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卓无奈地一滩手,“有吗?”

丁瑾无言地抬头看他一眼,“不要对我太好,让我无法抉择。我和你没有关系,关键是孩子和你没有关系,懂吗?”

顾卓挑挑眉,做出一副恍然明白的表情,“你这话是不是在暗示什么?可是你现在的身体不适宜。”没等丁瑾有进一步反应,他坐下来,“现在不就是给你抉择么?你现在不接受我,可以,但不能拒绝我。”

“这是什么霸王逻辑?”

“你需要我更强势一点不是吗?我可以做到。”

丁瑾微微抿唇低头喝牛奶。

盛夏的阳光在这强劲的冷气中有种温暖的感觉,光影斑驳交错之间,连细微的尘埃飞舞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顾卓转身进了厨房,乒乒乓乓锅子上架拿砧板刀具的声音传出来。

丁瑾把一整杯牛奶喝光,顾卓还没有出来,她看一眼窗外景色起身出去。手刚刚搭上把手的时候,顾卓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丁瑾,你也别逼我。”

丁瑾转头,他双手抱胸地站在自己五六米开外的地方,她仍能感觉到他的怒气把自己纳进了其势力圈。她低头,“没有。”

“你爱过我吗?”

突如其来的话,就像一刀下去,没有相连。丁瑾抬头,看着他一步步走过来。

顾卓抓住她的手臂又问了一次,“你爱过我吗?”

丁瑾沉默,长时间的沉默。

顾卓却是固执地坚持等待。

长久之后,空气中的气息似乎从激烈渐渐又平静下来。

丁瑾说:“我配不上你的爱。”

说这话的时候,她觉得心脏有些压抑得难受。时间真的是可以将人一点点蚕食。原本拒绝顾卓,她只会犹豫不决;现在拒绝顾卓,她是坚定决绝,却会觉得心痛难受;将来如果还有机会拒绝,她是不是就不会拒绝了?

顾卓笑着重复了一遍,“配不上?”

丁瑾看着顾卓,明明笑着的,但眼睛里却看不见笑意。而她也感觉不到那种浓烈的悲伤,只是却觉得好像有黑色的雾气慢慢地合拢过来,将她和顾卓两人都包裹住,一点一点吞噬淹没。

***

薛皓等不到管朶朶,直接去了管宅找她。

管朶朶一个人在喝酒。

薛皓看她周围一眼,地上有两个酒瓶,地毯上有一大滩红酒印迹,估计是其中一瓶打翻的。

管朶朶举起杯子,单着眼透过降红色的液体看他,软软地扒在桌子上笑着道:“一起?”

薛皓走过去坐下。地毯微湿,他重新挪了位置。

管朶朶笑着,醉眼迷离地看着他说:“刚才打翻了大半瓶呢。你去柜子里看看,还有红酒吗?”

薛皓把她的杯子拿下来,动了动嘴才说:“别喝了。”

管朶朶把杯子夺回来一饮而尽,“不喝难受。”

“喝了你更难受!”

“薛皓要跟我离婚!我不自我麻醉一下,我还能活吗?”管朶朶晃晃悠悠地自己撑起来走到酒柜前又取了一瓶红酒出来。但开瓶器还没插到木塞里,手一歪,开瓶器和红酒一道滚到地上。这次是直接一整瓶都报废了。“连你都欺负我?”管朶朶眯着眼指着地上的狼藉说:“小木塞,我拔不了你出来,直接把瓶颈敲了,照样能喝,你别在我面前装牛逼。”

薛皓过去一手锁住她的两个手腕,把她拉到厨房拿了根绳子把她的双手结结实实地绑了起来,然后再把她扔到床上,“老老实实给我睡一觉,别让我把你的脚也绑起来。”

管朶朶坐在床上看着自己脚突然哭起来,“你喝醉了我挨打,现在怎么我喝醉了也得挨打?”

