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瑾让司机随便开,他就在高架上一直兜不下来了。她看着旁边的高架灯徐徐而过,温柔的灯光撒在路上,朦胧的颜色笼罩着一切。她从没想过倩倩竟然会喜欢顾卓。

前面有交警在随即截查车辆进行酒精测试,车速随车流而慢下来。减速刹车而亮起来的红色尾灯,密密麻麻地占据了前方的一片视线。

顾卓是所有人眼里的完美配对,包括她的。他是完美的,而她却不是,如此的不登对,怎么也不该在一起。

她想起刚才跟倩倩说的话,仿佛就是说给自己听的。

“在道德伦常和世俗眼光以及顾卓之间,我一直犹豫不决,如果现在加上一个你,我想我可以下决心了。”

欧莎倩只是趴在桌子上,没有看她,更没有说话。

“如果你还当我是朋友,有时间到我家来看我。”

直到她转身离开,一直都是安静的。门悄然关上的那一刹那,她才听到欧莎倩的声音,“什么还当你是朋友,问这个问题你傻不傻。顾总是顾总,你是你,我是我。就算没有你,顾总也不会是我的。就跟守着个渣种一样傻!”

丁瑾看着旁边一个司机哀嚎的样子,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回去。

“怎么这么晚打电话回来?”

丁瑾微微一笑,“想你了呀。”

丁怡君迟疑了下,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丁瑾挽了下头发,“妈你这是什么话,我是真的想你了,所以给你打电话。”

“想我那就回来看我呀。”

丁瑾看着外面高高的路灯,就像浮在了夜空中一样,“嗯。”

“嗯是什么话?”

丁瑾握着手机跟司机打招呼说去机场,又对母亲说:“回来呀。”

“现在?”

“不是,妈你先睡。回来我也有钥匙,你着急什么。”

丁怡君还是不放心,在那头唠唠叨叨了许久。丁瑾是哄了好久劝了好久,才让她挂了电话。

机场无论在何时都依旧灯火通明。

丁瑾去自助机查了最新票价,今天的票子还有九折的,不错,虽然是她最贵的一次计划。等在候机大厅里,看着上面玻璃天幕外的星星,寥寥几颗,她打完字之后,又把收信人从顾卓改成了湘姐,想了想,最后还是再次把顾卓的号码也添加了上去。

湘姐回信之快让她意外,几乎是紧接着的。

【怎么突然就辞职?辞职也得有书面辞职信加手写签名,你这样的口头辞职,我不批。】

丁瑾看着信息,几乎就错觉以为顾卓在湘姐身边,让湘姐这么发这么写的。可顾卓明明没有下文,应该还在倩倩那。她抿了下唇,回信。

【对不起,湘姐,你就帮我这一次吧。】

湘姐没有再回信息过来,让丁瑾舒了口气。她看看时间差不多,拿过登机牌进了安检。过安全门的时候,一转身,却让她看见了顾卓。可他并没有看见她。于是丁瑾赶紧转了回去,“请问好了吗?”

“嗯,可以了。”

丁瑾急匆匆地略略低着头走过去拉上行李就走。

要来的始终要来,躲是躲不过的。丁瑾才进去坐下不过三五分钟,顾卓也跟着在她身边坐下了。

丁瑾缓缓地转过头,先是看见了那一双锃亮的皮鞋,再缓缓抬头,看见顾卓没有笑意的脸,略带怒容。她动了下唇角,也不知道是要翘还是要歪,最终只是咬着唇不再看他。

“没有什么要说的?”顾卓倒是先开口。

丁瑾不得不转回来,看着他的眼睛,眨了眨眼,视线便落到了他的唇上,“嗯…”

“嗯?”顾卓抓住她的手腕。噼里啪啦的,真是怒火中烧的节奏!

其实丁瑾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截断了。她叹了口气,“在公在私,我都只能说句对不起。但我觉得这话最没用了,说不说都一个样,也省得说了让你糟心。”

“呵,呵呵。”顾卓哼笑两声,“说得挺好。”

丁瑾从下往上偷看他一眼,“还想再说一句。”

“什么?”

“倩倩挺好的。”

顾卓再笑了一声,忍无可忍地说:“你怎么不说我也挺好的?”

“你怎么会是挺好的?”丁瑾看着他,“你简直是太好了。”

登机的时间已经开始,登机口上已经排起了长队。

丁瑾转了转手腕,没有成功,只得说:“我知道你必定买了这趟飞机,所以我们能不能登机了之后再说?”

顾卓看她一眼,拉起她从另外一边的VIP通道进去了。

丁瑾坐到了头等舱里只笑了笑,也没问什么。

陆陆续续有乘客上来,于是他们也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

飞机在夜色中起航,星空伴侧,这样纯粹的美景丁瑾今晚已经看了两次。拖泥带水,矫情得连自己都看不下去了,她偏偏让这样的事情继续上演。她拉下遮光板,转而对顾卓说:“我觉得你特像韩剧里的…男二。”

“修不成正果,只有赚眼泪的份吗?”

