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二太太点头,经过今天的观察,她也赞同柳老太太的看法。

“你一会再细细问问二老爷,若是传言都是虚的,你们可别错失了机会…”

永靖王府,春晖堂

永靖王妃苏氏终于将定远伯夫人和三个魏家的女孩子送走了,不由得坐在榻上舒了一口气。定远伯夫人着实善谈,若不是她撑不住流露出了倦意来,怕定远伯夫人还会坐下去,那样,就得留下来吃晚饭了。

旁边服侍的老嬷嬷见苏氏面露倦色,忙就端了参茶过来,又在苏氏脚边屈膝跪下,给苏氏捶腿。

苏氏喝了参茶,忙就叫那老嬷嬷起来。这嬷嬷姓袁,自苏氏幼时就在苏氏身边服侍,从苏府陪嫁过来,这些年一直都在苏氏的跟前服侍,最懂得苏氏的心意,是苏氏的第一心腹。

“嬷嬷快起来,你也上了年纪,这些事情哪里要用你做。”苏氏叫袁嬷嬷起身,又示意她在脚踏上坐下。

“娘娘倦了,就躺下睡上一会吧。”袁嬷嬷慢慢在脚踏上坐下,就劝苏氏道。

苏氏就摆了摆手。

“哪里就倦成那样了,我这心里有事,也睡不着。”苏氏叹着气道。

“娘娘就是太操心了。”袁嬷嬷也跟着叹了口气。

“可不是。 我呀,就是这个操心的命了。什么时候闭上了眼睛,或许这心就能闲下来了。”苏氏就道。

如今这王府里头虽说千头万绪,但大体都料理清楚了。要说起苏氏眼下最为操心的事情,那莫过于是荣成翰的婚事。这也正是苏氏此时的心事,袁嬷嬷自然知晓。

“操心的事情也有分别的,娘娘现在操心的事情,却是大喜事。”袁嬷嬷就陪笑道。

“那也得三爷他点头,哎,这个孩子。”苏氏的目光飘向了门外,“也是这般的年纪了。还有什么不懂的?今天让他过来相看相看,他可倒好,去叫了几次,都有缘故不肯来。最后可来了。还将他大哥也给拉来了…”

“来了也好,他又不肯说话,都只听他大哥说话了,他坐在那里,却是连那几个姑娘看都不肯看一眼的。这些闺阁中的小姑娘们见过什么,看见他那一脸的胡子,都不敢看他的。他又不肯笑一笑,让人瞧着瘆的慌。你当时不是也在,你瞧见没有,他一进来。那几个姑娘话都不敢说了,大气都不敢出…谁还敢嫁给他!”

袁嬷嬷听着苏氏抱怨了这一番,就抿着嘴乐了。

“哎呦,不是老奴说,娘娘实在不用担心这个。那几位姑娘们。怕都是晓得了些意思,所以腼腆,心里头,怕是争抢着想要嫁给咱们三爷那。咱们三爷的人品、才貌…”

“不说别人家,就这定远伯府上,原本可是相中了贞定侯府的世子爷的,现如今。娘娘难道还看不出来,只要娘娘一开口,那立刻就会应的。”袁嬷嬷就道,一面偷觑着苏氏的脸色,“娘娘看那魏九姑娘怎么样?”

“模样是不错,也是个乖巧伶俐的孩子。虽有些娇气。可她们那样的人家,娇生惯养的,都难免如此。”苏氏就道,话中的意思,竟是很中意魏九姑娘。

“娘娘既然看中了。那还有什么烦的?”袁嬷嬷就道。

“总得…三爷点头。”苏氏就道。

“三爷是在北边惯了,不上心。娘娘好好跟三爷说,三爷必定会明白,也能了解娘娘的一番苦心。”袁嬷嬷道。

听袁嬷嬷这样说,苏氏的脸上就露出一丝苦笑来。

“你瞧着,今天来的这些女孩子,三爷对哪个…哦…”苏氏想了想,就又问袁嬷嬷。

苏氏并未说明,但袁嬷嬷自然懂得苏氏在问什么。袁嬷嬷就想起方才听小丫头说的一件事来,刚想要跟苏氏说,转念一想,却又咽了回去,只是对苏氏摇头,说她也看不出来。

“娘娘不如亲自问问三爷。”袁嬷嬷对苏氏建议道。

“你说的也是,我正要叫他来问问。”苏氏这么说着,就打发了小丫头出去请荣成翰过来说话。

小丫头去了半晌,荣成翰就来了。

“坐下说话…”苏氏见荣成翰来了,忙让荣成翰坐下,一面给伺候的人使了个眼色,袁嬷嬷就带着服侍的人都退了出去。

“…你如今也十九岁了,你大哥、二哥在你这个年岁,早就成了亲。”苏氏说到这,就顿了一下,并飞快地扫了荣成翰一眼,似乎有些后悔这样说。等看到荣成翰脸上并无丝毫的异样,苏氏暗自松了一口气,这才又继续说了下去。

