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边的丫鬟上前去把杜嬷嬷拉开,殷氏又朝着管家婆子怒斥:“等什么?!打!”

管家婆子被夫人吼了一嗓子,又闭着眼睛上前去,举起藤条朝着李钰的背上又抽了一下。

其实并不是特别疼,李钰也知道管家婆子没用什么力气,不过为了掩饰她还是嗷的一声,连连喊疼。

殷氏不是白痴,管家婆子放水她看在眼里,知道家里这些仆妇们都跟大姑娘好的一个鼻孔喘气,所以李钰的嚎叫便尤其可恨,于是她抬手指着自己身侧的陪房周氏,吩咐道:“你去!给我狠狠的打!今儿不让这疯丫头长长记性,我将来死了也难见李家的列祖列宗!”

周氏是殷氏的心腹,平日里唯殷氏之命是从,虽然她也不忍心看着古怪精灵的大姑娘挨打,但夫人的话她素来不敢违逆,于是上前去从管家李婆子的手里拿过藤条,照着李钰的后背就要狠狠地抽。

“娘亲!娘亲不要打姐姐…求你了!不要打姐姐!”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推开众人跑了进来,上前趴在李钰的背上。幸亏周氏抡藤条的时候留了点力气,不然这下子收不住,还不得要了少爷的半条命去?

“娘!不要打姐姐了!姐姐好疼的!”小小的李铎趴在姐姐李钰的背上,汪着一双水嘟嘟的大眼睛看着殷氏。

当年身为大地主的李闯因为北方连年干旱,土地荒芜不堪耕种,妻子又不幸染了瘟疫死去,他变卖了家产带着女儿来东陵讨生活,后娶了靠码头和海水养殖为生计的殷家独女殷若离。

殷若离出嫁两年后,父母先后去世,殷家的一份家业都归了李闯。而李闯生性豪放,又善经济,接过殷家的产业后用心经营,几年来竟把一份家业翻了两倍。

殷氏也挺争气,进门后第二年便给李闯生了个儿子,单名一个‘铎’字。

李铎是殷氏的心头肉,那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吓着的存在。所以李铎一闯进来,殷氏的性子便软几分,又看着儿子眼泪汪汪的样子,遂皱眉道:“存哥儿怎么跑过来了?奶妈子和丫鬟们呢?”

李铎的奶妈子赶紧的上前来请罪。殷氏冷冷的哼了一声,吩咐旁边的管家婆子:“扣她两个月的月钱。”管家婆子不敢多话,只得答应着。殷氏又生气的说道:“还不把少爷抱起来?!”

奶妈子忙应了一声,转身去把李铎从李钰的背上抱了起来,并低声劝道:“少爷听话,不要惹夫人生气。嬷嬷带你去看金鱼,好不好?”

“娘!求你不要打姐姐了嘛!”李铎被奶妈子抱在怀里,尚不忘替姐姐求情。

殷氏正要发话,便见一个丫鬟匆匆进来,近前后,双手捧着一块玉佩送至自己的眼前。那洁白无瑕的玉质,巧夺天工的透雕以及明黄色的缨络把殷氏给吓了一跳。

“这是哪里来的?!”殷氏的眼皮突突的跳着,这东西一看就是皇家之物,可不是他们这些平头百姓可以招惹的。

丫鬟恭敬的回道:“回夫人,有一位客人来访,说来是感谢咱家大姑娘救了他家主子。并让奴婢把这个拿给夫人看。”

殷氏强压下要跳出喉咙的心,沉声道:“客人呢?”

“回夫人,在前厅奉茶。”丫鬟低眉顺眼的回道。

殷氏轻轻地舒了口气,又问管家婆子:“那日救回来的那个人呢?”

