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知道宋灏不会把她怎样,纪红纱这次出来就带了两个侍卫傍身,绝大多数心腹都留在了驿馆绊住纪浩渊,而她那两个人,此时已经被柳扬拍晕拎着送出王府了。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纪红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她几乎是崩溃了似的大吼大叫,在屋子里暴跳如雷。

明乐并不管她,由着她去发疯。

纪红纱自己闹腾了一阵始终得不到回应,慢慢的也就安静下来,木然的坐在一张椅子上,直勾勾的盯着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的明乐,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明乐觉得自己身上这回应当早就千疮百孔了。

约莫又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院外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

纪红纱噌的一下从椅子上弹起开,神情一喜一忧。

片刻之后,房门被人打开,有人扔了一大团黑乎乎的东西进来。

砰的一声闷响,那物落地,却是个穿着古怪黑色袍子的干瘪妇人。

“哎哟——”那人一声惨叫。

纪红纱头皮发麻,不等看到她的脸心里已经咯噔一下——

这人的袍子她再熟悉不过,绣着他们大兴宫廷巫医的标识,赫然就是她此次前来盛京偷偷携带的心腹乌兰大巫医。

“乌——乌兰大巫医?”纪红纱舌头打结,两眼发直的瞪地上蜷缩一团的干瘪妇人。

“公——公主?”乌兰大巫医听到她的声音,鼻涕眼泪顿时流了一脸,扑闪去抱住她的腿乞求道,“救我,救救我!”

纪红纱震了震,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向刚刚把乌兰大巫医提进来的长安。

长安蒙了面,看不到脸,目光冰冷让人望而生畏。

驿馆的守卫有多严密纪红纱一清二楚,这会儿她所有的气焰都没了,只是满眼防备的看向明乐道,“你——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说过,请你帮个忙!”明乐道,走回榻边悠然坐下,然后拔下发间银簪在自己左手的食指上刺了一滴血出来。

她把发簪放下,手指捏着指尖挤了挤。

一滴莹润殷红的血珠子在她粉嫩的枝头上越凝越大,灯光下闪着瑰丽而诡异的光芒。

纪红纱不明所以,只是拧眉看着。

等到指头上的血珠聚的差不多了,明乐冲长安抬了抬下巴,“取个杯子来!”

长安点头,从落了满地的茶具中捡了一个干净的瓷杯递过去。

彼时正好柳扬办完了她吩咐的事儿,手里抓这个破麻袋赶回来。

明乐拿眼角的余光瞥他一眼,没有说话,只就把指尖上的血珠滴进杯子,然后示意他把杯子送到乌兰大巫医面前,然后扬眉一笑对纪红纱道,“你的人我可能差遣不动,劳驾,请你的巫医替我配一味媚情蛊吧!”

她这话说的十分客气,语气却分外强硬,完全是个不容人拒绝的架势。

纪红纱使劲的咬着嘴唇,不置可否。

明乐插好发簪自榻上起身,微笑着走过去。

“你该知道,不肯帮这个忙,我是不会让你们走的!”她亲自端起那个杯子在纪红纱面前晃了晃,眉目妖娆,却不知怎的,看在纪红纱眼里,那种近乎魅惑般的美丽之下,却让她觉得头皮发麻般全身的血液就僵在了血管里。

她要做什么?难不成也要对谁用这种蛊?

纪红纱鄙夷的瞥了瞥嘴,略一权衡就对乌兰大巫医吩咐道,“配给她!”

乌兰大巫医的半张脸都是肿的,显然来时路上没少遭长安的毒手。

“是,是!”她不敢反驳,诚惶诚恐的取过明乐手中杯子。

长安又把从驿馆她的住处顺手打包来的一对古怪的容器用具扔到她面前。

乌兰大巫医抱着那堆东西,开始就地鼓捣起来。

明乐一笑,错身走开,似是无意间从柳扬面前走过,同时低声飘了一句话进他的耳朵里,“仔细看着!”

纪红纱说媚情蛊对同性是毒,对异性用了才是蛊,所以明乐用自己的血说是让她帮忙时她便没有设防。

柳扬一愣,再低头看一眼自己手里抓着的破麻袋,马上心神一凛明白了她的意图——

这个易家小姐的心思当真是深沉的可怕。

不过,自家主子这回当是有救了。

神色凝重的略一点头,柳扬随手把手里麻袋放下,然后就不动声色的盯着乌兰大巫医的动作。

他精通医理,又对各种草药毒药十分熟悉,再加之有练武之人敏锐的观察力和记忆力,自然能将乌兰大巫医的每一个细微的小动作都看在眼里,将她制蛊的方法记下来不在话下。

事实上这种蛊真要制作起来似乎也容易,不过一刻钟的功夫,乌兰大无疑已经把一包红色的细粉用特制的纸包包好递过来。

明乐捏在手里,满意的笑笑。

纪红纱却无暇顾及她眼底那种诡异的笑,冷声道,“东西给你做出来了,现在可以放我离开了吧?”

