过嬷嬷,施施然地走进屋子里,道:“你有身子不便行礼,就免了吧。”说话之间,早有秋林上前扶了人起来。

静秋唯唯诺诺道:“谢娘娘。”微颤的尾音中,一双手始终牢牢的护着小腹。

不错,可就不知这份护犊之情,源于何处?

德珍在上位悠然坐下,瞥下目光,随意抚着腕处的玉镯,悦然笑道:“不用拘谨,坐吧。”说罢不理会要婉拒的秋林,挥手道:“屋子小,人多眼烦,就小许子、秋林留下伺候吧。”

“德嫔娘娘这…”那嬷嬷眉头深蹙,一脸的为难。

德珍目光冷下,却是曼声开口,道:“嬷嬷可是不放心本宫?放心,本宫会让你放心的,大门敞着,嬷嬷一眼不就能望进屋!”

轻飘飘的话语飘进耳里,嬷嬷却感莫名一冷,赶紧一个叩首俯身退下。

静秋随着嬷嬷的离开消失愈加慌乱,唯唯诺诺道:“不知德嫔娘娘来奴婢这…是有何吩咐?”

人如坐针毡的坐在那,话也唯唯诺诺的说着,彷如前方凶恶似洪水猛兽一般。

德珍笑而不语,只朝小许子罢了罢手。

主仆二人默契早已养出,小许子立即会意的揭开食盒,端着一碗青瓷药盅走去。

德珍此时方缓缓道:“本宫受佟贵妃娘娘亲荐,皇上御旨,要在静秋姑娘有孕期间特别照顾。这次前来,当然是来‘照顾’…‘照顾’你的。”“照顾”二字,重复而言,又咬得意味深长,让德珍满意的看见静秋单薄的身子猛然一僵。

静秋勉强镇定道:“娘娘厚爱,奴婢感激不尽。可是娘娘来千金之体,奴婢不过一微末之人,实在不敢劳烦娘娘。”顿了一顿,小心斟酌道:“有娘娘这份善心,奴婢就已知足了。”

话音未落,德珍已然开口,道:“这可不够!光你知足了可不行,还得皇上和贵妃娘娘安心才行!这不,本宫念着静秋姑娘的身子,特地命御药房煎了一碗安胎药。”说罢,示意小许子揭开药盅。

静秋浑身一震,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热气腾腾的药盅。

浓黑的药汁,混着袅袅白烟飘散的药香。

一种令人直欲呕吐药味,亦是让她深以为惧的药味——堕胎药!

竟然如此明目张胆的送堕胎药!还是含有大量藏红花的堕胎药!

“娘娘…”静秋猛吸一口气,惊愕、愤怒、恐惧…种种情绪交杂的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德珍,身体抖如筛糠。

德珍无视静秋惨白的面色,将滟滟的红唇轻翘起道:“药还是热的呢,静秋姑娘得趁热喝了才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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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古人迷信,据说孕妇怀孕期间换地方住,胎儿坏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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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 宫女静秋(三)

德珍无视静秋惨白的面色,将滟滟的红唇轻轻翘起道:“药还是热的呢,静秋姑娘得趁热喝了才好呀。”

“静秋姑娘。”小许子闻言片许,见静秋仍愣在那,他一边递进药盅一边小声提醒道。

“娘娘,您不能这样——”静秋好似被唤回了魂一般,霍地一下站起,因怀孕重心不稳的身子,也毫无预警的直往前栽。好在她自己眼疾手快,牢牢抓住一旁的桌沿,才不至于摔倒。

德珍眼见静秋无恙,心头一松,这才发现自己早已焦急得站起,忙定了定心神,抬头看静秋正攀着桌沿大口呼气,又漾起一抹浅笑,携了秋林的手缓缓走至上前,俯身低语道:“小心些!伤了肚子里的小皇子,你和本宫可都当不住啊。”搭在静秋肩上的手,感到手下的身子颤栗不已,德珍微微敛眸。

娓娓动听的细柔嗓音,听在耳里却恍如阴风阵阵,静秋双手死死攥着衣角,也遏制不住身上的冷意。半晌,她扭过头,浸满泪水的双眸透着迷茫与不解,喃喃道:“为什么…”既然知道自己一旦出了事,她也一样逃不得干系,为什么还要这样加害自己?!

