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会,哀怨地语调传过来,“顾语,你实在太坏了,不请你吃饭了!”

顾语一下子笑出来。

这就是路景,活得单纯自在,小白一样的性子,却快乐难言。

吃饭的地点是在一家水煮鱼餐厅,她和路景都喜欢吃辣,吃水煮鱼几乎成了每次见面都不可缺少的一件事。

“尹晔把你养得不错啊,看,都快成小猪了。”

路景低头吃着水煮鱼,嘴唇沾着油光,因吃辣而红艳艳的,闻言抬起头,眸光晶亮,“你怎么知道的,那个家伙,他竟然制定了一套‘养猪成长计划’,你说,有这么埋汰人的吗?”

顾语“扑哧”一声笑出来,差点呛到,这两人,真是活宝。

“养猪成长计划?他没说养成了做什么?该不是要送进屠宰场吧?”她打趣。

路景听了却非常实诚地摇摇头,“才不是呢,他说要养到一定程度才能施行下一步的生产计划,他要养一窝小猪。”路景夸张地用手比了一下。

顾语觉得这水煮鱼她不能再吃了,太容易被辣呛到,这两个人实在太逗。

下午逛街的时候,路景叽叽喳喳一直在讲,总是笑料不断,走在街头,一侧商场的显示屏上正报道着重播的新闻,主角正是苏旭。

“哈,”路景兴奋地指着那块大屏幕,“A市的钻石单身汉哎,听说他刚从美国回来,要接手家族企业。”

“有没有觉得他好帅好迷人好有魅/力?”

有,顾语看着那个屏幕里的男人,在心里默默地答。

转过头时,路景仍在花痴中,顾语笑笑,用肩膀撞她一下,“快把口水擦擦,尹晔从那边过来了。”

路景果然中计,连忙抹着不存在的口水,目光四处查寻,“哪里,哪里,在哪里?他有没有看到?”

没看到人,转过头看到顾语一脸戏笑,才知道自己又上当了!

作者有话要说:

采访

之后两个月,顾语过得十分平静,她带的实习生最终还是没能在杂志社呆下去,原因是在一次同主编出去采访时,因对方的几句话而哭坏了鼻子,搞得主编当时很下不来台,当天下午便将她辞退,听了这个消息,顾语也只叹息了声,现在的社会,无论哪个行业竞争都是十分激烈的,她胜任不了这份工作,只有换成其他人,如今的职场,最不缺少的就是替补。

周三这天,她被社长叫进办公室,为的是一份人物专访,而专访的人正是两个月前见过的苏旭。

社长是一位四十来岁的女人,典型的事业女强人,“顾语你知道,这两个月来,A市风头最盛的人物当属他了,约到他这篇专访可费了我不少力,我左思右想觉得这篇专访还得你来做,你做事进退有度,拿捏得极好,写出的文章也最受欢迎,我们报社下周的销量就看你的了。”

顾语不由得苦笑。

真是个难办的差事。

“好,不过社长,做完这篇专访,我想休个长假。”她想回C市看看了。

社长很满意地同意了,答应给她一个星期的假期。

跟苏旭的秘书约好时间,周五下午两点,顾语便来到华盛集团,与前台接待人员打过照面,被人告诉乘2号电梯直达28楼即可,总经理秘书在等。

顾语笑着点头,乘电梯直接上了28楼。

苏旭的秘书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叫林松,看上去很干练。

“顾小姐,你好。”顾语与他握手,听到他歉意地说,“不好意思,苏总还在开会,大概十五分钟结束,你请到休息室稍等片刻。”

顾语笑笑,“没关系,是我来早了。”约定的时间是两点半,做记者的,习惯提前,以防止对方因什么因素而突然改变行程。

顾语没去休息室,就在会议室外的沙发上坐下,拿着手上的资料细细看着,为稍后的采访做准备。大概等了快二十分钟,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一群人走出来,苏旭正在他们中间,被人簇拥着向外走,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带着几分和煦几分上位者的疏离淡然。

顾语快速站起来,苏旭也看到了她,朝她微微点了下头,顾语表示领会。

待一群人全部散去,苏旭才揉揉眉心,对一旁的林松吩咐道:“让人送两杯咖啡进我办公室,我们去办公室谈。”后一句是对她说的。

顾语含着公式化的笑,点点头。

咖啡很快送上来,两人都在茶几旁的沙发上对面坐下,顾语看他靠在真皮沙发上,样子颇为疲惫,不知怎么,竟有些愧疚,只想着快点开始采访,早点结束。

“苏总…”

“啊啊,”他突然打断,“这称呼还真是见一次面换一次啊。”

顾语没跟上他思路地愣了一下,有些不明所以,最后只官腔儿地回,“谁让苏总身份变换得快呢,我们做记者的,自然要跟上节奏。”

她看着他,后者却是没有再说话。

顾语自认为识趣,拿出录音笔,开始公式化的采访。

他依旧懒懒地靠在沙发上,不改一脸的疲惫之色,对她的提问却很配合,慵懒的语调,性/感的声音,顾语觉得,这个男人实在是太有魅/惑人心的资本。

采访进行到一半时,他的秘书林松突然敲门进来,手里拿着他的办公电话,“苏总,美国那边的电话。”

