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伤者处理完毕,知府黎大人也匆匆赶来了,他方才在另一头处理公务,一听说木棚区的事便匆忙丢下手里的事赶了过来,只是途中出了些意外,这才拖了些时间,看到伤者处理妥当,心下暗赞。

“现在伤者也处理好了,南大人你是不是该给我们一个交代了?”原本安静的灾民,随着伤患处理完毕,复又闹腾了起来,只是这次没了方才煽风点火的人,吵闹的声音也小了许多。

“各位稍安勿躁,关于木棚坍塌的事,我已经派了人去调查,很快就会有结果。”南谨轩示意大家原地坐下等候,又让衙门侍卫去取了些水和干粮来,依次分发给灾民,大多数的灾民都接受了南谨轩的善意,只有少数几人秉持着吃人手短的意思,不愿意接受,他也不勉强。

“怎么会无故坍塌的?”黎大人立在南谨轩的身边,皱眉问道。

“具体原因还不清楚,但是我们所用的材料都是经过检查的,不可能存在偷工减料。”南谨轩沉吟一声,意有所指地看了黎大人一眼,两人交换了一个目光,在大庭广众之下也不能多说什么,但是他们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怀疑。

最奇怪的是,坍塌的两处木棚是在最外围的,亦是最后两天才搭建好的,因此住在里头的灾民并不多,原本南谨轩还有些庆幸不是中间的木棚坍塌,可是转念一想,最外面的木棚有问题…似乎,又让他有了别的联想。

没有多久,南谨轩派出去的人就回来了。

“怎么样?”南谨轩也不避嫌,直接在灾民面前询问情况。

“回大人的话,我们同几个木匠仔细检查过,坍塌的两处木棚确实用了廉价木材,内里空疏,极容易出问题。”派去调查的人,有南谨轩的侍卫,有知府衙门的人,也有江北的木匠,还有两名之前参与木棚搭建的灾民。

南谨轩皱眉,怎么会这样?他来到江北这些日子,大部分时间都泡在这里,要是有廉价材料,他怎么可能没有发现?

“彻查。”南谨轩沉声下了命令,“不管是谁,敢用廉价的木材来糊弄朝廷,拿百姓的命来冒险,朝廷绝不容许这样的威胁存在。”

黎大人立在一边没有说话,心里划过一丝忧心,他和南谨轩共事这段日子,对他的为人自然是百分百地信任,如今木棚区出了这样的事,他也实在是为难得很。

当初,木棚区的事是三皇子亲自指派,由南谨轩来负责,知府在这其中只是起了周旋和协助的作用,而承担责任和下达指令则都由南谨轩来,如今木棚区出了事,就算有人暗中以权谋私,同南谨轩无关,他也是要负连带责任的。

“南大人还是不要贼喊捉贼了,我们大家都知道,木棚区的搭建是南大人负责的,如今出了事,南大人一句‘彻查’,就能将责任推出去吗?要我们说,指不定就是南大人在其中得了什么好处。”说话的是个年轻人,一身的补丁灰衫,说话条理分明,倒是不太像灾民。

他的话,引得众人窃窃私语,这批灾民多是种地的,不懂什么道理,这会儿有人说得振振有词,他们也就觉得有道理了。

“你是哪里来的刁民,竟敢污蔑朝廷命官?”黎大人上前一步,眯着眼盯住那位年轻人,看了好一会儿才出声安抚灾民,“南大人为人如何,不用本官说,这段日子大家也都看得清楚,大家千万不要被一些小人蒙蔽了双眼,此事牵连甚广,既然南大人已经决定彻查,大家就该相信南大人才是。”

这样说也是有道理的,南谨轩这段日子在木棚区的忙碌,大家亦是有目共睹,若他是那种贪官,还真是不太像。

“知人知面不知心,有些人就是伪善,我们又如何得知?”年轻人扬声反驳,义正言辞。

南谨轩勾唇冷笑:“那你说,该怎么办?”