说着就已经提着裙子气势汹汹的大步朝门口走去。

乌兰大巫医见状,急忙就要跟着走。

长安飞起一脚,一声闷响,便将她踢晕在了墙角。

纪红纱吓了一跳,白着脸往后退开两步,“你还想干什么?你要的东西不是已经给你做出来了?”

明乐捏着着手里的小纸包摩挲片刻,突然沉吟一声却是不答反问,“媚情蛊,用在同性身上是毒,用在异性身上是蛊是吗?”

“你不是都听见了吗?”纪红纱道,十分的不耐。

“那就好!”明乐长舒一口气,扭头看向柳扬沉声道,“都看清楚了吗?”

“是!”柳扬点头。

“那就做吧!”明乐颔首,“你家主子的安危就交托在你身上了!”

纪红纱瞪着眼,不知道两人在说什么。

明乐说完就放心的又挪回榻边坐下,门口侍卫极有眼力的给她送了碗茶进来。

明乐道了谢,自顾饮茶,就不再管事。

柳扬手下一抖,从麻袋里滚出一个衣衫褴褛脏兮兮的瘸腿乞丐来——

这人是他奉明乐的指示拎走纪红纱那俩侍卫,回来的时候顺手从街角的乞丐堆里捡回来的。

一股奇怪的恶臭扑面而来,纪红纱嫌弃的捂住口鼻连连后退。

柳扬动作熟练的弯身从那乞丐指尖取了血,然后就走到乌兰大巫医的那堆器具面前鼓捣起来。

纪红纱茫然的看着,初始还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毕竟巫医的制蛊之术都是最高端的技艺,若不是常年钻研此道并得老巫医的亲手指教,一般人很难掌握。

她本来只是不屑,但是眼见着那种色彩奇异的粉末在柳扬手下初见雏形,突然就慌了。

她看一眼那个昏死在地上的肮脏乞丐,突然凄厉的尖声嚷道,“你疯了吗?我大兴巫医掌握的蛊毒都是巫医之间历代相传的密法,你以为你看一遍就能做出来吗?别做梦了!”

“一事不烦二主,做不做的出来,一会儿你帮忙试一试自然可见分晓!”明乐冷笑,垂眸抿一口茶,“我知道,殷王殿下中了你的蛊,肯定是无药可解的,却不知道你自己中了同样的蛊,会不会有的医!”

“你敢!”纪红纱勃然变色。

她知道她敢,这个女人根本就是个疯子!

说话间柳扬已经踢开眼前那些乱七八糟的巫医用具,如释重负的出一口道,“做出来了!”

明乐侧目冲他扬扬眉。

柳扬目色一寒,纪红纱惊慌失措的扭头就跑,然则已经迟了。

------题外话------

不要想的太邪恶,女主还小,中媚药神马的跟她木关系~

第059章 一笑倾城

柳扬也算顶尖高手,纪红纱一个半点武功不会的女子如能快得过她。

她只堪堪迈出去一步,柳扬已经飞身而至,一团若有似无的红色轻烟在她面前飞快散开,消失不见。

柳扬随手封了她的穴道,纪红纱僵硬在那里,脸上勃然变色。

明乐放下手中茶盏,瞥一眼昏死在墙角的乌兰大巫医,道,“先把她关到别的房间去,一会儿应该还有用。”

“是!”长安点头,过去拎了人,走到门口却又被柳扬接过去,“我去吧!”

这里是殷王府,明乐和长安都不熟。

长安也不坚持,顺手把人交给他。

柳扬拎小鸡一样把瘦巴巴的乌兰大巫医提着走了。

明乐斜睨一眼僵在那里已经开始惊慌流泪的纪红纱,再看一眼倒在她脚边的脏乞丐,莞尔一笑举步朝门口走去,临出门时又吩咐门口的侍卫道,“你们两个把门守好,不准任何人接近这间屋子,等一刻钟之后就去把她的穴道解开,别的,什么也不用管。”

依照纪红纱所言,一刻钟,是催发媚情蛊发作的时限。

“是!”两个侍卫恭敬的垂首,让了她出门。

明乐带着长安出了院子,迎面柳扬已经回来。

“你家主子还好吗?”明乐问。

“暂时没什么大碍,正在别院休息。”柳扬道,因为这会儿对明乐存了感激,态度便十分的恭敬,“这次的事,还要谢谢九小姐。”

“应当的,我只是不喜欢欠别人。”明乐一笑,负手看了看天色,神色间就带了几分焦灼,扭头对长安道,“我让你找的另一样东西也拿到了吗?”

