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回身,冲着凤瑾元抱了抱拳,道:“凤相,如今我沈家谁也不怪,都是我那姐姐没有管教好自己的孩子,还望凤相从今以后对他们两个严加管教,切莫再像从前一样。另外,我沈家也会尽快将生意从京中撤出,举家回迁,往后…只怕也难得再见了。”

凤瑾元也很是感慨,毕竟这么些年了,不管怎么说,沈氏于最初,对凤家是有大恩的。

他叹了一声,道:“你们一路上多加小心,今后的事谁又能预见呢。老家那头有什么难处尽管差人过来,毕竟你们还是子皓和沉鱼的舅舅。”

沈万良没再说什么,挥挥手,带着送葬的队伍走了。

这一番折腾,到是将凤家几位姨娘的心看凉了去。

堂堂当家主母,死后凤家都无人为其送葬,要娘家人抬了棺木送回老家,这算什么事?

主母都如此,若是有一天轮到了她们…

韩氏本被关着,因为要送沈氏才由下人带着站到人群里。她原本很想再跟凤瑾元求求情,让他把粉黛给放了,可一见沈氏这般凄凉,便又觉得自己实在没什么底气去帮粉黛。

就准备回自己院儿了,却听到凤瑾元突然叫了她一声:“韩氏!”

她一喜,以为凤瑾元终于不忍心再不理她,赶紧抬起头来,目光中又习惯性地覆了一层媚态。

可凤瑾元眼下一脑门子官司,哪里有心情欣赏她的媚眼,只冷声告诉她:“你回院子去把粉黛的东西收一收,今日晌午之前,我自会安排人送她到京郊的庄子里。”

“什么?”韩氏大惊,“老爷您这是…”

“什么也不要说了。”凤瑾元现了疲态,“她自己种下的恶果,就只能自己吃下。”说着,又看向其它几位姨娘,“你们也都记住今日之事,虽不是嫡母,但毕竟少爷小姐还是养在你们跟前,切莫养得如粉黛一般,让我伤心。”

姨娘们纷纷应是,凤羽珩却扬着下巴问了凤瑾元一句:“父亲昨日说要给我的那个交代呢?”

第117章 奇怪的信

凤羽珩这么一提,大家又都想起来昨日凤子皓追着她疯砍的事。

老太太最先表了态:“瑾元,让子皓给阿珩道歉,另外,这件事情可不能就这样算了!”

“我不道歉!”凤子皓一嗓了喊了起来,“凭什么要我跟她道歉?母亲就是被她害死的!”

凤羽珩也不生气,就眼睁睁地看着凤瑾元,直看得凤瑾元阵阵头痛。

如今的局势不对劲,沈氏已死,姚家却又有复苏的迹象,他既要保沉鱼,又不能得罪了凤羽珩。再看看子皓,凤瑾元突然觉得这个嫡子就算他再护着,其实也是没什么用了的。身子废成那样,将来无法给凤家传宗接代不说,还总是惹祸,连累凤家为人笑柄。如此恶子,他还保来何用?

“既然你不准备道歉,那为父就也不强求了。”凤瑾元看着子皓,忽然就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叫了管家何忠:“备车,带上少爷去追沈家的人,就说少爷自愿回到老家为母亲守陵。”话完,看了一眼凤羽珩,什么也没再说,抬步就往松园的方向走了去。

凤子皓彻底傻眼了,让他去守陵?连学都不让他上了么?

他想把凤瑾元喊回来求他改主意,可一扭头,却看到了凤沉鱼一道怜悯的目光。怜悯之后是绝望,然后便冲着老太太行了个礼,也转身走了。

这一下凤子皓可真的害怕了,赶紧向老太太求救:“祖母,我…”

“什么也别说了。”老太太止住了他的话,“就照你父亲说的做。何忠,备车吧。”

老太太把话扔下,也在赵嬷嬷的搀扶下回了自己的院子。随后女眷们一个一个离去,到是只剩下凤羽珩还站在原地。

凤子皓这下想起道歉那一码子事,赶紧跟凤羽珩说:“二妹妹,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求求父亲别让我去守陵好不好?”

凤羽珩看着这凤子皓就觉得好笑,他可真是沈氏的儿子呢,一点脑子都不长。

“大哥哥,能给自己的母亲守陵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你难道不想念生你养你的母亲么?别忘了,你放了一把火,将她的尸身烧得只剩下一半,妹妹提醒你,到了母亲坟前记得多烧些纸钱,省得母亲半夜里跟你讨命。”

她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身后,凤子皓拼命叫喊,可他毕竟身上伤重,怎么拗得过身强体壮的粗使下人,没一会儿的工夫就被塞到马车里。粉黛还有收拾衣物的机会呢,这凤子皓却连根毛都没能从凤府带走。

凤羽珩在走回同生轩的路上一点也没觉得轻松,沈氏不在了,凤子皓不在了,粉黛也要被送走了,可是为何,她心里的那根弦却绷得越来越紧了呢?

凤瑾元并没有立即回到松园,而是在半路折了一下,直奔老太太的舒雅园去。

他到时,老太太还没回来,用过半盏茶后,才看到赵嬷嬷跟着老太太一并走进了屋。

凤瑾元赶紧起身亲自扶着老太太坐下,老太太知他定是有事要说,一挥手,屏退了屋内一众下人。直待最后一个出去的赵嬷嬷从外面将门关起,这才开口问道:“你把子皓送回老家守陵,想必也是想通了一些事情吧?”