“既然南大人也有嫌疑,自然不能参与调查。再者,南大人是此事的负责人,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说也该好好盘问才是,如何能留在这里继续调查此事?”年轻人眸底精光乍现,旋即又道,“当然,若是你们官官相护,我们这些老百姓也是拿你们没办法的。”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附议。

黎知府眸中沉冷,越发觉得这个年轻人不简单,但是在这个当口他也没法多说什么,只能偏头看向南谨轩。

“你说得有道理2c请问兄台尊姓大名?”南谨轩话锋一转,问起了人家姓名。

“我叫杜若。”杜若皱眉回答。

“杜公子方才言论十分有利,我确实与此事有关,那就有劳黎知府着手调查此事,务必还我一个清白。”南谨轩躬身抱拳,彬彬有礼。

见他这样说,黎知府也只能应是。

“不知这样安排,杜公子觉得如何?”南谨轩旋即又问。

杜若眸色一闪,冷冷说道:“都说,王子犯法庶民同罪,既然南大人是嫌疑人之一,不是应该由官府收押,直到案件查明为止么?”

“呵呵。”一道慵懒的笑声从旁边发出来,众人的视线纷纷转了过去,原来是楚遥来了。

“我听说,此次灾民中有一位和江北侯府管家的儿子长得一摸一样,这才跑来看个热闹,没想到真人和画像还真有八九分相似。杜公子,你说…我应该叫你杜公子,还是叫你陈公子?”楚遥缓步走上前,一脸的似笑非笑。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杜若面上闪过惊慌,却在那儿强自镇定。

“说来也是有趣,陈公子乃是侯府管家之子,怎么会沦落到成了江北灾民?这其中,是出了什么变故么?”楚遥莲步轻移,又往前走了几步,朱唇轻启,“连自己姓名都是骗人的,你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说三道四?”

“你,你们都是一伙的…”杜若忙不迭地后退两步,稳住身形,还想再倒打一钯,“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什么陈公子,我什么都不知道。”

这时候,又是一道低吼从人群中发出,“逆子。”

随即,江北侯管家跑了出来,他身后跟着几个侍卫,将杜若抓了起来,连拉带拽地拉走了。

南谨见楚遥面上的小得意,轩眼底闪过一抹无奈,这丫头坏了他一盘棋,不过算了,只要她高兴就好。

第232章甜言蜜语

楚遥的优点就是知错就认,回到驿站,才听南谨轩说他一早就认出杜若的身份来了,他去过江北侯府,虽未曾同他说过话,但亦是照过面的,只是这位公子哥当时急着出门没注意到他罢了。

南谨轩一看到这位陈公子,就知道定然有人栽赃陷害,便佯装顺从他的意思,为了顺藤摸瓜地查出他背后那人是谁,却没想到被楚遥打乱了。

“对不起,我没想到那么多…”楚遥讪讪地低下头,一副做错了事的样子。

南谨轩自然不会真的同她生气,连忙将她拉到怀里轻声安抚:“也不是什么大事,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反正那个杜若…哦不对,应该是陈生,他也被带回去了,我派了人盯着他,总会有蛛丝马迹流出来的。”

见他这样说,楚遥更觉得自己太冲动了,平时她总是谨慎小心的,这一次还真是关心则乱了,一知道有人给他挖了坑陷害他,她就紧赶慢赶地跑去为他解围。

“傻瓜,我知道你是在意我。”南谨轩握紧她的小手,思索了一下,才缓缓说道,“只是,有时候你要更信任我一点,我是你的夫君,理应由我来护着你,而不是每一次都要你来为我解围。”

楚遥心下一惊,想着自己是不是在无意中伤到了他男人的自尊,不由得懊恼起来,面上纠结得不行。

“傻丫头…”南谨轩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又在胡思乱想了,忍不住点了点她的额头,继续说道,“我只是不愿意你在宫里活得战战兢兢,在我身边也要过得这样小心谨慎,我不愿意我心爱的人这样辛苦,你懂吗?”