管家婆子默默地念了一声佛,忙应道:“回夫人,当时人抬回来的时候是昏迷的,已经请郎中看过,说无碍,奴才安排他在西小院住着呢。”

“快请。”殷氏收拾起情绪,抬手理了理衣襟,一身正气的站了起来。

“那…这边?”管家婆子低声询问。

“继续关着!”殷氏生气的说道。

“可是…”管家婆子想借机劝一劝。

“有什么可是的?就算是皇上亲临,我也照样管教女儿。”殷氏生气的瞪了李钰一眼,一甩袖子昂然离去。

她前脚一走,旁边的丫鬟婆子便一拥而上,把趴在地上的李钰扶起来,解衣衫,看伤痕,找伤药,忙成了一团。

殷氏离了祠堂往前面去,正好遇见一个青布衣衫的三十岁左右的男子迎面匆匆而来,他的身后跟着黑脸少年韩岳和白皙如月的少年上官默。

“燕先生?”殷氏微微蹙了蹙眉,站住了脚步。

“夫人。”燕北邙站住脚步朝着殷氏拱了拱手。

“燕先生好快的腿脚。”殷氏自然知道燕北邙是来给李钰撑腰的,脸色便有些不好看——这臭丫头有她爹横竖护着也就罢了,他燕北邙不过是吃李家米的私塾先生,凭什么也来多管闲事?

“听说钰儿又淘气,我怕夫人气坏了,所以赶过来替夫人教训她。”燕北邙淡然一笑,瞎话说的毫不脸红。

“这孩子不但淘气,已经是顽劣不堪,不孝父母也就罢了,居然连祖宗都亵渎起来,若是再不好好地教导,怕是要欺师灭祖了!”

燕北邙及有风度的笑了笑,对殷氏的话不置可否。他这个样子,殷氏越发生气,便道:“以我的本意,是打她二十藤条以示警戒,既然先生要管,索性替我多打几下,也让她好生长长记性!”

第四章 贵客

燕北邙看着殷氏挺着胸脯从自己面前傲然而过,便侧脸看了看身后的韩岳和上官默。

“老师,看样子钰儿吃了不小的苦头,咱们快去瞧瞧吧。”韩岳着急的说道。

上官默给了韩岳一个白眼:“能让她吃苦头的人还没出生呢吧?”

燕北邙轻轻地叹了口气,看了一眼李家祠堂的方向,抬手从怀里摸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丢给上官默:“你去看看那丫头怎么样了。”

上官默捏着药瓶没说话。

“还是我去吧?”韩岳伸手去上官默的手里拿药瓶。

“你跟我走。”燕北邙抬手拎了韩岳转身。

“老师!”韩岳有点不放心的看了一眼上官默,“默都不爱说话的!”

“你就是话太多了!”燕北邙直接拎着韩岳的耳朵大步流星的走了。

上官默拿着那只小白瓷瓶看着韩岳被燕先生拎走,无奈的摇了摇头,往李家祠堂的方向去。

上官家原本也是大云朝的名门望族,上官默的祖父曾是首屈一指的大儒,却因为一篇序文得罪了权贵,后被栽赃,获罪,抄家灭族。

那年上官家遍地狼藉,鸡飞狗跳。

父亲哥哥被处死,母亲为了保住名节带着姐姐妹妹一起上吊自尽,十岁的上官锦也想横刀自尽时,被父亲一记耳光抽醒了——他是上官家唯一不满十四岁的男丁,可免去死罪,充军发配。

上官家族一百二十余口人尽赴黄泉,只留下他一个孤独鬼。

军奴的日子生不如死,但为了上官家的一线香火他还是要咬着牙熬下去,虽然不知道能不能熬到明天的日出。

幸好那晚有个古灵精怪的家伙进军营偷东西,神差鬼使的把他也顺便偷了出来。又用偷梁换柱之法替他抹去了军奴的身份。

从此世上没有了上官锦,多了一个上官默。

“啊——好疼!疼死我了!”一声惨叫把上官默从不堪的回忆之中惊醒,他皱了皱眉头快步进了李氏祠堂。

“上官少爷来了?燕先生呢?”李钰的贴身丫鬟莲雾看见上官默像是看见了救星。

上官默把手里的瓷瓶递过去,面无表情的说道:“先生有事忙去了,这个伤药拿去给你们姑娘敷上。”

莲雾一看小瓷瓶上的‘广济堂’字样,立刻笑了起来:“谢天谢地!有了姚神医独门秘药,姑娘的伤应是无碍了!”

