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救过远安,你也救过我,我们领你的情!

但是我告诉你,你别做梦了。

一来她是主子,你是奴才,你们毫无可能。

二来,远安对你毫无逾矩之情,她对你怎样,她为你做什么,从来都会告知于我,可见

她心怀坦荡!

我劝你,趁早死了这份心!”

穆乐原本就是没心眼的小孩,闻听赵澜之此言,像是被抽了筋的小蛇,被扒了刺的刺猬,只觉得血脉乱涌,脸色大红,身法全乱。终于被赵澜之一把夺了枪,踹倒在地上,穆乐再没像从前一样起身,他心灰了,不再搏斗了。

赵澜之居高临下,冷眼看他:“穆乐,你听我说。

好男儿志在四方,不应囿于儿女私情,更何况你与远安之间说到底,无非就是你自己发的梦。

你既是来了军营,就该好好操练,几天后随我荡寇,建功立业!

别再跟同僚们争斗,不要给自己惹麻烦,也别再给我惹麻烦。

这才是你的本分!

起来吧!”

赵澜之扬长而去。

穆乐在地上躺了很久,直到日光隐去,他终于站起来,踉跄地离开……

九(6)你究竟是谁!

5.06

话说李龙李豹兄弟两个设计陷害穆乐却被远安戳穿,又被赵澜之教训,尽扫了颜面,回了营房又做商议。

李龙道:“那个穆乐,你暂时把他放一放。最近不要再找事儿了。”

被穆乐教训的李豹还不服气:“大哥这怎么能行?我在这人身上吃了亏,在兄弟们面前好没面子!不把他赶走,我就没法立足了!”

李龙一听更是没了好气:“你的面子?!你想过我的面子吗?今天的情形你没看出来?那赵统领与他的主子原本就认识,怎么能够不偏向他?!你再这么找他麻烦,别说你没法立足,就连我也不好办!”

李豹恨恨然:“咱们就这么忍气吞声?!”

李龙阴沉地:“哼,我在军中多年,本以为郭将军过身之后,我能够顺利升职,成为统领,谁知道上面派了这赵澜之来!我只能屈居人后!哼,不过不打紧,了解了他总比对他一无所知地好,你听我的,先不要动那穆乐,我们来设一个局,非得利用他好好难为难为赵统领不可!”

李豹道:“大哥,我听你的。”

李龙奸笑:“耐心点!总会有机会……”

围剿霍都山大营中明里暗里的官司咱们按下不表,却说回那星慧郡主,前文说道她本欲在张大户中窃取佛珠,却遭遇了霍都山的匪头霍准,此人也正是在穆乐跟前杀了欺行霸市的贼人那个,霍准抢了星慧郡主一步拿到了佛珠,

星慧郡主追上还要夺回,紧要关头,赵澜之赶到,佛珠秘密事关重大,万不可泄露,星慧故意放走了霍准,自己引开赵澜之,却被他识破,继而落水,狼狈逃回家中。

这一晚她做了个混乱的梦:

国师大殿上,星慧把盒子里的三藏佛珠呈上。

天桥接过来,打开,忽然大怒,狠狠摔在地上——那里面的佛珠早就碎裂了!

天桥一挥手,星慧被猛地抛在柱子上,她擦了擦自己的脸,全是鲜血!

星慧郡主忽地从梦中惊醒,良久良久,才发现那只是一个可怕的梦,她还在自己家中,安然无恙,星慧犹有后怕,浑身发抖,捂脸哭泣。

郁王爷敲门从外面进来:“妹妹你醒了?”

星慧抬头:“几时了?”

“没看外面日头?天都快黑了。”

星慧大骇,想起昨日张大户府中,赵澜之等人赶来,贺准对她说想要珠子,须得第二天晚上去白莲酒馆等候。

星慧连忙起身:“怎么不早些叫醒我!”

她起床便是一阵眩晕,又坐了回去。

郁王忧心忡忡:“还怪我,自己着凉了都不知道。早上叫你都不醒,身上发烫,请了太医看病,灌了药,你这才算好些。”

星慧扶着墙还是起来。

郁王着急了:“妹妹!你这是干嘛?”

“出门。”

郁王道:“哎,总是这么忙碌,郑国公世子来求亲,哥哥想跟你商量,都没时间说呢!”

