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乐看着远安,气不打一处来:“……我疼了,你开心了?你怎么这么不把别人当回事儿?你怎么这么喜欢作弄人?”

远安一愣,看出来他动了气,连忙分辨道:“……不是,我……我就是想要跟你说话,不是作弄你。”

穆乐负气地盯着远安,也不知道是被酒给顶的,还是被她给气的,只觉得自己胸腔里有一腔热气,越来越高涨,冲到脑袋里,冲得他胡图图的,好像都不认识眼前

的这个人了,她圆圆的黑黑的眼睛,厚嘟嘟的嘴巴,红彤彤的耳朵,还有尖锐的向上翘起的唇角,她,她原来也长这样吗?

他耳边响起刚刚听到的两句话,像个咒语一样:

“没喜欢过什么姑娘?想亲却亲不成?

“小兄弟,人生苦短,想干嘛干嘛,别管着自己!”

穆乐忽然腾身而起,手脚并用,三下五除二就把远安压在了下面。

远安大惊失色:“穆乐,你疯了?!你干嘛?”

穆乐大吼:“亲你!”

他说完就袭下来,准确地,激烈地,孤注一掷地吻住了远安!

远安一下子蒙了,明白过来的时候竟已经被他亲了好久,远安咬牙切齿,卯力挣扎,可是喝了酒的穆乐力大无比,远安哪里是对手?

远安气得都要吐血了,恨恨然一口咬上去,要从他唇齿间扯块肉下来!

穆乐嘴唇流血,却还在亲,好像连命都不要了一样。

远安还真能撕他一块肉下来吗 ?

她是他捡回来的小孩,精心养的小孩,怎么都不舍得要他疼的小孩,救了她好几次性命的小孩,她怎么舍得撕他肉下来?

远安忽然放弃反抗了,松开了牙齿,停下了手脚,就睁大眼睛看着穆乐,看着他这样亲呀亲呀地,究竟能怎样,她这样,穆乐反而停下来。

远安抓住空挡,猛地一头撞在穆乐鼻子上。

穆乐鼻酸闪开,滚到旁边的角落里,半天没再起来,蹲着捂着脸——他在流眼

泪呢。

远安欺上去,对着穆乐左右开弓的打耳光,一边骂:“不要脸!臭不要脸!臭流氓!你不信我弄死你吧?喝点破酒来跟我撒野了?!我是不是好久没收拾你,你把你祖宗都忘了!我打死你!打死你!”

穆乐知道自己错了,捂着头,任远安打骂,直到她累了,一屁股坐在一旁喘粗气。

穆乐哭得稀里哗啦,抽泣着说话:“是,是,是我糊涂了……不过,这事儿不能怨我……”

远安恨得咬牙:“不怨你怨谁?!”

穆乐还在哭:“怨你!就赖你!就赖你,你实在是,实在是太漂亮了太可爱了!”

远安稍稍平静,上来薅着穆乐的脖领子说话:“我刚跟你说了!我有事儿告诉你:明儿起你别在我府里当家奴了,我用不着你伺候,去赵澜之那儿点卯去,入伍从军吧!这身蛮力留家里也是浪费了,不如去图个功名!”

穆乐一听她这么说,当即不哭了,明白了:“……你,你什么意思?又要把我赶出去了?”

远安道:“原来还想问问你,商量商量,看看你自己意下如何。我看啊,也用不着了!我留不住你,你就滚出去吧!”

穆乐发狠:“那好!我滚就滚!说准了可!别到时候,我滚得远远的了,又,又把我给找回来!你可别忘了今天说的话!”

“找你大爷回来!”远安说完就走。

穆乐咬牙切齿。

九(3)赵澜之,我恨你

远安说话算话,没耽搁,第二日天亮就带着穆乐去了军队大营。

将士们在校场上操练,远安与穆乐下马通报,穆乐肩上背着自己的小包袱,一直郁郁不乐。

赵澜之远远看见二人,便放下手中的弓箭迎上来。

远安想起昨晚上穆乐撒野,犹自恨恨,对赵澜之道:“商量好了。

让他来你军中效力。

这人野性,希望你严格要求,不用看我面子!”

赵澜之笑笑:“孝虎!带穆乐去新兵营吧。”

穆乐剜了一眼远安,随孝虎转身就走。

远安看着他背影还在咬牙。

这俩小笨蛋各自眉飞色舞,彼此暗潮涌动,还当别人不知,赵澜之已然留意,却不动声色。

远安抬头问他:“新兵营是干嘛的地方?”

赵澜之道:“军营里面有军营的规矩,新兵入伍总要先学规矩列阵,

还有身体素质方面的训练。

让穆乐先去那里,学习适应。”

远安冷哼一声:“对!狠狠地练,练死他!”

赵澜之笑笑。

远安忽然转头叮嘱:“……不过,真往战场上派的时候,我可跟你先打个招呼,

太危险的地方,可别让他去!

这人我是全须全尾的给你送来的,你给我送回来的时候可别短了手脚。

那我可不干!”