难得听他说这样的甜言蜜语,楚遥的脸颊彭地红了起来,连耳根都泛起了红霞。

“我知道你从前在宫里,习惯了勾心斗角,但是你已经离开皇宫了,你如今是南谨轩的妻子,我会护着你,不让任何人伤到你,所以,不要再像从前那样辛苦,好吗?”这是南谨轩第一次同她说这样的话,他印象中的那个如蝴蝶般活泼开朗的小公主,变得世故深沉,他不知道这样的改变好不好,但是他知道自己心疼她的改变,若是可以,他希望她永远都不会成长成这样的人。

“嗯,我知道了。”楚遥放软了身子,靠进他的怀里,嗅着他身上特有的味道,让她安心。

重生以来,她确实活得辛苦,每个人每句话每件事,她都会在心里反复掂量斟酌,有时候连她自己都忍不住羡慕从前的天真无知,什么都不懂的人才是最幸福的。

她要自己变得强大,能够守护住那些她曾经失去过的一切,她再不要那些在意她的人因为她为难,因为她掉入别人的陷阱。

“在我眼里的七公主,意气风发,肆意妄为,我喜欢那样的你,不用为了任何人委屈你自己。”南谨轩沉默惯了,他向来是更喜欢用行动表明心意的人,很少会同她说这样的话,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窝在自己怀里,他便忍不住将心里的话说给她听。

“娶我…你有没有觉得委屈过?”楚遥咬了咬唇,忍不住问出一个盘旋在她心里许久的问题。

南谨轩微微一怔,不知道为什么她会有这样的想法,他惊讶地低头看她,从她的眼中看不到半点虚假,显然她这确实是她心里的想法,可是她…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不管怎么看,他们这桩婚事,都是他这个南忠公府的庶子,配不上她这个金枝玉叶吧?更何况,能娶到他,是他这辈子都不曾奢望过的事,她永远都不会知道,接到圣旨的那一日,他是怎样浑浑噩噩地度过的,甚至那天晚上他都不敢合眼,就怕这是一场梦。

“傻瓜…”他轻笑,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

“喂…”楚遥显然并不满意他这样沉默的回答,相较于行动,她显然更希望从他嘴里说出些什么,她三哥曾经对她说过,像南谨轩这样外冷内热的男人,让他说些煽情肉麻的话或许会像要了他的命一样困难,但是他会用行动来证明他的坚定和决心。

“我很高兴。”南谨轩继续笑着说道,“你之前就问过我的,忘了么?”

楚遥抿唇,他确实说过他很高兴娶她,但是这并不能满足她,她希望能时时刻刻听到这个男人的心意。

“我想听你说。”楚遥朝她撒娇,一双大得过分的眸子里满是期待。

被她闹得有些不好意思,南谨轩的耳根都红了起来,末了只能无奈地微笑:“我曾经对你说过,这辈子最让我觉得幸福的事,就是娶到你,成为你的夫君。”

即使是说过的话,再听一遍,楚遥依然觉得甜蜜得很,她满意地眯起眼,窝在他的怀里偷笑,这个木头,每次都要她逼急了才肯对她说这么几句甜言蜜语,真不知道这家伙怎么会跟南慕封张口就是甜言蜜语的家伙是兄弟的。

“傻瓜…”瞧着她小得意的模样,南谨轩也淡笑了起来,他并不喜欢说这样的话,在他看来说不如做,更何况承诺,哪里是说说就足够的,可是偏偏这丫头就是喜欢闹着他说些甜言蜜语,真不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

两人又闹了一会儿才消停,楚遥困了,便靠着她假寐,过了一会儿还真睡着了,南谨轩含笑将她拦腰抱起,小心翼翼地放到床上,为她盖上被子,瞧着她宁静的睡颜,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真好呢,能这样看着她睡觉,是他从未想过的幸福。

他在床沿边上坐了一会儿,门外黑影闪过,南谨轩为她掖了掖被子,轻手轻脚地推门出去。

“怎么了?”让他意外的是,迎面而来的竟然是文习凛。

“小七一直让我派人盯着南忠公府…我刚收到消息,你大哥卧病在床,谁都不见…我的人混入南忠公府,发现你大哥的院落守得严密,我猜他应该出了京城。”文习凛平静地注视着南谨轩,看不透心思。

“他应该到江北了,我已经派人去查了。”南谨轩并不藏私,回答得很直白。

文习凛眸中闪过诧异,没想到南谨轩会这样坦然,他倒不是不信任南谨轩,这是小七选的夫君,他们自然是信任的,只是毕竟这一次说的是他大哥,今日这一番言语不乏试探。

“既然你心里有数,我就不再多言,我不管你们南忠公府里头有什么纠葛,我只一句,护住小七。”文习凛向来直接,这回同样如此,他对南忠公府的事没什么兴趣,只是不希望楚遥受了委屈。

