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熵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见自己惹来了一个比六长老更难缠的三长老,当下咒骂一声,人朝后一个下腰避开三长老愤怒的一掌,交叉挡在胸前的双臂传来一阵疼痛,痛得他脸色都变了一分,足可见三长老下手之狠。

“老三你给我回…”二长老脸色一变,暗恨三长老的不懂形势,刚扬声想将他叫回来,剩下的声音就被不断朝自己射来的冰冷风刃击碎,逼得他只能咬牙专心迎敌。

这下有了恨不得他死的三长老,慕容熵应付起来越发的困难,而有了三长老的加入,久攻不下精神上已经有些躁动的七长老和八长老也恢复了冷静…慕容熵看了眼因为三长老跑到自己这边来而轻松了不少的苏洛九,眼里闪过精光,抽空看了苏洛九一眼,魅人的桃花眼弯了弯,闪过一丝笑意,也不再挣扎出手攻击,一招一式解释闪避,一时间三长老等人攻势虽猛,却也无法伤到他,双方再次陷入胶着。

在慕容熵看过来的时候,苏洛九也正好抬头,对视一眼后淡淡收回了目光,少了一个三长老,她不再束手束脚,闪身一震,强大的阴寒之气将二长老和四长老生生震开一些距离,慵懒的黑眸转向四长老,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冰凉肃杀。

稼轩一族十大长老之中唯有四长老医术高超,相对的他的武功在前四个长老中稍显弱势,自己的极阴内力淬了寒毒,若无四长老以药物镇压,对其他人的影响力绝对不小,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僵持不下,方才三长老在这里时两人将四长老保护的太好,她一时半会儿倒是伤不到他,好在控制了稼轩恒之后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们这边的人都知道三长老与六长老的关系,方才慕容熵朝六长老下毒手,刻意的成分不小,果然墨止身边的人没一个简单的,不过既然如此,那这场战斗也该结束了。

“碍手碍脚。”风华绝代的美人儿懒懒地斜睨了站在二长老身后的老头儿一眼,粉唇轻启,淡淡地吐了四个字。

四长老一瞬间只觉得那道凉凉的视线饶得他背脊都出了冷汗,见已经失去理智的三长老被慕容熵引的越来越远,脑子里突然闪过什么,当下愤恨地盯着苏洛九,恨不得在她身上戳几个血窟窿,咬牙低吼,“你耍诈!”

苏洛九冷哼一声,双手捏了一个诀,在半空中旋身一拧,单手成爪飞速朝四长老抓来。

“老四,保护好自己!”二长老愤怒地吼了一声,眉目一凛,周身的气势又上一层,越发的锐利,赫然是动了十成了实力,面对苏洛九的狠手,他也不躲闪,咬牙与她正面对抗了一下闷哼一声退了两步,身形突然消失在了原地,接二连三地出现在了苏洛九的周身八个方位,苏洛九一击落空脸色冷了一分,又见二长老这诡异的身法,当下暗生警惕,观察着二长老每次的落脚地,突然想到了什么…

这是,阵法?

苏洛九没想到稼轩恒都不知道的二长老的绝学是奇门遁甲之术,微微眯眼,她不会破这阵法,若强行撕裂的话她的耗损不小,但看了眼天边已经战入白热化,无声的内力碰撞的波动力都传到自己这边的墨止和稼轩君临两人,袖子下的手微微握紧,心下已经有了计量。

“混元七杀阵!堂堂稼轩一族的二长老,居然偷学别人家的绝学!”在远处的慕容熵突然发现苏洛九那边的打斗声停了,朝那边一看,当下脸色巨变,大声嘲笑了一声后,冒着被三长老打中的危险挣脱三人的围攻,朝苏洛九那边飞去。

苏洛九见慕容熵竟从二长老的阵法外围轻易闯入,微微挑眉。

“这是慕容老祖独门阵法,我能破,这个老家伙交给我,其他人你一个人可以吗?”慕容熵落在她身边,紧紧地锁住二长老移动的身影,眉头皱着,又补了一句,“不可以也得可以了,快,趁他阵法还没有布完,从我来的方向离开!”

“嗯。”苏洛九微微颔首,纵身一跃消失在了阵法之中,顺势一掌将迎面而来的三长老等人震离混元七杀阵,而后将三人引着跑向四长老那边,要击杀四长老的目的显而易见…

而混元七杀阵中,二长老没想到慕容熵能认出自己的阵法,微微惊讶之后在空中冷笑,“偷学别家绝学?可笑,我稼轩一族怎会偷学别人的绝技,这不过慕容氏求着我稼轩一族庇佑亲手奉上的小玩物罢了!”他心高气傲,被别人说偷学别人绝技岂非奇耻大辱!

庇佑?

慕容熵眸光微闪,一直以来的疑惑倒是想明白了,百年前稼轩一族绝对比现在还兴盛,若是慕容氏为求稼轩一族庇佑献上绝学也不是不可能,若真的只是这个原因,慕容后代也不会不准学习阵法之术,想来当初定是稼轩一族看中了慕容氏的这门绝学,逼着交出去的才对,而后又不想慕容氏出现比稼轩一族更厉害的人才,这才又强势剥夺了慕容氏后代学习阵法的权利吧,思及此,他眼里的讽刺更浓,“拿小玩物当底牌,稼轩一族的长老和真出息!”

