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瑾用舌头顶了下牙齿，立刻换了微信发过去，照旧没有下文。
她不甘心，换上电脑登陆□□。
【在哪？】
【在哪？】
【在哪？】
…
一直发了整整一个页面，她才终于停下来。
戳个章表示他还存在，然后再次消失吗？！这算什么？！丁瑾恨恨地踢了一下桌脚，突然就收到新信息了。
薛皓：【我在你楼下。】
丁瑾扑到窗边，果然停着台黑色车子，她什么都没拿便直接奔下楼。她开门坐进车里的时候，薛皓似乎才从沉思中抬头。
薛皓发动车子。
“去哪？”丁瑾问。
“到了你就知道了。”薛皓只看着他手边的后视镜打弯。
丁瑾没有再问。
车厢里一下安静下来。车速不快，缓缓的就像游历旧城。又一个红灯，车子早早就减速，慢悠悠地到线停下来。
丁瑾说：“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能守得住沉默的人。”
薛皓转过来看她一眼。
这只是个小十字路口，交通灯的时间设置都非常的短，这时恰恰转绿灯。
薛皓转正脸启动车子。
就在丁瑾以为他不会回答自己的时候，薛皓说话了。
“你说…我们还有机会在一起吗？”
“我们现在不是在一起吗？”丁瑾说这话的时候没有看他，而是看着车头的一个小摆饰，语气平淡。她能骗过所有人，却骗不了自己。薛皓说那话的时候，心脏似乎一下子卡死不运作了，泵不出血来了，四肢冰冷冷的，她用力握了下拳，四指在掌心印下深深的痕迹，才回了一点知觉，装作平静地反问了他一句。
薛皓把车开到了大学门口。他双手扶着方向盘略略抬头透过挡风玻璃看向校门口的那四个大字，“这里是我一生里最快乐的时光。”
“一生还长，先不要用最，你以后可能还会有更快乐的时光。”
薛皓低头微微一笑，“是吗？”他转头看着她，“进去走走？”
丁瑾有种不好的预感，下意识地拒绝，“这都几点了，进去一会关大门就出不来了。”
“嗯。那我们就在车里坐坐看看。”薛皓调了一下出风口叶片的位置，“不问我这一年多两年去哪了吗？干什么了吗？”
丁瑾缓缓抬眼，从他的手一直看到他的眼睛。
薛皓调好位置，收回手，眼神却避开她的视线，直直落在方向盘中间的标志上，“其实我订婚了。”
第15章 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你还爱我吗（3）
订婚了？他已经订婚了？丁瑾觉得喉咙刺疼，硬生生咽下一口口水压住情绪，梗着脖子问：“薛皓，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薛皓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指关节微微泛青。他没有管丁瑾，甚至也不敢看她一眼，直接自顾自地说下去，“当年你跟我提分手的时候，我爸因为直肠癌刚走没多久，继母正在跟我抢俪偲的股份。”
“我以前没跟你说过我家里吧，现在一块说了。我妈在我八岁那年就走了，我爸很快娶了李雪娟，也就是我继母。我恨他们，所以从没有让他们省心过，估计我拼死考上这所大学的赞助分数线，是我爸最值得安慰的事情。”
“你在那个时候跟我提分手，我什么头绪都没有，只是想去发泄一下，结果出车祸了。”薛皓还是略过了当年丁瑾提分手时的原因，他并不想解释太多有关管朶朶的事情。她于他只是一个陌生人，现在也不过是一个套着身份的熟悉的陌生人，将来…将来她应该回归只是一个陌生人的位置。
