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偏头认真去想,想了半天却一无所获。这时,那救命恩人到是开口说话了,就听他道:“你不必谢我,我救自己的未婚妻,责无旁贷。只是,你做为凤家的女儿,这个样子,也实在是有些太弱了。”

想容神经一震,再一看对方,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觉得眼熟,这人是步聪,刚刚被宣布了与她订亲的东界统领,步聪。

她有些不知所措,低下头,不想再跟对方说话,可心里却一直都在想着步聪刚刚的话。

太弱,又一个人说她太弱,难道她真的已经弱到给旁边人都造成负担了吗?可是,要如何才能强起来?

胡闹思绪间,俞千音也从桥上跑了下来,围着想容转了两圈,然后长出一口气:“还好你没事,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县主交待了。你没事就好,我答应了七哥要回府吃饭,那我就先走了。”

这俞千音真是说走就走,等想容回过神来,她都已经走出老远。想容微皱了皱眉,再看了一眼步聪,便也道:“多谢步将军救命之恩,我也要回去了。”说完,竟效仿了俞千音,二话不说,大步离去。

步聪冷眼瞅着那远去的背影,缓缓摇头。只道凤瑾元啊凤瑾元,你打得可真是个好主意,若不是步家也刚好不愿把宝都押在一个四皇子身上,这门亲,他还真是不愿去结。可是再想想,刚刚那女孩眉眼间与凤羽珩的几分相似,却又轻牵了下唇角,目光也不再那般凛冽。

想容是一路逃回凤府的,安氏不知她去了哪,只当是一直都在同生轩那边,知她心绪不宁,也没多问。

可是谁也没想到,就在想容才回府没多一会儿的工夫,外头就有丫头来报:“三小姐,步将军派人来给你送东西了。”

这话听在安氏耳朵里算是好事,赶紧笑着让人进来,可想容却琢磨不透那步聪到底是什么意思。明明在河边已经把她贬得一无是处,为什么转过头来就又送礼上门?

这时,丫头已经领着来人进了屋,就见那人手里捧着几个果品匣子,面无表情地跟想容说:“三小姐,这是步将军给您送来的压惊礼。”

想容皱着眉,不想接。安氏没明白什么叫压惊礼,想容什么时候受惊了?正准备叫人把礼物收入,这时,外头又有丫鬟跑了进来,急匆匆地道:“三小姐,淳王府派人过来给您送东西了——”

第419章 跟本县主走一趟

这一声通报,在场所有人都蒙了,想容看着那丫头身后跟着的人,一颗心又突突地跳了起来。

那步家的下人也有几分意外,但对方是王府的人,还是淳王府的,他绝对是不敢有任何不满的表现。于是侧过身子,给那人让出一条道来。

安氏面色不太好看,以眼神示意想容,可想容哪里还顾得上看她,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个淳王府派来的丫鬟。

那是个大丫鬟,看上去得有十七八了,仪容仪态落落大方,先是上前跟想容行了礼,然后又冲着安氏俯了俯身,这才道:“淳王殿下从外省回来,带了些新鲜玩意,特地给济安县主和三小姐都预备了一份。”她一边说一边把手里的东西递到想容跟前,然后道:“也不是什么贵重的,就是些果干,是那边的特产之物,三小姐不要嫌弃。”

想容连连摆手,“不嫌弃不嫌弃。”她有些慌乱,有些欣喜,也有些不知所措。把果干亲手接过来,直接就抱在了怀里,就像抱着珍宝,傻子都能看出来那一脸喜色。

步府来人有些尴尬,他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一个秘密,一个或许连自家主子都不知道的秘密,这凤家的三小姐,心里有人啊!

安氏看出气氛不对,赶紧就打圆场,笑着跟淳王府的丫头说:“姑娘是从县主府那边来吧?”

那丫头点头,“正是。”

安氏拉着想容,暗里用力捏了她一把,又道:“县主自小就跟三小姐交好,平日里有什么好东西都会想着给三小姐留一份。没想到七殿下送的果干,三小姐也有幸能跟着尝尝呢。”

那大丫头是个聪明人,自然明白安氏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便也不说穿,只是冲着二人笑笑,躬身告退。

那步家的下人也没有再留的道理,便也打了招呼,随着丫鬟一起出去了。

人前脚刚走,安氏一把就将想容手里抱着的果干人抢了过来,厉声道:“三小姐!你要清醒一些!今日你这般态度若是传到了步家去,日后可有你苦果吃!就是你待嫁的这几年,凤府也不会给你老脸色!”

想容被她吼得也来了脾气,小脸蛋涨得通红,与安氏抢了几次那果干没抢来,干脆转过身,手臂一扬,一下就把桌上放着的步家送来的东西全都扫到地上。

步聪送来的也不是什么好玩意,不过是刚刚在街上买的一些小点心,想容这么一扫,点心落地,摔得稀碎。

安氏气得扬起巴掌就想打人,可到底那手还是没落下去。因为面前这个丫头不但是她的亲生女儿,还是凤府的三小姐,她虽是生母,可是做为妾室,却连打上一巴掌的权利都是没有的。

母女二人就这么对峙般互相看着,忽地一下就齐齐掉了眼泪。安氏一把将想容搂到怀里,无奈地说:“孩子,你要怪就怪娘亲,是娘亲没本事,只能给人家做妾。如果我是凤家主母,也许…也许能如了你的心意。”