“是!”长安点头,从腰间摸出一个纸包递过来。

柳扬看着那纸包里面微红的粉末,眼中闪过一丝狐疑,“九小姐,您这是——”

“这是之前我让长安去找乌兰大巫医的时候顺便从她那里拿的,祸害了你家主子的媚情蛊。”明乐晃了晃那纸包,顺手塞到柳扬手里道,“替我转交你家主子。”

柳扬捏了那个纸包在手,犹豫着是不是要毁了。

明乐猜透他的心思,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你别擅做主张,交给他就成,我想,他会有用的。”

这个易家九小姐,虽然年纪不大,但做事的手段狠厉决绝,想着她今晚做的事,柳扬突然又想到前些天收到的柳乡密报,就再不敢对眼前这个看上去总是笑眯眯的小姑娘掉以轻心。

“是,属下一定转交。”他点头,将那纸包揣进袖子里收好。

“嗯!”明乐颔首,继而神色一敛,扭头看向长安道,“已经三更了,你马上赶回府去跟爵儿说一声,就说我在外面有事要办,晚点就回,省的他担心。”

“这里事已经差不多了,殷王府的人应当会自己处理好的,小姐还是随属下一起回去吧,现在府里的情况,你在外面呆的久了,总归是不妥当。”长安道,神色犹豫。

“放心吧,今天易明心和萧家都先后出了事,他们顾不上我。”明乐冷涩一笑,催促道,“你快去吧。”

“可是小姐您——”长安还是犹豫。

明乐知道,他是不放心自己晚上一个人在外。

“这里是殷王府,没人敢把我怎么样。”明乐笑笑,“我只是等着确定殷王没事,他拿了解药我马上就回去。”

府里的事也是一团乱麻,二房的人总是防贼一样时时盯着自家小姐。

想想这边大局已定应当不会再有什么变故了,长安略一权衡,终于还是点头,“那好,属下这就先行一步回去跟小少爷报平安,回头再来接您。”

“嗯。去吧!”

目送长安离去,明乐的神色反而慢慢冷凝下来,露出些意外的沉重来。

柳扬一直等在旁边,他跟随宋灏在腥风血雨里走了多年,并不是心思耿直的长安,今天这事儿他很清楚,制住纪红纱只是第一步,而这整件事情绝对不会这么轻而易举的过去。

看明乐支走长安,柳扬心里已经有数,正色道,“九小姐还有什么吩咐?”

“有!”明乐干脆的点头,“还有两件事,你马上给我去办!”

“请九小姐吩咐!”

“你马上去找两个人在府里走一圈,给我把动静往大里闹,最好是把所有的侍卫和下人都引出来,回头问起来,就说有人行刺殷王。然后把你家主子看好了,今晚无论如何也别让他露面。”明乐冷静的吩咐,说着又在抬眼看了看天,“事不宜迟,你马上去办。”

“好,我这就去!”柳扬道,不敢耽搁匆匆离开。

待他走后,明乐就深吸一口气稳定情绪,转身折回院子里。

两个侍卫见她去而复返,忙不迭躬身见礼,“小姐!”

宋灏不准他们透露明乐的身份,所以在称呼上他们也都十分谨慎。

“嗯!”明乐颔首,看了眼里面的房门,道,“里头还好吧?”

“没什么动静!”一个侍卫答道。

明乐满意点头,又再叮嘱,“一会儿时辰到了,你进去给她解穴的时候顺便把那男人拎出来送出府去,做的干净点,别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是,属下明白!”

明乐又盯着那房门看了眼,听见里面没有什么动静也就放心了,收回目光道,“我的侍卫被我差出去办事了,现在我需要个人帮忙,这里留一个人看着就行,你跟我走一趟吧。”

她说着随意指了其中一个侍卫,然后转身就走。

那侍卫没有犹豫,与同伴对望一眼就顺从的跟上。

“你叫什么名字?”明乐目不斜视的往前走,随口问道。

“赵毅!”那侍卫道,“留在王爷院子里的是我大哥赵荣。”

倒不是他为人有多热络,而是得了宋灏的吩咐,今晚务必要对这位小姐言听计从。

明乐听着,也没再多问。

她只是需要一个知道名字的侍卫来差遣,对别人的祖宗十八代没有兴趣。

两个人一路穿过花园往前走,绕进前面那道院子里的回廊上明乐才又止了步子重新开口:“这条涉水而建的回廊就是进府的必经之路吧?”