星慧冷漠摆手:“我没兴趣。”

郁王道:

“知道的说你是国师高徒,必定为他办事,任务繁多。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当了宰相!”

星慧听到“国师”两个字忽然像是被烫到了异样,过来抓住郁王,关切地:“哥哥,哥哥我出去办事,与国师没关的。可不是他让我去的!你,你,你更不要再提起他来!你听见了吗?天后与国师二人势均力敌,耐他不得,你怎么敢提起他?!我说得你听见了吗?你听懂了吗?”

郁王懵懂点头:“懂,懂了……明慧,你到底在干什么呀?怎么我一提起国师你这么害怕?难道,难道他还能害我们?”

星慧连忙道:“……不,不会的。哥哥,我的事情你不用问,更不用知道。现在你出去吧,我要换件衣服出门了。”

郁王摇摇头,出了门。

星慧抬头看见镜子里自己乱了章法的脸。

洛阳城的夜如约而至,星慧郡主身着便装独自一人正赶往贺准所说白莲酒馆的方向,她不时四处看看,是否有人追踪。

地方并不难找,星慧到了,掀帘子进去,看见角落里一人背对着自己,身量形状看上去正是贺准无疑。

星慧走过去,坐在他对面。

黑亮亮的贺准见她就笑了,却也是个俊俏模样:“我等你好久了。不过我知道你一定会来。”

星慧坚硬地:“把珠子给我。”

贺准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不行。”

星慧强压怒火:“你让我来我来了,你答应要把珠子还我的。

贺准道:“你记错了。我不是那么说的。我让你来此相见,可我从来没有答应过要在这里把珠子还给你。”

星慧咬着牙道:“你是谁?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是霍都山的山贼,名字叫做贺准。我见过各式各样的好宝贝。我才不把那珠子当回事儿,可我喜欢你。你漂亮,还野性,我就喜欢小野猫。我想跟你好。一夜也行,一辈子也行,随你……你呢?你意下如何?”

星慧贵为郡主却被一个山贼言语轻薄,当下气得眼睛止疼:“下流坯!”

贺准倒是不当回事儿:“对,我是!就是这个下流坯手里有你非要拿到的珠子。你呀,跟不跟我走?!”

“哼,你做梦!”

“我不急……你何时想好了就去霍都山找我……

听我说清楚,霍都山南向五指形状的山凹,第三道山凹里面有个猎人来往住宿的熊洞,你若是想要珠子就去那里留个信儿,只要是你,我一定来相会!不过今天,你要是不打算跟我好,珠子就别想拿到了!”

星慧一杯酒泼在贺准脸上,转身就走,她忽然站住脚,看见一人身后带着手下从外面进来:“赵澜之?!又是你!”

赵澜之微微一笑:“星慧郡主,我早就得到消息,狩猎霍都山的山贼良久。之前这厮已经被你放走了一回。不过谢谢你今夜给我带路,让我又逮住了他!”

星慧骇然:“原来你跟踪我?”

赵澜之沉声道

:“没错。我派人在郁王府守了整整一天。就是为了让你带路找到他。来人啊,把那山贼给我拿下!”

贺准从后面看着星慧:“好啊你,想不到还有这么一手。”

星慧咬牙,心里面暗恨:这个没事儿找事儿的家伙!不,我不能让赵澜之逮住那个山贼,否则三藏佛珠的事情就会败露了!

赵澜之一伸手:“星慧郡主,你跟这山贼什么关联,请跟我回去,把话说清。”

星慧笑笑:“赵捕头你误会了,我,我根本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星慧话音未落,猛然转身,洒了药粉,赵澜之手下众兵卒霎时眼睛刺痛,滚倒在地。

星慧猛地抓住贺准:“你还不快走!”

二人腾身而出,赵澜之紧随其后:“不要走!”

三人各自施展轻功,在石井街道房梁上追逐。

贺准一边说话一边仍是没个正型:“官兵不是你引来的吗?为何又要救我?!难不成你也看上我了,跟我回霍都山吧,你意下如何?!”

星慧道:“我早说了,我要那颗珠子!不想让官兵知道!他们来此与我无关!我帮你摆脱官兵,你说的地方我记住了,先走吧!我定会去找你!”