想容身子一震,赶紧从安氏的怀里挣脱出来,然后瞪着大眼睛看向安氏:“姨娘,你万万不可这样想。想容从来没有嫌弃过你,更没埋怨过你只是个姨娘。主母之位不是什么好东西,万万不可觊觎。更何况…”她心里一酸,“就算我是嫡女,同七殿下…也是不可能的。”

安氏叹了一声,一边给想容擦着眼泪一边说:“我也就是打个比方,什么主不主母的,姨娘没那个心思。只盼着你能嫁个好人家,安安稳稳的过完后半生。只是你得记着,除非你有二小姐那么大的本事,不然,哪家的女儿,都是这样的。”

想容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可是让她去学凤羽珩的本事,打死她也做不到的。小丫头伤心,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而这时,同生轩内,凤羽珩正坐在屋里吃玄天华送来的点心,忘川和黄泉一边一个站在她身侧,黄泉面色尤其不好,一脸愤恨地说:“我就是看不上她那样儿,什么都学小姐,哎她到底是打哪儿听说的小姐这些习性?”

忘川劝她:“你也别太激动,万一人家的秉性就是那样呢?”

“怎么可能!”黄泉翻了个白眼,“要不咱就赌点儿什么,她要真是那样,我就…我就…”就了半天也没就出个所以然来。

凤羽珩摆摆手,打断了二人对话,到是问了句:“你们猜猜,那俞千音是谁送过来的?”

“恩?”二人不解,忘川想了想,问道:“小姐的意思是,那人有来头?”

凤羽珩耸肩而笑,“能逼得七哥就范,或者说,能让七哥不得不陪着她演下这场戏,对方的筹码是什么?”她在问两个丫头,可同时自己也在思索,却始终不得其中关键。

她有些心烦,这时,外头有丫头进来通报说:“御王府来人了。”

三人往门口去看,一眼就看到面色不太好的白泽。

凤羽珩冲他招手:“白泽,进来。”

白泽进来时,那是一脸的不开森啊!黄泉就纳闷儿了,“殿下罚你了?”

白泽摇头。

忘川也问:“有难办的差事?”

白泽还是摇头。

最后凤羽珩来了句:“怎么的?上街被人抢钱包了?”

白泽先是一怔,然后竟然点了点头。

黄泉气结,“你多大个人了,居然还能被抢钱?”

白泽这才道:“不是我被抢,是…王妃啊!”他看向凤羽珩,那小模样都快哭了,“那个鬼医什么康的,太费粮了!还费鸡。”

这话把凤羽珩都给整糊涂了,“费粮我能理解,可能是吃得多,但这费鸡是怎么回事儿?”

白泽告诉她:“那鬼医什么康的,说是要练习医术,可他以前都是拿活人练的,现在不行了,他就改用活鸡。这几日下来,死在他手里的鸡已经有两百多只了,御王府上顿下顿的吃鸡肉,殿下都要受不了了。”

凤羽珩抚额,特么的松康你是不是傻啊!她还真是头一回听说有人拿鸡练手学医。

白泽又道:“主子让我来跟王妃问一声儿,这么祸害鸡,对医术的进步到底有没有用?如果没用,就不给他鸡杀了。”

凤羽珩摆手,“没用没用,完全没用。不过他要是愿意杀鸡,那就让他杀啊!他要能把全天下的鸡都给我杀了,本县主分分钟就收他为徒。”

两个丫头也想起来她怕鸡的事儿,于是点头道:“对,让他继续杀吧,你们要实在吃不了,就往城郊庄子里送点儿,那些孩子们可爱吃着呢。”

白泽连声道:“对啊!怎么忘了这茬儿。那行,属下回去就告诉那什么康的继续杀,只要有出口,不让咱们府里自行消化,杀点子鸡还是供得起的。”

凤羽珩表示很满意,然后又道:“我知道殿下的意思,那松康总是得沉沉他的性子,也去去他的戾气,那个人能不能用,该怎么用,我还得再想想。”

白泽正色道:“那就成,另外,大营那边也有消息传来,炼钢进行得一切顺利,请王妃放心。”

凤羽珩听这个消息还真的是松了口气,一直以来她最担心的就是这个炼钢的事,生怕出了差错。本想着回京之后就去萧州,然后立即回营,谁成想又出了这么多事,她除了感叹世事无常,就是抓紧时间把事情速度解决,除此之外,再无它法。

白泽走后,她问忘川:“襄王妃那边都嘱咐好了?”

忘川点点头,“依着小姐的叮嘱,已经全都跟王妃交待好。襄王妃请皇后娘娘给安排了宫里最有经验的嬷嬷备着,大婚当日便从宫中直接入襄王府,断不会出差错。”

“很好。”她双眼微眯,兴致似乎比之前好上许多。

凤沉鱼,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一切全报。

“饿了。”她心情大好,吩咐黄泉:“快去跟那个仙雅楼请来的厨子说,让他给我做个肘子吃。”

黄泉笑嘻嘻地出去了,忘川说:“小姐晌午就吃得少,晚膳多用些。”

这话其实不用忘川提醒,凤羽珩这人从来不会在嘴上亏待自己,仙雅楼的大肘子,她一个人就能独自消灭一整个。

只是今儿这肘子端上来,才吃了没几口,心情就又有些低落下来。

忘川不解,问道:“小姐这是怎么了?”

黄泉干脆地说:“是不是肘子不好吃?这厨子要么就是少放了料,要么就是换个厨房不会做菜了。”

凤羽珩摆摆筷子,又继续去挑那肘子的皮,一边挑一边道:“不关人家厨子的事,这肘子还是跟以前一样好吃,我只是一吃它就能想到那俞千音,心里像堵着个疙瘩,真心烦。”

“奴婢也烦她。”黄泉哼了一声道:“要说小姐爱吃什么,这个到也是不难打听,毕竟每次您去仙雅楼都是必点那两道菜。可那俞千音做得也太明显了些,她当谁都是傻子呢?”