薛皓挑着眉点头,“哦,原来还没醉。那行,你给我听好,明天九点,民政局门口,我再等你一次。”

管朶朶含着眼泪抬眼瞪着他,“你从来没有让我称心如意过,我为什么要一直顺从你的意思?”

薛皓的火窜上来,一个箭步过去,单脚跪在床上,一手就叉着她的脖子把她摁倒在床上,“从前我是为了俪偲忍你,现在我想不出忍你的理由!你他妈的从一开始就是骗我,公司给你抢了,人生也给你毁了!”

“你还漏了一句,你个贱人。”眼泪流进了耳朵了,管朶朶仍是笑着说:“你以前打我的时候总不会少掉这句。”

“你他妈的真是欠揍!”

第二天,管朶朶还是没有出现。薛皓也没有等,九点零五分就直接踩油门走了。

管朶朶继续喝酒,红酒没了,她直接上洋酒。

管家最老的佣人张妈是最老资格的,在管朶朶出生前就已经在这个宅子里做事了,她看着管朶朶出生,成长。她的女儿在车祸中走了,于是她便把她当自己女儿一样看待。管朶朶虽然没有把她当自己妈一样,但对她还是多了几分亲厚,毕竟自己是她一手一脚带大的。

“小姐,别喝了。”张妈去拿她的酒杯,却没有得手。

管朶朶一转身,仰头就把酒咕嘟咕嘟倒进嘴里。

张妈叹气,“你又何必不放手呢,离婚对你来说才是一个解脱。”

“不行。薛皓离了婚就更加名正言顺去找那个小贱人和他的野种了。”

“别再喝了,别再喝了。”张妈按住她拿酒瓶的手,“你不记得昨天的难受了?”

管朶朶用力一扯,酒瓶还是夺了过来,但撒了不少出来,连她衣服上也是,湿嗒嗒地贴在身上。她看着张妈哼了口气,上楼换衣服。

一脱衣服,就能看见身上的伤痕。昨天留下的,所以特别的清晰。她用手轻轻抚上去,扁扁嘴,却忍住了眼泪。

“离婚?除非丁瑾死了或者我死了!”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第四十七章你不过来我就死给你看

丁瑾回去后就觉得肚子隐隐作疼。她慌忙上了医院,所幸没有大事情。医生嘱咐她多休息,情绪不要太激动。

她拿着单据报告出门,看着碧蓝的艳阳天,深深吸了口气。她钱包里只剩下三十多块钱了,□□里的钱也只够顺产。

既然已经拒绝了顾卓,那就不应该再拒绝那笔钱。太矫情了是要付出代价的。那笔钱是管达生的补偿,是他留给她和外孙的活路。

她走去公交站等车,一辆又一辆都是密匝匝的人挤人,终于站得快站不住的时候来了两台,她才终于上了车。在床边的黄色专座上坐下,眼睛往外一扫,似乎发现对面树下站的人是罗希明。车子缓缓开动,她再往后看,人已经弯腰钻进了车里。虽然他带了个很大的墨镜,但她从没有像此刻这样疑惑过,因为她确定那人就是他。

她下了车便觉得饿,是那种里面空荡荡的感觉。她没去蒋思文家,直接就在外面饭店解决了,拿起菜单一口气点了四菜一汤,两荤两素,外加一碗米饭。每样她都吃得不多,但还是吃撑了。她觉得对不起孩子,又吃了一大堆东西屯在胃压着他。靠在椅子上摸着肚子,孩子很及时地给了她回应,就是在她摸过的地方蹬了两下小脚。她笑笑,叫了服务员过来买单。

“你好,一共二百一十二。”

丁瑾摸过包,才记起来自己只剩下三十块的现金了,于是只好抽出了那张□□。

“不好意思,我们小店不能刷卡。”

丁瑾定定地看着服务员,就那样侧头挑着眉看她。

服务员被看得不好意思,但还是那句:“我们店真不能刷卡。”

丁瑾砸了下嘴,“好,那你等一下吧,我打电话让人拿钱过来。”

服务员的表情瞬间就变了,变成她挑着眉眨了眨眼,然后转身走了。

丁瑾摸着电话,犹豫了很久,最后打给了张律师,“你好,我是…”

“我知道,丁小姐是吗?决定什么时候过来签文件吗?”