他的声音不小,周围的人都听得到,二长老仿佛感觉到了其他人嘲笑的目光,浑身针刺般难过,气得眼睛充血,大喊一声,“黄口小儿纳命来!”说完,就启动阵法。

慕容熵似笑非笑地看着四周的飞沙走石,神色渐渐凝重,静默许久,在二长老错愕的目光中,步伐诡异地消失在了阵法暴风的中心…

二长老的阵法之术再厉害,也比不过流着慕容家血液的奇门之术的天才,没有人看得清慕容熵是怎么动的,但见二长老引起的飞沙走石在渐渐消弭,反之,一道由无数树叶形成的杀阵无声出现在二长老的身后,等二长老发觉的时候,脸色大变。比起慕容熵这边,苏洛九出手就显得强势太多,本就一身寒气常人不敢直面,如今那一双无情的银眸中又是杀机毕露,带着她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冷冽,将老家伙们都骇了一骇,手中不知何时出现的血色玉箫是无坚不摧的杀器,所到之处若被人闪避开来,那便是破空嘶鸣亦或是大地震裂,若未被人闪避开,那触及之人必然血溅当场,她的身上也已经见了血色,但她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反倒是惜命的几个老者被她压着打。

七长老和八长老的武功本就不及苏洛九,别说出手攻击,如今连轻松闪避都做不到,狼狈得不行,七长老更是被斩断了一条手臂,面无血色又愤恨不已地跌倒在了六长老身边,而四长老身上的毒药都用光了,可眼前的女子只中了一次招,那毒性被她压制着看不出一点不妥,出手反而越发狠辣了,原本还以为自己的武功跟眼前的女子差不多,此刻她火力全开才知道两人之间还是有差距的,但他毕竟不是七长老和八长老,所以打到现在他身上只有一些小的伤口,看上去伤的还没有苏洛九重,但他知道苏洛九是故意让血流出来的,因为她的血带着的寒毒更加精萃,毒性之强连他都要小心翼翼,有此拘束,他也不能放开手脚去攻击她,多数时候只在闪避,企图消耗她的内力。

四长老太过奸猾,躲在七长老和八长老的身后用毒,苏洛九暂时奈何不得他,如今七长老已经被她废掉,再解决掉八长老便可以对上那南昌的四长老,思及此,苏洛九的杀意落在了八长老身上,感觉到苏洛九的杀意,八长老眼里闪过疯狂,孤注一掷之下他方才被压制得恹恹的气势突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全身的内力灌注在剑锋之上,直刺苏洛九心口。

“老八不要!”三长老将八长老已经沉不住气以命博命,当下脸色一沉,但要阻止已经来不及,就见八长老势如破竹的剑气撕裂苏洛九周围浮现的白霜,速度快得她根本无法躲避,眼见着剑尖离她的心口只有一寸的距离,八长老眼里闪过喜色,而那喜色还未彻底浮现在眼中就戛然而止,一直白玉般的纤手不轻不重地握住宝剑的前端,剑锋再难近一寸,而他想松手,却发现一股阴寒的内力将他的手狠狠地吸附在剑柄上让他离开不得,刺目的鲜红从指缝中溢出,那血液中带着丝丝骇人的白色寒气,顺着剑锋缓缓朝八长老握剑的手流去。

“老八!”三长老知晓那血的厉害,大惊,闪身想要扯开八长老,不曾想以内力牵制着八长老全力一击的苏洛九突然冷冷地看向自己,另一只手一扬,血玉箫发出一声嗡鸣朝自己射来,他下意识闪身避开,也就是这一刻,那血液一瞬顺着剑锋沾上了八长老,八长老终于不再犹豫想要斩断这条手臂,谁知就在沾上那血液的时刻,他身体有一瞬间的麻痹,而就这一瞬间的麻痹,什么都晚了,等他再想动手时,他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巨大的疼痛从胸口爆发出来,带着碎肉的猩红血液不断从口中涌出,他垂下眼,不可置信地看着整只手已经没入他的胸口手,那留在外面的一些嫩白如雪的手腕,跟他流出的血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而眼前的少女,森寒冷漠丝丝溢出半眯着的眸子,那张美得夺人心魄的面容,平静得像是亲手捏碎的不是人的心脏而是地上随处可见的野草,那对人命的漠然姿态,比凶狠嗜血更让人心惊。

“妖、妖女…咯…”混着血水,八长老瞪大了一双惊恐怨怼的双眼,含糊不清地呢喃着。

“妖女…”苏洛九淡淡地重复着他的话,冷漠地收回了手,掏出帕子细心地擦拭着染血的手指,不管“咚”的一声倒地的死不瞑目的八长老,冷漠的目光落在了惊痛非常的三长老身上,“那也是你们族长造的孽。”

三长老亲眼看着八长老断气,惊怒异常,强大的内力狂飙,盯着苏洛九的眼神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你这个妖女!老夫势要将你的人头摘下祭老八在天之灵!”话落,一拳打向苏洛九。

斗了这么久,苏洛九也有些乏力了,小脸有些苍白,迅速往嘴里送了些补气的药丸,淡淡地扫过满地或死或伤的其他长老,银眸一凝,冻人的寒意破体而出,单手握拳,直直撞上三长老的大拳,无声的波动由对战的两人朝四周传去,强大的反作用力让苏洛九的双脚半个陷入了土地之中…