凤羽珩半天没吱声儿,但挑皮的筷子却顿了下来,不多时,一个主意在她脑中打起。她吩咐黄泉:“去,你跟那厨子说,让他再做一只肘子,这回要多放糖,做成甜口的。”

黄泉不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只当是她家小姐突然又想吃甜的,便又下去吩咐。

半个时辰后,另一只大肘子也端了上来,凤羽珩瞅了一眼那肘子皮的光泽,便吃一定是没少挂糖。她面上的笑再度堆了起来,眯弯了眼告诉忘:“去,找个食盒装起来,你们两个陪本县主走一趟。”

“小姐是要去哪?”

“去哪儿?”她耸肩冷笑,“不是有人也爱吃肘子么,那咱们就做一回好人,给她送去——”

第420章 七哥不会给你找这么个七嫂

一听说要给俞千音送肘子去,黄泉两只眼睛瞬间就亮了,就连忘川都扬了唇角,笑意浮面。

凤羽珩从她这两丫头眼里看出了熊熊战斗之光,她一哆嗦,赶紧提醒说:“咱们是去找茬的,这个宗旨没错,但那可是淳王府,你们千万别给我捅蒌子出来。”

黄泉忘川赶紧保证道:“小姐放心,咱们就负责在后头跟着,只要那俞千音不作乱就行。”

就这么的,三个人,带着一只食盒,坐上了凤羽珩的宫车。

淳王府一向没有什么来客,玄天华看起来对谁都和善,但他又实在是九位皇子里最不好相交的一个。这人无欲无求,哪怕就是送礼,都觉得是玷污了那若仙之人。所以这突然来了一辆宫车,淳王府的侍卫还真有点儿不太适应。

但毕竟在京城里有这么一辆华丽宫车的人,除了舞阳郡主玄天歌,就只有济安县主凤羽珩了。淳王府与御王府一样,所有下人都得过“济安县主可随意出入”的命令,所以凤羽珩一下车,守卫的侍门问都没问,直接就把人往里面请。

没走几步呢,管家也立即迎了上来,先是给凤羽珩行了礼,然后才道:“王爷正在用晚膳,俞姑娘也在,县主是到堂厅等等,还是到花厅那边去?”

凤羽珩笑道:“真巧,本县主就是来给俞姑娘添菜的,管家伯伯带路吧。”

那管家一听是给俞姑娘添菜的,下意识地就抬头看了凤羽珩一眼。淳王府的管家那也不是一般人,察言观色的本能早已练得炉火纯青,只这一眼便看出凤羽珩眼中闪出的一丝狡黠,他当即心里就踏实了,赶紧把人往花厅令。

对于玄天华突然领了个女子回家,淳王府上上下下表示都接受无能。虽说只是当客人带回来的,连住的院子都隔着老远,但那女子平日言行却总让人觉出几分怪异。按说那样性子的人应该讨人喜欢才是,可也不知为何,整个儿淳王府里,无一人对她有好感,平日里恭敬有加,亲近全无。反到是对凤羽珩,那态度就像自家人一样,一路往花厅走,遇见的下人全都笑着给她行礼问安,面上带着十分的真诚。

那管家心中感慨,说了句:“如果陪着殿下一道用膳的人是县主,那该多好。”

凤羽珩听在心里亦是无奈,干脆就装没听到,一直走到花厅门口,正看到俞千音将一块儿红烧肉往玄天华的碗里夹,同时道:“七哥,这个可好吃啦!”

她心里一阵恍惚,仿佛看见自己总会在跟玄天冥一起吃饭时故意把一些他根本不爱吃的菜往他碗里塞,然后说:“玄天冥,这个可好吃啦!”

而玄天冥就会很嫌弃地说:“你的筷子上还有口水呢。”话是这么说,却还是把她夹过来的菜往自己嘴里塞。

这一幕,那引路的管家自然也看到了,不由得大叫一声:“大胆!”然后快步上前,斥责那俞千音:“请俞小姐自重。”

这话说得已经很重了,俞千音面上有些挂不住,却还是好脾气地说:“对不起,是我错了。”不过,紧接着就扭回头问玄天华:“七哥不会介意吧?”

玄天华没看她,那碗被放了块儿红烧肉的饭也没有再动,目光却直直地向厅外的凤羽珩投来。他站起身,带着一惯和煦的笑向走向她,直到隔着两步远的距离站住脚,平和地道:“你来了。”

凤羽珩亦冲他笑笑,然后从黄泉从里把食盒接过来,没再跟玄天华说话,到是提着食盒往花厅里走去,直奔那还坐在桌前的俞千音。

见她过来,俞千音就要起身行礼,凤羽行赶紧扬手道:“不必多礼,你快坐你的。”一边说一边将食盒打开,“七哥的客人就是我的客人,上次去仙雅楼见姑娘喜欢吃这扒肘子,便让家里厨子也做了一道,赶在晚膳时给姑娘送来。你快尝尝吧!”

黄泉跟着道:“咱们县主府的厨子就是从仙雅楼里带出来的,做的菜可好吃着呢。”

“真的?”俞千音眼一亮,看那样子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县主吃饭了吗?咱们一起吧!”