“前些年,你跟着你父亲在北边,那是没有办法。如今北边也安定了,你回来在朝中也有了官职,也该成亲了!”

荣成翰很认真地听苏氏说话,但却不置可否。

苏氏似乎也习惯了荣成翰这沉默寡言的性子,见荣成翰并没有表露出反感来,就又接着往下说。

“…今天来了不少的姑娘,家世都不错,跟咱们也算般配的上。你…你可相中了哪个?”苏氏看着荣成翰,似乎是想从荣成翰的脸上找出某个答案。

“…是一个都没有相中?就没一个看的过眼的?”

苏氏这样追问,荣成翰也不好再不出声。

“…都没看,谈不上相中、相不中。”荣成翰终于开口说道。

苏氏只觉得胸口一堵,看着荣成翰。荣成翰一脸的认真,并不像是托词。他是真的没有去看今天来的这些姑娘们。苏氏觉得胸口堵的越发的厉害了。

“再不成亲,也不像话,不孝有三…,你父王那里,昨天也跟我提起了这件事…”

“父王并没有跟我说起过…”

“你父王吩咐了我,所以我才跟你说。”

“哦…”荣成翰抬眼看了一眼苏氏。

苏氏坐在榻上,就觉得荣成翰这一眼,还有那一声哦,都有些意味深长,并且都深深地刺痛了她。苏氏缓了一口气,并不肯在脸上表露出什么来,只是继续跟荣成翰说,他到了该成亲的年纪,不能再拖了。

“我刚回来…”荣成翰就道。

“知道你事忙,可再忙,总能抽/出些工夫来。给你安排好了,你只管相看,看中了哪个,也好早些定下来。”苏氏就道。

荣成翰沉默,看样子对苏氏的这个建议,或者说决定是并不反对的。

虽说是分开了这些年,但是苏氏对这个儿子的性子还是有几分了解的,知道这个时候必须要趁热打铁。

“你七妹妹…”苏氏看着荣成翰就说道。

“我只当她是妹妹。”荣成翰立刻就道,没有片刻的犹豫。

苏氏就顿了顿,看着荣成翰的眼神有片刻的呆滞,荣成翰回视苏氏,目光里一片坚定,没有任何的犹疑和闪躲。

“她自然是你表妹,”苏氏收回自己的目光,却并没有将话题就此打住,“姑表做亲,亲上加亲。你们自幼又是一起长大的,比别人强。你七妹妹样貌、才干、人品,也都比别人强。我们都…”

“是母妃的意思?是父王的意思?是舅舅们的意思?”荣成翰面色不变,语气也和平常没什么不同。苏氏也没觉察出丝毫的异样来,恐怕只有这些年一直跟在荣成翰身边的人才有可能会察觉,荣成翰此刻语气中的冷意。

那是一种没有温度的愤怒。

“你七妹妹自小在我身边长大…”因为并没有发觉荣成翰的异样,苏氏继续说了下去。提到苏晴暖,苏氏似乎就有很多话说,她这么絮絮地说,只当荣成翰也必然是爱听的,“你舅舅舅母也极赞成。”

苏氏这样说,虽是没有明说出她自己的态度,但显然她也同样是极为赞成的。

“父王的意思那?”荣成翰淡淡地问。

“你父王,你父王近来身子不大好,他事情又多。你父王自然也是赞成的。”苏氏自然地说道。

“哦…”荣成翰又哦了一声。

“你看怎么样?”苏氏只好再次追问。

“七妹妹,我只将她当做妹妹。”荣成翰的语气中没有任何的起伏,看着苏氏的目光也依旧坚定。

“你…”苏氏就有些惊讶,似乎是并没有料到荣成翰会这样断然的拒绝。荣成翰第一次拒绝,苏氏还能当荣成翰是没有什么准备,年轻人面皮薄。但第二次,荣成翰依旧拒绝的这样干脆,苏氏就不能再那么想了。

