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考虑了,只要他们敢买,我就敢卖。你们若是觉得不好谈,我来。”李钰冷笑道。

“公主要见那个采买?我去把人拎来。”田棘看着李钰阴沉的脸色,想赶紧的找个借口开溜。

“不用。”李钰看着院子上方的一角蓝天,缓缓地说道:“我去安逸州。”

“这可不行啊公主!”田棘差点给跪了。

“公主不可!”花满楼也上前劝说,“有什么话我们都可以把王爷约出来谈。”

“不,我一定要去。”李钰的手在袖子里握成了拳头,指甲深深地掐进掌心的肉里却丝毫不觉得疼。

一些事情必须去做。

与金钱无关,与感情无关,与誓言无关,与颜面无关…与任何事情都无关!只关乎自己的内心。

李钰要做的事情,基本没有谁会阻挡。

这个花满楼知道,田棘更知道。所以两个人都没有再劝。倒是云越悄悄地蹭过去,拉了拉李钰的衣袖,小声说道:“姐姐,我跟你一起去。”

“好。一起去。”李钰转头看花满楼,“让银凤卫队跟着,再加上你和辰哥两个人就可以了。”

“护卫的事情属下去安排。只是公主要不要跟陛下说一声?”花满楼对皇上那边抱着一点幻想。因为他觉得这个时候李钰实在不适合离开京都去什么安逸州。

“不必了。不管事情怎样,我们都是去去就回,不会耽误太久。周德镜那老头儿应该不会把我怎么样。再说,就凭他,也不能把我怎么样。所以关于这件事情你们谁也不许传话给宫里,等我换衣裳,我们立刻出发。”李钰冷冷的目光带着警告的意味从花满楼和田棘脸上一掠而过,转身进屋去了。

花满楼恨恨的等了田棘一眼:叫你多嘴!

田棘懊悔的抱着脑袋蹲在了地上,他也没想到会是这样啊!

李钰的东西素来都是挑最好的,连韩岳新给她组建的女子卫队配备的都是一等的战马。一行人忽然离京,出城的时候只说去郊外转转,守城的官兵自然不敢多问。

帝都城距离安逸州,快马加鞭马不停蹄的疾驰,需要一天一夜的时间。李钰是真的急了,一天一夜不吃不喝带着人直接闯进了安逸侯的封地。

安逸侯的确已经答应了周玥晗和许华舟的婚事,周玥晗为了救许华舟在她爷爷的院子里跪了一夜,老侯爷快七十的人了,一颗老心被小孙女给折腾的一团乱麻,最后看着她昏倒在晨光朝露之中,无奈的仰天长叹,命人把许华舟从地牢里放了出来。

婚事虽然答应了,但老侯爷这口气还没别过来,嫁妆什么的更别提。关于采买嫁妆之类的话,不过是有心人放出去的饵。

李钰一肚子怒火闷了一天一夜,在进了安逸州县城之后烧到了最旺。所以她在大街上遇见上前请安的关山时都没来得及多想,直接挥起马鞭一指,怒道:“带本公主去见你家王爷。”

“我家王爷久候公主,公主请随属下来。”关山也不多说,拱手之后,翻身上马为李钰带路。

李钰催马跟上,一众人簇拥着她穿过安逸县城直奔安逸侯休养的郊外庄园。

鱼塘边,桃林里。云启靠在小叶檀木卧榻上闭目养神,手指搭在雕花枕臂上缓缓地有节奏的敲着。

马蹄声由远及近,在桃林外停住。然后是急促的脚步声一直冲到身边。

脚步停下的同时,他缓缓地睁开眼睛,看着眼前这个一身征尘发丝凌乱的姑娘,忍不住发自内心的微笑起来:“哎呀,公主怎么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这一句话宛如火上浇油,李钰的脑袋里轰的一下,最后的一丝理智被怒火席卷。她两步冲上去抓住云启的衣领把人揪起来,怒声喝问:“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说过此生决不负我!难道你那些话都是放屁吗?!”

“唔…”云启微微皱眉,却嘴角噙笑,抬手抓住李钰的手扯开自己的衣领,轻声叹道:“女孩子怎么可以说这么粗鲁的话?”

“所以你决定甩了老娘去娶别人?!我告诉你想都别想!你这辈子都是我的人,你敢跟别的女人有染,我一定会阉了你!”李钰说着,抬手猛地把云启推倒在榻上然后抬腿骑在他的腰上,双手抓着他的肩膀,愤怒的吼道:“听见了没有?听见了没有?!听见了没有!”