凤瑾元无奈地叹了一声,点头道:“想不通也没办法,眼下的局势这般变化,若再凭着子皓这样胡来,三殿下那边也交待不过去。”

老太太提到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沈氏一去,府上可就没有主母了,你是如何打算的?另娶,还是提一个上来?”

凤瑾元沉默了一会儿,答:“儿子暂时还没有另立主母的打算。”

老太太没有强迫他,只是帮着分析道:“暂时先观察一阵子也好,沈氏是死了的,不是下堂,将来不管你是提了谁还是另娶,沉鱼都永远是嫡女。只是姚家那边,如今实在是让我悬着心哪!”

“儿子也一样悬着心。”完全摸不透皇上的路数啊!

“不管怎么样,在不危及到沉鱼利益的同时,我主张保着阿珩。”老太太一边说一边算计着,“九皇子虽说没了可能,却不代表七皇子也没有可能。虽说他曾在皇上面前明确表示过不要那皇位,但将来的事谁又能说得准呢。更何况,子睿往萧州这一去,可就成了皇上唯一的嫡亲师弟了啊!恩——”她郑重地看着凤瑾元,“先不要考虑主母的事,看看姚家的风头,若真是让他们回缓过来,你就必须再把姚氏重新夫上去。”

凤瑾元久久都没有作声,但心中思量却一刻未停。

老太太考虑得很周全,他也是这么想的,一旦姚家那边有春风回暖的动静,将姚氏重新扶上主母之位是最好的选择。那样,凤子睿就又变成了嫡子,九皇子那边他也能有一个交待。

“儿子都记下了,母亲先休息,儿子再好好想想。”凤瑾元向老太太行了礼,匆匆离去。

老太太将一只手搁到耳朵上抚着那副今早就被她戴上的耳坠子,又将另一只手放到心口,感受着那枚暖玉带来的温度,心里竟开始盼望着天气快些冷下来,那样她就可以穿那件紫貂大氅了。

如今她可不怕一到冬天腰病就犯,只要有凤羽珩在,什么样的病能治不好呢!不由得为自己的一番打算得意起来,她这样做,两边都不得罪,既保了沉鱼,又不至于让凤羽珩心寒,真真儿是一箭双雕啊。

这日晌午,在一阵鬼哭狼嚎般的叫喊声中,凤粉黛被下人绑着塞进了马车里,但见马车扬长而去,凤粉黛咬牙切齿地在心中暗暗发誓——凤家,我一定会再回来!你们给我的屈辱,来日定会加倍奉还,就像凤羽珩的报复,我亦会效仿之,让你们一个个的全都生不如死。

沈氏、子皓以及粉黛的离去,让凤家短暂的平静下来。

凤羽珩觉得,有些事情已经拖了够久,是时候该解决掉了。

趁着姚氏照顾子睿午睡的工夫,她叫了孙嬷嬷到自己院子里来,就在院儿里的那棵枣树下,将一个装着碎银子的钱襄递给孙嬷嬷。

孙嬷嬷愣了下,似乎明白了什么,看了看凤羽珩,直接就跪了下来。

“老奴谢二小姐不杀之恩。”她的事瞒不过凤羽珩,这一点孙嬷嬷早在拿到那枚发簪的时候便心知肚明,更何况从普渡寺回来凤羽珩还提点过她。只是这些日子也没见赶她离开,这样的日子对于孙嬷嬷来说,简直比地狱还难熬。每天都觉得是最后一天,而次日都又能看到新升的太阳。没有惊奇,有的只是胆战心惊。

“我之所以不杀你,是念在你与我娘亲多年主仆之恩。”凤羽珩看着孙嬷嬷,也有几番感慨,“我也知道你是为了儿孙,但却再不能把你留在凤家,这些碎银算是我的一点心意,你拿着现在就走吧。也不用与我娘亲打招呼,我自会同她说的。”

孙嬷嬷老泪纵横,给凤羽珩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抹了一把眼泪转身走了。

忘川见孙嬷嬷走远,呢喃道:“小姐不杀她,可她对于沈家来说也再没有利用价值。更何况,其间几次失手,这样的人,自会有人处置的。”

凤羽珩点点头,“所以,何需脏了我们的手。”她站起身,深吸了一口气,不是她狠辣无情,而是有些事有些事,实在没有同情的道理。“对了。”她叫上忘川,“你跟我到药室来一下。”

一主一仆进了药室,凤羽珩拿起桌上放着的一个手写册子递给忘川:“这是我自己整理出来的一份手册,写的全部是对于病人的护理应该如何进行,还有一些最基础的药理知识和诊治手段。子睿这两日就要去萧州了,到时你同他一起去,给那十二个丫头找到一位略通药理的教书先生,一边教她们习字,一边教些基础的药理知识。你再从那十二个丫头中选出一位稳重新的,将这册子交给她,待她们学得差不多就可以照着这上面写的去练习。往后我若有机会往萧州去,也会亲自会去看看。”

忘川将册子接过,心里算计着日子,“这一来一回的,月夕就要到了,奴婢若是赶不回来,小姐一定要带着黄泉进宫。皇宫里班走是进不去的,小姐自己多加小心。”

凤羽珩失笑,“你家小姐我又不是真的软柿子,更何况,月夕的宫宴不是男宾女宾在一起的么,玄天冥也在呀!”