“对的时间对的人。你对于我来说,是错的时间对的人。而我对于你来说,时间我不知道,但至少是错的人。”

“先来后到的问题吗?”顾卓靠近她,眼里灼灼光华,很像夜空中闪闪的那颗星,“你自己说的话,你都忘记了?要我提醒你一下吗?以身相许。”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第三十八章难道那人是他?(1)

丁瑾看着他,从他的左眼珠看到右眼珠,又移回来。

“你初一时许的承诺,我一直记着,你别告诉我是童言无忌。”

初一…

那天她刚来初潮,慌得什么都不知道就请了假往家里跑。可却在小道上被人拦了下来,被扇了耳光又被踢了肚子。她疼得蹲下去,却被人一把拽起来,扯了她的衣服拿着相机拼命拍照。最后天降神人帮她降妖伏魔,还把他的T桖套在她的身上,把崩了纽扣的白衬衫系在她的腰间。

她又羞又怕,只道了谢便匆匆走了。那人依稀有话传来,她没太听清,没回头就高高地应了声。

后来她才想起来没问别人的名字,甚至拿了别人的衣服也不知道要怎么还,就一直藏在了衣柜里。再后来她去学了跆拳道。

现在顾卓这么说起来,难道那人是他?

丁瑾认认真真地在看了他一遍,却没有答案。当年她连那人的长什么样都没怎么看,更别说记住他的脸。但她此时却是想起来另外一个问题,“我记得我并没有说过什么。”

顾卓抓住她的手腕,微微倾身过去。

美丽的空姐从旁经过,“先生,请系好安全带,飞机马上就要降落了。”

顾卓单手扣上安全带,咬咬唇没有再说。

丁瑾本来是被他抓着手腕的,却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两手相牵,十指交握。

飞机降落在这个城市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凌晨时分。街灯昏黄静默无语,非主干道的交通灯已经变成了一直闪烁的黄灯,车子偶尔开过一台,偶尔又略过一台。

丁瑾看着树影说:“你等我一会,我上去拿东西给你。”

顾卓看一下房子,“电梯房。”

“我很快下来的。”丁瑾截断他的后话,说完便转身进去。

顾卓倚在栏栅上,看腕表,已经凌晨一点。这样的劳累,对孕妇来说扛得住吗?可丁瑾的折腾,对自己来说又吃得消吗?

丁瑾掏出钥匙,小心翼翼地拧开大门。母亲已经睡下了,所以蹑手蹑脚地进了自己房间,关上房门打开吊灯的一霎,她就坐到了地板上。深呼吸了两口,整理一下凌乱而潮湿的情绪,她才慢悠悠地爬起来拉开衣橱,把那件叠得死死的T桖翻了出来。抱在胸口,有的只是她放在衣橱里熏衣服的香薰的味道,可当年他给她套衣服时的情景还是那么清晰。

比他预想中要快,她已经站到了自己面前。“这是什么?”顾卓结果她的手提袋,问。

“还你的东西。”丁瑾垂着眼,情绪在眼底翻滚,一丝也没有泄出来,“还有,郑重地跟你说声谢谢,虽然隔了那么多年。”

顾卓看了一眼里面的T桖,看着她深呼吸两口,说:“现在已经将近一点半,你是准备跟我去酒店睡,还是带我上去你家睡?”

***

薛皓把脸转过去,看着管朶朶的刘海,“你怎么几乎每个地方都要拍一套婚纱照?有什么意义?”

“咔擦”一声,摄影助理要求新郎抱新娘,并亲吻在她的额头上。

薛皓面无表情地看管朶朶一眼,把她抱在怀里,唇印上了她的前额。

管朶朶闭上了眼睛,却对着他胸口低声说:“这是每一次的见证,让你可以抱我亲我说爱我。”

薛皓看着遥远处簌簌而下的樱花雨,咬了下牙。

婚纱照是一件累人的活。

晚上薛皓泡在浴缸,刚靠上脑袋闭上眼睛,管朶朶就进来了。“卧室那不是还有一个赏樱赏温泉的木桶浴缸吗?”

管朶朶脱掉衣服,“可这个是按摩浴缸,还是双人的。”

薛皓眨了下眼,站起来围过浴巾,“行,你泡这边,我去那边。”

管朶朶看着他从自己身边经过,指甲深陷进掌心里,抖着唇一撇头,没有拉他,自己一步跨进了浴缸里。

薛皓坐在木桶的边缘,点了根烟。

半明半暗的房间中,落地窗外就是樱花树,坠得满满的枝头如水墨山水画一般展开。指间的烟徐徐上升,飘到恰好是樱花盛开的高度便散开,又再来。

如果他没爱过丁瑾,或者他爱的是管朶朶,二者只要有其一,该多好,为什么自己偏偏他妈的都不是!

