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宛宛后脊一凉,忙坐直身子,十分谦虚地表示:“不如何,区区进步了十几名。”

何太傅继续满意地点头,开口却老扎心了:“正所谓笨鸟先飞,勤能补拙。你底子不好,得勤学苦练方能成才。”

“是我教导无方。”见何太傅还要说,怕宛宛听得委屈,晏回只得开口接过话茬,找自己的不对说。

而桌子底下,他摩挲着唐宛宛的手掌心,两人对视一眼,颇有些同病相怜的味道,听何太傅足足唠叨了半个时辰才算完。

第42章 探望【小修无更新】

几位致仕的老臣都住在城北这一条街上, 这家出来进那家,省了不少功夫。

这些老臣是太上皇在位时的朝中肱骨, 晏回即位之后与他们只共事过三四年, 不像跟何太傅那般熟络,君臣之礼不可废。

先去的是程太师家。程太师已年逾古稀, 生着一脸忧国忧民的老褶, 他抓着晏回的手语重心长道“陛下不可耽于女乐”、“历来帝王独钟一人乃国之大祸”,摆明了是把一旁坐着的唐宛宛当成了祸国妖姬。

晏回淡声说:“太师不必过虑, 朕省得分寸。”

丫鬟呈上来的茶是苦丁茶,大约是他家大人喝惯了的。苦丁茶能明目止咳、清热活血, 诸多益处, 却没什么人爱喝, 只因为这茶十分得苦,连入口都是极大的考验。

唐宛宛怕苦,略略沾了沾唇就苦得想皱眉头, 将茶盏放回了原处。明明没弄出什么动静,却还是被程太师斜睨了一眼, 不冷不热地刺了一句:“骄奢淫逸是女子大忌。”

若说先前是旁敲侧击,这会儿就是明明白白指着她了,“骄奢淫逸”四个字劈头盖下来, 嫌恶之意丁点不遮掩。

唐宛宛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反驳更不是,颇有些难堪。她打小没这么被人骂过, 心里头的委屈一簇簇往出冒。又心知这是辅佐过陛下的老臣,怕陛下伤了颜面,只好又端起那杯苦丁茶来,闭住气硬灌了好几口。

程太师收回视线,轻哼了一声。

只坐了一刻钟,晏回便起身告辞了。待出了门,他脸上的最后一丝温度也散了个干净,沉着一张脸牵着唐宛宛往回走。

唐宛宛仰着头看他,惴惴不安地问:“我是不是给陛下丢脸了?”

晏回没作声,也不管身后送他出门的程太师长子还站在府门口看着,径自把宛宛抱上了马车,自己也一步踏了上来。

他不说话,唐宛宛心中更没底,平白无故挨了几句训,又莫名其妙得了这番冷遇,正委屈得想掉眼泪。

却见晏回打开马车内的暗格,从一个放茶的小屉中拿出一个小小的油纸包来放在矮案上打开,从里面取了些什么,伸手到她面前。

“张嘴。”

唐宛宛一怔,低头泪眼婆娑地瞅了瞅,他掌心里竟躺着两块冰糖。

明显是记挂着她方才喝的那杯苦茶,拿冰糖来哄她的。

唐宛宛顿时破涕为笑了,听话地张开嘴,被丢了两块冰糖进来。甜丝丝的味道在舌尖绽开,她鼓着腮帮子吐出一句含糊不清的“陛下真好”。

晏回摸摸她的脸,说:“你就在车上等着,还剩两家,朕独自去。”

这些老臣各个认死理,如此这般是国之大祸,如此那般亡国不远矣…这样的口头禅晏回听了好几年,好像在他们眼中普天之下处处都藏着隐患,杞人忧天到了极致。

晏回怕唐宛宛再受委屈,只把她留在马车中,自己过府去看望。

待从最后一家出来,晏回总算舒一口气,望了望天色见时辰尚早。难得出宫一趟,原本就是带人出来玩的,却还摊上这么一档子事惹得小姑娘哭了鼻子,晏回琢磨着还能带她去哪走走。