凤羽珩摇头,“出门时吃过了。”

玄天华也走了回来,看了眼那肘子,再看看凤羽珩,无奈摇头,“你费这心思干嘛?”

她冲着玄天华笑笑,然后自顾地在椅子上坐下来,“都是让厨子做的,我也没费多少心思,无非就是跑一趟,本来也是想念七哥。”

说话的工夫,俞千音已经开始跟那肘子坚苦奋斗了,一口一口,吃得那叫一个香。

仙雅楼的厨子,做什么都是好的,肘子的香味儿飘散出来,闻得这厅里的下人都差点儿流口水。

凤羽珩就看着俞千音吃,满眼的笑意,那笑意被玄天华瞅见,不由得向她投去了询问的目光。她却没理,只顾着看俞千音,就在那肘子已经吃到尾声时,终于问了一句话:“俞姑娘吃得可好?”

俞千音连连点头,赞道:“真的是太好吃了,我太喜欢了。”

凤羽珩这才松了口气,道:“那就好,我还真怕你不爱吃,那可就浪费了。”她站起身,作势就要往外走,却一边走一边说:“这肘子本来是给本县主做的,可是那厨子不知本县子只喜欢吃盐的,菜里稍微带点糖便一口不碰。不过既然俞姑娘爱吃,本县主会经常叫人给你送来。”

这话说完,也不管身后俞千音的面色已经十分难看,凤羽珩带着两个丫头抬步就往外走了去。

一直出了淳王府的大门,她才收住脚步,在宫车前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回过身来,正对上玄天华一张无奈的脸。

他说:“你这是何苦呢?”

她反问:“那你又是何苦?七哥——”她上前一步,伸手去扯玄天华的袖子,“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何用意,但也绝不认为只是因为她像…算了,七哥,阿珩从不愿意躲在后面被人保护,除了玄天冥,阿珩在这个世界就只信你,可是你…”

“珩珩。”他终于又肯这样叫她一声,却是道:“你跟冥儿好好的就行,其它的,不用你管。有七哥在,没事。”

她的倔脾气也上了来,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死盯着玄天华。

玄天华没办法,只能抬手轻拍她的肩膀,柔声道:“这不是大事,你们还有很多事要做,不要为了这个分心。”说完,见凤羽珩还是那副不乐意的小模样,他苦笑,再想想,便小声道:“你放心,七哥不会给你找这么个七嫂。”

这话一出,凤羽珩总算有了些反应,就见她眨眨眼,突然来了句:“七哥让下人送给我的果干,我分了一半给三妹妹,是让你府上的丫头送过去的。”

玄天华放在她肩上的手紧了紧,却终还是没说什么。

她回身上车,直到宫车都走出老远,再掀车窗帘子,依然能看到淳王府门口那个静静站立着的白衣身影。

忘川说:“为什么奴婢总觉得七殿下是受了什么威胁?”

黄泉不解,“不能吧?什么人敢威胁七殿下?”

“也有可能是他自己甘愿受这份威胁的。”忘川看了看凤羽珩,后面的话就没再说下去。

距离沉鱼大婚还有三天,凤府上下却也没见更多的忙碌。因为是侧妃,无需行太多礼节,凤家又一味的想要低调,所以,沉鱼出嫁,无外乎就是她自己着一身嫁衣,襄王府出一顶轿子,连鼓乐吹打都不会有,就这么安安静静的抬出门去。

因为这件事,凤家的孩子们心情都不是很好,即便是最看不上沉鱼的粉黛都有些低沉。虽然韩氏已经与她分析过,这门亲事是凤羽珩有了话这样打点的,到她自己出嫁时,凤羽珩早就不在娘家,管不到这么多。可凤羽珩是凤羽珩,凤家其它人的态度也都摆在那里。做父亲的凤瑾元和做祖母的老太太这一番表现,让粉黛生生地想到了四个字:唇亡齿寒。

韩氏的肚子一日比一日大,当初削尖了脑袋想要借这肚子驳主母之位,如今想来,竟像是过眼梦境般。事过境迁,现在的凤家,早就不是当初了。

玉兰院儿担忧,如意院儿的那位,比她们还要悬着心。好歹韩氏还有个孩子,即便肚子里那小的指望不上,却还有粉黛。可是金珍什么都没有,凤瑾元已经数月不曾到她房里来了,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只是后悔不该对凤羽珩心生背离。

这几日的凤府,人人心中诸多猜想,关于沉鱼的这场婚事,对于她们来说,究竟是福是祸?

凤家是福是祸,这个事情凤羽珩一点都不想操心,那座府宅,如果住在里头的人能就此安生,她便也无意过多计较。但若还是有人顶着风蹬鼻子上脸,她也绝计不会手软。

眼下,她也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做,忘川已经去景王府请大皇子玄天麒入府,那场交易的筹码,今日得还给人家了。

第421章 简直没脸见人了

玄天麒认识凤羽珩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知道她是个大夫且医术高明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但是今日,当他被请进县主府的药室,当凤羽珩坐在他对面,把“男。性。不。育症”的相关知识认认真真地讲给他听时,玄天麒一个奔四十去的大老爷们儿,依然听得面红耳赤。

终于,凤羽珩以一句“总的来说,器官畸形病变和晶子(和谐字)成活率低下,是造成不育的最主要原因”来结束了这次谈话。

玄天麒一直低着头,都不好意思抬头看人。这简直太尴尬了,对面这丫头是他未来的弟妹啊,居然给他讲这些东西,这如果让老九知道,会不会把他的景王府给烧了?