德珍抬眸,看着静秋的思路渐渐被牵引,她满意的直起身。

很好,快了…

一念转过,德珍已转向小许子,从小许子手里接过药盅,一分一分的直逼静秋。

“娘娘,不要…”顾不得被德珍尖硬指甲掐住下颌的疼痛,静秋只得被迫仰着头,恐惧得盯着已逼向唇下的药盅。

德珍眼睫微垂,挡去静秋簌簌落泪的面孔,手上却依旧加深力道,她能感受到指甲陷入肌肤里的触感。想必已有血丝渗出了吧。

“怎么还不喝?莫让本宫无法向皇上和贵妃娘娘交代。”收回心思,德珍撩起眼睫,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静秋惨白的双唇。看着浓黑的药汁流过双唇,流入那咬得死紧的贝齿。

口里有异样的味道传至味蕾。静秋也分不清是自己苦涩的泪水,还是那直往她口里灌得堕胎药,又或是还有些一时分不清从何来的血腥味。她只如惊弓之鸟一般的以为,一定是堕胎药,一定是堕胎药…入口了!

“不!”静秋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挥开眼前的药盅。

“哐啷”一声骤响,药盅在地上摔得粉碎。药汁四溅。

被留在门外的嬷嬷,本踮着脚留心着屋内情况,不想看见这样一幕,又想起惠嫔的交代。只觉心猛地一下提到了嗓子眼,下一刻再也顾不得其它直往屋里冲,哪知刚跨出一步,已被德珍带来的宫人拦住。

静秋完全不知外面的情况,只恶狠狠地盯着德珍。那种恨意,那种凶恶,好似恨不得将德珍嗜血食骨一般。

而冷不防被推开半步的德珍,见静秋如此模样,半分不恼。只重又搭着秋林的手站稳,目光平静的看着静秋。

“乌雅氏!”静秋双目圆睁,手指德珍,脸上有着破釜沉舟的绝然,“你现在这样做,才是无法向皇上和贵妃娘娘交代!”深吸一口气,恨声道:“本宫现在身怀龙种,你敢强迫我喝堕胎药,就是谋害皇嗣,罪可当诛!”最后四字好似给了静秋勇气般,她双目猛然一亮,迸射出濒临绝望的最后一抹希冀,又似想到了什么,连忙补充道:“还是诛九族的大——”

一语未了,只听德珍一阵“呵呵”轻笑。

“…”静秋声音戛然而止,愕然的看着德珍。

德珍渐渐止住笑声,目光平淡无波的看着静秋,又或是睨视着,带着淡淡的冰冷,淡淡的疏离,淡淡的凉薄,漠然道:“皇上常常赞本宫蕙质兰心,就连太皇太后也夸过本宫冰雪聪明。你说,既然本宫是众人眼中的聪明人,那本宫又怎会明目张胆的送堕胎药呢?”看着静秋渐成死灰的面孔,德珍心下再次一狠,毫不犹豫的给予最后一击。她缓缓笑道:“怕是皇上不仅不会责怪本宫,还会安慰本宫,让本宫勿要因此难过,他必会找出加害于你又陷害本宫的‘真正凶手’。”

德珍的话对于静秋而言,好比溺水之人被抽走救命浮木般,彻底断绝了最后的希望。静秋再无一丝一毫力气,无知无觉地撑着桌沿滑坐在地。

德珍看了一眼瘫坐在地的静秋,转头对小许子吩咐道:“本宫不小心打碎了安胎药,去重新端一碗安胎药给静秋姑娘。”

“嗻。”小许子躬身应道。

说罢,正要躬身退下,就见静秋手足并用的爬到德珍脚下,泣不成声的哀求道:“娘娘为什么要这么对奴婢,奴婢真的没有‘母凭子贵’的想法,一直隐瞒至今也是怕惠主子她…还有那天…那天都是皇上他…”终是没有一言道尽,只是一脸凄凉的哭诉道:“奴婢真得从没有争宠的想法,当初也不止一次想流掉孩子,可是怎么也…如今,奴婢只想平安生下孩子…”

断断续续的哭了良久,见德珍依旧冷漠的听着,静秋心中一紧,连忙又道:“若娘娘不相信,奴婢愿意将孩子交给娘娘抚养,至于奴婢——”她声音忽然一停,抬头望着德珍,半响,像是暗自下了某种决定般狠狠咬了下下唇,道:“永远不会有碍娘娘与小皇子的母子之情。”

永远不会有碍…母子之情…那不是要以命换一命?!

她竟然愿意如此?!

德珍讶然的看着静秋,她完全没想到静秋竟会做到这一步!

“求娘娘成全!”见德珍神色不变,冷漠依旧,静秋十指死扣手心,咽下心中苦涩,重重磕头不迭道。

“咚——咚——”一下下沉重的磕头声传入耳中,德珍敛回心神,朝小许子看了一眼。

小许子心里明白,走上前扶起静秋。

“娘娘您…”静秋也是聪明人,看了看搀扶自己的小许子,又看了看眼前的德珍,眼中猛地绽出希望,却又不敢相信,只直直的盯着德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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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 势力之始

德珍微微一笑,缓缓上前一步。

静秋脸色骤白,惊惧的忙往后退。

张曦君伸出的手一顿,随即莞尔一笑,“戴佳氏妹妹,不用怕,说来你我生母还是故交呢!”

