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慧闻言笑了:“

您没有要多。您要的价格我给。那珠子卖了我吧。”

薛菡也笑:“一千金您都出?你是得多有钱?不是王公贵族吧?

您不是公主吧?”

“别管我是谁,您手里的宝物值得这个价钱。”

薛菡道:“就在刚才,拍卖的时候您怎么不说?”

“我的习惯与别人不一样。”

“那可对不起了,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薛菡断然把盒子收在怀里。

星慧霎时沉了脸:“什么意思?”

薛菡:“我不卖了!”

星慧:“不卖?我要是硬抢呢?”

薛菡:“您当我不知道?这是佛珠,除非我愿意给,否则您抢了就是悖逆了佛祖。”

星慧略略沉吟,心想这人原来并非看上去那般好对付:“……说你的条件吧。”

“来之前,就听人说,来罗天洞搜罗宝贝的都是手眼通天的人物。

如果您就是这样一个人物,那么我确实有一件事情想要求您。

若是帮我办成了这件事,我的佛珠白送给您!

星慧闻听此言,却仿佛多了些兴趣:“……哦?说来听听。”

薛菡低语,星慧脸上却微微变了色……

洛阳城市井上的角落里,衣衫褴褛的小奴穆乐窝在墙角睡觉。

睡得不好,他做恶梦了。梦里面自己被地库里的老怪物扒开嘴巴推进药片,被老嬷嬷一记银针插在头顶,被泼辣的丫鬟们追着打,最后被那个自己一直信任的,好好的小姑娘远安用荆条抽打。

又有东西在打他,把

他给疼醒了,睁眼睛一看,好几个小孩正在用树枝抽他。

穆乐蹦起来,孩子们虎了一跳往后退,嘴里面还嘻嘻哈哈地:“醒了醒了!小傻子醒了!快跑!快跑!”

孩子们逃跑,穆乐追在后面,一不小心掉在个早早挖好的坑里,孩子们在上面拍手笑:“哈哈,他中计了。掉下去了!”

不过他们可是小瞧了这个“小傻子”,穆乐被人欺负了,心里面发狠,腾地一下居然踩着坑壁,借势蹦了出来。

孩子们一哄而散,穆乐继续追,总不能这么久吃了亏,孩子们却躲在了妈妈的后面,母大虫们可是厉害,指着穆乐叫骂:“干什么,小傻子又欺负人了?又要欺负我们孩子了?!没有爹娘教养的东西,打!”

她们一起上来打穆乐,只把这个小孩吓得抱头逃走。

话说这一幕恰被一个人看见了,此人名唤泥古,二十七八岁年纪,是个破皮无赖,正摇摇晃晃地从赌场里面出来,就看见了穆乐被熊孩子和母大虫们欺负,泥古挡在穆乐前面,拦住一众妇人:“干什么?干什么?你们这帮半大老婆子又欺负人了?!走!都给我走!走

他名声不好,妇女们躲之不及,便带着孩子走了。

泥古把狼狈的穆乐扶起来:“小兄弟,小兄弟,他们被我赶走了。你还好吧?没事儿吧?”

穆乐摇摇头。

泥古笑笑:“我今天呀手气好,刚在赌场赢了点钱,你肚子饿

不饿?

走,我带你去吃点东西吧?走,跟哥走。”

穆乐迟疑着,却被泥古拽走了。

泥古找了个小食店,带着穆乐坐下,小二端了刚出锅的包子上来,泥古往穆乐前面一推,可有个大方样子:“我这人啊,最喜欢交朋友,你这样的身手不应该被那帮小破孩欺负,

更不应该饿肚子。

你以后啊就跟着我混吧,啊?

跟我混,有包子吃。

哎我说,你可有个名字没?”

穆乐老实答道:“有的。”

“叫什么?”

穆乐把自己的腰牌拿出来让泥古看,上面两个字:穆乐。

泥古拿过来,摆弄那腰牌,颇新奇,穆乐又把它夺回去了。

泥古笑笑,并不在乎:”这样的腰牌我见过,你是从大户人家里出来的吧?”