“是的,如果不是图谋不轨翻墙私闯,从正门进府必须要经过这条回廊。”赵毅一五一十的答。

明乐抿抿唇,玩味一笑,遂是不再说话。

她四下里看了眼,见到回廊中间有一座同样建在水上的凉亭就移步过去,挨着亭子里头的栏杆坐下。

赵毅亦步亦趋的跟着,并不追问她的用意。

明乐靠在柱子上闭目养神,不多时,后院里就传出一阵尖叫,紧跟着喧闹声四起,隐隐听见有人大嚷着,“抓刺客,有刺客啊——”

赵毅咝咝的抽了口气,警觉的握紧手中长剑。

“别紧张,没事!”明乐一笑,睁开眼,眼底光影闪烁,映着身下荷塘里的水色,透出一片清明的冷意。

王府里很快闹的天翻地覆,敲锣呐喊,不多时就把内外所有的仆从下人都惊了起来。

明乐坐在亭中,不动。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王府的总管和柳扬就各自带人来来往往的走了无数趟。

明乐估算着时辰,感觉差不多了就拍拍裙子站起来,刚往回廊上一站,迎面就是一人锦衣玉带神色匆匆的快步走了过来。

“殿下,肃王殿下,请您先去花厅奉茶,待小的禀告我家王爷。”殷王府的管家满头大汗的在后面撵,一边走还一边尽量的好言相劝。

“不必了,就不用麻烦殷王了,听说你府里刚出了事,本王还是亲自进去拜会他,略表心意。”纪浩渊道,虽然是个蛮横闯入的姿态,但是每一个字都是软钉子,让人进不得退不得。

毕竟——

他的身份特殊,没有人敢真的上去拦他。

纪浩渊匆匆而过,明乐换了副恭顺的姿态迎上,屈膝行礼,“见过肃王殿下!”

她没有像王府其他的下人一般避让开去,而是稳稳的站在回廊中间和她身后跟着的赵毅一起堵了纪浩渊的路。

纪浩渊眉头微蹙,他一贯谦和,做不出来动手推人的举动,前一刻还火急火燎谁都拦不住的火爆模样,这会儿竟然真就硬生生的被堵在了这里。

此时明乐身上穿的是一套殷王府一等婢女的短袄襦裙,卸去发间贵重的饰物,再加上整个人的气韵温顺轻柔,倒也看不出什么来。

管家一路小跑着追上来,喘着气道,“蝶衣姑娘,您怎么在这儿?”

“我——”明乐开口,像是脱口而出要说什么,但看一眼站在跟前的纪浩渊又有些犹豫,拉过管家在一旁小声耳语道,“沈大夫那里说是医不得呢,柳扬正着急呢,让我和赵毅去柳太医府上走一遭。”

她的声音刻意压低,但却是瞒不了人的。

纪浩渊的眉心微微一跳,心里就更加着急。

“啊——”管家闻言大骇,急的一头大汗,颤声道,“这这这——这可怎么好?”

他转了两圈,一跺脚道,“得了,院子里还是你留下来守着吧,我去!”

“周管家!”明乐向前一步扯住他的袖子,“别——这刚才出了事,府里大事小事不都得您来操持吧,要不就让赵毅去吧!”

她说着,意有所指的瞥了眼旁边的纪浩渊。

周管家也觉得这话有理,略一思忖就重重的点头,吩咐赵毅道,“你赶紧的,快去快回,别耽搁了!”

“是,管家!”赵毅点头,躬身对纪浩渊施了一礼就错过他身边直奔大门而去。

易明乐只是叫他帮着演一场戏,自然是不需要他真的出府去请太医的,是以拐出了这座院子他便换了个方向,身形一晃藏进了暗影里。

这边的回廊上,明乐垂着头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跟纪浩渊告罪:“肃王殿下,真是抱歉的很,我家王爷刚刚吩咐下来,今日谢客,怕是不能见您。”

纪浩渊心烦意乱,面上表情依旧和煦,淡淡道,“我也知道深夜贸然造访有欠礼数,但本王是真的有要事急着见殷王,麻烦姑娘,去禀了你们主子,本王今天既然已经进了这道门,便请他通融一二吧。”