她这样一说,忘川到也是真的放了心,便不再多虑。

傍晚的时候,玄天歌那边派了人过来,提醒子睿尽早往萧州赶,帝师叶荣准备就在月夕当晚收子睿入他门下,并告昭整个书院。

姚氏一听这话,赶紧就张罗着给子睿收拾东西。

凤羽珩也不懂得古代上学拜师都有什么规矩,站在一旁帮不上什么忙,只能拉着子睿瞪眼看着姚氏自己折腾。

姚氏一边收拾一边感叹:“你们俩个啊,总算是都让我放了心。阿珩有九皇子惦记着自不用说,如今子睿也有了这样好的前程,你们外公若是听说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子睿对外公的印象十分模糊,毕竟那个时候他还太小,可总是听姚氏和凤羽珩提起,便对这个外公也有了几许期待。

“以后子睿有了出息,一定会对外公很好很好的。”小孩子仰起脖来对凤羽珩说:“姐姐如果有空,以后记得到萧州去看我,子睿定会争气,将来不管姐姐过得如何,子睿都养得起姐姐。”

小孩子的一句话,竟说得凤羽珩鼻子发酸。

与温馨又充满希望的同生轩相比,原先最富贵气派的金玉院儿却像一座活死人墓般,连沉鱼都搬离出来,到了舞芳堂去住。

此刻,沉鱼手里正拿着封漆死了的信笺问丫头倚月:“谁送来的?”

第118章 同命相连的女人

这日晚膳,沉鱼是在府外用的。

那封信笺中表明请她去城中的明月楼饭庄二层的雅座,却并没有写明是何人相约。

倚月只告诉沉鱼是守门的下人送来的,送信人是个孩子,信一交到凤府人手中马上就跑了。

倚月并不赞同沉鱼这个时候出门,毕竟天都晚了,更何况还不知道是何人相约,万一这里面有诈,岂不是要出事。

可沉鱼坚持出府,也不怎的,她就觉得写这封信来的一定是位故人,而且,这位故人的见面一定会给她的生活带来一些改变。

倚月没办法,只好陪着沉鱼出去,一主一仆坐着马车赶到明月楼二层时,早有小二在此等候,一见她们来了,赶紧过来打招呼,问了句:“可是姓凤的小姐?”

凤沉鱼出门前是用薄纱遮了面的,听这小二问话,便点了点头,然后在小二的引领下往一处雅间而去。

她到时,早已等在里面的人正在喝茶,那是名女子,一身素衣,头戴斗笠,身形消瘦。

她吩咐倚月在门外守着,一个人走了进去,就听那斗笠女子说:“凤大小姐能来赴约,想来还是有几分胆量的。”

这一开口,沉鱼马上就听出面前人是谁了,她冲着对方浅施一礼,道:“原来是清乐郡主。”

对方将手中茶盏放下,微点了点头,对沉鱼道:“坐吧。”

沉鱼这才坐到清乐对面,随手摘了自己的面纱,然后对清乐道:“这雅间里就我们二人,郡主何苦还带着斗笠。”

清乐微怔了下,双拳紧紧握起,就听她咬牙切齿地道:“我摘不掉,我只怕这一辈子都不敢摘掉斗笠了。”

清乐一愣,随即想到定安王府被火烧一事,“你被烧伤了脸?”话一问出就觉得不对,清乐是戴着斗笠,可面纱是极薄的,她坐在对面看得一目了然,清乐面容并没有变化。“到底出了什么事?”沉鱼意识到不太对劲,紧着问了句。

清乐咬咬牙,恶狠狠地道:“拜你那二妹妹所赐,我被烧光了头发!”说罢,猛地一把扯下头上斗笠。

沉鱼惊呆了,原来清乐的斗笠下竟是一颗光秃秃的头,她原本那一头秀发如今一根都不剩下,头皮上还有一块块丑陋的疤,有的疤结了壳,有的还湛着血迹,简直恶心得要命。

沉鱼几番作呕,都强压着不适忍了下来。

清乐却自嘲地道:“看习惯就好了,我最初看到这颗头,差点没自己把它给砍下来。你知道吗?我的不发再也长不出来了,父王请了好多大夫,人人都说再也长不出来了。”

清乐眼圈泛了红,一个女子被烧成这样,她这辈子再也没有指望了。

可她原本是个郡主啊!父亲虽是异姓封王,可到底还是比别家的姑娘尊贵许多。却不想如今竟落得这般田地…“都是那个凤羽珩,我一定要杀了她!”

凤沉鱼很聪明,她知道清乐把她叫出来一定不只是诉苦这么简单,她们两个的交情根本谈不上好,对方要是想诉苦也找不到她的头上。想来,这清乐应该是想要跟她这个敌人的敌人再度联手,将凤羽珩从风光的高阶上硬拉下来。

沉鱼知道,聆听了对方的心事和秘密,那是一定要用自己的秘密去交换的,这样才能换来更沉一层的友情。

于是她主动为自己倒了盏茶,却没喝,而是将手帕沾到了茶水里。沾湿之后,就当着清乐的面去擦自己的眉毛。一会儿的工夫,两道眉被她擦得干干净净,光秃秃一片,什么也没有。

清乐都惊呆了,凤沉鱼这张脸一向是所有女人嫉妒的对象,跟眼前这个没有眉毛的怪物压根儿联系不到一起去啊!