“放心。”南谨轩回答地极轻,口吻里却多了几分郑重。

文习凛深深地望了南谨轩一眼,旋即便转身离去,这个妹夫…还真是不如从前所以为地那么弱,看样子小七还真是有点眼光。

第233章一笔生意

过了戌时,江北侯府后院一片宁静,景央月的院落仍亮着灯,传来低低的争吵声。

“大哥,你就听我一次劝好不好?如今我们兄妹就是砧板上的鱼肉,若不能寻到一席靠山,别说你继承侯爵之位,只怕日后江北侯府都不会有我们立足之地。”景央月呼吸急促,显然是急了。

“他们凭什么?我才是江北侯的嫡子,他们凭什么来抢这侯爵之位。”景隋荣一身华服,虽没有纨绔子弟的样子,但是眉宇间却有世家子弟的骄矜,听到妹妹的话,当即拍了桌子。

“大哥,如今府里出了那么多变故,大哥你难道还不明白那些人是冲着什么来的么?京城迟迟没有回复,不说本家人,就是我们那些叔伯,谁不盯着侯爵之位,就连三叔都赶回来了,大哥你还看不明白吗?”景央月低声恳求,“大哥你就听我一次,向容萤道个歉,再请她带我们去见镇北侯,只要有侯爷为我们背书…”

“我不去。”景隋荣冷声拒绝,他一点都不想再见到容家那个眼高于顶的二小姐,不过是个庶出,还以为自己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了。

“大哥…”景央月焦急地低叫一声,她哪里看不出来,容萤分明是喜欢她大哥的,只要大哥耐心哄哄她,镇北侯就算看在自己女儿面上也一定会帮他们的,可惜大哥偏偏每次都不给人家面子,上一次还当面把人给气哭了。

景隋荣是江北侯府的大少爷,向来只有人奉承他,哪有他应承别人,更何况他妹妹还要他去同一个看不起他的女人低声下气,他又怎么能答应?

“这件事没得商量。”说完,景隋荣便气呼呼地离开了。

“大哥…”景央月跟着唤了几声,见大哥头也不回地拂袖离去,便知道这条路是走不通的。

原本她还想着,容萤摆明了就是喜欢大哥,若是大哥能顺势娶了她,有了镇北侯女婿这道护身符,必定能教那些牛鬼蛇神忌惮几分,到时候坐上江北侯的位置也顺利些,可是偏生他这个大哥是个牛脾气,骄傲得不行,根本不听她的劝,不愿低就容萤。

镇北侯一共就两个女儿,一个身体不好深居简出,还一个就是容萤,若是能娶到容萤,还不被镇北侯视作半个儿子?偏她那个大哥就是不开窍,真是气死她了。

“啊…”景央月见大哥走远,气得跺跺脚,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回到屋子里,却见案几前坐着一个年轻男子,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吓得她低叫起来,“你是谁?”

“景小姐不要害怕,我没有恶意。”男子笑了笑,起身向她走过来。

景央月是个大家闺秀,哪里见过这种架势,大晚上的屋子里多了一个男人,她吓得手脚冰冷,狼狈地转身就要往外跑。

谁知男子长臂一伸,便将景央月扣进了怀里,将她两只手背到了身后,令她动弹不得,见她要开口呼叫,便轻笑着说道:“景小姐若是想整个江北侯府的人都知道,大晚上的你和一个男子单独呆在屋子里,便大声叫好了。”

景央月的声音卡在喉咙里,怎么都发不出去,是了,她这么一叫,岂不是损坏了她的清誉,没了清誉的女子,比没了性命更可怕。

“你到底是谁?”景央月拼命咬住下唇,不让自己流露出太多惧怕的神情。

“都说景小姐聪明,如今看来,果然如此。”男子又低声笑了几声,清冷的嗓音在夜里倒也不显得十分突兀。

景央月的视线不停地往外看去,只盼有人能进来救她。

“既然我进来这里,门外…自然都是我的人。”男子一句话,便打破了她的幻想。

“你到底想怎么样?”景央月被人制住,挣扎着要躲开他,却见他见她扣得更紧,视线更是不规矩地在她胸前打转,她满脸通红,羞愤难当。

“呵呵,不过是和景小姐开个玩笑罢了,景小姐何必如此?”男子松开了手,景央月倏地跳出他的怀抱,退后好几步,警惕地盯着他,生怕他再做出什么不轨的行为。

男子倒是没再往前,而是恣意地坐回原先的椅子,对景央月的胆大倒有几分欣赏,深闺女子他见过不少,如她这样能迅速将恐惧压下的真是不多,不过这样也好,和聪明人谈事,更好。