苏旭眉毛动了一下,看了眼顾语,顾语马上反应过来,笑,“没关系,苏总先忙,我可以等。”看林松的样子应该是遇到了什么紧急的事,不然他不会做出如此不礼貌的举动。

“抱歉。”他朝她歉意地点头,起身走出去。

顾语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四下打量,靠南是大块的落地窗,窗外一片明媚的阳光,两侧摆着翠绿的盆景,生机盎然,之后是干净整洁的办公桌椅,顾语甚至能想象出他坐在皮椅上专注看文件时的样子,一定很有魅力。

桌椅后不是书架,竟然是看上去相当高端上档次的酒柜,酒柜里摆着一系列她不晓得能不能分出来的酒种,精致不一的瓶身,下层还摆着各种酒杯,嗯,价值连/城,看上去也,别具魅力。

若是爱酒成痴的商业领导者来这里和他谈合作案,可能光看到这些酒便在合约上签字了。顾语闹趣儿地想。

苏旭进来时,顾语仍在看那些酒,试图凭借自己的好视力辨别一下这些酒究竟是什么品种的,年份大约多久,可惜她太天真了,距离还是有些远,她只能凭借瓶身大致猜下酒的类别。

见她饶有兴致地看那些酒,苏旭走过去,“看样子我的酒比我本身有魅力得多,难得顾小姐表现出这么强的兴趣。”

顾语见他走过来,条件反射地想站起来,他却挥挥手,示意她不用起身,顾语顺势坐好,笑着回话,“苏总真会说笑。”

苏旭大概是习惯了她这样打官腔的说话方式,也没表现出其他意味,只看了眼酒柜,随口问,“顾小姐对酒有研究?”

顾语摇头,“我其实,不太能喝酒。”做记者,大部分的应酬都在和对方说话时,有时候也会为得到独家而在酒桌上应酬,不过那时候她通常都只是社长主编的附带品,她在的这家小杂志社,要得到重要的独家,一般都得社长亲自上阵。

苏旭闻言倒是挑了挑眉,轻笑一记,随口说道:“我还一直以为顾小姐酒量很好。”

知道他指的是上次酒吧里的事,顾语只抿唇而笑,并不答话,而事实上,她酒量确实可以,但不想喝不爱喝也是不太能的一种。

之后便没有像这样闲聊,顾语继续她的采访,只剩几个简单的问题,他依旧很配合,最后一个问题,是用来打酱油的,也许可以为整篇稿子增添点笑料。

顾语很公式化地口吻,“苏总,您虽然是刚回A市,但这些年来你一直都是A市人谈论的对象,这几个月风头更是大盛,我在网络上看到好多人对你的评价,专业人的、圈外人的,不一而足,就是不知道苏总听过的印象最深的评价是什么?嗯…当然,这纯粹是为满足各界人士的八卦心理。”

印象最深的评价?

苏旭好看的眉动了动,看向她的目光突然起了变化,似有眸中光亮在流转,带着点促狭的笑意,顾语眼皮一跳,突然有种不好地感觉。

“印象最深的评价?”他重复,依旧看着她,眼里是完全不掩饰的那种属于不怀好意的笑,“嗯…太帅,太多金,高攀不起?”他以戏谑的语调说出这句话。

顾语已经有些傻了,感觉像自己挖了个陷阱,然后又自己跳了下去。

终于结束时,苏旭站起身送她,“我希望能在文章的最后看到顾记者本人的手记,我很期待看到半专业人士对我的更多评价。”那细长的眼角微微翘起,笑得像只餍足的狐狸,慵懒而高贵。

而顾语的大脑程序只输出唯一一个想法——

她以后再也不要做有关苏旭的采访了。

作者有话要说:

手记

第二天便是周末了,顾语熬了一个通宵将苏旭的采访稿子写好,想了想,还真如他所愿地在文章后加了一小段手记性内容,然后直接发到社长的邮箱,抱着枕头上/床补眠,她定了下午的机票,直接飞C市。

大概十点钟,顾语收到了社长的夺命连环 call,她从被窝里爬出来,摸着手机接起。

“喂…”没有睡饱,她很没精神力。

“顾语,你怎么会写出这样的话?这我哪里敢登啊。”声音甚是激动。

顾语对她的反应没有什么意外,她睡意朦胧地掏了掏一侧的耳朵,一句话秒杀噪音,“这是他默许的,社长尽可放心大胆地发,若有变故,顾语可引咎辞职。”

世界安静了,顾语不打算再遭第二轮激动到破功的声音轰炸,一句,“社长,我休假了。”利落地挂机。

下午一点的飞机,三点抵达C市。

顾语的老家是在C市的一个相对来说较偏远的山村,不是穷困山区的那种,这里依山傍水,环境很好,交通相对来说也过得去。

但因离机场着实太远,顾语回到他们原本的家时已经是傍晚六点,好在七月份的天黑得晚。

走在回以往住的房子的小路上便遇到了邻居婶婶,见到她很惊喜很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