沉鱼看到清乐的表情,知道自己的示好已经达到了效果,赶紧将前额的头发往下放了放,将眉毛遮住。“拜凤羽珩所赐,我如今也跟郡主是一般模样。”

清乐奇怪,“你这是怎么弄的?她给你剃的?”

沉鱼苦笑,“想来郡主也应该听说了在我母亲的丧礼上发生的事吧?”

“你哥哥放火的事?”

“恩。”沉鱼点头,再道:“可哪有亲生儿子故意放火的道理,还不是因为哥哥知道母亲是被凤羽珩给害死的,这才失控想要杀了她,一不小心却点燃了灵堂,烧了我的眉毛。郡主您说,我这笔帐不找凤羽珩去算,难道还要找我那哥哥么?”

清乐赞同她的想法:“自然是要跟凤羽珩算帐的。你哥哥做得没错,换做我,也是要将她碎尸万段才能解恨的。对了,你这眉毛还能再长出来么?”

沉鱼苦笑,“问过大夫了,虽然还可以再长,但首次生长的过程是极长的,至少一年内是没什么希望。要想长回之前那样好,少则也要两到三年的时间。两到三年啊,我今年十四,三年后,早过了出嫁的最好年纪。”她故意说得严重些,为的只是迎合清乐的心情。其实她这眉毛,不出半年应该能开始重新生长,有七八个月就能恢复如初了。

清乐越听越气,就想到了自己的头发,“至少你还能长出来,我却永远只能是这个样子。”

沉鱼觉得两人的谈话至此已经达成共识,于是不等清乐说明来意,她便主开口道:“其实沉鱼与郡主原本就没什么过节,如今又有共同的敌人,那郡主何不跟沉鱼联手,把咱们失去的都一一讨要回来?”

清乐觉得沉鱼很上道儿,便也不再卖关子,点头道:“我今日来找你也是有这个意思,毕竟你与她都在凤家住着,总比我更清楚她的起居。再者,我这些年的郡主也不是白当的,在外头总有些自己的势力,你我里应外合,不怕那凤羽珩不着了你们的道。”

沉鱼很高兴能在收拾凤羽珩这件事情上有一个帮手,于是赶紧点头道:“郡主放心,日后郡主需要沉鱼配合什么,尽管吩咐便是,只是我们要如何联络?总往府里送信肯定是不行的。”

这一点清乐早有打算,告诉沉鱼说:“这间明月楼是我们王府名下的,我有什么消息会派人送到这里,你也派个得力的丫头勤着往这边跑跑,若是你有安排,也留信给掌柜便可。”

至此,清乐与沉鱼正式结盟,而这一切,凤羽珩当然不知,她正跟着姚氏一起给子睿准备去萧州要带的东西。

姚氏决定尽早些子睿送走,一来是有个积极的态度给书院那边看,二来,她也想让子睿离开凤家这个是非之地,生怕这个一向都不安宁的地方再生出什么妖蛾子来。

对此,凤羽珩是很赞同的。她总觉得沈氏的死,粉黛和凤子皓的离开并无法让凤府安稳下来,那凤沉鱼也不是个打掉牙齿能往肚子里咽的主。她的母亲和哥哥落得这般下场,她若不做点什么,那就不是凤沉鱼了。

凤羽珩当然不怕沉鱼对自己使什么手段,但她怕祸及姚氏和子睿,她其实很想让姚氏陪着子睿一块儿去萧州,可子睿说了,他是男子汉,怎么可以走到哪里都离不开娘亲。为了锻炼他独立的能力,这想法只好作罢。

只日晨时,用过早饭,凤家人又集体站到凤府门口。

这一次却是喜事,凤子睿被云麓书院的山长、帝师叶容收为入室弟子,这是何等荣耀之事,连凤瑾元站在府门口轻抚着子睿的头时,都觉得面上有光。

他到底是个做父亲的,儿女的锦绣前程,总是比他自己官居高位而让人激动。他抚着子睿的头,几番告诫:“到了那边一定要听山长的话,不可以偷懒,不可以跟着坏孩子学些不好的事。你是入室弟子,不只是要跟着山长做学问,还要学会照顾山长的起居。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可莫要同普通学子一样一味的从恩师身上索取,要懂得付出。”

子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小脑袋又转向凤羽珩。

她走上前,将凤瑾元的话又与子睿说了一遍,然后再道:“父亲说的话你可要用心记着,现在不明白没关系,早晚有一天你能懂的。”对于凤瑾元这一番话,凤羽珩还是很赞同的,甚至觉得这是有始以来她爹说得最靠谱的话。“子睿,你是大孩子了,以后不能常回家,所以在外面自己一定要多加小心。你的师父从此以后亦你的父亲,不管有什么事,去请求师父帮忙解决,是最好的办法。”

子睿认真地点头,冲着凤羽珩和凤瑾元行了个礼:“子睿都记下了,谢谢父亲和姐姐的教诲,请父亲保重身体。”说完,又转向老太太:“子睿不能在祖母跟前尽孝,还望祖母不要怪罪。”

老太太眼泪都掉下来了,同样是送到云麓书院,这一次却比当年送子皓的时候体面也感人多了。

姚氏搂着子睿哭了一阵,凤羽珩好不容易把两人拉开,又答应子睿待月夕过后一定会去萧州看他,这才将孩子扶上马车。

看着马车一路走远,凤瑾元又将昨日老太太说过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他竟开始生出一种希望,希望姚家没事,这样他就可以将姚氏再扶回来,这样,子睿跟凤羽珩就又是他的嫡子嫡女了。这样一来,嫡次女是御王正妃,嫡次子是当今皇上的嫡亲师弟,多大的荣耀啊!