丁瑾安静地听着，故事太突然又太复杂。她知道他家有钱，但从没想过他会是她现在公司的竞争对手——俪偲的少东。
“车祸后醒来，外公告诉我，李雪娟已经全面掌控了俪偲，如果我想把俪偲拿回来，最快最有效的途径就是跟管朶朶订婚，依靠管家。”薛皓淡淡地说着，平静的文字下是叫嚣的心情。
“你答应了。”丁瑾帮他把事实明确。她不相信爱情说变就变，她坚信他会回来。她一直心心念念，痴心等待，到头来等来的不过是别人的未婚夫。她想笑，只是抖着唇，笑得比哭还难看。是爱情没有保质期，还是他们之间本来就没有爱情？
“后来你过来，一边流着眼泪笑着跟我说，是你想追我的时候，我差点…”薛皓扶着方向盘深呼吸，他要说不下去了。
“终究还是差那么一点。”丁瑾揪着心口的衣服，努力地睁大眼睛把眼泪眨回去，唇向上弯着，弧度在颤抖中越来越大，显得她此刻的表情特别的怪异。“你当时那一脚没把我踢醒，你现在却是把我说醒了。”
薛皓突然过来一把抱住了丁瑾，“我和她一点感情都没有，我爱的始终只有你！”
丁瑾恨恨地推他，“所以你最后还得在我身上戳个印才正式离开吗？！”可是被他箍得紧紧的，徒劳无功。“你混蛋！你混蛋！”终于忍不住，哭得稀里哗啦地对他拳打脚踢。
薛皓在她后脖子上深深地把唇印上去，眼泪滴在她毛衣上，很久都还是晶莹一颗。“你…还能…继续等我吗？”
丁瑾推不开，打又没有用，便在他脖子上死死地咬了一口，直到牙齿都酸了才低吼着说：“薛皓，你还是人吗？！你说的还是人话吗？！”
薛皓生生地受着也不肯松手，“等我把俪偲的股权全部拿回来了，我就娶你。”
丁瑾不记得她是怎么回去的了。好像是她死命地挣扎，最后拿起那个车头的小摆饰砸到他脑袋上，他吃痛放开她，她逃了出来；又好像是她死命地挣扎，他为了抱紧她难免有了大动作，一不小心踩到油门上，车子飙出去，他不得不放开她控制车子紧急刹停，她逃了出来。反正，最终的结果都是她逃了出来，而薛皓没有追上来。
丁瑾到家的时候，欧莎倩因为太累，已经睡了。她一个人躲进房间，压抑着声音在角落里抱着膝盖大哭。哭到最后眼泪终于干涸，还断不了那抽噎的声音。她拿出手机，已经凌晨两点，发了微信去给蒋思文，没想过她会回，可两分钟后她却回了。
蒋思文：“在的。出什么大事了，两点还不睡觉。不会是你老板怎么怎么你了吧？”
丁瑾看着屏幕的亮光扁扁嘴，那种哽塞酸刺的疼痛又堵上来，她不知道要怎么说，屏幕一会便暗了下去。
蒋思文：“我猜中了？”
丁瑾看着角落，张着嘴按了那个说话键好一会才开口：“薛皓回来了。”
蒋思文：“什么？”
蒋思文：“薛皓回来了？”
蒋思文：“然后呢？然后怎样了！”
丁瑾：“然后…然后他告诉我他订婚了，再然后叫我等他。”
蒋思文：“草！老娘不得不爆粗了！凭什么啊！他都订婚了还叫你等他？有病啊！”
丁瑾：“他要靠他未婚妻家里的力量，把他继母抢走的公司股份拿回来。他说他拿回掌控权了娶我。”
蒋思文：“呵，那你算什么？他还是人吗？！说的还是人话吗？！不行，我现在很火，你等我会，我得喝杯水浇浇火。”
蒋思文：“你投你老板怀抱里去吧。”
丁瑾抿着唇，说不出话来。
蒋思文：“你不是连这样的渣都不舍得扔吧？薛皓有什么好了？比帅比不过你老板，比有钱也比不过你老板，比爱你，就更不用我说了吧。你一直惦记着，不就是因为那是你的初恋吗？告诉你，初恋百分之八十都失败，这是定律。所以你也不用想了，这样的渣渣踹了都还得再补两脚的！”
丁瑾呆呆地看着屏幕的亮光，人已经平静下来。
蒋思文又发来消息：“诶，我问你，他是不是跟之前我看到过几次的那个女的订婚？”
丁瑾：“不知道。我没有问，他也没有说。”
