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顺手抱着墨儿就往外跑,可由于长期跪着,脚已经发麻,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亏得李公公眼疾手快,连忙上前扶住,“皇上慢点!”

他哪里能慢,调了调气息,依旧飞跑起来。

******

吴昕醒来的时候,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

彼岸花、奈何桥、忘川河,是她的梦,还是她真的去过,她也不知道。

守在旁边的宫女惊喜得不能自持,没来及跟她说一句话,却是扭头就跑,一边跑,一边高喊着:“醒了,娘娘醒了….”

她笑着摇摇头,至于这样大肆宣扬吗?

西陵殇哪里去了?也不知现在什么时辰,他在上朝,还是在上书房?

女儿,对,她要去看看女儿!

披了件中衣,她缓缓起身,发现身体虚弱得不行,下身还疼痛着,但勉强挪着步子,还是行的。

雪终于停了,久违的太阳挂在天上,照在厚厚的白白的积雪上,耀出满目的光芒。

她站在院中,微微扬着脸,深深地呼吸。

活着真好,在有他的地方活着

真好!

“无心…..无心…”

是他!

她转过身,就看到抄手游廊处,一个一身戎装的男人、头发蓬乱、脸色憔悴,抱着墨儿疾奔而来。

“西陵殇!”

她笑着,满心欢喜!应该没多久没见吧,她怎么觉得几个世纪那么长!

白白的雪地上,三个身影紧紧、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母后,母后…”墨儿被两人抱着,又是哭、又是笑。

“无心,你身子虚,不要在外面吹冷风,我抱你进去!”西陵殇抚摸着吴昕苍白的小脸,声音颤抖,一种失而复得的狂喜将他淹没。

“可是,父皇,你抱着墨儿呢!”

“父皇力气很大的,别说一起抱你们娘儿俩,就是连妹妹一起,父皇照样抱得动!”

窝在西陵殇的肩头,鼻尖萦绕着属于这个男人的气息,吴昕幸福地弯起唇角,眯眼看着天边的日头。

她坚信,他们以后的生活也会是这般的光芒万丈。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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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们的幸福>最后一章,虽然过程稍稍有点沉重,但是结局依旧是甜。

素子一直以为相濡以沫的幸福才是真幸福,有木有?

空沽一壶酒,难解心黯黯(岳篱1)

岳篱的番外素子是以第一人称自白的方式写的,不长,只有三章,喜欢的亲请支持!素子也会将没有交代清楚的事情在这里面交代一下。

【这章写在298章之后,也就是无心送婚纱去府衙再次和西陵殇重逢,彻夜未归的那日】

回到家,无心出乎意料地不在,墨儿在摇篮里睡得香甜,粉雕玉琢的小脸红扑扑的,小嘴不时嘟起,发出一阵空吸的声响。

我忍不住笑了,这小家伙肯定又是梦到了吃.奶。

抬手将他扑腾下来的薄被轻轻往上掖了掖,抬眼,才看到桌案上有张字条。

是无心留下的。

摊开字条,上面是她娟秀的字迹:“我出去办点事,很快回来!”

我勾了勾唇角,苦涩一笑,望望窗外已经暗下来的天色,一种无以名状的悲凉,从心底慢慢透出来。

她是去京师交喜服去了吧?

她这几日在做什么,其实我早就知道,看她藏着掖着,也就没拆穿她而已。

其实,不过是给人做一件衣服,大可不必要避开我的,既然如此这般,说明她有顾虑。

是因为那个男人吗?

我笑,满目苍凉。

***

夜彻底黑了下来,她还是没有回来。

其间,墨儿醒了一次,所幸如今的我对照顾他很有经验。

给他喂了点米糊,又给他端了一泡尿,抱着晃了几晃,他竟又睡着了。

将墨儿放进摇篮,我恍恍惚惚地坐在旁边轻晃着。

屋子里很静,只有墨儿轻轻浅浅的呼吸,无边的黑暗,我没有掌灯。

我喜欢这种黑暗,静静的,无人打扰的黑暗。

案几上的沙漏发出细小的声响,我蹙眉,莫名烦躁,平日几不可闻的声音,为何今日竟这般清晰明了?

又不知坐了多久,一个回神过来,发现月亮竟是已经升到了正空中,皎皎的月光透过窗棂投进来,我只觉得更加清冷、寂寥。

她竟然还是没有回来!

她果然还是没有回来!