转身之际,留意到老太太的目光,凤瑾元知道,老太太与他的想法是一样的。

送走了子睿,众人正准备回府,就见远处有一辆马车正缓行而来。

老太太“咦”了一声,一眼认出那马车的样式,赶紧开口道:“等等,那好像是宫里的马车!”

第119章 宫宴请贴

凤府众人回头去看,果然那马车直奔着他们所在方向行驶过来,就在凤府门前缓缓停下。

随后车帘一掀,有个宫装少女款款而出。

老太太之所以认得这车马,是因为每年差不多这个时候宫里都会有派送名贴的马车驶向京中各大府门,马车里也一水儿的是清秀小宫女,所派送的名贴,便是扣着皇后娘娘凤印的月夕宫宴邀请贴。

一般来说,这种贴子会以家庭为单位下派,家中祖母、嫡母及嫡子嫡女都有份参加。

而凤家往年基本是老太太代表了,再之前姚氏也去过,却不知今年这贴子上都邀请了哪些人。

老太太有些激动地迎到前面,主动与那小宫女打招呼:“哟,今年往凤家送名贴还是这位姑娘,一年没见,姑娘真是越长越好看了呢。”

那小宫女立即展了一个灿烂的笑容,下了马车,冲着老太太俯身施礼:“奴婢见过凤老太太,见过凤大人。”

老太太赶紧亲自伸手去扶:“快别客气。”

凤瑾元亦含笑点头:“凤家今日正有喜事,刚送了次子往萧州去拜叶荣山长为师,姑娘又送名贴过来,不如到府里坐坐,喝盏茶再走吧!”

那宫女一听这话,赶紧给凤瑾元道喜:“叶山长可是当今圣上的恩师呢!凤家二少爷真是好福气,想来也凤大人平日里教导有方,真是恭喜凤大人了。”

好话人人爱听,宫里出来的丫头哪有不会说场面话的,几句话便将凤府人哄得眉开眼笑。

不过她却拒绝了进府喝茶,只将一份名贴递给老太太:“这是皇后娘娘亲自派下的贴子,今年的月夕宫宴凤家还多请了几位,老太太早做准备吧。”再冲着凤瑾元道:“依照惯例,皇后娘娘只派女眷的名贴,大人们还是在朝堂上由皇上亲自邀请的。”

老太太将名贴接过来,又与那宫女寒暄几句,这才送着对方离开。

待那宫车走远,老太太忍着好奇没有将名贴打开,只冲着众人道:“你们都随我到舒雅园吧,瑾元你自去忙,后院儿女人的事不用你操心。”

凤瑾元点点头,抬步回了松园。其余众人自是一路跟着老太太往舒雅园去。

直到进了舒雅园,一个个的都坐好,老太太这才将名贴打开。

要说这名贴,三年前邀请的是老太太和姚氏,因为凤羽珩还不满十岁,不便参加宫宴。

近三年中,邀请的则是老太太和沉鱼,沈氏是向来没人理的,但沉鱼却也因凤家的隐藏而没进宫去过。

规矩是这样的,皇后娘娘有点名邀请的人,可以找点理由不去,左右皇后也就是客气客气,给官员们一点面子,至于你来不来,那么多人,她才没工夫一个一个惦记。但若是没有被邀请的人,那便是万万去不得的,别说宫门进不了,就算进去了,若是被人发现,那便是大罪。

而今日,老太太将名贴打开时,却被那上面点到的名字小小的震惊了一下。

只见那上面除了她本人之外,还点了凤羽珩和凤想容。

最重要的是,她这两个孙女是被人家直指把大名写上的,而不是像往年那样,只说“请凤府祖母、嫡女前往皇宫赴宴”。

一般来说,贴子上都是只写祖母、嫡母和嫡女这样的字样,今日这张,写的却是“请凤府祖母、次女凤羽珩、三女凤想容一并往皇宫赴宴”,这意思…

老太太将目光往她那两个孙女那里投去,要说请了凤羽珩,她到不怎么稀奇,可连想容都请了,这是什么意思?想容什么时候也在宫里挂上名号了?

众人都不明白老太太这是什么意思,姚氏见老太太望向凤羽珩,却没觉得怎样,想来名贴上是有凤羽珩的份儿了。可安氏在看到老太太还注意了想容,便有些坐不住了,试探地问了句:“老太太,贴子上怎么说?”

老太太回过神来,开口道:“依往年例,请了老身前去赴宴,另外…还特地点了名字,请阿珩和想容同去。”

“点了名字?”问话的人是沉鱼,她有点不明白点了名字的意思,“是说让庶女进宫吗?”

老太太也不解释,将手中名贴交给赵嬷嬷,“你们传着看看吧。”

赵嬷嬷将名贴依次给众人看过一遍,在收获了所有人吃惊的表情之后,这才重新交还老太太手里。

“都看明白了吧?”