而一直在空中与稼轩君临交手的墨止一直留着一分注意力在苏洛九身上,看着小女人那有些苍白的脸色和那一身混合着自己和他人的刺目鲜血,心痛得无以复加,他说过不会再让他的洛儿再受伤害,可如今,他还是不能保她周全,他真的很没用…没用…

分了一丝心神的稼轩君临看到自家的长老死的死伤的伤要么就是快要落败,气得脸色铁青,一转头却见方才还能跟自己打个平手的墨止周身的温度突然上升到一个可怕的程度,四周的空气都被炙烤得灰暗扭曲起来,那双冷漠的眼中翻滚起嗜血的热浪,眼角隐隐染上了一抹妖艳的淡红,像岩浆一般燃烧侵蚀了他的神智,只余下唯一的意识——杀!

稼轩君临不是没有见过嗜血的人,相反的,他见过很多,但如此刻的墨止一般拥有毁天灭地的杀意的,却是第一次见,以稼轩君临的见识和实力,不难看出墨止此刻已经走火入魔,扫了眼下方一身染血的苏洛九,稼轩君临的神色有些复杂,墨止会走火入魔定是因为苏洛九受伤,能以小伤换取那么多长老的性命又算的了什么?可他居然因为这个担心到走火入魔…眼前的男子,是真的把他和阿瑶的女儿放在了心尖尖上的,一个风华绝代的男人,怎么可以爱得这么卑微?是的,卑微,所以的情绪都被心上人牵动,没有自我一般,不是卑微又是什么?他也爱阿瑶,如今看来,竟是不及墨止待苏洛九十分之一…

内心的复杂变化却只在一瞬,稼轩君临微微怔愣过后并未因此对墨止手下留情,几大长老的死伤已经激起了他无边的愤怒,他稼轩一族今日之辱,他必定让这些入侵者血偿!

在墨止走火入魔失去了理智之时,稼轩君临对墨止的攻击也是前所未有的狠毒,但稼轩君临没有想到的是,走火入魔之后的墨止武功几乎提升了一倍有余,逼得他连还手的能力都没有,他是稼轩一族绝世天才,苦修数十年,竟是比不过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子…心理的巨大落差让他无法接受,心一狠,面对墨止的一拳他也不躲避了,以内力相抗衡,以自身重伤为代价,一匕首以雷霆之势刺入他的胸口,可惜最后还是被他躲开了一些,只刺在了他的肩头。

“噗——”稼轩君临一口血喷了出来,心口的一拳在他胸口留下了一个下陷的黑红交错的烧焦的血坑,难闻的焦臭一阵阵传出刺鼻得让人头脑发晕,疼痛由胸口遍及四肢百骸,强大如稼轩君临也倒在地上微微发抖,毕竟烧伤是最难以忍受的疼痛之一,他被墨止那一拳伤及经脉,竟是连内力都暂时无法催动,真真是气煞他也,四长老不知何时赶了过来,察看了稼轩君临的伤势后打消了带他走的念头,不敢移动他当场为他疗伤。

而被他刺入一匕首的墨止也没有好到哪里去,那一匕首虽然没有刺在要害,但那匕首由千年寒铁锻造而成又在上古寒毒中浸泡了整整一年,此等阴寒之物与墨止的体质功法正好相克,对他的伤害也是数倍增长,他踉跄两部撞上了身后的参天古木,生生将几人合抱的树干撞得“咔”的闷响着从中间裂开,猩红的血从嘴角溢出,越流越急,他靠在树干上支撑着身体不倒,眼中麻木的杀意一顿,随着毒素蔓延全身,淡淡的寒意让他的双眼渐渐恢复了清明,这才感觉到肩上的疼痛,看了眼没入肩头的匕首和被血浸湿的袍子,微微蹙眉,刚想抬手点穴止血,一双手快自己一步点上了穴道,他抬眼,当苏洛九的脸落入他眼中时,一愣之后心生喜悦,连寒毒带来的疼痛都随之消失了似的。

“洛、咳咳…你…”墨止刚想开口,嗓子一痒咳嗽了起来,但即使一时间说不出话,他盯着苏洛九看的眼睛却亮得惊人,洛儿跟四长老打斗之处离他和稼轩君临很远,可洛儿这么快就赶到了,除非他一受伤洛儿就过来了,那他可不可以认为,洛儿是在担心他?

苏洛九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压着他坐在地上,先送了几粒药丸到他嘴里,如何趁他还在看着自己发呆,出手利落地拔掉了匕首带出一条血剑,任那血溅到自己身上也不在意。

“有毒…”墨止闷哼一声,担心地看着她衣服上沾到自己身上的血。

苏洛九给了他凉凉的一眼,一手按住他的伤口一手掏出药膏在伤口上敷了厚厚一层,面无表情地开口,“你的血液过段时间能自行清除体内的寒毒,没什么大碍,不过在此之前最好不要运功,稼轩君临被你伤到要害,一时半会儿动不了内力,你趁着这个机会调息片刻。”这世上她还真找不到有什么寒毒是她需要担心的。