凤羽珩自然明白他的尴尬,也知道这样的话题对于古代人来说,实在是有些露骨,可她还是告诉玄天麒:“我是个大夫,你是我的病人,就像太医院千金一科也有男人当职一样,这是一个道理。病人在大夫眼里,是没有男女之分的。”

玄天麒点头,“我知道。”可是再知道,他还是觉得不好意思,同时心里也在打鼓,只是给他讲病因病理就让他无所适从了,这治病的时候可咋整?怎么治?这种病光靠吃药能行吗?依他这弟妹的生猛程度,该不会是要…

“大哥。”凤羽珩又开口了,紧接着,一句话就把玄天麒问得更加崩溃——“近五日内可有与妻妾同房?”

玄天麒有一瞬间觉得这丫头是在逗他,可有这么逗人的么?思想斗争做了老半天,终于艰难地摇了摇头,“没有。”

“很好。”凤羽珩看起来很高兴,然后她起身,往柜子边上走去,再回来时,手里就拿了几样奇怪的东西。

玄天麒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自心头升起,他下意识地就想跑,却被凤羽珩一把拉住——“大哥,检测晶子成活率,必须人工取晶。”

“…这病不治了成吗?”他憋了半天憋出这么一句,“我宁愿这辈子无子,求你了,不治了。”

“不行。”凤羽珩很坚决,“且不说这是我与你的交易筹码,单单是贤妃娘娘那关,我也过不了的。大哥应该知道宫中人的手段,你若不想给阿珩带来太多麻烦,最好还是把这病给治了。”

玄天麒向她保证:“母妃那边我保证不会找你麻烦。”

她还是摇头,“不行,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父皇还等着抱孙子呢。”

玄天麒败下阵来,是啊,无后为大,他做梦都想有个自己的孩子,现在机会就在眼前,左右他丢人也丢到家了,不差这一哆嗦。

于是干脆地把东西接过来,又跟凤羽珩问了怎么个用法,再然后,凤羽珩走出药室,大约一柱香后,就听到药室里传来声音说:“进来吧。”

她再进去,却发现玄天麒也不知道从哪儿找了块布,把自己的脸给罩了起来,就留两只眼睛在外,看起来十分滑稽。

他手里拿着取出的液体,想递给凤羽珩,又实在不好意思递,就那么僵着,不知怎么办才好。

凤羽珩到是很熟练这一套程序,跟玄天麒说:“先放到桌上,你到外面去等,一个时辰后结果就能出来。”

玄天麒几乎是逃出药室的,他这辈子也没干过这么丢脸的事,居然要用手…尼玛居然要他用手!简直不能忍啊!

外头等着的下人一看他这副模样出来,心中虽也奇怪,可也看出他情绪不佳,一句话也没敢问,老老实实地陪着主子耐心等。

一个时辰后,凤羽珩再将人请进药室,这才告诉他:“成活率极低,大哥,需要进一步检查和治疗。”

玄天麒虽然听不太懂,但也知自己身体这方面的确是出了比较严重的毛病,急着问:“能治吗?”

“成功率五五开。”凤羽珩给了他两个选择,“接下来连着诊治到休养,至少五天你都不能移位,不能下地。在我这县主府显然是不太合适,我去景王府肯定也不太好,但有两个地方大哥可以选择一下,一个是我的百草堂,另一个,是御王府。”

他听着这丫头的话,知她心思周密,到也松了口气。这样的病症一来绝不能外传,二来,也不能给人留下话柄。于是想了想,道:“去御王府吧!那里是最好的选择。”

凤羽珩很满意他的选择,于是再不耽搁,立即着人备宫车,带上忘川黄泉匆匆往御王府去了。

此时,御王府派去往城外郊子送鸡肉的人还没回来,玄天冥站在前院儿正跟白泽道:“左右闲着无事,不如也给凤府送些鸡肉,就当扶贫。”

正说着,就看到府门外有个女子提着长长的裙摆,风风火火地往里走。本来挺好看的坠地长裙,她却带着几分嫌弃,一边走还一边说:“以后再也不要给我穿这么长的裙子!”

玄天冥嘴角不受控制地就往上扬起,这样豪迈的女子,除了他们家珩珩,天底下哪还会有第二个。

他乐呵呵地迎了上去,可才走两步就又看到凤羽珩身后除了忘川黄泉之外,还跟着个男人。那男人穿着到是考究,布料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穿得起的,单单是鞋底连着鞋面儿的那一圈金线,就可以让他断定这位肯定是自己的哪位皇兄。

可皇兄为啥蒙着脸?

他把自个儿媳妇拉住,指着那个蒙面人问:“爱妃,你是请人来给本王唱戏的么?”

玄天麒一听他说话就头大,无奈之下只好自己开口道:“九弟,是我。”

玄天冥故作惊讶:“听声音像是大哥,你这是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

“老九你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玄天麒气得牙痒痒。他这个九弟从小任性,说话办事都是阴阳怪气的,要说平时被他损两句也就算了,但今日这事儿,他自个儿内心深处的阴影面积都在无限扩散,哪里受得了这般奚落。

凤羽珩瞅着身后的大皇子眼睛都红了,知道凡事得给人留点面子,于是赶紧扯了扯玄天冥:“你别瞎说。走,咱们到后院儿去。”

几人匆匆去了御王府后院儿,当玄天冥终于明白凤羽珩的来意后,很是认真地问了她一句:“这病到底怎么看?”