众人点头,有人欣喜,也有人落莫。

欣喜的自然是姚氏和安氏,还有想容,金珍只表现出新鲜,毕竟不关她的事。而落莫的,肯定是沉鱼和韩氏了。

因为沈氏的原因,沉鱼被罚五年不得入宫。以前的宫宴她为了保持神秘感,从来也没有去过。而今年她是真心想去,却又为时已晚。

“阿珩和想容就准备一下吧。”老太太收起心头疑虑,她注意观察和安氏和想容的表情,看样子她们也是不知道为何想容会被点名。再想想,听说凤羽珩与想容十分交好,那保不齐就是凤羽珩托了九皇子说的好话,如果是这样,那到也无可厚非。凤家能够多一个孩子被宫里看重,总归是好事。

一这样想,老太太便宽心了许多,再看向想容的目光也更加慈祥了。

可这一切看在沉鱼眼里,却是那么的刺眼。曾经属于她的一切辉煌和灿烂,如今都被两个庶女给分享走了,让她如何甘心?

老太太看出沉鱼心思,却也没有办法,只好安慰道:“沉鱼的事,以后让你父亲再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在云妃那里缓合一下关系。”她越说声音越小,自己都没有底气。想在云妃那里缓合关系?皇上自己跟云妃的关系都缓解了十来年还没缓解明白,凭什么凤家就能想到办法?

沉鱼挤了两只泪出来,起身下拜:“多谢祖母挂怀。”

老太太点点头,让沉鱼坐下,这才又对姚氏说:“你以前也是参加过宫宴的,规矩什么的都明白,就帮着阿珩和想容多张罗张罗吧,别让两个孩子失了礼数。”

这件事对于姚氏来说那是必须要做的,赶紧起身应下。

凤羽珩看着身边想容紧张又兴奋的小模样就觉得有趣,再看看对面沉鱼那一脸憋屈的样儿,又觉得过瘾。于是她决定给沉鱼再加一把料:“听说月夕的宫宴不只是女眷和朝臣们要参加,所有的皇子也要一并出席,且不分男宾女宾,都在一场席面上?”

“没错。”老太太解释道:“因为月夕是团圆的日子,所以也就没那么些规矩,同大年饭一样,男宾女宾是不分两场的。”

凤羽珩仔细听完,又很八卦地说道:“除了御王和淳王经常见,襄王殿下在母亲的丧礼上也见过一次外,其它的皇子还都没见过呢!”

想容也忍不住要参与一下话题,便小声问道:“宫里一共有几位皇子呀?”

“这个我知道。”凤羽珩聊心大起,“御王是最小的一个,所以肯定是有九位皇子,没有公主,舞阳郡主是玄家唯一的女孩。”

老太太也跟着点头:“阿珩说得没错,你们是要进宫去的人,多了解一下皇家的事也好,省得到时候什么都不知道,凭白的给凤家丢人。”

想容赶紧起身行礼:“祖母教训得是,想容一定会跟着二姐姐还有姚氏娘多学多打听,不会给凤家丢脸的。”

老太太这才满意,挥挥手,“那就都散了吧,回去好好准备,算起来也没多少日子了。”

众人便齐齐起身,向老太太行礼告辞。

凤羽珩在往院子里走的时候,拉着想容说八卦,只是说话的声音却大了些——“想容你知道吗?说起来还真好笑呢,别看淳王殿下平日里不是穿白衣就是穿青衣,又是一模清雅的模样,但实际上我听说他最喜欢的颜色竟是红色!特别是穿着红色衣裳的女子,总是能引得他多看两眼。”

想容是个实在的孩子,只觉凤羽珩说的是真事儿,不由得笑着跟她讨论起来。

两姐妹一边走一边说,这一番话全部落进凤沉鱼的耳朵里。

红色,七殿下喜欢红色!

此时此刻,她的脑子里无限地回绕着这样一句话,慢慢地生了根发了芽,怂恿着她当下便派倚月往明月楼去了一趟,邀约清乐郡主傍晚时在明月楼相见。

凤羽珩拉着想容和安氏一起回了同生轩,连带着姚氏一起进了她的院子。

黄泉将两件衣裳拿出来,由几个丫鬟一起拎着展现到众人面前。

一件水云锻的拖地百水长裙,一件良人锦的月华长袍。秋日阳光正好,这两件宝衣一现,只觉这小院儿瞬间光彩熠熠,晃得人既不敢去直视又舍不得将视线移开。

别说安氏和想容,就连凤羽珩自己都觉得是太漂亮了,怪不得古人将这些布料称为国宝,只像布匹一样摆在那里不觉如何,如今做好成衣,竟是这样夺目。

水云锻,阳光照射下,只觉衣上总有浮云隐现,如烟似雾,仿若仙境般。黄泉说:“月光出来时,便能照出波光淋漓,好似只身水面。”

良人锦,白日里看去,一眼入心,不论多焦急暴躁之人都能在这衣裳面前平缓心绪。黄泉再道:“一入了夜晚,这衣裳竟可令看见之人对着装者心甘情愿地恭敬臣服,若是异性,必心生爱慕,却绝不带邪淫。”

这便是国宝。

安氏不知该如何去谢凤羽珩,只拉着想容道:“二小姐大恩,我们娘俩无以回报,往后不管出了什么事,我们都会站在二小姐身后,尽微薄之力。”

凤羽珩也没多客气,只嘱咐黄泉将衣裳装好,把水锻那件包起来交给想容的丫鬟。然后又道:“待想容出嫁,姐姐自会再送你一套嫁衣。”

当日傍晚,沉鱼与清乐二人对坐在明月楼的雅间内,就听沉鱼用哀求的声音对清乐道:“求郡主想办法在月夕当晚,带我入宫赴宴。”

第120章 入宫

沉鱼不能进宫的事,清乐是知道的,但她却不明白沉鱼为何一定要进宫。

“月夕的宫宴虽说盛大,却也不是非去不可,你这么些年都没去过,何苦今年一定要去?”