赵澜之飞身踏上旁边一株老树,借力扑来,与两人揪斗在一起。

那贺准根本不是干探赵澜之的对手,几个回合便被打中了好几拳,赵澜之马上就要拿住贺准的瞬间,星慧郡主情急之下忽然挡在了贺准的前面。

澜之硬生生收住拳脚:“让开!”

星慧回头对着贺准:“还不快走!”

贺准转身逃走,赵澜之恼恨无比,就要追上,星慧阻挡却被他一把拨开,她这才知道之前打得几次交道,赵澜之对自己是如何相让,如今她把他给惹急了,他认真了,她根本无力招架,大急之下猛地抱住赵澜之便吻了上去!

贺准回头看看,诧异无比,终究逃走了。

这不是她第一次亲吻他了。

还记得那是在罗天洞旁的水潭,她把他从水中救出,亲自为他度气。

她记得他的唇,他的味道,他的温度……

星慧满脸是泪,赵澜之却呆住了,他想要推开明慧却被她紧紧抱住。

他那浑身的力量也不见了……

好久好久,星慧仍然紧紧抱着赵澜之不肯放手,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想这样把脸窝在他身上,把泪擦在他袍子上,好好地,使劲儿地哭一会儿:“别动,我求求你别动,就这么呆一会儿,行不行?

我求求你。

我好难受啊……”

赵澜之愣了好久,任星慧拥抱依靠,终于渐渐平静。

赵澜之扶起她:“星慧郡主,你到底想干什么?你与那霍都山的山贼什么关系?你到底有什么秘密?!你,你到底是谁?!”

星慧不再啜泣了,此时仿佛又冷漠下来,狠狠用袖子擦了一把脸:“我很好,我没事儿,劳烦赵捕头你牵念了。我是皇亲国戚,我不想回答你的任何问题。有

什么想要问我的,拿了公文,明天去郁王府找我吧。我现在,现在要回去休息了。”

星慧转身就走,身体摇晃,终于昏倒了,被赵澜之接在怀里。

此时受伤的贺准已经跑到了另一条小街上,他急急砸开了一个小门,一个老翁从里面出来:“谁?谁呀?”

“姨夫,是我!”

老翁吓一跳:“啊?你?

你怎么来这儿了?”

“快让我进去!”贺准说罢夺门而入。

老翁向后看了看,神色惊慌地。

小客栈里,昏迷中的星慧闭眼躺在床上又发噩梦,胡乱地嘀咕着:“姜忍……姨娘,你别杀死自己!姨娘,你听我说呀……哥哥,快跑,快跑!别让他追上你!别让他追到你!”

星慧闭着眼睛流泪,赵澜之上前,犹豫着还是擦了她的泪,他把她扶起来,水喂到她唇边。

星慧渐渐睁开眼睛,把水喝干了,转身朝向床铺的里面低声问:“……这是哪里?”

赵澜之道:“客栈。

你身上发热,应该休息。

我会去通知王府,让家人来接你回去。”

星慧仍是顽固地:“我不会谢谢你的。”

赵澜之道:“昨晚我要抓捕霍都山山贼的事情被你破坏,我也不会为此谢谢你的,星慧郡主。”

这又让她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情,星慧郡主懊悔地闭上眼睛,狠狠咬牙。

赵澜之道:“你刚才睡梦里叫姜忍的名字。你梦见他什么?”

星慧道:“总是一样的内容。他被你一剑

刺死!”

赵澜之坦然道:“我跟你说过,那是我职责所在。我不后悔,可是我也会想念这个难得的朋友。”

“可惜他回不来了。

我们都一样,走上了一条不归的路,回不来了。”

赵澜之道:“……郡主,我不知道你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却想要劝你一句话。日子是自己过的,路是自己走的,你觉得自己没有选择,可能仅仅只是缺乏改变的勇气而已。”

星慧一声冷笑。

赵澜之不为所动:“有件事情,我从没跟人说过。说有个男孩,他的爹爹是军中叛将被斩首,他们全家都被发配到了塞外。所有人都说他跟他爹是一样的坏人恶人。人人都帮他指了一条路,这条路就是当坏人的路。可是他不信,他要作一个好人,一个好好的自己。他才不被别人所左右。”

他说的是谁?

星慧缓缓道:“……这个男孩现在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