蒋思文：“丁瑾我跟你说，千万千万不能傻啊！你还年轻，绝不能再耗在这个连镜花水月都算不上的承诺里。”
丁瑾：“我不会。”
蒋思文：“嗯，那我就放心了。快点睡吧，都快三点了。明天请个假好好休息休息。”
那个人是谁还重要吗？他终究是没有选择自己。
她只是不知道明天还能不能上班，这个状态还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都说爱的反面就是恨。曾经有多爱，不爱了之后，便有多恨。她用尽了所有力气去爱他，那么现在恨也要抽光她所有的气力么？那么辛苦的一件事，可她做不到不恨。
***
丁瑾是顶着一双核桃眼回去上班的。策划部大部分的人都来关心她问是怎么了。她只说没什么。她需要工作来麻醉自己，于是不等顾卓回邮件，便主动发了E-MAIL过去问新产品定名的事。
顾卓很快回了邮件——上来我办公室。
丁瑾上去的时候，发现大间小间里的秘书们都不在，只有直接去敲门。
“进来。”
“顾总。”
顾卓微一颔首，“在沙发那边坐一下吧。”
丁瑾正对顾卓坐下，看他还在看文件，便又换了个位置，微微侧身背对着他揉眼睛。
“别揉。”皮鞋踩在地毯上的闷响越来越近，顾卓的声音就在身后，“越揉越肿。”
丁瑾转头努力地睁着眼仰脸往上看，“嗯…哼。顾总叫我上来是谈新产品定名的事吗？”
顾卓随意地“嗯”了声，把茶杯放到玻璃桌上，拿出茶包捋了下茶水，又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把茶包包住，然后递给她，“敷在眼睛上，消肿。”
“嗯？”丁瑾微微疑惑。
“青青说泡过的红茶包放凉了用毛巾包住敷眼睛，保持五分钟，就可以有明显的效果。”顾卓转头回忆了下，“好像是说茶中所含的单宁酸是一种很好的收剑剂，可以有效消肿。”
“秦秘书？”丁瑾没有接，眼皮实在肿，抬起来有些困难，便一直落在那包着茶包的手帕上。
“嗯。”
丁瑾抿了抿唇，说：“秦秘书为什么…”她顿了顿，“为什么要给你这个建议？”
顾卓缓了缓，笑了，把手帕又往前递了递，“先敷上。”
丁瑾呼出一口气，终于接过贴在了眼睛上。
顾卓微微俯身过去，按着她的肩膀把她的头靠在沙发椅背上，“靠着吧。”
丁瑾再次闻到了那股若有若无的淡淡的清新味道，暧昧丛生。
顾卓帮她靠好后坐正，看着玻璃桌上那只艳丽花色的骨瓷茶杯笑笑，“回答你上一个问题，因为青青知道我正在追你。”
丁瑾微微咬了下唇，看不见，便少了一份尴尬，但该说的话还是要说。薛皓伤害了她，可她不能伤害另外一个人。“顾总，我想不用等到年后了，我现在就…”
顾卓拿着茶杯站起来，打断了她的话，“青青跟秘书组开会，这会估计差不多了，我先把杯子还给她。”
丁瑾没有摘下茶包，但能听见渐渐远去的皮鞋声音。这样的男人，更不应该被伤害。顾卓很久都没有再回来，丁瑾拿下手帕，眨眨眼，感觉好了不少。她走过去他的办公桌上抽了张面巾纸擦眼，突然发现那个打开的文件夹里说的就是佛洲给她以前学校的赞助。就是那么巧，第一页上就带了他们的照片，是大四那年顾卓给她颁完奖状与她握手的合照。一瞬间的感觉微妙又敏感。
顾卓在这个时候拧开门进来。
丁瑾像是做了亏心事一样突然一把就将打开的文件夹合上。
顾卓坐到了位置上，他随手把那个文件夹放到了一边，也让她坐下。
丁瑾突然想起来，原本的文件夹是打开的。她的眼睛随着文件夹移动，在他以办公的语气跟她说坐下的时候她才愣了愣，把视线移到他的脸上。