但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在她的面无表情之下内心有多复杂,方才四长老的命门已经暴露在她眼前,只要再给她一次出手的机会,这个难缠的老家伙就能一命呜呼,天知道为什么在看到墨止从半空中掉下来的时候自己会想也不想的撂下四长老就跑过来,明明也不是什么要命的伤…不过,眼底倒映出他染血的模样,心里不由自主地泛起了淡淡的疼,这种感觉并不陌生,跟每次她为他心疼的的时候是一样的感觉,虽然比之淡得几乎感觉不到,但她的的确确是在为墨止心疼了,这种感觉在她最开始练成玉寒之心的时候是绝对不会有的。

她扫了眼远处正在疗伤的稼轩君临和四长老,再看了眼其他方位或死或伤的几大长老,看着那满地的鲜血残肢,她的内心没有波动,她这种对生命的完全漠然一如玉寒术大成之初,由此她可以推断,让她心境变化的只是墨止一人而已。

不管是在林中伤墨止时的心痛,还是方才见到他受伤时的心慌,抑或是这一路上对墨止一次又一次她想忽视却忽视不掉的心软,无一不说明即便她已经忘情绝爱依旧无法避免的被他深深影响着,这与《玉寒术》所载大有出入,她想不出缘由…若是因为爱,可她不是已经不会爱了么?

“你的伤可有大碍?”

清冷的嗓音唤回苏洛九飘远的思绪,她一回头便对上了一双担忧的凤眸,微微怔愣,缓缓垂下黑眸,“无碍。”

愚蠢的男人,比起她的皮肉伤,他的伤明显严重很多,倒是有闲心来关心她。

“那便好。”墨止浅浅一笑,敏锐地捕捉到她情绪的变化,借着受伤的由头轻靠在她的肩上,见她身子一僵没有推开自己,垂下的眼里闪过无数的狂喜,洛儿方才的走神他看在眼里,那小脸上的纠结和迷茫明显是因为她跑过来给自己疗伤而有的,现在这种状态下的小女人本不该会有这些情绪才对,但她的的确确是有了并且还被他发现了,这是不是说明,他又可以影响到小女人的情绪,亦或是,他又一次让她,心动了?

“砰——”

一声巨响传来,打断了墨止的臆测,众人抬头,便见慕容熵与二长老的一战已决胜负,滚滚烟尘褪去,慕容熵捂着胸口脚步踉跄地朝墨止这边走来,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但在听到身后咚的一声重物跌倒的声音后,嘴角勾起了一抹傲然的笑容。

偷来的东西便是偷来的,这一场阵法之术的对决,他慕容熵才是胜者。

“你!你们!”

稼轩君临眼睁睁地看着二长老倒地身亡死不瞑目,气得吐出一口血来。

“尊主不可动气,只要您好好的,我们稼轩一族便不会输!”四长老立刻又喂给稼轩君临一堆疗伤药,愤怒地看了墨止等人一眼后,坚定地说道。

“呵呵,是本尊小看了他们,但他们,也别以为自己会赢!”稼轩君临冷笑数声,突然感应到了什么,眼里划过诡异的光,看向墨止等人的眼里迸发出强烈的杀意,那目光,像是在看一群死人,下一刻,咬牙开口,“我们走!”

“是!”四长老知道稼轩君临恢复的快现在可以移动了,在沙尘散尽之前,带着稼轩君临迅速消失在原地。

“慕容,你先去跟龙天汇合,洛儿,跟我追上去。”墨止被翻涌的沙尘迷了眼,等视线清晰后却发现稼轩君临已经不见了,神色一冷,起身说道。

“你有伤,我去追。”苏洛九淡淡地陈述事实,却被墨止当初关心,那冷冽的神情一瞬间就柔和了下来,摸摸她的脑袋,墨止勾唇,“别这么小看你男人。”

苏洛九因他的话黑了脸,还不等她收拾他,便见他纵身一跃人已经在很远之外,那速度快得像是根本没有中毒一般,不由暗惊他血脉力量的厉害,竟这么快就能压制住寒毒,却也知道这样只会让他的伤更重,不由心生几分恼意,闪身跟了上去。

还没来得急询问墨止伤情的慕容熵无奈地摇了摇头,先是花了些力气把那些重伤未死的长老一个个了结了,再去跟左小川他们汇合。

一眼看不到尽头的竹林,入眼尽是葱郁的绿色,仿佛进入了一片绿色的海洋,脚下层层落叶堆积,松软得让人踩在上面都有些不着力。

顺着少得可怜的血迹,墨止和苏洛九追到了这片竹林之中,等追到血迹彻底消失之处,离两人有些远的地方出现了一座竹楼,两人对视一眼,冷光同时在两人眼中闪现,不需要言语交流便已默契地一左一右飞了开去,一道无形的风刃斩向两人刚才所在的地方,轰的一声竹叶漫天飞舞,那原本完整的土地裂开了一道可怖的裂缝。

“呜——”

两道笛声乍响,两条竹叶汇集而成的青色巨蟒在笛声中冲向二人,那张开的蛇嘴真的似的狰狞非常。

“捂住耳朵!”苏洛九是音尊,哪里会察觉不到这笛声不但可以控物,还可以影响人的心智,当下冷冷出声,然而她也知道这笛声极具穿透力,不是你捂住耳朵就能阻挡的,会音攻的人本就不多,没想到在稼轩一族中竟然藏着两个,数百年的隐世家族果真不简单。