晚上在宫里纪红纱算计宋灏不成,又受了挫,他本来还以为那丫头知难而退会有所收敛,回到驿馆以后听她发了一通脾气也就算了。直至后来乌兰大巫医被掳,纪浩渊过去查看的时候才知道自己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妹妹竟然瞒着他私自带了两个侍卫连夜出门了。

不用想也知道她肯定是来了宋灏这里,纪浩渊怕她再生事就火急火燎的就带人赶来,不曾想还没等到王府门口就听见这边一片吵嚷声要拿刺客。

他心知必定和纪红纱有关,但在事情未明的情况下也不敢贸然追问,只能打着拜访宋灏的名义闯了进来。

“这——”明乐垂着头,一脸的为难,却也不让路。

管家见着场面僵持,额上冷汗涔涔的挤上前来打圆场,“蝶衣姑娘,你看这是不是——”

纪浩渊这样的贵客,真要拒之门外,怎么都说不过去。

明乐犹豫了一下,然后才像是突然下定了决心,一咬牙抬头看向纪浩渊,目光在他随侍的侍卫身上扫了扫,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纪浩渊担心纪红纱的安危,早就心急如焚,见状马上一个眼神示意,“你们都先退出去,去门口等着。”

“是,王爷!”八名侍卫应声而退,片刻之后便走了个干净,他身边却有个方脸青袍的汉子守着未动。

就像宋灏出门总会随时随地带着柳扬一样,这人八成就是他的贴身护卫了。

纪浩渊出一口气,“你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

明乐也不好得寸进尺,于是一笑,这才忽而拧眉露出凝重的神色道,“肃王殿下您是府中贵客,奴婢不敢瞒您,其实不是我家主子有意避讳您,而是——方才有刺客闯入,他中了毒了。”

“中毒?”纪浩渊倒抽一口凉气。

“是!”明乐道,一脸的担忧,“主子中了毒,府里的大夫也解不得,这不才打发了奴婢去请太医,这会儿我们府里正乱,实在是不好留您,您看——”

她说着顿了一顿,“而且现在天也晚了,莫不如奴婢代为禀报了我家主子,回头等他身子大好了再去拜会您吧!”

不管宋灏中毒的消息是真是假,直觉上纪浩渊终觉得这事儿必定和纪红纱有关。

在没有见到纪红纱之前,他怎肯无功而返?

“既然被我赶上了,本王要是过门而走似乎也说不过去。”纪浩渊道,说着温和一笑,“麻烦姑娘,还是引我去探望殷王殿下吧。”

他这便是打定了主意不肯走的。

明乐支支吾吾的挡在那里不进不退,纪浩渊刚要开口再行劝说,柳扬就从内院拐了过来。

明乐见他,急忙快步迎上去,“怎么样了?刺客那里可审出什么了?”

“没有!”柳扬一筹莫展的摇头,抬头一看站在不远处的纪浩渊却是一愣,“肃王殿下?您深夜到访不知所谓何事?”

纪浩渊心里苦笑,面上却是一片平和之气,温文尔雅道,“今日陛下的寿宴上,本王那个不懂事的妹子得罪了殷王,本王辗转反侧还是觉得过意不去,这不就赶着过来赔个不是。”

“这怕是不行的!”柳扬道,脸上始终是一副冷冰冰不卑不亢的表情,“您也看到了,我们府上现在有点乱,不太方便。”

“是本王来的不是时候。”纪浩渊轻咳一声,颇有几分尴尬,继而话锋一转道,“对了,听说殷王遇刺,却不知道刺客是什么人?”

“刺客已经拿下了,不过这会儿还没来得及审!”柳扬道,却是有意回避他的问题,说着就又看向明乐,“不是说去请太医了吗?怎么还在这里?”

“赵毅去了!”明乐道。

柳扬却也不用她解释,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就道,“我跟去看看,院子里你帮管家盯着点儿,刺客那里再调派些人手看着,可别出什么乱子,一切都等主子好转再说。”

他这一番话下来倒是颇合自己心意,想来是背后又受了宋灏的指教。

“好!”明乐点头,目送他离开。

正好前院有小厮招呼周管家,周管家也是察觉这纪浩渊今天怕是不好打发,索性也就不与他在这里磨蹭,告了罪转身走了。

“殿下,奴婢要代柳扬去后院吩咐点事儿,不能招呼您,我先叫个人引您去里面的厅中坐会儿,晚点再去替您给我家主子传信,您看成么?”待到他们各自散了,明乐才又面露焦灼之色期期艾艾的看了纪浩渊一眼。

纪浩渊心里惦记着纪红纱,还哪里坐得住,微微笑道,“横竖你也是要进内院,就顺带着给本王带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