他跨上马车,目光在车内一扫,低头才瞧见唐宛宛缩在他的披风里,正睡得香甜。

软椅不够长,她蜷着身子才能睡下,只露出了脑袋。沉黑色的鹤羽披风上头没有一根杂毛,将她嫩生生的小脸裹在其中,跟一朵娇嫩柔美的花芯似的。腰身蜷成一个美好的弧度,在这光线昏暗的车厢中愈发显得诱人。

到底是血气方刚的青年,晏回几乎是潜意识地做出了一个俯身的姿势。可下一瞬,所有的理智回笼,他慢吞吞地缩回手坐直身子,一点点压下心中悸动。

——啧,可惜马车空间狭小,周围又不够僻静,暗卫仍在不远处候着。

晏回颇为遗憾地想。

他又等宛宛睡了一会儿,直到马车行到城东停了下来,这才上前把人唤醒。

“陛下回来啦?”唐宛宛听到马车外嘈杂的声音,心说不对,城北那条街没有这么吵闹。透过窗格子往外瞅了瞅,这才意识到马车行到了何处,理好衣角跟着下了车。

这是城北与城东的交汇之处,正是明延大街的北面入口。回身往后看,甚至能远远望见砖红色的宫墙,东华门离此处只有两里地。

“陛…”晏回扫她一眼,唐宛宛立马明白了,忙聪明地改了口:“老爷,咱们不回家?”

晏回慢条斯理答:“难得出来一回,总得将百姓如何过节瞧瞧清楚。”

唐宛宛抿着嘴笑,心说陛下就是嘴硬,瞧民生去哪儿不好,非得来城北?去城北何处不好,非得来最好玩的一条街。这条街上要么是成衣店要么是首饰店,还有绣坊琴室若干。即便是路边的小摊位,上头摆着的也大多是女子的玩意。

明明就是专门带她来玩的,偏偏不肯承认。

晏回寻了她的手拢在掌心里,慢悠悠地在街上踱步,周围行过的姑娘妇人都会若有若无地瞧他一眼——实在是小伙儿长得太俊了。

远远看见街边立着几个大棚子,唐宛宛仔细一瞅,立马笑开了:“老爷,那里在施粥呢。”

立冬日、冬至日、大年初一一向有施粥的传统,唐宛宛长在京城,自然不陌生了。

几个粥棚顶上都贴着偌大的彩字,昭示自家出处。这个上头写着“城西玉器孙家”,那个上头写着“城东米粮刘家”等等。

虽是施粥,排队的人却寥寥无几,粥棚的几个小厮百无聊赖地坐着,双手拢在袖子里闲得唠嗑。几大锅的粥从热放到凉,也不见人来领。

“怎么没人来领啊?”唐宛宛看得可惜,想了想又开心了起来:“是不是因为咱京城的百姓日子越过越好了?”

晏回拉着她往明延街深处行,低嘲一笑:“都是伪善之举,做给贵人看的。”

“啊?”

知道唐宛宛听不明白,晏回又道:“城西的玉器孙家为何要跑到城东来施粥?京城因各处的地价差大,导致泾渭分明:城北离皇城最近,住的是高官;城西住的是像你家那样的大族;城东为朝中新贵、商户和富民,城南才是贫民所在。”

“大户人家施粥有两个好去处,一是城南;二是去四个城门口,那里贩夫走卒甚多,兴许会上前讨碗热粥。而此处住着的都是富商与富民,谁会拉下脸面来讨粥喝?”

唐宛宛越听越糊涂:“那这儿为何立了一排粥棚啊?”