墨止看了眼迅速回到自己身边一脸严肃的小女人,目光一柔,薄唇便勾了起来,身形一个拔高,双拳如炽一左一右对上那两条青色巨蟒,那势如破竹的两条竹叶蟒生生被他止住了前路,就听得一阵“哔哔”的爆裂声,那两条竹叶蟒竟一寸一寸化作了灰烬。

竹叶蟒落败,那笛声并未停歇,两人四周不断传来竹叶窸窣的摩擦声,九条大小不等的竹叶蟒气势惊人地从竹林间穿过,朝两人而来,狰狞面容像是不吞噬二人誓不罢休,竹叶蟒以及被它们出现时产生的强大气流带动起的满地落叶将这片天空都遮住,天色一瞬间昏暗了下来。

苏洛九冷冷地扫过四周,左臂一震,血玉箫凭空出现在掌中,悠悠转动的血玉箫以内力奏响,那清冷的箫声仿佛自地狱深处滋生,带着阴寒的杀意,向四周传开,几条巨蟒瞬时便覆上了一层寒霜,延缓了它们前进的速度,见此,苏洛九冷冷眯眼,直接将玉箫横在唇边,箫声一拔高,宛若凤鸣一般,古老荒芜的尊贵王者一出,万种动物怎敢不屈服,那竹叶蟒停在原地仿佛畏惧地颤抖着身体,身上的竹叶开始分崩离析。

见状,墨止眼里闪过赞赏,双手成诀,一股强大热浪破体而出,那些已经开始崩坏的竹叶蟒一如最开始的两条被高温烧成了灰烬。

“我要试探吹笛的人在哪里。”苏洛九微微蹙眉,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这些竹叶虽然伤不到他们,但是长久以来会消耗体力,只有从源头解决了敌人才能真正平安,但显然那吹笛人不是简单的,在音攻上的造诣跟她不相上下,其中一人更是在她之上,而且这两人合作起来宛若一人,他们以内力将笛声扩散到她的周围不留死角,她更加难以找到他们的藏身处。

“好。”墨止微微勾唇,左手勾上了她的腰,将她带进自己怀里,清越又低沉的嗓音庄重的像在立誓,“我定护你周全。”

苏洛九一怔,没有抬头也能猜到他现在的表情有多严肃,阴冷的心莫名的划过一丝浅浅的暖意,不但没有跟她的功法相处,反而,很好的融合了。

“傻洛儿,现在可不是发呆的时候。”墨止垂眸看着突然出神的呆呆的可爱表情,眼里划过一丝宠溺,一掌挥出击散又来了的一条竹叶蟒,搂着她腰的手轻轻地掐了一下她腰上的肉。

毛手毛脚!

苏洛九回神,脸一黑,没好气地想着,但也知道现在不是收拾他的时候,抬起玉箫,断掉的箫声再度奏响,以前总拿手玩箫很少认真吹奏,那是没有棋逢对手,而今天碰上了劲敌,她自是不能再以玩笑的心态去应对。

江湖中音尊当年让多少江湖人士闻之色变,音攻的本事岂能让人小看,对方显然没想到苏洛九也会音攻,当下加大了攻势,此举正中苏洛九下怀,对方越是使出全力,她越好找,将箫声催动往更远的地方,几乎覆盖了这整片竹林。

而墨止也火力全开,身形如影,所过之处多少竹叶蟒都难逃被焚烧的结局,他身上零星沾了一点碎叶,而被他护在怀里的小女人却一点叶子都没沾上,就连强大的内力碰撞,在他的护卫下也没有让她感觉到一点,让她能够专心吹奏玉箫。

不知这样僵持下了多久,苏洛九闭着的眼缓缓睁开,其中冷然一片,将唇边的玉箫转移到手心,她先是将一颗补充元气的药丸送到墨止嘴里,再是扫了一眼遍地狼藉的枯枝烂叶和空气中飘扬着的黑灰。

弱一点的那个很狡猾,不断变动着位置跟着泥鳅似的每次差点逮住就从手里滑走,久攻不下是人都会有火气。

“别急,慢慢找。”墨止见她有倾尽全力无差别攻击的趋势,食指轻划了一下她敏感的腰际,满意地感觉到她身子一软靠在了自己怀里,“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不值得。”这种攻击对她自己的伤害也很大,不到逼不得已,最好不用。

“说话就说话不要动手动脚。”苏洛九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她想速战速决还不是看他身上有伤到时候撑不下去了两个人都遭殃,不过看他现在还能笑,大概是她想太多。

墨止好心情地勾了勾唇,飞起一脚踹开了一个竹叶凝结的团,淡淡地扫过四周之后眼中闪过一丝不明的幽光,“这笛声有迷惑人心之用?”

“嗯。”苏洛九点点头,奇怪地看他一眼,他自己刚才都有好几次被影响到差点受伤来着,还问这种问题?

“认真听。”他指的是笛声。

墨止将她往怀里按了按,纵身一跃飞到不远处一棵竹子的顶端,在苏洛九疑惑的目光中,薄唇微启,淡漠的声音以内力传开——

“墨之寻。”

墨之寻?

墨之寻!