只听他淡淡地说道:“我今日,是来同景小姐谈一笔生意的。”

生意?景央月袖中的手握紧,谁会大半夜跑来谈生意?更何况,她可不认为自己有什么本事能做生意。

“你到底是谁,想做什么?”对方的目光肆无忌惮地在她身上打量,景央月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只觉得自己一丝不挂地立在对方面前似的。

“你想要的我可以帮你得到,但是…你也要帮我一个忙。”男子倏地眯起眼,眸中射出的精光,让景央月的心跟着颤了颤。

出身在侯门世家,景央月不会天真地认为天上能掉下馅饼来。

“你要我帮什么忙?”景央月很冷静,并没有因为对方说的话而动摇。

男子扑哧一笑:“若不是走投无路,景小姐又怎么会让景大少爷攀附镇北侯?只可惜你哥哥并不懂你的苦心。但是没有关系,我相信…我们合作,会让景小姐得到你想得到的。”

他言辞模糊,意思却很清楚,景央月眸色一闪,沉声问道:“你到底是谁?”

一块玉佩被放到了案几边上,男子似笑非笑地看着景央月,努了努嘴,让她自己来看。

景央月狐疑地看了他几眼,这才犹疑地往前走了几步,伸手拿起那块小巧的玉佩,还带着精致的流苏,只是当她触及玉佩上的字,浑身一震,惊诧地看向他。

“现在相信了吧?”男子半低着头,俊雅的脸上透着一股邪气。

“你,到底想做什么?”即使看到玉佩,景央月依然没有放下戒心,只是更小心翼翼地看着男子。

男子半低着头轻笑,笑声在安静的夜里显得异常突兀,也异常阴森。

第234章意外收获

木棚坍塌的事,虽然有江北侯府的人混迹其中,但是终究没有捉到背后的大鱼,不过南谨轩并不气馁,这日一早便去了衙门工房。

“南大人这么早就来了?”一名三十多岁的男子见到南谨轩,便迎了出来,看似恭敬,眉宇间却透着一股不屑。

这是工房典吏曹氏,有几分真才实学,只是为人傲气,经常得罪人,所以他并不得知府黎大人的重用,说起来此次赈灾他的表现还是不错的,本以为有机会升迁,却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南谨轩这个空降兵让他心塞不已。

“让人将此次赈灾的账册整理出来,尽快送过来。”南谨轩朝他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是。”曹氏半垂着头,眸色微微一僵,他没想到南大人竟然要查账,不由得拳头紧握,状似沉稳地询问,“大人觉得,那劣质木材的事,是我们工房有人贪赃枉法?”

南谨轩面无表情地抬眼看他,淡淡地回道:“循例看一看罢了。”

曹氏抿了抿唇,想说什么,又生生压下,走到一旁吩咐属下将账册送来,随后便跟在南谨轩身后进了议事房。

“我无意插手工房之事,只是既然殿下让我主持木棚区的事,如今出了事,我总是要给灾民和殿下一个交代的,还请曹典吏协助我尽快查出事情才是。”南谨轩瞧出曹典吏的不安,便给了他一颗定心丸。

不论是在哪,都会有藏污纳垢之处,大到朝廷内外,小到一府之内,南谨轩无意对知府内的事务指手画脚,更对工房之事没什么兴趣,他的用意很简单,既然有人对赈灾用度产生了质疑,那他就用事实来回应就好。

南谨轩心里明白,哪里有真正干净的人,工部素来是油水最多的地方,每次朝廷拨款给工部,修河道或是修官道之类的,总是有很多人挤破了脑袋想插一脚进去,原因为何?还不是其中弯弯绕绕能得不少银子好处,这样的事是不可能杜绝干净的。