晏回笑笑:“今日我出宫去祀天,进出过的都是东华门,走的可不就是城东这条路?他们想让我或是别的贵人看到这番善举,自然也得在这条路上。”

“然今日仪卫开路,从城门到东华门一路闲杂人等不得逗留。商人迫于无奈,又想做戏给贵人看,这便把粥棚设到这条街街口处了。若是能侥幸入了贵人的眼,仁商的名声就传出去了,自然少不了好处。”

唐宛宛想了好一会儿,脑子才想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不由感慨:“施个粥还有这么多门道,果然是奸商啊。”

她回头再看看那粥棚上硕大无匹的招牌,更多了两分不屑——招牌做这么显眼,一定也是为了方便陛下看到。行善不为百姓,而为了一己之私,竟整这些歪门邪道的。

明延街上熙熙攘攘,几家成衣店门口都挤了好多人,大多是中年妇人和年轻姑娘,男子不好意思跟一群姑娘挤,只好悻悻离开。

唐宛宛一路走一路看,眼角眉梢都是笑意。这回却是晏回不明白了,

唐宛宛说:“每年立冬这日,京城的成衣店为了揽客,都会半价出售棉衣,也能搏个好名声。”

晏回微一思索,长叹:“照旧是奸商啊,半价售衣还卖得如此红火,可见一件衣服的成本更低,半价售衣都能赚回本钱来。”

唐宛宛呆了一瞬:“好像是诶?亏我以前还当很便宜呢,每每都要囤几件。”

晏回揉揉她的倭瓜脑袋,笑了:“以后不会敢有人占你的便宜了。针工局做的衣裳你想穿多少穿多少。”

待行至街尾,此处离唐家只隔着一条秀水街,晏回问她:“可要回家看看?”

唐宛宛自然乐意,高高兴兴到了街口,隔着老远就看到了府门口停着的马车。她仔细认了认,忽然顿住步子,转过头说:“陛下,咱们别进去了。”

晏回不解:“这是为何?”

“这是我二姐和二姐夫的马车。”

唐宛宛仔细给他解释:“今天立冬节,按习俗是该出嫁女该带着姑爷回娘家的。我大姐二姐难得回家一趟,肯定有好多话想跟我爹娘说。大姐夫二姐夫也难得来一次,陛下要是去了,他们会不自在的。”

她这话说得实诚,晏回听着却不是滋味,心说自己这个新上任的姑爷又被排除在外了。

也确实是他身份特殊,进去之后君臣之礼一行,人家一家人都得顺着敬着他,如何还能说得上热乎话?

晏回迟疑了一瞬:“不然你自己进去?朕在外头等着?”

唐宛宛噗嗤一声笑了,扯着他的手回马车,一边说:“我哪有那么没良心?陛下怎么总是小瞧我?”

晏回生在京城长在京城,对京城的熟悉却远比不上她,只好问:“那宛宛想去哪儿?”

“陛下你吃羊肉吗?”唐宛宛眼睛亮晶晶:“咱们去吃羊肉涮锅好不好?”

第43章 偶遇

京城的涮锅还属柳记热锅子的最地道, 此时还不到晚饭的点儿,柳记的三层小楼却已经人满为患了。好在大户人家都待在自家热闹, 今天出门吃喝的都是懒得在家里开火的百姓, 三楼的两间雅间价贵,还没人订下。

晏回带唐宛宛去了一间, 还发了善心, 让几个暗卫去了另一间吃喝,不必站着干等。

吃热锅子最省心的一点就是快, 这立冬日若是去别家吃,光炒菜就得等两刻钟。热锅子却是简单, 鸳鸯锅往上一端, 切好的食材整整齐齐码在盘子里, 爱怎么吃都随自个儿。

薄薄的羊肉卷经沸水一烫就成了小小一片,唐宛宛怕烫到手,握筷握得老高, 捞出肉片来蘸酱入了口。又辣又烫直嘶气,鼻尖立马沁出了一层薄汗, 再来一口酸甜的果酒,滋味真是绝了。

好些辣椒在咕嘟冒泡的红油里翻腾,晏回瞧得眼皮直跳, 收回视线默默吃自己的养生锅了。他还不光如此,小碟里调好的酱料也清淡,不过是老酱、醋和少许盐,味道重的调味品一概没放。

见唐宛宛越吃越来劲, 晏回没忍住出声叮嘱了两句:“你少用些,仔细晚上闹肚子。”

唐宛宛仰着头喝了好几口果酒,看着晏回的养生锅的目光颇有些嫌弃:“陛下怎么能不吃辣呢?养生锅里头就几颗枣子、蘑菇和枸杞,白水煮肉蘸点酱油,这有什么吃头?红锅才是精髓所在啊。”