一根烟还没燃完,他便听到管朶朶走出来的声音。笑了笑,抬头,他等着听她的后话,结果她却不是朝自己走过来,这是最意外的意外。

管朶朶关上房门,上了锁才对着电话说:“做得漂亮点,别留下手脚。”

外面是浪漫的温泉山景,可她半眯着眼,看不见这美丽的颜色。

丁瑾算什么?不就是一个私生子野种么,凭什么和自己争?争了那么多年,自己却没有一次赢过。以前是薛皓,撇开薛皓,她还有更好的顾卓。不甘心,一直不曾甘心过!

薛皓又点了一根烟,可等烟烧完,她还是没过来。他笑了下,快快冲完澡就进了房间。

管朶朶正拿着手机对着窗外发呆。

“睡觉吧。不是说熬夜是美容的天敌吗?”

管朶朶转头对他笑了,“我们不要这么快回去好不好,再多去几个国家。”

“日本不就是最后一站吗?各个大洲都去过了,你还想去哪里,北极南极?”

管朶朶爬上床挽着他的手臂靠在他胸前,“再兜几个小国吧。”

薛皓扬了下被子盖到她身上,“睡吧,可我想回去了。”

管朶朶没再坚持,微微弯着唇角顺着他的姿势把额头贴在他的手臂上。

薛皓很快睡了过去。

管朶朶按下遥控,把帘子拉起来,挡住外面稀薄的星光,房间里立刻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她想:其实自己的要求并不高,如果薛皓一直这样待自己,她或许早让她爸把股权转过去了。

***

秦罗青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大哥挂了电话,然后转过身来,同样用颇为意外的表情看着自己。“哥你怎么可以这样双杀,那你置我于何地?”

秦博义对着她耸了耸肩,说:“我也是没有办法,顾卓爸爸亲自打的电话,你可以理解为上级命令。”

秦罗青鄙视了他一眼,“你少忽悠我,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么?你喜欢梦夕,然后梦夕喜欢我老板。”

秦博义笑了,过来敲一下她的额头,“要真是你说的那样,我更应该替顾卓保密行踪,那么我才有可乘之机不是么?”

秦罗青一下子还反驳不过来,似乎应该就是这样。

“反倒是你。”秦博义笑了下,“明明喜欢顾卓,还不敢承认。”

秦罗青一下抬头,微微睁大眼,“乱说什么呀,什么我喜欢老板这样天马行空的事你都能想得出来。”

秦博义笑着眨了下眼,“是么?”

“当然是!”秦罗青回答得响当当的。

“睁眼说瞎话。”秦博义留下这句,就出去了,虽然这是他的房间。

秦罗青坐到了她哥的大桌子上,百思不得其解。她明明掩饰得很好,因为从她进佛洲开始,就知道老板心里藏了一个人,而这个人如今看来绝对是丁瑾无疑了。

***

顾杜年和周楫相对而坐,双双沉默。

最后还是顾杜年沉得住气,守到了最后。

周楫开口:“我给他打个电话。”她站了起来,“不,还是我直接过去算了。”

顾杜年拉住她,“要去也不是现在,都几点了。你以为就让人给你开个车在城里城外兜个几圈就能找得出来的?他又不是在本市。”

周楫坐下来叹气,“他怎么就鬼迷心窍成这样了?”

顾杜年捏着眉心,“你的儿子你还不了解?他认定了的东西,任你怎么拉也拉不回来的。”

周楫一副愁容,“那怎么办?总不能顺着他们的意思去。”她拍桌子,眉心深深的一个川字,“那孩子的肚子都显出来了!我们顾家丢不起这个人!”

顾杜年没有接话。

“你倒是说一声呀。”

“你是不能接受那孩子,还是不能接受她的肚子?”

“都一样!”周楫心烦地侧头看向角落的青花瓷瓶,“小梦有什么不好,非要找个这样不自爱自好的。就算她流掉孩子,我也是不会同意的。她怎么配得上?”

顾杜年长叹一口气抬头,“你既然怎么都不会同意,就不用去找儿子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周楫看着他,“难道你同意?”

“你去找那孩子。我看她教养还不错,应该能明白我们的用心。你去跟她说,让她离开我们儿子,这是唯一可行的办法。”

“能满足她的我都满足她。”

顾杜年用手往后梳了把头发,“别这么俗。你得走迂回路线,让她是为了顾卓,或者说为了我们而退出。”

周楫听了他的话,“嗯。”了一声就出去吩咐人订机票。

顾杜年看着妻子走出去的背影才低声说了句:“如果那孩子肚子里是我们顾家的,我肯定就立刻替他们办喜宴了。可为何偏偏是顶包别人家的呢?”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第三十九章难道那人是他?(2)

顾卓看了一眼里面的T桖,看着她深呼吸两口,说:“现在已经将近一点半,你是准备跟我去酒店睡,还是带我上去你家睡?”

丁瑾张着嘴,虽然略有预料不至于风中凌乱,但对于急转的对白还是哑口无言,“你…”

顾卓再一次抓过她的手腕,“为防吵醒妈,你还是跟我去酒店吧。”

到了酒店,丁瑾被顾卓要的家庭套房给惊到了。

顾卓把证件放回钱包,看她一眼,“不满意?那要蜜月套房也可以。”

丁瑾低着头挑眉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