玄天麒的脸都红到耳根子了,要不是他执意不肯把面罩拿下来,此刻八成就得找个缝钻到地底下去才能行。

凤羽珩白了玄天冥一眼,“我是大夫,我怎么看病还用得着跟你交待?”然后俯在玄天冥耳边说:“我得先将大哥彻底麻醉,等他昏迷后就利用袖中乾坤帮他治病,所以你得在外头给我看着,任何人都不许进来。”

玄天冥最在意的就是凤羽珩所说的袖中乾坤,他知道凤羽珩的腕间有大文章,所以每次只要她拿这个说事,他都必须得乖乖听话。

于是,接下来,凤羽珩在自己的药房空间里,用了五个小时的时间,为玄天麒做了一系列男科手术。术后又将人留在空间内观察一宿,第二天早上弄出空间,这才叫人进来侍候。

玄天麒醒来时,就觉得自己好像是睡了一个很沉很沉的觉,这一觉睡得极香,梦都没做。可是一睁眼,现实的感观重新归位时,便感觉到自己身上的某个关键部份正散发着丝丝疼痛。他心里一惊,就想起来看看,可是突然的,床榻边有个人说了句话:“不许动!一动也不许动!”

玄天麒吓了一跳,赶紧偏头去看,这才发现原来床榻边坐了一个穿着黑袍的男人,那男人身形消瘦,眼眶有些发青,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他皱眉:“你是谁?”

那人答:“松康。”

“松…鬼医松康?”玄天麒觉得自己脑子有点儿不好使,不是凤羽珩给他治的病吗?怎么这会儿又换成鬼医松康了?还有,这鬼医松康据说是端木青带进京来的,给老三治病,怎么会出现在御王府?“你怎么会在这?”他大感疑惑,不得不问。

那松康却答得很简单:“县主给你治了那地方,难不成你还想她天天给你那地方换药么?”

玄天麒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死瞪着松康,咬牙道:“出去!”

松康一声冷哼,“我出去了就没人给你换药了,县主说了,普通的大夫手法根本不行。虽然你是王爷,但是我提醒你,得罪什么人也不要得罪大夫,特别是你还得指望着他给你治伤的大夫。”他说完站起身,端过旁边桌上放的托盘,再道:“脱裤子。”

玄天麒觉得自己受到了奇耻大辱,就想再发泄几句,可是松康下面一句话又成功地堵上了他的嘴:“如果王爷不想我来帮忙,那我就去叫县主了。只是外头另一位王爷的脾气好像不大好,如果他知道你非得让他媳妇儿天天给你那个地方换药,他会生气的。”

“你给我闭嘴!谁说让你叫县主了!”玄天麒简直不敢想像自己在清醒的情况下凤羽珩来给他换药的情景,更不敢想像他九弟那张黑脸,于是干脆地别过头去,跟松康道:“就你吧!”

彼时,外头院子里,凤羽珩正坐在石桌上吃葡萄,两条腿晃荡着,时不时地就能踢到一下边上坐着的玄天冥。

踢得多了,玄天冥干脆一把将那只小脚给握在手里,然后仰头看她,十分委屈地说了句:“媳妇儿,你难道没有听到过有关为夫那个地方也有受伤,而且子嗣艰难的传说么?”

第422章 沉鱼大婚

玄天冥的话换来凤羽珩好大一个白眼,然后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往前凑凑,伸出胳膊去勾住他的脖子,神秘兮兮地说:“那你患处有没有什么不良的反应?比如说疼痛?”

玄天冥也不知道这是啥意思啊,于是干脆顺着她的话往下唠:“疼,当然疼,有病能不疼么。媳妇儿,你也给为夫治治。”

他媳妇儿眯着眼,贼兮兮地说:“自古以来东方医术都讲究由内治外,但在我们的医学领域里却有着另外一种说法。”

玄天冥不解:“什么说法?”

“哪疼割哪!”

“…死丫头!”某人传来磨牙的声音。

凤羽珩哈哈大笑,坐石桌上跳下来躲后白泽的身后,“你们家主子要咬人了!”

白泽憋着笑,差点儿都憋出内伤。哪疼割哪,王妃真生猛啊!

这边正说笑着,就见周夫人手里拿了一张贴子走进院来,凤羽珩凑过去一瞧,“是喜贴?”

周夫人笑着说:“王妃看得没错,正是喜帖。”然后再对玄天冥道:“襄王府纳侧妃,给咱们府上送了贴子来,请殿下和王妃一并出席观礼呢。”

黄泉听了这话失笑道:“纳个侧妃,有什么可观礼的啊!”

忘川却比她心细一些,问了句:“是三殿下送来的贴子?”

周夫人摇头,“这场婚事由襄王妃一力操办,贴子也是襄王妃着人派发的。”

玄天冥将疑问的目光投向凤羽珩,他知道这丫头跟襄王妃有些交情,这里头怕是还有些他不知道的事。

果然,这一看过去,正看到凤羽珩那一脸贼笑,玄天冥心里有数了,当下心情大好,把贴子交给白泽,朗声道:“好好收着,界时,本王会带着爱妃一同去观礼。”

大顺朝,天武二十二年的七月二十四,左相府长女凤沉鱼,大婚。

没有十里红妆,没有鼓乐吹打,没有起早贪黑的忙前忙后,甚至老太太连对孙女初为人妇的叮嘱都没有。凤沉鱼只在出门之前,在牡丹院的堂厅给老太太和凤瑾元磕了三个头,说了句:“沉鱼拜别祖母,拜别父亲。”然后就在丫鬟的搀扶下站起身,大红的盖头往头上一蒙,悄无声息的就出了府。