心里像被什么堵着,异常的难受,眼前又划过她笑靥如花的脸。

其实,上次在启影离开她之后,我告诉自己忘记她,好好过接下来的生活。

我也很努力地往这方面去发展,甚至在母亲的安排下,还和几个女子相过亲,但是,我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然再也不想多看别的女子一眼,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影子。

她或开心、或难过、或生气的模样,就像刻进了我的心里一般,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膨胀。

我终究是敌不过心里的思念,又开始打探她的消息,知道她去了西隅,又去了北国,然后又听说回了东墨,但是却被西陵绝关进了大牢。

我心急如焚,终是再也沉不住,计划良久后,终于将她救了出来。

再次看到她,我几乎快要认不出来,她原本绝艳光洁的脸上纵横着一条皮肉外翻的沟渠,肚子高高隆起,而身形却只见消瘦。

将她抱在怀里,我心疼不已,也就是在那一刻,我决定,不再放手。

我成全过她和西陵殇,却没想到,她跟那个男人在一起,弄得如此的遍体鳞伤。

我要给她幸福,我不想让她再受到伤害。

于是,我将她带到这个环山环水小村庄,过起清幽平静的生活。

日子虽然平淡,却也惬意,我看着她的脸在我精心的医治下一日一日好起来,我亲眼见证着墨儿来到这个人间。

虽然她有意无意地告诉我,我只是他的亲人,但我依旧觉得幸福不已。

对我来说,每日都能看到她,能像一个丈夫照顾妻子般照顾她,像一个爹爹照顾孩儿般照顾墨儿,就已经足够。

我不会去强迫她做任何她不想做的事情,我也不会给她任何压力,她想要的,我给他,她不想说的,我就回避。

我刻意不去跟她谈京师里一切的事情,刻意封锁跟西陵殇有关的所有消息,只是盼望着经过时间的沉淀,她能忘了那人和那事,能够走出来,自己心甘情愿地走出来。

可是,我错了,她终究是忘不了,终究是走不出来。

我低低嘲讽一笑,想必她对西陵殇的感情,就像我对她的一样。

既然我忘不了,又怎能奢望她会走出来呢?

我睁着眼睛看着东方慢慢变白、窗外的景致一点一点清晰起来,天,竟然已经亮了。

直到身后传来吴昕的轻唤,我才从不知所

想中回过神来。

回头,见到是她,心中还是难免一阵激动,连忙起身。

许是久坐的原因,我竟然脚下一软,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她跑过来想要搀扶我,不知为何,我心中一酸,竟有些赌气地无视她伸过来的双手,而是扶住边上的窗框,稳住自己的身子。

一抬眼,就看到她露在外面的颈脖上一团团暧.昧的红云,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她是去找他了,可看到他在她身上留下的这些痕迹,我还是深深刺痛了眼睛,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从骨髓里透出来,让我几欲窒息。

她反常地说,今日她做饭,我没有拒绝,我只是极力掩饰着心中的百折千回,一如往常地笑:“好啊,我想尝无心的手艺想很久了。”

看着她逃也似的背影,我的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我再一次知道,她,终究是不属于我的,有些人有些事,已经像烙铁一样烙在了她的心里,即使我们相处在一起再长的时间,哪怕一辈子,我也终是不能取代。

又静坐了很久,却还不见她来喊我吃饭,空气中飘荡着浓烟的味道,有些呛鼻,我心中一惊,拔腿跑进厨房,就看到她正撅着嘴使劲捣鼓着一堆没有燃起的柴火,黑色的炭灰将她变成了一张花猫脸。

“哪有你这样点火的?”我笑着,心中却是说不出来的伤,无心啊,无心,没有我,你该怎么办?

转念一想,她以后就是当今天子的女人了,又哪用得着她亲自动手干活?

不禁对自己的多虑有些自嘲。

她哭了,跟我说对不起,我心中大痛,可面上依旧只是笑,我知道,她想说的对不起,并不仅仅是因为她生火没生起来,还有别的。

但是,我怪她吗?我扪心自问。

答案是不怪。

爱,有很多种,而且从来就没有谁对谁错,即使,我爱她,她不爱我。

给她做了她最爱吃的馍馍,最后一次。

看着手中的面粉,被一下一下地揉成型,我的心也一下一下地被蹂.躏,我知道,我该走了。

她想说又不好意思说出来的话,我明了,我完全明了。

我不能给她压力,我不想让她为难,所以,我再次选择了悄然离开。

我给她留下一句话,就走了,我不想让她有太多的牵绊。

很快,她就发现了。

我在屋后面听到了她的呼唤,她哽咽地喊着我的名字,不停地说着对不起,然后是像个孩子一般的嚎啕大哭起来。

我差点忍不住就要冲出去,抱住伤心欲绝的她了,但是,理智告诉我不行,我掐着自己的掌心,抬头望向天空,泪水不知何时已经淌了满脸。

心中一阵激烈地翻涌,我想忍住,可还是没能阻止直冲上喉间的那一股腥甜,喷涌而出,溅在面前的墙壁上,一泓赤血。

望着那抹殷红,我抬手拭了一下嘴角,落寞而笑,我是医者,我知道,自己积郁太深了。

扶住墙壁,我喘息着调整气息。半响,终于缓缓移动着步子离开,硬是头也不回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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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不好意思,岳篱的番外晚了很久,素子抱歉,所以这次一次性将所有的章节传上来。

后面的章节会解开岳篱的身世之谜,以及另半块玉的出处。

空沽一壶酒,难解心黯黯(岳篱2)