“新品的名字定下来了，就叫仙度瑞拉系列。因为涉及特别的申报，所以我之前就让人去办了，刚才青青告诉我已经下来了。所以。”顾卓用手指点着桌面，抬眼看她，“你能在今天把新闻发布会的内容赶出来吗？”
时间是有些紧迫，但还不至于不能完成。丁瑾问：“是明天开新闻发布会吗？”
“今天晚上。”
消肿后的双眼皮线十分漂亮，丁瑾定定地看着他，抿了抿唇说：“行。”
“就在我位置上做吧。”
“啊？”丁瑾本来已经站起来要出去了，一句话又将她拉了回来。
“我要第一时间知道进展与修改。青青会辅助你。”
完全正式的公事化模式与口吻，丁瑾也没什么好矫情，立刻以最快的速度进入工作状态。
顾卓坐到了沙发上办公，一抬眼就看见大片的蓝天衬着她侧身的画面，微笑，没有比这更享受的事情了。
第16章 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你还爱我吗（4）
新品发布会很成功，顾卓请所有人吃饭，丁瑾也欣然参加了。饭后秦罗青安排好所有人的接送，独独只留下丁瑾给顾卓。
顾卓送她回去。丁瑾下车，他也跟着下车。“要我送你上楼吗？”
“不用。”丁瑾抿抿唇微笑，“我又没醉。”
顾卓抬头对她一笑，“那好吧。”
灯光映着他的眉目，那笑意一直溶进她的心里，暖融融的卸下周围的寒气。丁瑾略略低头，看着从两人脚下延伸出来的瘦长影子，相隔不过一寸的距离。
丁瑾上楼，一打开灯就把她吓了一跳。
薛皓竟然就坐在客厅的小沙发上！
“你…你怎么有这钥匙的？”
“我问你同事欧莎倩要的。”
他怎么找的欧莎倩，欧莎倩又怎么给他的钥匙，这些在现在已经统统不重要了。“你过来干什么？”
薛皓终于抬起头，“你在佛洲？”
“我拿了四年的佛洲奖学金，现在在佛洲上班不是挺正常的吗？”
薛皓抿了抿唇，又问：“你跟顾卓在一起？”
丁瑾定定地看他，面容成熟了不少，连着性格也改变了许多，但他仍旧是那个自己曾经深爱过的薛皓。只是他现在不属于自己了，他们之间的交集应该止于去年，今年是新的开始，所有旧人旧事都应该消散。她咬了下唇，忍住冲入眼底的酸涩，“嗯，是的。”
薛皓一下站起来把她拉进怀里，低头就朝她的唇咬了下去。
丁瑾往后躲，他往前进，直到后背顶在了墙壁上，退无可退。
一股血腥味弥散开来，薛皓终于喘着气放开她。
丁瑾死死地盯着他，酸楚在体内翻涌叫嚣，喉头用上一股一股的酸涩，终于滚烫的眼泪滂沱而下，“你滚，你滚！”
薛皓的眼中也似有泪光，头无力地垂着，“我真的没有办法，真的。你再等等我，一年，不，半年。半年内我一定把俪偲拿回来，然后我去退婚。”
丁瑾觉得此刻的他丑陋狰狞，“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这么无耻？”
“我和她之间没有感情，我爱的一直都是你。”
“可我爱的是从前的你。”
“我没有变，我还是和以前一样，一样爱你。”
丁瑾摇头，“你变太多了，变得我都不认识你了。”
薛皓抓着她的手按在自己脸上，“我和她除了一个头衔名分，什么都是清清白白的，你那是第一次，其实我也是。”他也流下泪来，顺着鼻翼滴下去，“你能理解我的难处吗？”
丁瑾用力地抽手，被他死死按出抽不出来，便用另外一只手狠狠地甩在他的脸上，“够了！”
突然在这个僵持的阶段，门铃响了。
丁瑾要去开门，薛皓不放。
“丁姐姐，欧姐姐在吗？”
“姐姐在的，马上过来。”丁瑾抹干眼泪，瞪了薛皓一眼，他终于松了手。
是对门的小姑娘，在念初二，偶尔会拿作业过来请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