沉鱼早想好脱词:“凤羽珩也是第一次参加宫宴,就算准备得再仔细,也总会有疏漏的地方,更何况,这种疏漏还可以掌握在我们手里。郡主难道不想看看她出何出丑么?”

凤沉鱼的话成功的挑起清乐的兴趣,清乐想了想,到还真给她出了个主意:“月夕当日,你将脸涂黑些,扮做我的奴婢,我到是可以冒险带你入宫。”

沉鱼很兴奋,赶紧点头答应:“郡主放心,我自有分寸的。”

清乐告诫她:“如果被人认出,我可不会保你。”

沉鱼点头:“绝不连累郡主。”

两人定好月夕当天沉鱼提前到京郊定安王的庄子上去等着,临走时又想了想,提醒沉鱼一句:“皇后娘娘最怕猫。”

沉鱼默默记下。

月夕说来就来,就在凤羽珩还在想着该找个好机会仔细看看玄天冥的腿时,姚氏告诉她:“今晚就是月夕了。”同时接过清灵手里捧着的两件衣裳:“原本你们跟想容那两件华服不错,但毕竟沈氏刚过世不久,你们就穿得那么艳丽总是不太好。这两件是我跟你安姨娘商量着赶制出来的,一件水青,一件月白,你们穿着正好。”

凤羽珩愣愣地算着日子,可不是么,今日就是八月十五了。

姚氏同她说:“宫宴是在晚上,所以府里的团圆宴就开在晌午,我瞧着老太太那边也没什么准备,想来她今年是没打算去参加的,那就只剩下你跟想容两人了。我之前与你说的宫里的规矩你可都记下了?”

姚氏不放心,又提醒她:“你与天歌交好,到了宫里就跟天歌在一块儿吧,有什么事情你岚姨也会提点着你。”

听姚氏提到文宣王妃,凤羽珩也想了起来,便劝姚氏:“娘亲平日里也多出去走动走动,左右子睿不在家,你也没什么事,不如多让黄泉陪着您到文宣王府坐坐,想来岚姨也很想你的。”

姚氏苦笑,“我毕竟是个妾室,哪里是说出府就能出府的。”

“娘亲可以说去打理铺子,或者干脆直说,只怕老太太巴不得你多往文宣王府那边走动走动呢。”

姚氏点点头,“过了月夕再说吧。”

凤羽珩没再说什么,等了一会儿想容,两姐妹试了试衣裳,这才一齐往舒雅园那边去。

今日晌午的团圆宴设在舒雅园,因为老太太说,沈氏的灵堂搭在了牡丹院儿,她想着就犯隔应,所以干脆不去那边。

众人落了席,凤瑾元看着这一桌常规的饭菜,说了一句:“怎么都觉着不如那日阿珩准备的药膳。”

老太太表示赞同:“不如改日阿珩再给做一次吧?”

凤羽珩听着就好笑,“那日的药膳阿珩只是打了个下手,都是人家御厨和莫先生做的,而且是皇上皇后御用过的席谱,哪里是咱们说吃就能吃得上的。”

老太太一听也是这个理,不由得又埋怨起沈氏:“要不是那个沈氏捣乱,本来应该好好吃的。千载难逢的机会,白白的浪费了。”

凤瑾元道:“过去就算了,好歹那莫先生是没往皇上那里说,不然,只怕咱们凤家还有得罪吃呢。”

老太太连连唉叹,安氏赶紧打圆场:“今日是月夕,咱们不说这些。”

“对。”老太太也反应过来,“两个孩子今晚就要进宫去了,咱们可不能影响了孩子们的心情。”一边说一边问凤羽珩:“你们可都准备得差不多了?”

凤羽珩答:“祖母放心,姚姨娘把宫里的规矩都跟我和想容讲过,给皇后娘娘备的月夕礼,还有给云妃娘娘和孙女那几位好姐妹家人的礼物也都备好了。”

凤羽珩很细心,进宫一次,不去看看云妃总是不对的。另外,上次沈氏丧礼上,玄天歌四人来到凤府,一个个都出手阔绰,礼都送了老太太,但实际上却是为了她给争脸,也是希望凤家老太太能看在这些东西的份儿上,从今往后对她好一点。所以她与她们再见面,不能一点表示没有。

当然,她可拿不出那样好的东西来,凤家也从来没给过她什么好东西,她手里的那些物件儿全都是玄天冥送上门的。

凤羽珩觉得还什么礼都比不过人家送来的,便干脆剑走偏锋,使了自己擅长的招。

“阿珩真是细心。”听说不但给皇后备了礼。连云妃和其它几位姐妹的礼都预备下了,老太太很是满意,却又不由得问了句:“阿珩是从嫁妆里挑出来的东西吗?哎呀,这种事情应该由府里公中准备,你怎么不早来说?”