大雪又下了一天一夜,却总也不见停歇,窗台上已是积了厚厚一层,窗外的万物更是只有一种颜色,白得直晃人的眼睛。

屋内暖炉中的炭火烧得正旺,不时发出“呲”的声响,有火星如烟花般绽放,星星点点,只瞬间,却又消失不见。

炭火中煨着一壶酒,满屋袅绕着浓郁的酒香,萦在鼻尖,直让人酒未饮、心先醉。

我提起酒壶,将案桌上的酒盏倒满。

大雪纷飞的冬日,烫一壶酒,一个人,静静地、慢慢地饮尽,何尝不是一种人生极致。

咽下心中的苦涩,我端起酒盏,仰脖将滚烫的烈酒一口饮尽,感受着那抹辛辣在舌尖到喉间,再到心田的那种真实的刺激。

五年了,竟然已经过了五年。

我在这个曾经和吴昕共住的木屋里,一住就是五年。

院子里有我和她共同栽种的琼花树,大朵洁白的琼花开了又败,败了又开,一季又一季。

屋子里摆设还保留着她在时的样子,甚至连窗前墨儿的摇篮都没有挪动过位子。

我不知道我在缅怀什么,还是在期待什么,有时,甚至很痛恨、很瞧不起这样放不开的自己。

她已然有了自己的幸福,我能做的也只能是祝福,不是吗?

永远都记得,五年前封后大典的那日,她身着一袭样式有些怪异的白色喜服、纤尘不染,头发高高盘起,一只鲜艳欲滴的百合花绽放在她的髻边,就像降落在凡尘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美得不可方物。

我挤在一堆看热闹的民众之中,看着她,静静地看着她,最后一次看着她,我要确认她是否快乐,我要将她的样子深深地刻进心里。

她幸福地笑着,如同天边破晓的朝阳,明艳动人,她没有看到我,本就人山人海,她又岂会注意到我?更何况,彼时,她满心满眼都是装的那个男人,那个站在宫门口高台处一身赤红龙袍喜服的男子,那个坐拥东墨万里江山的男子,哪里还能看进别的男子?

我知道,他爱她也爱得浓烈,爱得义无反顾,这也是我再次放手的原因。

虽说爱一个人,只要她幸福,并不一定要拥有,可就在转身离开的那一刹那,我依旧是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没有人知道我心中的悲怆,就像没有人知道,我为何离开后兜兜转转,又住回到小木屋一样。

村子里的人也都知道了,无心成为皇后的事情,再也没有人在我面前提起过她,只是,每个人都用那种或奇怪、或探究、或怜悯的眼神看我。

我倒也并不在意,只是淡淡地笑着,我心中的情愫,他们岂能懂的?

他们不会懂。

我在自己用回忆和思念编织的世界里,沉沦。

其实,上天对我还是不薄的。

那日,在大街上,我在疾驰的马蹄下救了一个正玩耍得忘乎所以的男孩。

男孩四岁左右的光景,衣着华丽。年纪虽小,一双灵动的眸子却晶亮狡黠,透着大于他年龄的睿智和威仪。

他跟我虔诚地说着谢谢,我心中蓦地一撞。

那眉,那眼,那唇、那鼻,似曾相识,像极了一个人。

果然,他跟我说,他叫西陵墨。

竟真的是墨儿!

从那以后,我们成了忘年交,他时不时偷偷溜出来找我。

不知道是不是他一出生,我就照顾他,还是因为他娘的关系,对于他,我有着很特别的感情,我宠他、腻他、疼他、惜他。

他叫我师傅,我教他识字,即使宫中他有专门的太傅。

我还教他武功、甚至教他医术。

当然,也会陪着他玩耍、嬉戏,做一切一个父亲能做的事,也做一切一个好伙伴能做的事。

偶尔不经意中也能从他那里辗转得到一些关于无心的消息,哪怕仅仅是这样,我也感到莫大的满足。

情到深处人孤独,我知道,这辈子,我注定是要孤单下去了,但墨儿的出现,让我寂寥无边的天空中出现了一抹阳光。

有时,我就想,或许以后的人生就这样继续,也是不错的,至少,我可以像一个父亲一样爱她的孩子,至少,我还可以知道她的消息,至少......

如此这般想着,我便得到了一丝丝慰藉,我也以为我会一直这样过下去。

直到那日,母亲病重的消息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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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回雾州,母亲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她躺在厚厚的被褥里面,消瘦得不成人形,看到我回来,她深深凹陷、没有生机的眸子里划过惊喜。

我扑上前去,泪如雨下。

说不出心中的感觉,只觉得有只无名的手将我的心脏抓住,让我痛得不能呼吸。

作为儿子,我是不孝的,没有尽到做儿子的责任,甚至连她几时染病的竟也不知,一直以为她身体很好的,一直以为以后的路还很长。

没想到,没想到,岁月竟是这般残忍的东西,母亲老了,终究是老了。

这辈子,她受得苦太多,从我记事起,我就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小时候,我会问,母亲就默默地流泪,后来长大了,我渐懂人事了,我就不问了,或许她的心里有不可触摸的伤痛,但我暗暗发誓,一定要让她过上好日子。

我终究是没有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