“听见了,听见了,听见了。”云启抬手捧住李钰的脸颊,笑的如一湖春水映着晚霞明净清亮,流光溢彩。

“想也不行!权宜之计也不行!知不知道?!”李钰前面吼得太狠,加上一天一夜不眠不休的狂奔,这会儿嗓子哑的跟破锣一样。

“知道了!”云启手上用力把她扳过来,吻住她干裂的唇。

“唔…你个混蛋…”李钰含含糊糊的骂着,却被吻得脱力缓缓地放开了云启的衣裳,连怎么被翻转下去何时被压在了身下都没觉得。

云启吻着吻着发现不对劲儿,忙抬头放开她,却见怀里的人已经呼呼睡去。

“…”云启抬头环顾四周。周围桃树婆娑,不见一个人影。于是轻轻地叹了口气侧躺在她身边,拉过薄毯把二人裹住,也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婆娑的树影挡住了午后耀眼的阳光,碧荫之下,凉风习习。

耳边是她沉稳悠长的呼吸,她策马跑了一天一夜,身上有尘土和汗水的味道,混着属于她的独特气息在鼻息之间萦绕,说不上多么陶醉,却让他觉得心安。

是他辗转难眠两个月来一直奢求的心安。

云启的手在她后背上轻轻地扣着,不敢用力,也舍不得拿开。

好像时光一下子错了位,这就是那日盘龙山顶简陋的禅房里一觉醒来的情景。不是身边早就冷透的被褥和得到后猛然失去的空茫以及被心爱之人遗弃的悲伤,而是这般馨香在侧软玉在怀,就是这样相拥相偎,是这样抛开一切挂碍一切算计,简简单单的相拥在一起疲惫的入眠。

“你终于回来了!”云启从心底发出一声轻叹。虽然不想让你如此狼狈,不过你能回到我身边来就好。

至于这一点小小的苦头——就当是对你任性的惩罚好了。他轻笑着睁开眼睛,抬手抚去她脸颊上的乱发,指尖轻轻地滑过她俏丽的鼻头,碾过她略有红肿的唇,满足的叹息。

桃园之外,田棘摇着马鞭坐在草地上无聊的摇着。花满楼则直接躺在地上闭目养神。李钰带来的二十名女护卫早就在四周散开,各自解下身上的水壶干粮吃喝休息。

“哎我说你们!”云越着急的提了提田棘的腿,皱眉问:“你们就一点也不着急?”

“急有什么用?”田棘刚刚悄悄地溜进去看过了,公主被西南王搂在怀里睡呢。想到这个田棘仰天叹了口气,难道一天一夜没命的跑来就是为了在人家的身边睡一觉?公主啊公主,你真是越来越叫人捉摸不透了!

“姐姐和叔王…”云越说着,左右看了看没什么人,便凑到了田棘身边,压低了声音问:“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睡觉呢。”田棘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笑眯眯的看着天空。

“睡…睡觉?”云越的眼睛瞪得滴溜儿圆,“噢——啊啊!他们居然…”

“喂!”田棘抬手捂住了云越的嘴巴,皱眉道:“小小年纪胡思乱想可不好!我说的睡觉就是睡觉,单纯的睡觉,闭上眼睛做梦的那种睡觉,小王爷明白?”

“这样啊?”云越有点失望的退回去靠在身后一棵老柳树上长叹一声,“怎么就单纯的睡觉呢!叔王也真是…没用啊!”

田棘闻言忍不住给身旁的小孩儿一个大白眼,宫里长大的孩子就是这么不正常。

李钰在云启的怀里睡得安稳,帝都城中却已经炸了锅。

韩岳听说李钰带着人出南城门两天没回来就急了,上官默皱眉看着南方,苦笑道:“她肯定是去了安逸州。田棘身边的人说两日前田棘跟安逸州来的一个珠宝商见过面,对方说对那一批御用珠宝感兴趣。”

“安逸侯虽然没跟陛下撕破脸皮,但因为周郡主的婚事以及周管家一直痛恨我们!这明显就是个圈套!公主却钻的如此痛快,其中必有缘故!”韩岳立刻点了两千羽林卫南下直追。

李钰一觉醒来已经是半夜时分,彼时星光漫天,她靠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肩膀后背有人在轻轻地按压,力道恰到好处,她在迷迷糊糊中舒服的哼了一声,耳边立刻传来一声轻柔的笑声把她彻底惊醒。

“!…”清醒之后立刻觉得不对劲儿,说好的发火呢?说好的爆吵呢?说好的打一架呢?!李钰抬手推了身边的某人一把,一下子坐了起来。

“饿了吗?”云启也随着坐起身来,扯过薄毯披在她的身上,轻笑着问:“是先洗澡,还是先吃饭?”