闻言,晏回眼皮儿也不抬一下,端的是不动如山。他打小自制,不重口腹之欲,吃辣又会使面色涨红,有损天子威仪,久而久之也就吃不得辣了。

高汤煮羊肉确实不太好吃,晏回也不再碰那羊肉,提筷往锅里放了一筷子山药。

两人吃饱喝足时已经华灯初上,这会儿才是柳记楼里最红火的时候,好些个食客连座位都没了,只能在外头冻着等。

刚顺着楼梯下到二楼,却听身后一声娇喝:“宛宛!”

唐宛宛回头去看,一眼就瞧清了来人,喊住她的竟是冯知音——先前与她退婚的冯知简嫡妹。

唐夫人与冯夫人多年手帕交,在退婚之前,两家子女也算亲近。冯知音性子温顺,说话一向细声细气的,唐宛宛跟她关系还不错。

可自退婚以后,两家再不来往,唐宛宛已经三个多月没见过她了。这会儿在柳记碰上,头个反应就是尴尬。

“我先前就瞧着是你,又不敢上楼去找,这会儿看到你下楼来才能确定。”冯知音笑道。

晏回的气场太强,冯知音的目光不由往他身上飘去,目光疑惑:“这位是?”

唐宛宛怕陛下暴露了身份,忙说:“侍卫!”

晏回:“…”

俩字脱口而出后,唐宛宛又觉得陛下此时穿着鹤羽大氅,看身段看模样都不像个普通侍卫,又忙描补道:“侍卫头子!”

冯知音点了点头。因为晏回身后跟着另外四名侍卫,这个“侍卫头子”的说辞听上去还挺可信的。

晏回呼吸绵长了一瞬,不好在外人面前给她没脸,只好像一个真正的侍卫一样恭敬地往后退了五步,在楼梯口等两人说完话。

他明为避嫌,实则运气于耳,方圆十丈的虫鸣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而真正的四个暗卫听得胆战心惊,心说贤妃娘娘胆子可真大。

“宛宛你怎么出宫来啦?”

冯知音见唐宛宛面色为难,当下恍然,不由目露同情:“可是立冬日要带着姑爷回门?唉,你也别难过,毕竟陛下他身份特殊…唉,要是你嫁给我哥就好了…”

短短一句话,冯知音叹了好几声,说完又转过身指了指身后的一席人。她方才那么一声喊,席上的人都循声望了过来,正对着唐宛宛。

好嘛,冯知简一家人都在。目光复杂的冯家爹娘,已经微醺的冯知简,席上还有另外几个人,表情各异,约莫是隔房的。

冯家没见过什么贵人,这会儿也没怎么真切地意识到唐宛宛的身份和从前大不相同了,竟连请安都没想起来。

冯知音还拉着她的手小声说:“宛宛你不知道,我哥哥这几月老是借酒消愁,成绩一落千丈,明年的春闱怕是过不了了。”

唐宛宛自觉这事不是自己的错,稍稍劝了两句,这便告辞了。冯知音玲珑心肝,也看出她不愿再留,只得目送她走远。

下楼的时候,唐宛宛还小心瞧了瞧晏回的神色,结果一脚踩空,差点从楼梯上滚下去。

得亏晏回眼疾手快,抓着她手臂把人扶好,虎着脸训她: “乱瞅什么,仔细看路!”

唐宛宛眨眨眼,笑眯眯地把自己的手缩进了他掌心里。

晏回心中好笑,心说这家伙恁得精明,就会拿人软肋。心中这么想着,却把她微微汗湿的手握紧了。

刚行出柳记,身后又是一声呼唤:“宛宛!”

这声跟刚才冯知音喊的那声不一样,就这么俩字居然喊出了一股子温柔缱绻又愁肠百结的味道,最最关键的是,这还是个男子的声音——正是冯知简。

唐宛宛叹口气,只得讨好一笑,软着声说:“陛下再回避一下好不好?”