“若是她还不知道改,再好的伤药也没用。”上官默淡淡的瞥了莲雾一眼,目光又放在祠堂耳房的雕花窗棂上。

莲雾根本来不及跟上官默拌嘴,早就拿着药瓶进去了。上官默负手立在院子里,听见里面呼痛的嚎叫声渐渐地小了,才如释重负的吐了口气,转身走了。

李家前厅里,夫人殷氏正小心翼翼的立在一旁,而端坐在上座的东陵王漫不经心的用茶。

虽然身处东陵,但殷氏却是第一次见到东陵王的真面目。

不是她妇道人家见识浅薄,事实上在东陵,李家虽然不是官宦之家,但也是有名有姓的门第。李闯为人仗义乐善好施。而殷氏身为李家的掌家夫人,平日里人情往来,上下左右的打点,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妇人。

实在是东陵王从小身体孱弱,整日养在府里深居简出,据说是个药吊子不离火的主儿,东陵百姓对他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日子久了,东陵王便成了人们心中飘渺的存在。

如今活生生的东陵王就端坐在自家堂上,一盏云雾香茶都一小口一小口的品完了,殷氏还恍如梦里,觉得眼前这位貌美如仙的少年王爷像是画里走出来的人一样,怎么看都不真实。

“这么说,李乡绅竟然不在家?”云启把手里的茶盏放到手边的方桌上,淡淡的问。

殷氏忙回道:“回王爷,民妇的丈夫的确去了杭州,若是一切顺利的话,再有三五天也该回来了。”

“本王因为落水的缘故,觉得身上颇为不适,恐怕暂时经受不起舟车劳顿,还想在府上叨扰两日呢,如此说来——真是有些不方便哪。”云启说着,轻轻地叹了口气。

殷氏感觉到那淡淡的眼光轻轻地扫过来,刹那间,脸上像是泼了一盆冷水。于是忙敛襟福身:“幸蒙王爷不弃,能为王爷效劳是民妇一家荣幸。”

“这怕是不好吧?你们家里只有妇孺…”云启颇为顾虑的看着殷氏。

殷氏忙道:“王爷多虑了,民妇的夫君虽然不在,但家中尚有夫君的至交好友燕先生在,另外还有几个子侄也可供王爷驱使。”说着,殷氏便侧脸看了陪房周氏一眼。

周氏忙微微欠身,悄悄地往后退了几步,出去了。

云启也很给殷氏脸面,顺着她的话,淡然笑道:“既然这样,就请燕先生出来一叙吧。”

燕北邙知道李钰没事儿,丢了伤药就打算走的,却被周氏死拉活拽的给搓了来。

栖霞名士燕北邙,不仅是一代文豪,更是一代剑宗。这样的名人,就算是被幽居在封地的东陵王也是久闻大名的。

不过闻名归闻名,云启见到燕北邙,该有的皇室架子还是有的,他是一个被幽居在封地的王爷,绝不可能做出求贤若渴的样子。

而燕北邙对于这个幼年丧父承袭王位的少年却没有什么情绪。更何况皇家之事素来是他们这些人的忌讳,平日里躲还来不及呢,谁还上赶着去搭讪?

于是,王爷和名士的一场相会交谈在殷氏看来相当的冷场。东陵王身份尊贵,气势冷傲,燕北邙一代名士更是冷若冰霜。

殷氏在一旁看的心里着急,直暗骂燕北邙这块茅屎坑边的石头,真是又臭又硬!

但不管怎么说,东陵王就这样在李家住了下来,嘴上说是身体不好需要休养些时日,实际上连韩岳都看出来这人肯定别有所图。

李钰背上挨了两藤条,虽然不至于伤筋动骨,但也着实红肿了两道淤痕,幸好燕北邙送来了广济堂的秘制外伤药,涂抹了两天也便好了。

按照殷氏的意思,她应该是继续被关祠堂的。只是东陵王在家做客,又口口声声要亲自像救命恩人道谢,殷氏便不情不愿的把人给放了出来,并让陪房周氏过去说给杜嬷嬷:“把姑娘好生打扮一下,这回要见的可是贵客。”

第五章 唱反调

李钰最烦最烦的就是这古代的正装。

不论男女,都是叮呤当啷一拖一挂的,别说复杂的发髻和满头的珠翠,就说这月华裙上的穿了小金铃的八根金流苏就烦死人了!