李钰这才想起自己骑马狂奔了一天一夜,身上的味道…我了个去啊~!她居然就这样不顾形象的倒在某人的怀里睡了?!冲动果然是魔鬼啊我去!本公主连最基本的形象都没了!

公主殿下一个恼羞成怒抬手把云启推下去,“靠我那么近干嘛?离我远点!”

云启轻笑着站起身来,弹了弹衣襟上的褶皱,叹道:“真是翻脸无情啊!上次春晓一度之后你丢下我一个人跑了,这次在我怀里睡足了又把我推下榻。哎…”

李钰刚要反唇相讥,却不料肚子先咕咕的叫了两声。

“好啦,看来公主是饿坏了,先吃饭,再沐浴吧。”云启说着,拍了两下手。

桃林之外没多会儿的功夫有两个婆子抬着一个小方桌进来,放桌上是两碗鸡蛋面。

不只是因为饿坏了还是怎的,李钰觉得这碗面是她从未吃过的美味。是后来她才知道,这是用老鸡汤和鸡蛋和面做的面条,鸡汤在瓦罐里文火炖足了时辰,鸡蛋取最新鲜的,连面都是新小麦磨的,看似简单的一碗鸡蛋面,却在各个细节下足了功夫,味道自然无与伦比。

睡了一觉之后吃饱喝足再洗个澡,力气又回来了。

因为没有换洗的衣服,所以李钰又一次穿上了云启的衣袍,自然是有些宽大,衣襟也太长,但幸好是晚上,而且她还有大事没做,这些小事就顾不上了。

“你到底是怎么个意思?!”李钰气势十足的在云启对面坐下来,愤怒的瞪着他。

“什么什么意思?”云启微笑着问。

李钰伸手拍了一下桌案,怒声质问:“听说安逸侯在给周玥晗准备嫁妆?你别跟我说这事儿你不知道!”

云启微笑道:“玥晗是要嫁人了,准备嫁妆也是常理。不过公主放心,她不是嫁我。”

“什么不是嫁给你!等等…”李钰正准备开骂呢,忽然又觉得不对劲儿,“你说什么?她不是嫁给你?那她嫁给谁?!”

“怎么,公主好像对玥晗别嫁他人还挺失望的?只是你不是说过不许我纳妾的吗?再说,外祖父就这么一个孙女,她的夫婿肯定是要入赘进门的,她不可能给谁做小…”

“闭嘴!”李钰看着云启笑意盈盈绝美无双的那张脸又觉得火大,“你跟我鬼扯什么?我问你她要嫁给谁?!”

“怎么你对除了我之外的男人也感兴趣吗?”云启心情大好,极为难得的笑弯了眉眼。

李钰看惯了他高冷的神情,忽然见到他暖暖的笑一时失神,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最好别跟我耍花招,不然我要你好看!”

云启伸手抓住李钰点着自己鼻子的手放在嘴里含住,低声笑道:“知道了,公主殿下。”

李钰只觉心神一荡,猛地抽回手把手指含在嘴里。

云启的目光锁住她的那根手指,眼神骤然变得深邃起来。李钰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忙把手指从自己的嘴巴里拿出来往衣衫上蹭。云启忽然伸出手去握住她的脖颈往怀里一带,并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这是从未有过的长吻。云启并不着急怎样,吻吻停停,深深浅浅,仿佛一个调皮的孩子一样一直逗着她的感触,直到她完全沦陷,迷迷糊糊的靠在他怀里任他为所欲为。

“你们果然来了!李钰!你给我滚出来!”桃林外一声喝骂声打断了二人的旖旎。

李钰猛然回神七手八脚的推人,云启眉头一皱起身的同时把李钰凌乱的衣衫拉上。

“是周玥晗。”李钰已经从外边的争吵声中听出了点意思,于是推开云启,起身下榻自己系好衣带腰封整理好仪容。

“她已经跟许华舟订婚。”云启知道李钰不是好惹的,忙跟她解释,“你别理她,这是我的麻烦,交给我,好不好?”