苏洛九一瞬间也想到了什么,长睫立刻抬了起来,银眸微微发亮,在他出声的一刹那发现西南方某处产生了波动,便知道那里站着的就是吹笛之人,想也不想就将玉箫置于唇边,一道清醴的箫声犹如一把无形的利剑,直刺西南方,一道笛声戛然而止,飞到自己身边的一小半竹叶蟒离散为漫天的落叶。

从天牢救走墨之寻的人能够以音控人,而在稼轩一族又出现了两个会音攻的人,这个世上哪里有那么巧的事情,所以若那救走墨之寻的人是墨之寻的师父,那墨之寻会音攻也正常,所以墨止姑且一试,没想到真的猜中了。

终于解决了一条活泥鳅,苏洛九满意地眯了眯眼,对墨止的机智已经见怪不怪,现在的问题是,另一个吹笛之人究竟在哪里?

大长老躲在暗处,见爱徒被重伤,怒不可遏,用了全力吹奏玉笛,那笛声越发的杀气腾腾,连带着对两人的攻击比之前两个合击之力更加狠辣,苏洛九二人也察觉出了吹笛之人的愤怒,墨止带着苏洛九飞起,任两条竹叶蟒相撞震得漫天飞叶。

“他在东南方向!”

一道男子的声音突然传来,墨止看着怀里不疑有他便朝东南方攻击的小女人,眸光微闪,如果他没听出,这声音应该是属于…墨止眯了眯眼,搂着跟那吹笛之人胶着着的苏洛九往东南方向而去。

大长老本震惊有人能识别自己的方位,而后那要命的箫声就缠上了自己,他还来不及转移位置,就见那箫声突然越变越远,他刚生出疑惑,便感觉到身后一阵热浪袭来,他堪堪躲避开来,就见一道染血的银色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自己的身后。

“原来是你。”凉凉的女声传来,大长老寻声看去,在他前方站着的不是苏洛九又是谁,见她指尖旋转着玉箫开口说话,那箫声竟没有停,而那箫声竟给人一种越来越远的感觉,震惊地瞪大了双眼,“你、你怎么…”怎么能用手吹奏玉箫!?

“死在你的看家本事上,不冤。”苏洛九淡淡开口,掌心的箫声越来越小,直至无声,而玉箫无声却依旧在转动,渐渐呈现一种诡异的状态,而大长老知道,这箫声还在,只是,他听不见!?

“无声音攻!?你竟会无声音攻!”大长老不可置信地看着她,震惊后神色一狠,冷笑,“鹿死谁手尚不知,你不要太狂妄!”无声音攻,不是只有这女娃才会!

话落,玉笛置于唇边,也催动了无声的笛声…

若是一对一的战斗,大长老也许不会输给苏洛九,最惨也只是打个平手,但可惜,他忘记了身后还有个杀神,奏乐也需要专心,墨止不断的出手进攻生生搅乱了大长老的计划,他做不到苏洛九的一心两用,一边被墨止逼迫着,一边又想更苏洛九的音攻对抗是不可能的,但他又不想在最骄傲的音攻上输给苏洛九,于是便将自己逼入了死局,三人过招不过数百回合,大长老手中的玉笛便“啪”的一声碎成了碎片,在他惊骇的目光中,胸口已多了一个跟稼轩君临胸口一样的血坑,而他毕竟比不上稼轩君临,在这一拳之下便震碎了全身筋脉,软软地瘫倒在地,无力地晕厥过去,若非还有一丝气息,那死灰一样的样子根本就是一具尸体。

“墨家的人,都不简单。”苏洛九并未给大长老再投去一丝目光,把玩着手里的血玉箫,睨了眼走到自己身边的墨止,中肯地说道。

“洛儿怎么想到带他们来?”墨止挑眉问道,发现来人是谁,他也难免惊讶。

“有人能从天牢里救走了墨之寻,我留了个心眼,让小双派人去找他,没想到运气不错,找到了。”大长老的音攻造诣跟小七差不多,在自己之上,若非有人帮忙,她要找到大长老恐怕也只能用那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而能当初能辨识她是奏箫之人的墨之琴,自然也能辨识大长老的方位。

“皇叔,皇婶。”

一道含笑的声音伴着两道青色的身影出现在二人面前,男的俊美女的柔媚,不是在宫变之后便失去踪迹的墨之琴和如月,墨之琴那麻木的眼睛已经不再伪装,恢复了轻灵之感,而如月也早已没了月贵妃的愁绪,两人之间淡淡的温馨,看得出双宿双飞之后过的很幸福。

“不错。”墨止淡淡地看向两人,也不知是在说墨之琴的本事不错,还是说两人过的不错。

“皇叔和皇婶将我和月儿送出京城,我们才得以有这样的生活,此恩我们夫妻二人也不知如何相报,好在皇婶还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墨之琴淡笑着说道,如月偏首与他对视,也淡淡一笑,朝墨止和苏洛九突然就跪了下来,“如月叩谢王爷、王妃!”