府门口,有一顶大红的喜轿早已等在那里,端木青骑着高头大马,代表三皇子玄天夜前来接亲。

凤瑾元对此还算是满意的,虽是纳侧妃,但有端木青出面迎娶,也算是成全了凤家的脸面。

除了早已跟着玄天冥往襄王府去的凤羽珩外,凤家其它的人集体将凤沉鱼送出了家门,即便是平日里与她三句话都说不到头的粉黛也没有刻意为难,只安安静静地看着沉鱼在端木青掀开轿帘之后腰弯上轿,然后端木青手一挥,轿夫就将喜轿抬起,匆匆地往襄王府的方向走了去。

金珍站在安氏的旁边,下意识地就说了句:“这哪里像是大婚,简直比送丧还要晦气。”

安氏瞪了她一眼,目光中带着警告。金珍也知自己失言,低下头,什么也不说了。

可是谁都明白,金珍说的是实话,就连老太太都望着那渐渐远去的喜轿摇头唉气,然后问向凤瑾元:“这真的是凤家最好的选择吗?”

凤瑾元咬咬牙:“今日不知明日事,如今咱们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他一边说一边又往想容那边看了一眼,心里有杆天秤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悄悄的偏移。

凤家这边冷冷清清,因为没发喜贴,所以一个客人都没有,全家人送了沉鱼上轿之后便又回到了牡丹院儿的堂厅,一个个坐在那里,闷不吭声。

与凤家不同的是,今日的襄王府却是热闹非凡的,皇子大臣悉数赶来观礼不说,就连京中大户也都意外地收了喜贴,抬着贵重礼物赶来凑热闹。一时间,襄王府门庭若市,里里外外都挤满了人。

当凤沉鱼的喜轿转个弯往府门口来时,轿里的人就听到前头忽然奏起了喜乐,吹拉弹唱的好不热闹。她有些疑惑,轻掀了轿帘问外头的喜婆:“什么声音?是不是跟别家的喜事队伍碰上了?”

那喜婆说:“是到了襄王府门前了,小姐大喜,别看凤家那头冷冷清清,可这襄王府可是热闹非凡,三殿下为了迎娶大小姐可是费尽了心思呢!”

她一听说这样的喜乐吹拉是为了迎娶自己,那颗原本已经沉到谷底的心便又怂恿着复苏起来。她知道,三皇子是在乎她的,这种在乎,她有信心在喜帕掀开的那一刻,上升到顶锋。

终于,喜轿到襄王府门前落了地,依然是端木青掀轿帘,再由喜婆搀着她一步一步往府门里走。凤沉鱼曾经为了自己的大婚,从十岁那年便开始着手准备,所有的流程,所有的环节礼仪,所有的讲究她都一清二楚,不管是嫁给王候将相还是直接进宫,她都能够保证自己仪态万千绝不出错。

可惜,万全的准备等到了今日真正出嫁却半点都没用上,没有人踢轿门,没有人射下马箭,没有火盘给她跳,甚至连亲自迎亲的新郎官都没有。一切的一切都跟她幻想过的人生不同,虽然此刻两耳听到的热闹喧哗也带着浓浓喜气,比刚从凤家出来时会让人痛快许多,可也不知怎的她就是心慌。这一慌,脚下步子就也跟着乱了起来。

喜婆俯在她耳边轻声提醒:“大小姐不要怕,女子出嫁都要经这一次的。现在在您两侧是大开的宴席,来客从院子里挤到了府门,要不是襄王府够大,真的装不下呢。”

沉鱼带来的陪嫁丫头听了也跟着道:“小姐,三殿下真的有心,这场面怕是迎娶正妃,也不过如此吧?”

沉鱼的心又狠狠地揪了一下,慌乱更甚。

此时,诸皇子已经在喜堂落座,三皇子玄天夜也穿了一身喜服坐在轮椅上等着新娘的到来。可是这人眉头紧锁,脸上丝毫喜气也没有,无论怎么看也没办法让人联想到他就是今日的新郎官。反到是襄王妃里里外外地张罗着,十分卖力。

玄天冥带着凤羽珩也在一旁坐着,一边摇着扇子给他媳妇儿扇风,一边小声地问:“你跟襄王妃这唱的到底是哪一出戏?”

凤羽珩挑眉:“哪有?没有没有,没唱戏。”

玄天冥表示不信:“襄王妃恨老三恨得牙都痒痒,要不是跟你一起演戏,她会这么卖力气的帮他娶侧妃?”

玄天华坐在边上,听到他二人的对话也笑了笑,亦凑过来道:“是不是戏,一看便知,九弟,戏底提前揭开,可就不好看了。”

玄天冥翻了个白眼,又瞅了瞅那坐在老七身边的俞千音,面色愈发的沉了下去。

凤羽珩自然也看到俞千音是跟着玄天华一起来的,那女子今日穿了件淡紫色的纱裙,头发束得很是简单,就在脑后编了条小辫子,余下的就披散着,到也是别致好看。玄天华凑过来与他们说话,那俞千音便也往前凑了凑,扯着玄天华的袖子轻声说:“七哥,听说凤家的大小姐是个绝世美人,真的假的?”眉眼神态,竟看得凤羽珩自己都有几分恍惚。

这时,襄王妃从外头快步进来,到玄天夜身边同他说:“新娘子马上就要进喜堂了,殿下快准备一下。”

玄天夜还是那一张怒脸,他始终不明白为何襄王妃一定要给他大操大办这纳侧妃之礼,也拒绝过,可是对方以“要给凤家和济安县主面子”为由,把他的拒绝轻松地挡了回去。再加上他后来一想,也的确是不能太冷着凤府,好歹还要借凤沉鱼的凤命传说重新起势,便顺了她的意,将这喜宴应了下来。

可当今日,所有皇子、在京官员,甚至稍微上点档次的平头百姓都被请进府时,玄天夜突然就嗅到了一股子阴谋的味道。可这阴谋是什么呢?