“……”

“小孩我告诉你,越是在大户人家里面当差,人家才不把你当人看呢。

以后就跟着哥吧。咱们就做一对自在兄弟。

你也不用叫我哥。叫我名字就行。

我叫泥古。

叫我,叫我,叫我名字。”

穆乐起初不响,泥古便催促他:“叫我呀。叫我泥古……”

穆乐憋了半天:“……泥古。”

泥古欢喜:“哎对喽!再叫……来,吃包子,吃包子。”

他夹了个大包子放在穆乐盘子里,又给他倒上些醋,心想,平白无故捡着这么个小孩,他能帮自己做一票大生意呢!

六(7)紫金鼎

接下来几日,洛阳城这一片街面上真个是被一个黑色的俊俏少年搅得乱成了一团。

熟食档,肉铺,水果摊,事故全然类似:老板正收别人的钱,抬眼却见卖的烧鸡,火腿,桃子等什么物什被个小孩拿在手里,老板告诉他价钱,可是那小孩拿着转身就跑,老板抄起刀就在后面追,待到两人都走了,泥古上前把老板的钱匣子抄走。

同样的把戏,穆乐与泥古二人配合操作还真是赚了不少。回头在破庙里面碰头了,泥古一文一文地数钱,穆乐就蹲在一旁瞅着,泥古道:“好兄弟。你跟我还真是够意思。今晚上,我带你去个好地方乐一乐,怎么样?”

却说泥古那贼厮鸟能把穆乐往哪里带?就是南市场附近一家妓院。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大堂,老鸨上前,刁斜着眼睛,不冷不热:“这不是那谁他家老那谁嘛。上次的茶钱还没给呢。又来干什么呀?”

泥古大剌剌扔了钱给老鸨:“少废话,这是上次欠你的。那,把春花给我叫来。再给我这个小兄弟找一个姐姐陪!”

老鸨拿了钱霎时就变了脸,热情无比:“春花,你哥来找你了!秋月,快点,来招呼你弟!”

名唤春花秋月的两妓上来,各自搀扶了泥古和穆乐。穆乐平素在府里被远安拨拨头发,掐掐脸蛋都自然无比,可如今被别的女子夹着肩膀,这还隔着衣服呢,他已经好不难受,一边躲闪

着,一边被推推搡搡地上了楼。

话说此时,又有两个客人进了妓院,为首那人面庞英俊,身形挺拔,正是洛阳县衙的捕头赵澜之与属下孝虎。

老鸨一见连忙上前招呼:“两位爷,这边请,这边请。我给您安排最好的位置最好的酒,最美的姑娘,两位这边请。”

赵澜之摆了摆手:“妈妈不用麻烦,我们约了朋友,他应该就在这里了。”

赵澜之眼光一转,就见尽里面一个桌子上,一个穿着蓝衫的胖子搂着两个姑娘正大吃大喝,摸搜嬉笑。

孝虎低声地:“大人,是他?”

赵澜之轻轻点头:“没错。”

两人走到蓝衫胖子的桌子边坐下来,胖子看看他们,警惕地:“这是我的姑娘,我的酒菜,两位我不认识,你们不是我的朋友。那边请吧。”

赵澜之笑笑:“哎……周先生说的这是什么话,认识了不就能做朋友了吗。”

胖子惊讶:“……知道我姓周?”

赵澜之点头:“还知道您手里有我要的东西。”

胖子道:“哪一份?”

“紫金鼎。”

胖子喝了口酒,上下打量赵澜之:“您是买家?”

赵澜之点头:“没错,就是我。你带在身上了吧?”

胖子道:“当然,飞鸽传书商量好了的。我这就给您拿出来!”

胖子说罢用宽袍大袖掩脸趴在桌上,整个人仿佛扣成一个乌龟壳的形状,可是眨个眼的功夫,那袍子下面就憋下去了,赵澜之忽然发觉不

妙,手掌一拍,周礼贤的衣服塌陷了。

赵澜之眯着眼睛:“哼,他这是想要遁走!”

却说那脱了上衣的胖子忽然从桌子下面飞身而出,赵澜之几步追上,用刀背把他击倒在地上:“这点三脚猫功夫还想骗过你爷爷我!走吧,跟我们去县衙说话!”

胖子犹在挣扎:“谁知道你们是县衙的人,我还以为是要抢我的钱呢!我没谋财害命,凭什么要抓我!不服!不服!”