苏氏惊讶,在她看来,荣成翰和苏晴暖的感情一直都很亲密。苏晴暖对荣成翰与对其他的表哥们并不一样,而荣成翰对苏晴暖也和旁人不一样。苏晴暖是喜欢荣成翰的,何况荣成翰如今有了这样的成就。而荣成翰也是喜欢苏晴暖的。只是这两个孩子都懂极守礼,所以平常都以兄妹相处,只是偶尔还会有情愫不自觉地流露出来。

如今这个时候,就该是水到渠成,只要双方长辈发话,就是一桩再好没有的姻缘了。

但是,荣成翰竟然拒绝了。

“…分开几年,难免生疏了…”苏氏就道。

第一九三章 亲事的烦恼

苏氏笑着这么说了,似乎并没有将荣成翰的拒绝放在心上。但是同时,她也没有勉强荣成翰就答应这门婚事。荣成翰见苏氏这样,眼神暗了暗,随即就站起身告辞。

“刘程还在云水居,等着我有公事要谈。”荣成翰向苏氏道。

“你若是…只拿你七妹妹当妹妹看待,一时转不过这个弯儿来,…你看定远伯家的九姑娘怎么样?”苏氏忙拦住荣成翰,小心地问道。

荣成翰站在屋中当中,看了苏氏好一会。直看的苏氏都有些不自在起来。

“你这孩子,怎么不说话,是看中还是没看中?”苏氏干笑了两声,又问道。

“定远伯家的…”荣成翰微微皱眉,“是圆的扁的我都没注意。母妃,我实在有事,得走了。婚姻大事,还是不宜仓促。还是那句话,我才回来没多久,且慢慢再看一两年也不迟。”

“一两年!”苏氏被荣成翰说的话给吓到了,“那怎么成。你看各家的子弟,像你这般的年纪,都做了父亲了。你看刘程不就是,儿子都那般大了。你怎么就不着急!”

“刘程…”荣成翰垂下眼帘。刘程比他大了几岁,是离京往北边去的时候,被母亲逼着胡乱娶了一门亲,就是为了传宗接代。可惜,他当初去北边的时候年纪实在太小了,就算是苏氏有这样的打算,也根本无法执行。

荣成翰想到这里,脸色不由得更加发冷。只是在满脸的络腮胡须遮掩下,一般人难以发现。

“一两年怎么成,你再要这样,我去跟你父王说。”苏氏是有些着急了,有一点她对荣成翰非常了解,荣成翰极少说虚话,既然这么说了,就必定会这么做。她拿荣成翰没有办法。只好请出永靖王爷来。

果然,听到苏氏说永靖王爷,荣成翰也认真的想了想。

“不用那么久,也没必要急在这一时。毕竟是我的终身大事。父王母妃自然也是打算慎重的。”荣成翰就道。

“那是当然。”听见荣成翰改了口,苏氏就松了一口气。

荣成翰不等苏氏再说什么,就行礼退了出去。

苏氏见荣成翰走了,呆坐了半晌,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袁嬷嬷在门外守着,这个时候往里面看了一眼,就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娘娘…,三爷是这些年在北边,和那些粗蛮的军汉们一处惯了,思虑的事情少。在娘娘跟前也不比在外人跟前,自然是有什么说什么,这才是亲母子,不跟娘娘见外的意思。过些日子,想必也就好了。”袁嬷嬷陪笑。劝着苏氏。

苏氏苦笑,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只是都不好说出来罢了。

“但愿像你说的那样。”

“七姑娘刚才来了,”袁嬷嬷就向苏氏禀报,“因为娘娘跟三爷说话,老奴先让七姑娘在厢房等了等…”

“七丫头还在?那快叫了来。”苏氏听说是苏晴暖来了。忙说道,“她来陪我说说话,也能帮我解些烦闷。”

“是。”袁嬷嬷答应一声,亲自走出去叫苏晴暖。

苏氏对苏晴暖的看重,袁嬷嬷自然一直都看在眼睛里。至于三爷荣成翰的亲事,苏氏心中到底是怎样的打算。就算是她这自认为心腹的老仆,心里也拿不准。正是因为拿不准,所以才决定能不开口就不开口。比如说刚才苏氏问到三爷荣成翰对哪个姑娘特别一些,她本来是想说的。花园里服侍的小丫头告诉她,荣成翰曾到花园里去。与柳家的三姑娘相谈甚欢。