“这是自然。”听了南谨轩的话,曹典吏的脸色好看些了,他在工房多年,自然是捞了不少的好处,方才听闻南谨轩遥查账,只吓得身体僵硬,现下听他这么一说,心也就定了下来。

见他松了口气,南谨轩的眉眼间闪过一抹急不可见的精明。

没多久,账册便送来了,只不过四五本的样子,倒是不多。

南谨轩拿过账册便翻看了起来,曹典吏坐在一旁,并没有插手的意思,只是安静地等候差遣。

“账册有问题?”对南谨轩查账的速度微有几分心惊,曹典吏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静。

“没有问题。”南谨轩将账册放回去,眉宇间的凝重却没有消散半分。

没有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这份账册太完美了,滴水不漏,半分错漏都没有,这才是最蹊跷的事。

“那南大人为何…”曹典吏疑惑地提出疑问。

南谨轩想了想,旋即问道:“这些账册平日里都有专人记录,专人看管么?”

“是啊。”曹典吏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这样问,但是还是回答得很爽快。

“这几本账册你等一下派人送到黎大人那边去吧,我才疏学浅看不出问题,兴许黎大人会发现些什么。”南谨轩含糊一说,并不准备为曹典吏解惑。

曹典吏的眉头越发皱紧,照这样看,这些账册难不成还真有问题?可是他明明都翻过,并无差错,为何南谨轩的反应这么奇怪?

“你先将这些送去黎大人那里吧。”南谨轩沉吟一声,便打发了曹典吏,那厢虽然心中疑惑不解,但是瞧着南谨轩不愿说,他自然也不会巴巴地凑上去问。

待曹典吏离开,南谨轩沉下了脸,若是他没有猜错,那么…南慕封的手也伸得太长了,竟是一口气伸到知府衙门来了,可是他总觉得不大可能,黎大人为人清明,御下有道,即便是他都没有把握能在黎大人眼皮子底下做小动作,何况是南慕封了,可是若不是南慕封,那么为何账册如此平整,完全没有半点蛛丝马迹。

“南大人…”一名三十岁上下的男子立在门边,面上有几分忐忑。

“你是?”南谨轩看向来者,似乎觉得此人有些眼熟,瞧着衣饰应该是工房内的工书。

但凡工书,多是些举业无望之人,掏钱买来书吏的差事,算不得官员,亦没有品级,不过较之平民百姓总也是好一些的。

“在下姓杨,是个工书,此次灾民木棚区的事,我也参与其中。”杨工书忙不迭地表明身份,眼底泛着渴望,行为举止中带着几分忸捏,让南谨轩生出一股说不出的怪异。

“杨工书有事吗?”南谨轩示意让他进来说话。

“木棚区坍塌的木材,我昨日同其他几个工书去看过…那批木材…我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似的,杨工书一口气将话说了出来,说完便紧张地看着南谨轩。

果然,听到他的话,南谨轩倏地眯起了眼,定定地看着他,沉默不语。

一个毫不起眼的工书,突然跑来他面前说知道劣质木材的事,怎么看都有古怪。

不过,南谨轩却有一种直觉,眼前这一位说的话极有可能是真的,只听他沉冷地问道:“你想要什么?”

若是交易,他自然心安。

“我妹妹…求南大人救我妹妹…”杨工书低着头支支吾吾,像是尴尬,抬了抬头又迅速低下去,“她被江北侯府的管家之子看上了,强行下了聘,说是…不日就来迎娶过门,做…他的小妾。”

杨工书的话,让南谨轩的眉头微皱,不过面上却是目不转睛地望着杨工书,直将这个木讷的工书看得后退几步,他才缓缓开口:“若你说的是真的,我自然可以帮你。”

听他这样说,杨工书喜出望外,木纳呆板的脸看起来都明亮了些,仿佛南谨轩肯出手帮忙对他来说真的是天大的好事一样。

随后,杨工书便一五一十地将自己所知道的事,告诉了南谨轩。

而南谨轩,只是沉默地听着,眉眼再没有丝毫变化。

第235章顺藤摸瓜

杨工书嘴上说得斩钉截铁,其实他并不肯定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毕竟他只知道那位大人家中有人私营木材,而他又是个本身言行有污的人。

要说这事,还真是巧了,若是碰到旁人,杨工书所说的这些事根本不值得得罪江北侯府的人,但是偏偏南谨轩是个最擅长顺藤摸瓜的人,随着杨工书所说,他便想到了不少与之有关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