赵澜之上前,在周礼贤身上搜出来一个小器皿,他冷冷一笑:“周礼贤,洛阳城里面头一份的缺德兽!你没谋财害命?哼,你给盗墓贼销赃,更没天良!这不就是紫金鼎嘛!”

胖子滚在地上耍赖,高声大叫:“什么周什么?不认识!那是泥葫芦!什么紫金鼎!”

赵澜之再不跟他理论,随手把酒泼在那器皿上,再用蜡烛烧,紫金鼎的真皮子露了出来,妓院里围观的看客哗然。

那叫做周礼贤的古董贩子再不能抵赖,只低下头认栽,孝虎推了他往外面走。

赵澜之也正要出门,忽然一个人赤裸上身从二楼翻滚下来,正落在赵澜之脚边,额头朝下,摔了个狠的,狼狈爬起来,还要往外逃。

二楼的妓女秋月冲到栏杆上来:“哎哎,小兄弟,别跑啊!别往外跑呀!”

那人极是害怕,双手掩着胸前就冲出门去。

赵澜之无比讶异:那是远安的小奴穆乐呀!

秋月回了房间,怏怏然:

“哎呀那么俊俏的小弟弟,怎么跑了?倒是你这个腌臜泼才留下来。”

泥古手里拿着钱闲笑:“我是腌臜泼才,有这么阔气的腌臜泼才吗?”

春花给他倒了酒:“你可是发达了,走运了,说老实话,怎么赚了那么多钱?”

泥古道:“那,刚才那小孩没少帮我。”

春花道:“什么时候多攒点,把我赎出去吧!”

泥古喝酒,咬牙琢磨:人不发横财不富。这钱啊可不是攒出来的,我须得琢磨一票大生意”

要说管你是市井草民还是朝堂大官,谁的日子过得都不容易。包括远安她爹户部侍郎叶甫成先生。

这日议政厅里,尚书令正与诸位官员谈事,叶大人从外面进来,四处看看,转了半圈,自己竟连座位都没有了。

尚书令看到他,因问道:“哦,是叶大人啊,我们正在商量天后寿诞庆典的事情,你有什么好点子吗?”

叶大人吹着肩膀,老实答道:“大人,关于这件事情下官没有什么主意。”

尚书令道:“你手里的是什么?”

叶大人回答:“是十三县百姓请求减免苦役的折子。”

尚书令伸手,叶大人呈上,尚书令翻了翻就扔在了一边:“天后寿诞在即,我们需要上报一些好消息。关于南方十三县,要奏明天后如今工事进展顺利,百姓安居乐业。你折子上的这些事情靠后吧……

叶大人摊着手,讪讪然也没个办法。

六(8)洛阳游民

就在这个时候,叶大人那游手好闲的女儿叶远安再集市上与若干小孩围坐一圈,正在看一位独眼先生画画。

正在坊间巡查的赵澜之远远看见了远安那个尖尖的小脑袋,窄窄的小肩膀,仍扮成一个小厮模样自欺欺人呢,便想要上前打趣她两句,犹豫着走近了书画摊位,看着远安,他倒先笑了起来,自己都不知道。

忽然一个小偷凑上来,夺了远安的钱袋就跑。

远安立即发觉了,腾地跳起来,追出去。

并没多远,远安从后面飞脚踹倒小偷,狠狠摁在地下,她这人待自己人最亲,待坏人就最是心狠手辣,这下逮住了小偷,抡圆了拳头,狞笑着砸了好几拳。

她还不尽兴,可那只有一只眼睛的画家不知何时也跟了上来,抬头就把远安的手把住了,生生压了下来。

这人正是薛菡。

他上下打量远安:“这位公子买过我的画儿,我一向觉得你是个良善之人,为何这般野蛮凶狠,出手就伤人?”

远安哪有耐心跟他废话,皱了眉头道:“你这画画的给我让开!说我我出手伤人?是那小偷顺走了我的钱袋子!”

小偷站起身,回头,竟是个小孩,被远安打得流了鼻血。

远安愣住了。

薛菡松了远安的手,用力向前一送,远安一个趔趄。

薛菡转身与那小偷说话:“偷人东西了?”

小偷点头。

薛菡道:“给我。”

小偷是不肯的:“我娘病了……”

薛菡压

低了声音命令他:“给我!”

小偷不甘心却不敢违抗,终于把钱袋子拿出来给了薛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