凤羽珩笑笑,“祖母过虑了,不管是皇后还是云妃,什么好物件没看过,咱们哪里还能挑出更好的来。是阿珩自己在药室里配了些养生保健的药材,算是一份心意,相信娘娘不会嫌弃的。”其实哪里是普通的药材,经了她凤羽珩的手送出的东西,何时差过?只是她并不想跟凤府人说。

老太太本就是个贪财吝啬的,凤羽珩不用公中准备礼物是最好,不然少不得又要费些银子。

一家人说说笑笑,就准备用饭,老太太看了一圈,唉叹一声:“沉鱼还是不愿意出门吗?”

近几日,沉鱼都闷在院子里不肯出来,老太太着人问过,只打听回来说大小姐心情不好。

老太太琢磨着,肯定是因为不能进宫,这才心里不痛快。想想也是,两个庶妹被点名邀请,她这个嫡女却提都没人提,放谁能开心呢?

凤瑾元心下不快:“沉鱼也是被惯坏了。”

凤羽珩却开口劝解:“父亲不要怪大姐姐,都是从前母惹下的祸事,大姐姐平白的跟着受了牵连不说,今日又是月夕,想来…也是思念母亲吧。”

她这样一说,凤瑾元也不好再表示什么。沉鱼毕竟是沈氏亲生的,要她在沈氏过世这么短的日子里就开开心心,那也太不尽人情了些。

于是不再说话,一家人开始吃饭。

吃着吃着,老太太还是有点不甘心,又问凤羽珩:“那些个药膳,阿珩一点都不会做吗?”

凤羽珩笑着答:“也不是不会,简单的还是能做的,而且配方我全部清楚,如果祖母喜欢吃,那阿珩以后便特地找个靠谱的厨子,像御厨协助莫先生那样专门协助阿珩给祖母做药膳可好?”

老太太一听这话就乐坏了,“好!当然好!”然后又看了看金珍,再道:“给金珍也弄些个补补身子,她年轻,以后还得给凤家开枝散叶呢。”

老太太一提这话,韩氏的心又不痛快起来了。粉黛被送走了,她的日子没什么指望了,可如果能再生个孩子,那就不一样了。

凤羽珩听老太太提了金珍,便随口说道:“金珍姨娘刚坐了小月子,身子是要好好补补,但光补身子不够,心情也是要保持愉悦的。”一边说一边看向凤瑾元:“姨娘从前是母亲身边的丫头,与她一起的好像还有三个吧?”

凤瑾元想了想,“卖掉了两个,还有一个留在金玉院儿守着。”

老太太也想了起来:“是不是叫满喜的那个?”

凤瑾元点了头。

凤羽珩随即提议:“想来她们四人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应该极好,不如让那满喜去金珍姨娘那边侍候,平日里能多陪姨娘说说话,姨娘心情会好很多。”

老太太也想也是这个理,当下便答应下来。

金珍坐在桌上,向凤羽珩送了个感激的目光,再跟老太太和凤瑾元道谢。

一顿月夕的团圆饭,吃得到也算是其乐融融。

傍晚时分,凤羽珩和凤想容二人在凤府全体的叮咛嘱咐下,上了进宫的马车,凤瑾元也单独上了另一辆马车。男宾女眷是从不同的宫门进宫的,所走的道路自然也不同。

两人各带了一个丫头,凤羽珩带的是黄泉,想容带了个叫明珠的丫头。

直到马车远离凤府,想容总算松了口气:“本来没有太紧张,可被她们说了这一下午,到是弄得我紧张起来了。哦对了,”她想起件事,“二姐姐,想容没有单独给皇后娘娘备礼物。安姨娘说老太太那头儿没放话,咱们自己又备不出什么好东西来,干脆就跟父亲算做一份。”

凤羽珩拍拍想容的手,“我备给皇后娘娘的东西是双份,算了你的呢。”

想容这才松了一口气,“谢谢二姐姐。午晌吃饭时听祖母说起备礼的时,我还一直担心着,怕父亲逞上东西的时候不算我们的。”

凤羽珩笑了,“放心吧,就算我们不准备,父亲也不会不算我们的份。他是不怕我们丢脸,但肯定得为凤家的脸面着想。”

两人一路聊着天,没多一会儿的工夫,宫门便到了。

女眷走西边的鹊远门,每年均是如此。她们到时,宫门口已经有许多夫人小姐们集中在此,等着一个一个查过名贴方可进入宫门。

凤羽珩与想容二人走下车时,并没有被太多人注意。毕竟能来参加宫宴的,都是正经的官家夫人小姐,不论是从自身素养还是见过的世面来说,都不是当初定安王妃寿宴时的宾客能比得起的。

她拉着想容一边往队伍末处走,一边张望着看有没有任惜枫姐妹几人。玄天歌是别指望在这地方见到了,人家是正经皇室中人,哪里需要排队入宫的。

她们正看着,此时,官道上又有一辆马车疾驰而来,速度有些快,带起了阵阵尘沙。

娇小姐们立即以帕子掩住口鼻,纷纷皱眉去看,就见那马车于鹊远门前停住,车帘子一掀,一个头上用绢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女子从上面走了下来,身后还跟着个穿着红衣的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