晏回低头瞥她一眼,无甚表情地松开她的手,又往后退了三步。

唐宛宛这才深吸口气回头去看,笑得尴尬:“啊…是你啊。”

原先的婚约一解,两人的生疏愈发明显,上回因半夜爬墙那事又闹得不欢而散,此番再见丝毫没有久别重逢的欢喜,反倒相对无言。

冯知简凝视她良久,不知想到了什么,低头从腰间解下一块平安扣来。

这平安扣是两家今年年初同去承光寺上香的时候买下的,两人一人一块,并不贵重,却也算是定情之物了。

唐宛宛那块早被唐夫人扔到旮旯积灰去了,冯知简却还留着。此时他好似留恋一般摩挲着这块玉,目光沉痛地望着她,低声道:“宛宛,我想明白了。今后,你我便如此玉——”

说话间,冯知简两手分别捏在平安扣两边,狠劲一掰。

——没掰断。

冯知简一怔,又咬牙掰了一掰,还是没能把玉掰成两半。

唐宛宛总算明白他是在做什么了,自己都有点同情他了,征询道:“不如我来试试?”

“不必。”冯知简卯足了劲儿,直到脸色涨红还是不能行。

晏回低嗤一声,扯了扯唇,唐宛宛头回见人能把“似笑非笑”这个复杂的表情表现得如此到位。只见他上前一步,抬手在冯知简的虎口之处敲了一下,平安扣嘎嘣一声裂成了两半。

冯知简怔了半晌,将视线挪到晏回身上,怔怔问:“你是…”

晏回不答,只牵起了唐宛宛的手。

心中那个近乎荒诞的猜测得到应证,冯知简慌忙挪开视线,不敢再看。他将手中两块断玉攥在掌心,深深吸了口气,这才勉强挤出一个笑来:“宛宛,我祝你前程似锦。”

虽然他面色难看,可这话说得极为真诚。唐宛宛还没来得及想出个祝福的词儿来应答,刚想说“你好好准备明年的春闱”,一句话还没开口,便看着冯知简踉跄着走远了。

冯知音一连喊了几声“哥”都没等到他回头,只好追了上去。

两人的身影一前一后跑远,唐宛宛多看了两眼,却忽然眼前一黑。晏回一只手臂伸过去,既能蒙上她的眼睛,还能揽着人的肩膀往前走。

唐宛宛看不到路,两手抓着他的衣袖慢慢往前挪步,因为清楚陛下不会把自己带沟里,倒也不慌张,只小声地问:“陛下不会是生气了吧?”

她竖着耳朵听晏回说话,听到耳畔一声低嗤:“不过是个弱质书生,不知从哪儿学的断玉斩情丝,有什么好气的?”

待马车走开了,晏回这才接着说:“他身份低微,不敢与皇家争抢,这点尚有可原;可方才他明明认出了朕的身份,却连心中不满都藏着掖着不敢袒露,甚至连看我一眼都不敢。身为男儿,骨子里的血性却找不到半点。”

“再有,遇到挫折便一蹶不振借酒消愁,连明年春闱都要耽误,当真是懦夫行径。”

将人从里到外批评了一通,晏回这才义正词严总结道:“可见像朕这般有财有势有勇有谋的,才算是良人。”

唐宛宛定定看着他,好一会儿没说话。

“怎么,觉得朕霸道?”晏回眉梢微挑。

唐宛宛摇摇头,喜滋滋地说:“陛下好厉害啊。”

方才冯知简从他身侧狼狈行过的时候,不光是他那身素净白衫与晏回的鹤羽大氅形成了鲜明对比,两人的气场也大相径庭,那个文质彬彬的书生仿佛一下子就被他衬到了泥潭里,愈发衬得晏回身形伟岸。

这么直白的夸奖,晏回极为受用,将她抱坐到自己腿上,四目相对,促狭问:“哪儿厉害?”

傻姑娘唐宛宛浑然不觉这话里的深意,张着唇一脸茫然:“哪儿都厉害呀。”

晏回笑了笑,对这个回答并不太满意。不过来日方才,她总会有这个悟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