苏洛九一扬手阻止了如月下跪,刚想说什么,墨止突然抬眼,挥手将两人推往远方,回手一掌对上了空中无形的一掌,强大的对撞让刚才平静下来的竹林再度卷起了绿浪。

“扰我一族者,死。”

来者发白须白,声如洪钟,内力之强光听声音就觉双耳几欲做聋,那铺天盖地的强者之气,不难看出是个比稼轩君临更难对付的角色。

“他应该是稼轩一族不出世的守卫者。”墨止想到曾经的墨氏一族,不难猜出来者的身份,每个家族有那么几个活了不知道多久的老怪物镇守并不奇怪,他们平时不不理世事,一旦有外人侵入族中,便会现身,在来稼轩一族之前,他也猜到了这一点,所以之前除了跟稼轩君临对战之时走火入魔的时候,其他时候他都保留了实力和体力,为的就是防止出现这种老怪物,好在只来了这么一个。

“一起上。”苏洛九避开老者强劲一掌,拍了拍被劲风刮的有些发疼的肩膀,眼里划过冷芒。

“我前你后。”墨止见她被伤到,眼里迅速弥漫开浓墨一般的色泽,嗜血戾气尽显,纵身便直面迎上了老者,而苏洛九则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老者的身后。

“小儿狂妄!”老者不屑地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对两人的攻击并不放在眼里,偶尔被攻击到了也没有损伤,赫然已经练成了不坏之身。

察觉到这一点的墨止和苏洛九神色也微微凝重,提升十成的功力,灵活地在他周围攻击,试图找到他的罩门,三人就这么缠斗在了一起,速度快得分不清谁是谁,那老者也看出了二人的不凡,收起了不屑的心思,全力以赴,这让二人对父亲起来更加困难,不多时身上便见了伤,但都不重。

离得很远的墨之琴和如月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一场强者的对决,心里都升起了浓浓的担忧,但两人的武功着实帮不上忙,就连在那么远的地方看着也觉得气势迫人,只能不断地在心里祷告了。

这一战,从天光明亮战到晚霞万丈,三人所过之处,那毁天灭地的力量将所有都摧毁,偌大的竹林几乎被三人毁尽,遍地都是残破的枝叶,焦黑的土地上总可见一层泛着幽光的淡霜。

墨止如烈日火焰,周身萦绕着红色的火光,刺眼得不可直视,那热烈的气息与他淡漠的俊荣奇异地融合在一起,宛如高高在上的太阳之神,热烈却尊贵睥睨,天生冷漠;苏洛九所过之处皆染上薄霜,一如雪中精灵,美得轻灵出尘,无害中暗藏杀机。无言的默契让两人配合起来宛若一人,你退我进,你闪我攻,红光与薄霜竟没有相互排斥,反倒是结成了一张没有死角的巨网,将老者死死套牢在其中。老者也毫不逊色,打斗了这么久,除了脸色开始苍白外,依旧十分的精神,那双有些浑浊的老眼中闪耀着浓浓的战意。

稼轩一族是隐世强族,而老者又是这强大一族的老怪物,起武功已臻化境,那金刚不坏之身根本找不到一丝破绽,三人打斗这么久,墨止和苏洛九除了以自己的体力消耗的对方的体力之外,根本就伤不了他,反观自身却比一开始狼狈了许多。

在落日最后一丝余晖渐渐淡去之时,墨止和苏洛九突然齐齐拔高身形,两人没有言语抑或是眼神的交流,竟默契地同时双手成诀拼尽所有的内力,祭出所学最强一击,那眉宇间毁天灭地的凛冽杀意,让赶上的老者都微微心颤,心生不安,但强者的傲气岂容他在这两个小娃面前胆怯?当下冷哼一声,以自己的不坏之身接下两人这一击,岂料这一次两人没有一击即离,而是死死地缠住了自己,一冰一热两股内力缠绕在他周身,让他宛如坠落冰火两重天,就连金刚不坏之身也阻止不了那撕裂般的疼痛在他的身体里蔓延。

“啊啊啊——”

不甘的怒吼在林中回荡,那绝世的强者竟在两人合击之下被震碎成了肉渣四处飞溅。

静默,天地间只剩下静默,远处的两人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而不知何时,慕容熵和左小川还有龙天等人也赶了过来,慕容熵的手里还拎着奄奄一息四长老,而左小川的脚下踩着一个黑漆漆的毒人,若仔细看,便能看出这人是李尧春,没有人能够想到原本大家以为已经死了的李尧春被四长老救走练成了毒人,这两人方才是想来偷袭的,却被收拾完稼轩一族那群安逸了太久没什么战斗力的族人后赶来的慕容熵和左小川发现了,原本李尧春太过毒有些难对付,可惜他碰上了体质特殊后天又被慕容熵改造过的已经接近百毒不侵的左小川,最后只能落败。

“噗,咳咳…”苏洛九落地之后,吐出一口血来,腿一软便跪了下去,却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抬眸,有些无力地看向脸色跟自己一样惨白的墨止,“我们大概半年内都别想恢复了。”拼尽全部的内力才换得老者的死,虽然半年内都会内力全无,但至少保住了性命不是?

再坚硬的保护壳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也是虚妄,两人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才有了最后的孤注一掷,显而易见的,效果很好,但是代价也不小。

“没关系。”墨止淡淡地笑了,随后一偏头呕出一口鲜血,脸色渐渐灰暗了下来,看得苏洛九眸光一紧,从怀里掏出最后剩下的两颗药,全都喂进了墨止嘴里,冷冷地看他一眼,撇嘴,“没人叫你挡,浪费药。”最后老者拼死一击本是要落在她身上的,结果让这个男人挡了大半去,伤一个总好过伤两个,愚蠢!