听到“戴佳氏”三字,静秋瞳孔急遽一缩,再听张曦君提到生母,她已是一脸惶恐,仿佛前方是洪水猛兽一般,她下意识地死抓住小许子的手,急喘粗气。

德珍似不见静秋的恐惧,犹自说道:“说来也巧,前儿我母亲去城东那的一座小庵堂,为六阿哥祈福,怎不想竟然遇到了你额娘!”话音未落,突然“哦”了一声,“不对,应该是你姨娘!”说罢,看了一眼静秋越加苍白的面颊,德珍淡淡垂下眼睑,“你姨娘虽是包衣出身,可也是正经抬进的二房,这司库竟然如此狠心,驱了你母女两不管死活!”

听到这些,静秋已是心胆俱伤,被强制封印的记忆再次被打开,哽

咽在心头的泪渐渐盈满眼眶,她拼命的忍着,眼中除了那盈盈闪烁的泪光,还有通透的恨!

她恨嫡母嫉妒成性,心狠手辣!更恨生父薄情寡义,心如铁石!

还恨这老天不公,竟如此带她母女!

她外祖家虽乃包衣,却也是官宦之家,可奈何外祖母却是汉人女子,一个连小妾也不是的外室,堂堂满族姑奶奶的额娘,竟被送予镶黄旗子弟做妾!

她额娘识文断字,更难得知书达理,生父却畏惧嫡亲娘家势力,又喜新厌旧,将不分青红皂白,污蔑额娘,甚至明知真相,也任他人冤枉自己不是他亲生!

虎毒不食子,可生父竟然为了权势置亲骨肉不顾!

外族家不愿为一个弃女出头,任由生父如此行为,竟也对他母女不闻不问。

若不是额娘不愿她蹉跎年华,或任人糟蹋,外族家见她还生得美貌,只怕她现在也不知流落何处!?

静秋手不由再次紧了紧,心里仿佛火在烧,刀在割,巨虎痛得没有知觉,直到小许子吃痛的“唔”了一声,她才猛然回神,回到德珍的逼迫之下。

“德嫔娘娘!”静秋硬生生逼回眼中的泪水,冷声对德珍道:“奴婢本是被赶出戴佳府的。”话略一顿,眼里的带着悲凉的恨意一闪而逝,“甚至被剥夺了戴佳氏的姓氏,奴婢和生母回到外族家,自然是外族家的人,外族乃包衣之家,顶着外族的姓氏入宫选秀,合情合理。德嫔娘娘想将此公之于众,奴婢绝无二话!”

静秋幼时被生父除名,随其母被赶回外族家,承外族姓氏入宫选秀,确实无可挑剔,传出去也最多不过宫中众人的几句谈资罢了,不过…

德珍犹自一笑,上前覆上静秋无意识死握小许子的手,缓缓将其手指一根根轻轻挑起,动作轻柔至极,双目却直勾勾的看着静秋,一字一顿地慢条斯理道:“妹妹本是镶黄旗出身,论贵比起那惠妃也不差什么,甚至比本宫都还强上许多。”说着,携着静秋的手走向窗口,望着延禧宫的主殿道:“有皇上和贵妃娘娘的吩咐,本宫必然要全力保你腹中皇嗣,可你甘心九死一生诞下的麟儿,就交由惠嫔抚养么?”

感到手下静秋的手微微一颤,德珍会心一笑,转头看着已然怔住的静秋,她微微前倾身子,附在静秋的耳侧,已两人可闻的声音,缓缓道:“宫中只有我一个乌雅氏.德珍!像不久前玉答应那样的却是不少。不过若妹妹有心的话,姓氏、分位、孩子,甚至那些纠葛的过往,姐姐都能助妹妹完成。”说罢,看也不看静秋一眼,只叫了一声小许子,便携着小许子的手转身离开。

“德主子!”刚走出数步,只听静秋猛然叫道。

德珍止步,立在门口微微侧首,余光便见静秋缓缓跪下,目光深深地凝胶地上,看不清一点儿神色,却听到了今日在此最满意的言语,“从今往后,戴佳氏.静秋听德主子差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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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自食恶果!体会太深刻。这文是2011年,现在2013年了,除了觉得对大家不好意思外,开始写时,困难重重,我都把这文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梳理了一遍,写时还是很难,甚至怀疑这是不是我写的!太费脑筋了,太杀脑细胞了!另,确实今天人不好,感冒,喉咙痛,就先这点,这还是我在沙发睡着后,凌晨被叫喝药时爬起来写的,见谅。

感叹完毕,言归正传,填坑开始,望大家继续支持。

第一百六十四章 嫁衣与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