李钰抱着双臂斜了云启一眼,轻叹道:“好吧,这是你的麻烦,我就不插手了。你去处理掉,我回头再跟你算账。”

“好,我们的帐等会儿慢慢算。”云启微笑着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颊,转身走出了桃园。

李钰趁着云启离开的这段时间理了理自己脑袋里的乱纷纷,一边想一边在木板上来回的踱步,等她踱了五圈的时候云启踏着月色回来,行至她的面前伸手把她揽进怀里,低声说道:“好了,解决掉了。”

“这么简单?”李钰迟疑的看着他,“明天该不会还来吧?”

云启揽着李钰进了那座青砖茅草顶的小屋,吹起火折子点了蜡烛之后,转身去床榻上坐下,朝着李钰招了招手:“过来。”

李钰大大方方的走过去坐在他身边,然后盘起双腿瞪着大眼睛看着他:“开始吧,先说说你,你怎么回事儿?为什么会在这里。”

云启轻声叹了口气,说道:“她为了许华舟在外祖父的院子里跪了一夜。然后外祖父就答应她和许华舟的婚事。而我么,这回惹外祖父很不高兴,你说我去跪个两天两夜的话,外祖父会不会同样答应我们的婚事?”

李钰立刻伸出手来:“等下!什么我们的婚事?我答应嫁给你了吗?”

云启奇怪的反问:“你刚才气势汹汹的跑来,难道不是要嫁给我吗?”

“什么跟什么!”李钰气急败坏的甩了甩手,“我是问你,为什么安逸侯的采买回去帝都城,说要给周郡主办嫁妆?”

云启无辜的看着李钰,问:“这事儿跟我有关系吗?”

“你说这事儿跟你没关系?”李钰指着云启的鼻尖。

云启轻轻地点了一下头,然后在看见李钰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身下床的时候忽然扑上去把人拉回来并按倒在身后的被子上,连声笑道:“有关系!是我安排的,我安排的。”

“你故意的!你故意让我误会!然后急死急活的跑来找你,对不对!”李钰被压在身下总觉得气势不足,所以奋力的抗争着。只是云启不知用了什么手法钳制住了她的运动关节,让她有劲儿没出使,怎么挣扎都挣脱不开。

“是,我是故意的。我不这样的话你怎么可能来见我?你上次就那么跑了!跑得那么干净利索!嗯?”云启把她的双手压在头顶,整个人都压在她的身上,鼻尖带着她的鼻尖,说话时呼吸都扑在她的脸上,温热而急切。

“我有很多事情要做,怎么可能跟你去西南?!”李钰被压得喘不过气来,说话也有点费力,“那些事情…我跟你说过的那些,我必须做完,做完之后你想去哪里我都陪着你,好吗?”

云启蹙眉看着她,半晌才问:“你想要做女皇吗?”

李钰不屑的摇头:“谁稀罕做女皇!”

“那你做的那些事情——天下怎么样,黎民百姓怎么样,码头,银行,农耕丝织国计民生,不都是皇帝要想要做的事情吗?你只是个公主,你能不能跟别的公主一样?”

李钰无奈的笑了,笑过之后又叹了口气:“我怎么可能跟别的公主一样?”

我是来自另一个时空的灵魂,我知道在这种时候在固步自封下去,整个国家就会比别人落后几百年,将来这片土地会遭遇三百年的屈辱统治,然后再经历几十年的战火,直到五百年之后依然会被别的国家瞧不起,被排挤,被歧视,被声讨…

云启自然不懂李钰的心声,但也因为她这句话无奈的笑了:“是啊,你是自古至今最最叫人头疼的公主。明明是个姑娘家,心里却都是天下大事。还说不想当女皇…我真的很奇怪,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你可别告诉我是为了你父皇和兄弟,你做的这些,至少对你父皇没多少好处。至于你兄弟…我觉得他也未必会感激你。我觉得你最终只会是吃力不讨好。”

“你的意思我懂。”李钰点了点头,抬手推了推身上的人,“你先起来,我要被你压死了。”

“你既然都懂,那么跟我去渝阳有什么不好?那里山清水秀,可攻可守,我们不理会那些纷争,只安稳的过日子,然后生一堆孩子…”