思绪间,新娘子已经在喜婆的搀扶下走进了喜堂,俞千音突然小声来了句:“人长的再好看,心毒那也是没救的。”然后便是一脸不待见的模样,小下巴微扬着,像极了骄傲时的凤羽珩。

玄天华侧脸向她看去,目光中带了探究,却终究是没有停留,很快地便转了回来。而凤羽珩却精准地捕捉到了那俞千音眼里闪过的一丝不甘,还带着一点点愤怒。

这婚事是由二皇子亲自来主持的,原本这活儿应该由大皇子玄天麒来干,无奈他此刻正躺在御王府的床榻上,动都不能动,更别提来观礼。

可二皇子玄天琰也是挺尴尬,纳个侧妃而已,还整这么一出,一拜天地还好说,这二拜高堂该怎么拜呢?拜谁呀?

他正发愁,边上早就坐得不耐烦的小皇孙皇飞宇突然扬着清脆的童音喊了一嗓子——“书上说过,只有正妻才能行夫妻之礼,三叔,你是不要三婶了吗?”

小孩子童言无忌,这话一出,简直就是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玄天夜瞪了他的王妃一眼,却听襄王妃道:“殿下虽然是纳侧妃,但这侧妃可是左相府的大小姐,倾国倾城的第一美人,如果连个大婚之礼都没有,这辈子岂不是委屈?”说完,又对玄飞宇道:“飞宇,书上说得没错,但事在人为,长大你就明白了。”她说完,还将头转向凤羽珩这边,又问了句:“县主,我说得没错吧?”

凤羽珩笑着点头,“没错,多谢三嫂大度,能圆了大姐姐一个新婚的梦,这可是我凤家最漂亮的女儿,也是我凤家调养得最好的一个女儿,三哥,你有福了。”

她的话音刚落,就听到喜堂外突然有下人喊了句——“皇后娘娘贺礼到!”

第423章 完壁天盘

随着这一声响,原本就要拜堂的一对新人都怔了一怔,凤沉鱼眉心攒起,一点都没因为皇后来送贺礼而开心。

在她看来,但凡跟皇后沾边儿的事,她都没得到过一次好处,哪一回不是受罚?哪一回不是倒霉?今日大婚,这皇后明显的没安好心啊!

她心里这么想,三皇子玄天夜心里也是这么想,可皇后派人来送礼,却又不能不收,只好由下人推着他迎了过去,就见一位在宫里侍候多年的老嬷嬷堆着一脸笑走上前来,手里捧着一块用大红布盖住的东西,冲着玄天夜俯身行礼道:“老奴给三殿下请安。”

玄天夜抬了抬手:“不必多礼,本王不过纳个侧室,怎劳母后特地差了人来送东西。”一边说一边示意身边下人将那嬷嬷手中之物接过。

那嬷嬷东西一递,立即伸出手去将盖着的红布给扯了下来,然后朗声道:“皇后娘娘赠襄王殿下完壁天盘一尊,祝愿襄王殿下与凤大小姐和和美美。”

“哎?”在场众人都发出疑惑之声,完碧天盘,这东西怎么送到了襄王府来?

凤羽珩瞅着那物件儿也是有些奇怪,在她看来,那东西其实也没什么特别,就是一块儿质地稍微好点儿的玉,做成了盘子形,取了个好听的名字而已,可其它人的反应就值得探究了。

她那颗八卦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伸出手指戳了戳玄天冥:“完碧天盘是啥意思?”

玄天冥反问:“完碧你知道是啥意思不?”

这话这么一点,凤羽珩一下就明白了,再看看那送盘子的嬷嬷,想来,就是襄王妃事先跟皇后订好的那一位。而这完壁天盘,按玄天冥的说法,分开一解释,她觉得可以给那玩意改个名字,叫“打脸天盘”。看来在宫中存活下来而且还稳居高位的女人就是不一样啊,骂人都不带用语言的,直接用物。

凤沉鱼蒙着喜帕,她自然是看不到外头发生了什么,但那嬷嬷的话却是听到了。她曾听人说起过,完碧天盘经了数朝数代的历史一直延用下来,是秀女进宫时,在经了验身之后所持有的一种象征身份的东西。凡是被验明为处子之身的人,管事的嬷嬷都会发一只完碧天盘给她,证明她可以通过这一轮考核。几百年来,这完碧天盘也历经了几番变迁,到今日的大顺,这东西从宫里渐渐地走了出来,使得讲究一些的大官员家里也能够用得上。

一般来说,正二品以上官员嫁女儿之前,都会到宫里请一位嬷嬷帮女儿验身,通过之后便从皇后那里请出一尊完碧天盘,由那女子抱在手里,出嫁时要带到夫家,以示正身。

当然,这只是针对于嫁嫡女,或是庶女有大出息能嫁做正二品以上官员或皇子为正妻时,才能得到这份殊容。以沉鱼如今的身份,是得不到这完碧天盘的。

可是今日,皇后却派人主动把完碧天盘给送了来,这到底是要干什么?

她这头还在纳着闷,玄天夜却已然开了口道:“本王纳的是侧妃,实在是请不动这完壁天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