赵澜之忍了很久,到底是没再忍住,看着远安道:“……我觉得你对穆乐很关心。”

远安是理直气壮,理所当然地:“嗨……小猫小狗养得久了还有感情呢。”

“可是说到

底,不也就是个家奴嘛……”

远安琢磨忽然笑了:“对呀。

又不是我亲戚我弟弟。切。”可又严肃起来,“那也请你多少照顾着点。”

赵澜之知道她是孩子心性,这话也是说不清了,便道:“好说。”

话说刚入伍的新兵们要进行多项训练,跑步,攀等,匍匐前进,个中艰苦,自是不在话下。

可穆乐身体灵活有劲,一路都是领先众人。

新兵之中还有一个名唤李豹,凡事最爱争先,各项技能比拼也是优于他人。在击鼓格斗的训练中,李豹与穆乐较上了劲,可是穆乐手脚灵活,打败了李豹,抢到鼓槌,敲响了铜鼓,赢了这一项。

赵澜之与孝虎远远看着,孝虎道:“大人,穆乐不错。”

赵澜之点头,颇为赞许。

话说那个被穆乐掀翻在地的李豹也有些来历,他哥哥李虎乃是郭将军旧部,如今居于赵澜之之下,围剿霍都山大营的副统领。

训练之后,弟弟李豹进了哥哥李虎营帐,颇为不满:“哥!你看见了吗?

新调来的那个小子好猖狂!”

李虎道:“你自己技不如人,不要埋怨。”

李豹道:“我得想个辙,收拾收拾那个穆乐!”

李虎道:“那新来的赵统领治军颇为严格,我也要让他几分。

我劝你不要生事,在新兵营好好表现,拿了头名出来,我好帮你谋个好差事儿。”

李豹道:“有这个小子压着,我怎么拿头名?”

李虎沉吟:“我看

此人也颇不顺眼。

不如这样,反正你在新兵营也是副尉,找机会教教他规矩。

一来让此人知道,不该这么争强好胜。

二来若是收复了他给你当个小走卒,以后给咱们干活儿出力也是好事儿。”

李豹想想,阴阴一笑:“哥,我明白了。”

话说一天的训练结束,穆乐回了新兵营长,在自己床铺上打开包袱,整理行李。

忽然里面发现里面有个小包裹。

打开看,竟是好几锭银子。

愣了一会儿,想起早上的事体——

杂草房外。

远安踢门,没有好气:“磨蹭个什么劲儿?

我还得送你去兵营呢,别误了点卯。”

穆乐背着包袱从里面出来。

远安道:“拿的什么?”

穆乐侧着脸,也不去看她:“行李,衣服。”

“让我看看。”

穆乐嘟嘟囔囔:“……有什么可看的……”

远安没好气:“看你偷我东西没!”

远安伸手摸了摸又把包袱换给了穆乐。

穆乐此时方明白了: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她是塞了银子给我。

几个先来的新兵从外面进来,冲着骂骂咧咧:“喊你好几声了,没听见啊?”

穆乐吃了半晌才去看:“干嘛?”

那人把手里的水壶给了穆乐:“那,从这出去往右走,

健字营左边,开水房,去,打热水去!”

穆乐纳罕:“打热水干什么?”

“洗脚啊。”

穆乐合计一会儿,听话出去了。

那人朝着一旁的李豹笑笑,李豹道:“还算这小子识时务,

懂点规矩。”

不一时穆乐打了热水回来,营房众人皆暗中看着他会怎样孝敬,谁知穆乐兑水调温,坐在自己床上,正要把脚放进去——

之前指使他的一步窜过来,掀了穆乐的水盆。

穆乐吓一跳,抬头道:“干什么你?!”

“你干什么?”

穆乐理直气壮:“你告诉我的,打了热水洗脚啊!”

“呸!谁让你自己洗了?!我是让你给副尉大人打水洗脚!”

穆乐回头,李豹冲着他阴阴地笑。

穆乐道:“你自己没有腿没有手吗?

为什么要我给你打水?”

李豹道:“我有腿也有手,让你打水是为了你,为了你好。

刚来这兵营,得学规矩,教练场里有规矩,营房里面也有规矩。

那,今天给你教你的这个规矩,就是要知道伺候长官。

来,乖乖地,把热水给我倒上,伺候你长官我洗脚。”

穆乐没动。

找事儿的从后面上去就给了他后脑勺一个巴掌,其余众人也跟着发威:“还不过来伺候?!”

穆乐看了他们好久,忽然就好像开窍了,懂事儿了,拎着热水壶上前。

李豹笑着:“这就对了……我告诉你,你在营房里面伺候我。

知道谁是老大,谁是小弟。

明儿你在教练场上就别再想着出风头!

倒水!”

穆乐二话不说扬手就把热水倒在李豹的身上!

李豹大叫,起身,军士们扑上前就跟穆乐打了起来,穆乐以一敌众,一时也没占到什么便宜。

孝虎从外

面进来,喝到:“怎么回事儿?!”

李豹赶快收了拳脚,赔笑道:“大人,没事儿没事儿,玩呢,我们闹着玩呢!

您看这个小孩儿,手脚也没个轻重,把热水泼在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