“喂喂!这位爷,您可以醒醒了。”李钰趁其不备把人从身上推下去,深深地吸了两口气。

“你确定要做下去?”云启仰躺在床上,看着黑漆漆的屋顶。

“确定。”李钰认真的说道,“你这些话韩胄杨时昀也问过我,我只告诉他们一句话。”

“怎么说?”云启轻声问。

“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云启一下子愣住,然后猛地欠起身来看着身边的人,屋子里灯光昏黄,她正好躺在一片阴影里,精致的五官此时变得朦胧不清,脸上的神情也模糊难辨,只有那一双晶亮的眸子,似乎燃着一团火,带着摧枯拉朽的热情,势不可挡。

他似是不适应她这无比的热忱,缓缓地伸出手去覆上她的眼睛,低声叹道:“我怎么会爱上你这样的一个人呢?”

“后悔了?”李钰的眼睛被他捂住,眼前一片漆黑,“如果真的后悔了,那么我们就各自放手,我不会死皮赖脸的缠着你…唔!”忽然间唇上一痛,剩下的话都被炽热的气息吞没。

一阵疯狂之后,云启喘息着放开她翻身平躺在她的身侧,盯着漆黑的屋顶看了半晌,方幽幽的说道:“明天我去找外祖父,豁出去跪上两天两夜吧!”

“之后呢?”李钰侧转了身,看着他被烛光照成剪影的侧脸。

“之后?”云启轻笑,笑声中带着几丝无奈,但更多的是宠溺,他抬手揉了揉她的头顶:“之后随你怎么折腾,我只陪着你就是了。”

此时李钰的心思没在云启这里,只想着明日见了安逸侯之后那老头儿如果发飙该怎么应对,完全没能理解云启的这句‘我只陪着你’所表达的含义,只等后来的几十年里,她才一点一点的感觉到这句话的分量。

周玥晗半夜跑云启这里来恼了一顿,被云启三言两语打发了回去。第二天一早见到和云启并肩而来的李钰时,脸色奇臭无比。

“你居然还敢来!”周玥晗拦住李钰,狠狠地瞪着她。

“玥晗。”云启上前一步挡在李钰面前,正色道:“不许无礼。”

“你果然都是为了她!”周玥晗气得红了眼,此时许华舟的性命已经保住,身体里的毒也被云启解了去,周玥晗所有的情绪和精神都用来恨李钰了。

云启看着周玥晗,正色道:“玥晗,今日我只说两点:第一,她是大周公主,身份尊贵不容放肆。第二,她是我爱的人,将来有一天你要尊称她一声表嫂。所以,今日不管你说什么做什么,都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什么公主?什么表嫂?什么后路?”一声苍老的声音从周玥晗背后传来,随之‘吱嘎’一声响,两扇红木雕花的屋门被人拉开。

李钰抬头看着站在台阶上负手而立白发苍苍的周德镜,心里暗暗地吃惊——这才几个月不见,怎么这老头儿竟然苍老了这么许多?

“外祖父早安。”云启朝着周德镜恭敬的行礼请安。

“你刚跟玥晗说什么?”周德镜缓缓地走下台阶,浑浊的目光锁定了李钰,“这不是大周公主吗?怎么悄没声儿的跑到我院子里来了?”

李钰拱了拱手,淡然一笑,朗声道:“冒昧打扰,实是因为有些误会。还请老侯爷见谅。”

“大周公主殿下不请自来,到底是有什么误会呢?”周德镜嘲讽一笑。

“外祖父,公主自然是因为元敬才来的。今日元敬带公主过来也是想跟外祖父说一件事情。”云启伸手抓住了李钰的手,想要说自己要跟李钰结为秦晋之好,却被周德镜挥手打断:“算了,你的话我不想听。我只是想知道,大周公主来我这里,到底有何贵干?”

李钰到底不是个能忍耐的人,尤其是面前这个人给心爱的人摆脸色的时候,她上前一步和云启并肩,微笑道:“本公主是来带元敬走的。这会儿过来是跟老侯爷道个别,以后大家各自珍重。等我们成婚的那日,自然会奉上请柬,请老侯爷进京去喝杯喜酒。”

“哈哈哈!真是好笑!”周德镜仰天大笑几声后,又阴沉的盯着李钰,冷声问:“大周公主这是来抢亲吗?果然世风日下,身为一国公主竟也如此不知羞耻!难道你不知道婚姻大事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要三媒六聘八抬大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