相谈甚欢,本来也不过是一句平常的话,但是要用在三爷荣成翰身上,那可就了不得了。荣成翰是那样的个性,什么时候跟姑娘说过话那,就算是跟苏晴暖,那是自小一起长大的,还是近亲,那也是苏晴暖说,荣成翰听。如今,荣成翰却能跟柳三姑娘相谈甚欢了,可以想见,柳三姑娘在三爷荣成翰心中的位置是如何的不一般。

这些话,她本来想告诉苏氏。但是揣摩了揣摩苏氏的心思,袁嬷嬷最终还是管住了自己的嘴。

至于另外一件事,关于进儿、世子妃,袁嬷嬷更是打算守口如瓶。这种事跟苏氏说了,只会徒增苏氏的烦恼,根本什么问题也解决不了。

“且看着吧。”袁嬷嬷暗暗地道。

三爷荣成翰的亲事,是眼下王府里的头等大事,这件事,别人都没有丝毫说话的余地。能决定这件事情的只有…

想到这,袁嬷嬷又暗自摇头,一面忙去叫苏晴暖。

荣成翰从春晖堂出来,径直回了云水居。刘程正坐在后院的水边,拿了跟钓竿,正像模像样地垂钓,一面悠然地喝着酒。荣成翰走到跟前,看了看刘程悠然的样子,就很有些不顺眼。

看看水里,眼看着一条鱼儿就要上钩,荣成翰咳嗽一声,又似乎无意地跺了跺脚,那要上钩的鱼儿受了惊,尾巴一甩就游走了。

“呀!”刘程见好不容易要上钩的鱼儿跑了,痛心疾首,知道荣成翰使唤,就用眼角狠命夹了荣成翰一眼。

见刘程气急败坏的样子,荣成翰觉得心气儿顺了些,这才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了。

“怎么,王妃跟你说了什么,看你一脸的晦气。”刘程就道。

荣成翰满脸络腮胡须,就这样,刘程还能看出他一脸的晦气来,也不知道是在胡说八道,还是天赋异禀了。

荣成翰就冷哼了一声,随手也给自己倒了杯酒,仰脖一饮而尽,然后又倒了一杯。

“说说吧,有什么烦心事,兄弟也能帮你出个主意。”刘程干脆放下钓竿,也倒了一杯酒,跟荣成翰碰了碰,示意荣成翰有什么话尽管跟他说。

“还能有什么事。”这杯酒,荣成翰似乎有些难以下咽,只喝了一口,就放下了。

刘程见了,就知道荣成翰这是正经在烦恼了。

“要给你说亲?”

荣成翰没说话,不过一边的刘程已经知道,他猜对了。

“不是兄弟我说你,原先咱们在军中,平头正脸的女人比头猪还要稀奇,那是没法子的。现如今不同了,你也该把这件事操办起来。你看看你如今,春风得意,想要娶哪家的闺女,随便去说一说,人家就得送上门来。你还烦恼什么?莫非是挑花了眼了!”

这么说着,刘程就向荣成翰挤了挤眼睛,那眼神颇有些不怀好意。

“这一家子的事,当我想娶谁就能娶谁吗。”荣成翰将剩下的多半杯酒又一饮而尽。话他只能说这么多,就算是最好的兄弟,有些话还是不能说的。并不是他不肯跟兄弟坦白,而是有那么一句话,“为长着隐”。

好在,刘程是知道他家里的事,并且了解他的。

刘程就听出了荣成翰话里的萧索意味来。那萧索的意味中,还夹杂了些愤怒。这种愤怒,在刘程是极为熟悉的。他当初看见过荣成翰以更直接的方式表达他的愤怒,戎马倥偬数年,荣成翰是真的长大成/人了,他已经学会了完美地控制这种愤怒,并且冷静的应对。

“哎…”刘程不由得跟着也叹了一口气,“给你提了谁,让你这么不高兴。”

荣成翰只顾喝酒,并不回答刘程的问题。

“你也回来了这些天,姑娘们也见了不少了,就没有哪个看得上眼的。”刘程见荣成翰不回答这个问题,干脆从另一方面又问。

听刘程这么问,荣成翰缓缓地放下了酒杯。说到他看得上眼的姑娘…,荣成翰的眼前不由得浮现出一张俏/脸。想到了这张脸的主人,荣成翰的嘴角不由得抽了抽。这张脸的主人面对他的时候,样子可是一直不怎么友好。即便是偶尔的笑容,那之后跟随而来的,必定是更加不那么美好的事情。