墨止见她虽说冷言冷语却是在关心自己,而且似乎也不排斥自己的接触了,眼里闪过笑意,压下胸口的疼痛,扶着她缓步准备离开竹林,经过刚才一战,苏洛九也没剩下多少力气,现下也不逞能,由着墨止扶她,但两人还没走两步,一股危险的杀意便迅速朝两人袭来。

“洛儿!”

两人被掌风震开跌倒在地,墨止立刻翻身而起,便见突然出现的稼轩君临那一掌是向着苏洛九而去的,当下脸色大变,青白得犹如濒死一般,身体比大脑更快地反应过来扑向了苏洛九。

苏洛九见稼轩君临那一掌是对着自己的,神色也冷凝了下来,自知此刻没剩什么内力的自己是躲不过去的了,反倒冷静了下来,侧身避开要害准备承受他这一击,但等了很久等到的却不是该来的疼痛,而是一具温热的身躯。

“噗——”

滚烫的热血喷在了自己的心口,一直烫到了她的心里,烫得她想落泪,怔怔地看着身前替自己挡了一掌的男人,苏洛九抖着唇说不出话来,大滴大滴的眼泪无意识地从木然的眼里滚落,撕心裂肺的疼痛在脑子里炸开,似有什么在这一刻破土而出。

“咳、咳…不、不哭…我、我没、没事…”墨止总是深邃的黑眸此刻有些涣散,他努力地睁大眼,试图看清眼前的人儿,可总是有血流进眼睛里,让他看不真切,脸上滴落的冰冷的液体告诉他他的洛儿此刻正在哭泣,心疼几乎超过了身体的疼痛,他出声很温柔,但此刻的他太过虚弱,再多的温柔在苏洛九耳中只是虚弱的呢喃,他满脸满身的血,每说一个字便吐出一大口血来,那微弱的呼吸,仿佛稍不注意就会彻底停止。

“闭嘴!你这个笨蛋给我闭嘴!”苏洛九突然低吼,银色的双瞳弥漫开血色,颤着手点了他几处大穴,把身上所有的伤药都倒进了他的嘴里,可他的呼吸还是越来越弱,看着他不断下垂的眼皮,她突然觉得好冷,比当初寒毒发作还要冷百倍千倍万倍,冷得她浑身发抖,所以她把他搂得很紧,很紧,试图从他身上汲取温暖,可她悲哀的发现,他总是温热的身体也在渐渐变冷…

是了,稼轩君临的内力属寒,打在人的身上肯定会让人发冷的,这种寒性的内力是墨止的克星,他好的时候可以硬抗,可跟那个老妖怪的打过一架他怎么还敢硬抗!那一掌打在她身上顶多重伤可是打在他身上他会…

“不、不哭…”

墨止还在小声的呢喃,其实这个时候他已经失去了意识,眼神已经彻底涣散,疼痛弥漫到四肢百骸,让他眼前一阵阵发黑,若非最后的执念支撑着他,他可能已经晕了过去。

“不准晕,你若是晕了,我便带着孩子嫁给别人,墨止你听到没有,不准晕,不准!”苏洛九见他气息越来越微弱,突然情绪崩溃“啊”的一声仰天大喊,脑子里不断浮现一幅幅画面,每一幅里都有怀里的男人,每一幅都让她脑袋的疼痛加剧,眼里的银色肉眼可见地蜕变成了纯粹的黑,而后恨意在重现天日的黑眸中不断凝聚,冰冷的气息向四处蔓延,她的周围瞬间被冰封一般覆上一层坚冰,她冷冷地看着站在不远处扶着竹竿喘息的稼轩君临,即使眼睛不再是冰晶一样的色泽,依然像冰一眼寒冷刺骨。

“稼轩君临,今日,我便将你稼轩家的血脉统统还给你!”平缓的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比之她身边的坚冰更加的寒冷。

“你想干什么!我是你的父亲,你难道要弑父!?”这是稼轩君临一生中感受到的最凛冽的杀意,他的脸上终于浮现了一丝惧意,方才那尽力一击让他无力再撤离,只能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嘲讽地开了口,企图唤回她内心残余的心软,谁知他的声音落下的那一刹,一道血剑已经逼到了自己胸前,很快的,那血剑刺入了他的心脏,从未有过的寒意超越了疼痛冻结了他的四肢百骸,他清楚的感觉到数十年的功力因那冰冷的血液的入侵快速的瓦解。

“咚”的一声,稼轩君临重重地倒在了地上,看到的便是不远处手腕不断流出鲜血的苏洛九,他突然有些想笑…

他最爱的女人为他生的孩子,最终将血还给了自己,呵,哈哈哈…他只是追求长生不老,只是想延续稼轩一族的辉煌,他错了吗?他真的…错了吗?

失去意识前,他仿佛看到一女子一身白衣,悠然起舞,美得让他心生爱怜,那女子开口,轻轻地唤了一声——

“阿筠。”

她偷偷听见过墨止说“玉寒之心,唯情可破。”她一开始觉得他在异想天开,她的心已经冷成石头了,怎么还会动情呢?可碰上墨止,再不可能的事情都会变成可能…是的,她又动情了,爱上了同一个男人,当尝到他的血的那一刻,她心里的冰就化了,玉寒之心,终究也是血肉,终究也会融化罢…这个叫墨止的男人,真的是她逃不开的劫罢…

“阿止!”

“阿九姐姐!”

“王爷!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