大云朝经过了景清盛世之后,随着海外贸易的深入,民风开放了许多。百姓们的衣着也没有了诸多限制。像今天李钰身上这条绯色八章月华裙本是有身份的贵女才能穿的,像李钰这样寻常百姓家的女儿穿了就是僭越。

而皇家因为每年巨额的商业税,早就不在乎这些条条框框了。现在大云朝上上下下,只要有钱的人家,女孩子的衣柜里都会有几条这样华丽的裙子。

李钰一边走一边不耐烦的卷了卷宽大的袖子,一脸的烦躁。

“姑娘,咱们这是去见东陵王,礼仪规矩可万万不能坏了。”杜嬷嬷说着,忙上前去替李钰整理好了朱砂色绣蝴蝶兰花的衣袖。

“是他救了我,还是我救了他?”李钰不耐烦的哼道:“明明我是他的救命恩人好不好?!”

“哎呦!我的好姑娘!”杜嬷嬷吓了一跳,赶紧的掩住了李钰的嘴巴,“这话在心里想想也就罢了,可不能挂在嘴上。王爷贵为皇室,咱们做子民的就应该为王爷赴汤蹈火。可不能居功自傲呢!”

这什么狗屁坑爹的规矩!李钰翻了个白眼,从心里骂了一句,老娘偏生不爱遵循这些规矩!若不是看那小王子长得好看,她才懒得管闲事,就让他淹死在剑湖里算了。

杜嬷嬷带着李钰先去殷氏那里,然后再由殷氏带着往西院去拜见东陵王。

西院是李家平日里招待客人的地方,如今东陵王住在这里养身体,殷氏更是不敢怠慢,吃喝拉撒所用的东西自然都是最好的,服侍的丫鬟全部挑聪明伶俐喜气恬静的,连观赏的花草都特意挑了拔尖儿的送过来,精致的西小院现在是李家最舒适安静适宜休养的所在。

殷氏也换了一身宝蓝色的正装,带着李钰和李铎以及一众丫鬟婆子旖旎而行,进了西小院。

时值盛夏,西小院里翠竹成荫,兰草吐芳,倒是清凉的很。

殷氏和李钰等人进来的时候,云启正在院子里的书案上挥毫泼墨,洁白的纸上一丛墨竹随风而舞,苍劲有力,疏密有致。而穿了一身月白色绣银线竹叶长衫的他正屏息凝神笔走游龙,对李钰等人毫无察觉,一门心思全都扑在了那几竿墨竹上。

殷氏带着人缓缓地站住脚步,安静的等在一侧。

李钰则抬头悄悄地看过去。

但见那个在画案跟前挥毫题字的男子身长玉立,如玉树临风,美玉一样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色泽;那浓眉,挺鼻以及绝美的唇形,无一不在张扬着高贵与优雅,浓密的眉毛叛逆地稍稍向上扬起,长而微卷的睫毛下,有着一双像朝露一样清澈的眼睛…

真是难得的美人!李钰默默地吞了口唾沫,又想起为了这家伙自己不仅被关了祠堂还挨了两藤条,便觉得不够本儿,又抬头狠狠地看了两眼。

原本静心题字的云启感受到两道*辣的目光,身上顿时不舒服,手中的笔力未免不稳,一笔下去,写坏了一个字,毁了一幅好画。

‘啪’的一声,云启气恼的把紫毫丢在一旁,蹙眉转身看着一侧的一众人等。

“民妇给王爷请安,王爷金安。”殷氏忙率先行礼。

殷氏身后众人包括李铎在内,都依样学样的跪在了地上,唯有李钰还直挺挺的站在那里且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云启。