但是,要说真的能够看得上眼的,似乎又非她莫属。

荣成翰干脆不再端酒杯了,直接拿了酒坛子喝。

“喂、喂…”刘程急了,起身跟荣成翰抢酒坛,“你给我留点儿…”

这两人抢东西,谁都不跟谁客气,花拳绣腿那是肯定不会的,拳脚往来生风,顿时就打做了一团。半晌,两人都瘫坐到地上,刘程抢到了酒坛,不过酒却只剩下不足一杯了。但是,刘程还是以胜利者的姿态,美滋滋地喝了这杯酒。毕竟,能够从荣成翰手里抢到东西,哪怕只是一点儿剩酒,那也是千载难逢的事情。

“你有中意的姑娘就好办了,你干脆就跟你父王和母妃说了,非她不娶。虽说是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是你不同。你如今的一切,是你拿命拼出来的!”

“好兄弟!”荣成翰当胸给了刘程一拳,刘程立刻回击,两人都笑了起来。

刘程的话,正说对了荣成翰的心思。他也是这样想的。

“那还有什么烦的?”刘程四下看了一眼,自然是没看到人。荣成翰将服侍的人早都支的远远的,这个地方,是荣成翰的私人空间。“跟兄弟说说,看中了哪家姑娘了?”

荣成翰之所以不痛快,并不是因为他在烦恼这件事情的本身。他有自信可以处理好这件事情。但是,这件事情背后,有些人的心思,这么些年了,依旧让心伤。

而且,还有另外一件事情,那是真正称得上烦恼的。那就是他看中的姑娘了。

第一九四章 小雪

柳二太太的屋子里头已经烧了地龙,地上还摆了一个炭盆,将整个屋子烘的暖融融的。柳若姒惬意地坐在短炕上,隔着琉璃窗看外面飘舞的雪花。这是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一年中最为寒冷的日子就要到了。

听得怀里喵哇一声,柳若姒才收回目光,低头看了看。她怀里的正是波斯奶猫雪球,当然,现在已经不能再叫做奶猫了。柳若姒笑着揉了揉雪团胖乎乎的身子,又轻轻地挠了挠它的下巴。雪团在柳若姒怀里打了个滚,喉咙里发出颇为受用的咕噜声。这个小家伙刚来的时候,小身子不过巴掌大,捧在手里简直轻若无物,这才几个月的工夫,就已经长成了一只大毛团,如果抱起来,分量已经颇为压手了,名副其实是只球了。

长大了的雪球,越发的美貌、可爱。它比一般的猫要亲人,只要柳若姒在跟前,雪球总会凑上来。这不,柳若姒没事往柳二太太这屋里来坐着,雪球也就一起跟了来。

柳二太太也非常喜欢雪球。

柳若姒又捏了捏雪球的肉爪,这才抬起眼来看向对面。短炕上摆着一张矮桌,柳二太太就坐在矮桌的对面,正低头看着手里的一本账册。屋子里除了服侍的丫头们,还有针线房的管事鲁大娘。鲁大娘正垂手站在炕下,等着柳二太太的示下。

“没有问题,这一阵子做冬衣,辛苦你了。”柳二太太看完了账册,抬起头来,对鲁大娘说道。

鲁大娘赶忙陪笑。

“是奴婢们份内的事,哪里敢受二太太一声辛苦。自从二太太管了这针线房,大家伙可都得了好处,心里都念着二太太的好那。”鲁大娘说道。

柳二太太并不是个多事的人,因此她管起针线房来,不仅掌管的井井有条。还一切从简,针线房本就是最平静的地方了,在柳二太太的管理下,就更加的清静了。针线房里头的人。只要做好了手中的活计,其余的事情是根本不需要操心的。

柳二太太就将账册交给鲁大娘,让她回针线房去做事。

鲁大娘站在那里,却没有立刻就走。

“还有一件事情,得回明了二太太。”鲁大娘就道,她说出这句话来,似乎还有些踌躇。

“什么事,你尽管说。”柳二太太看了一眼鲁大娘,就说道。

“是这么回事…,大姑娘刚打发了跟前的丫头过来。说是要做一件银鼠的坎肩,再要一件貂毛的氅衣…”鲁大娘忙说道。

“今年的大毛衣裳不是早都做下了,都送到各处去了吗?”柳二太太微微皱眉,有些不解。

鲁大娘的脸上就露出苦笑来。

“回二太太,是早都做好了送去了。大姑娘要的。这是额外要的。”

“大姐姐可打发人将要做这些用的料子给你们送去了?”柳若姒在旁边听了,就随口问了一句。

“这个…并没有。”鲁大娘就道,柳若媛只是要东西,既没有给钱,也没有给做这两件所需的料子。左右瞧了瞧,见屋里除了柳二太太和柳若姒,其余都是这院子里的心腹。鲁大娘的胆子就大了些。

“…往年。大/奶奶管着针线房的时候,大姑娘也时常来要新衣裳。大/奶奶早就有话吩咐下来,都是针线房里即刻给赶制出来,那所用的皮毛尺头,也是针线房里头出…”

“这么说,你们一年可要赔补出不少银钱来。你们针线房里头大家伙一年的月钱都加起来。怕也凑不齐一件貂毛大氅的钱。”柳若姒就笑道。

“…可不是。”鲁大娘就讪讪的,“都是过后,大/奶奶想法子入在账册里头…”

柳二太太和柳若姒不由得交换了一个眼色。鲁大娘的话说的也算是极明白了,柳大太太和柳大/奶奶两人掌管着全部家务的时候,各种搜刮的手段。她们也是知道一些的。像这种将自己额外的花销胡乱摊入公中账目的做法,是柳大太太和柳大/奶奶等人做惯了的。

只是如今家里头,柳二太太和柳三太太都分管了一部分家务,柳大太太、柳大/奶奶那边再要像过去那样,已经是不可能了。柳若姒就知道,柳三太太将厨房管理的非常严格,柳大太太、柳大/奶奶那些人要是额外要添什么菜色,那必定要拿现钱交到厨房里,厨房里的人才肯给添。

因为这件事,前些天还闹的很不愉快,也是柳若媛向厨房里要东西,因为她又不给钱,厨房里头就没给送。柳若媛大闹了厨房,还打了厨房的人,最后是柳三太太出面,将厨房的人保了下来。

为了这件事,柳若媛还跑去柳老太太跟前哭诉了一番,觉得受了委屈。不过,柳三太太也不是那般好相与的,在柳老太太跟前辩解了一番。柳老太太并没有断出什么是非来,只让厨房将柳若媛要的菜色赶紧送过去,还跟柳三太太说,柳若媛要什么额外的吃食,尽管送过去,至于银钱,都是她来出。

这分明是包庇柳若媛了。

柳三太太却更厉害,当时就笑了,说怎么好让柳老太太出钱,是她想的不周到,以后凡是柳若媛额外要什么,都是她这个做婶子的给出钱。然而,家里头的规例却是不能破的。

柳三太太要出钱,可和柳老太太出钱完全是两回事,柳大太太想要装不知道都是不能。柳大太太只好出来说,是下面的小丫头们不会办事,柳若媛额外要什么东西,自然是从她这个做娘的月钱里头扣。

柳三太太当时就笑了,说了一句话,将柳大太太臊了个大红脸。

“…大姑娘额外要的东西,要都从大太太的月钱里头扣,怕大太太的后半生的月钱都预支出来还不够那!”

而最后,还是柳老太太拍板决定。柳若媛的额外花销,还是她来出。

过后,柳三太太十分的不忿,来跟柳二太太好一番的抱怨。柳老太太说是她出钱,然而她们这些媳妇们。哪里就好上门去讨这个帐,最后还不是公中/出钱,摊到大家伙的头上吗。

柳二太太掌管针线房这些时日,那边都还算老实。如今却又伸手出来,想来是有了柳老太太这句话做依仗的缘故了。然而,这件事针线房必定不敢做主,因此得来讨柳二太太的示下。

柳二太太自然也想起这些事来,因此就有些为难。

“大姐姐要的这银鼠、貂皮,针线房里头可有现成的?”柳若姒想了想,就问。

“二太太昨天刚送了两块貂皮,一块银鼠皮,说是要给姑娘做件银鼠皮裙,再给五爷做件厚些的氅衣。所用的尺头也都送到了,正要开裁那。除了这个,再没有现成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