旁边的杜嬷嬷死拉活拽,李大姑娘就是不动丝毫。

而云启也直直的看着李钰,半晌之后,到底还是貌美如仙的大云王爷脸皮不够厚,低声咳嗽一声别开了视线,朝着殷氏等人一挥手:“都起来吧。”

“谢王爷。”殷氏再次叩头之后,方战战兢兢的站起身来,然后回头狠狠地瞪了李钰一眼,又躬身赔礼:“民妇教女无方,冲撞了王爷,请王爷恕罪。”

云启淡然一笑,无所谓的摆了摆手。

这两日他住在李家,对这位玩世不恭刁钻顽劣的李家大姑娘的劣迹已经早有耳闻,对于她今日这种见尊者不跪拜的行径也就不以为怪了。

况且云启这个人其实骨子里也不喜欢这些繁琐规矩的,况且这个王位对他来说只是枷锁而已,李钰不行跪拜之礼,其实深合他的心意。

李钰这才朝着云启淡然一笑,微微欠了欠身:“原来你是王爷,民女给王爷请安了。”

云启淡然一笑,目光从上到下把李钰看了一遍,轻轻地点了点头,说道:“这位姑娘就是本王的救命恩人了吧?本王谢过姑娘的救命之恩了。”说着,他居然朝着李钰拱了拱手。

殷氏忙福身道:“能为王爷效劳是她的福气。”

同时,李钰却笑着摆了摆手:“不用客气,咱们各取所需。”

殷氏闻言又生气的瞪了她一眼,云启却又笑了——这丫头果然与众不同,古怪精灵的紧。只是她这继母在一旁左一眼右一眼的瞪人,很是煞风景,于是便朝着殷氏摆摆手,说道:“本王想清净一会儿,夫人请先去忙吧。”

殷氏愕然,心想总不能留李钰一个人在这里吧?虽然她还没有及笄,但也是十四岁的大姑娘了,一个大姑娘跟王爷独处一院,这…成何体统呢?

“民妇愚钝,不堪在王爷跟前服侍。要不,让民妇的儿子李铎留下来为王爷烹茶吧。”殷氏看了一眼身边的儿子,终于找到了万全之策。

云启岂能不知道她心里的盘算,于是淡然一笑,点头道:“可以。”

“那,民妇告退了。”殷氏这才松了口气,带着仆妇们福身告退。

一群妇人离了这院子,院子里立刻清凉安静了许多,连空气也轻灵起来。

李铎行礼后转身去红泥小炉旁煽火煮水,云启走到李钰跟前,拱了拱手,客气的问:“还未请教恩人芳名?”

“李钰。”李钰随性一笑。

“果然是美人如玉。”云启的淡笑中多了几分不自知的调皮,让他的笑容更符合他的年纪。

“可是,我爹爹说了,我这是金镶玉呢。”李钰嗤笑道。

“金镶玉?既富且贵,着实不错。”云启微笑着点了点头,转身面向那从碧绿的青竹,又道:“这民居小院清幽安闲,倒是很适合休养。”

李钰又‘哧’的一声笑了:“真是对不住王爷了,自从王爷入住,这院子可是我们家最奢靡的所在了。”

云启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身问:“你非要跟人唱反调心里才痛快吗?”

第六章 异数

李钰闻言一怔,继而哈哈一笑,转身走去茶桌跟前,翩然落座。

云启也随之过去,坐在李钰的对面,抬手杵在茶桌上看着对面自斟自饮怡然自得的丫头。

明明她举手投足都没一丝规矩可言却不见一丝粗鄙庸俗,叫人只觉得那是天然去雕饰,仿佛那些礼仪规矩甚至那一身绯色的正装都成了无端端的束缚。

精巧的玻璃茶具里,琥珀色的茶汤散着沁人的茶香,然李大姑娘却并没有按照品茶的规矩来,而是宛如饮酒一般,一杯接着一杯,连着喝了三四杯方才罢休。

云启看她餍足的放下茶盏,方轻哼一声,笑道:“如此牛饮,真是浪费了好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