“现在可以吗?我在…”

“现在不行哦,明天早上可以吗?”

丁瑾叹口气说:“你能不能让我先说完?我现在需要两百零二块现金…”

她的话再一次被打断,张律师说:“呵呵,丁小姐的地址在哪?”

丁瑾让张律师买了单,还坐了他的车回去,一路上听他说了不少话。

她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将近十点,约的是第二天的十点。十二个小时的时间并没有她想象中的焦灼,反而早早就睡了。

签文件的过程十分顺利。

不过短短的十分钟,丁瑾从只有几千块的身家一下暴涨成几个亿。她步出张律师办公室的时候,经过前台旁边的小会客室,看见里面坐着的罗希明。她心里再次咯噔了一下,巧合成这样子那绝对不是巧合。借着电梯前的镜像,她看见罗希明进去了。她之前想不通,现在在电梯里也仍旧想不通,最后想出最直接的办法还是等到他当面问个清楚明白。

罗希明下来的时候看见丁瑾正面向电梯而坐,而且两只眼睛直直地瞪着自己就知道总有圆不了谎的时候。

丁瑾走过去,对他笑了笑,“我们找个地方坐下谈谈?”

罗希明开车去了她昨晚吃饭的地方。

丁瑾看到昨晚给她买单的那个小姑娘站在远远的地方看过来。她笑,“昨晚你坐那一桌?”

“收银台旁边的那个小桌子。”

“果然够隐秘,难怪我没看见。”丁瑾喝了口茶,“要是我看见你的话,估计会直接问你借钱买单。”

罗希明低头笑了笑,没有接话。

服务员上来点菜,丁瑾让她走了,说等一下。她看着他直接说:“你跟我的这么多巧合,应该都是受人钱财□□吧?那个人是谁?你告诉我了,我可以付你双倍的钱。你应该也知道我早上去签文件了,管达生的大部分财产都到我名下了。”

“这样我太没职业道德了。”

“还是军事秘密么?”丁瑾给他斟茶,“你跟我这么多次的巧合,都是救我,给你钱的人肯定是着急我的。”她看他一眼,“你不说我也大概能猜得出来。我问你不过是求个证实。”

罗希明依旧低着头,没有说话。

丁瑾看他沉默,抿抿唇说:“那人是顾卓吗?”

罗希明抬头。

丁瑾翘着嘴角笑了笑,“我猜对了吧。我就说我能猜到。你跟我说说这是什么回事吧。”

“其实你也算不上全对。”罗希明沉默了许久之后终于看着她说:“最早付我们钱的人是管先生,也就是你父亲管达生,从明天开始这人才换成顾先生。”

丁瑾微笑的嘴角渐渐地凝了,接着慢慢地垮了下来。

“其实你也应该猜到要害你的人是谁?”

“谁?”

“你姐姐。”

丁瑾想了一会才想起来这个称呼应该对应的是谁,管朶朶,薛皓的太太。

罗希明说了开头,索性便把所有都说出来,“管小姐对你做的事情,管先生知道后,便付钱让我们保护你。而之前不久顾先生估计看见我跟你在一起而有所误会了,于是派人查了一番之后决定继续让我们来保护你,而换他来付钱。所以今天我是过来跟张律师结账的。现在,你都明白了?”

丁瑾沉默着。

餐厅里陆陆续续已经坐满了人,服务员忙着上菜或者收盘子。这不算是高级的餐厅,桌子与桌子之间只够两个人行走的位置,所以当餐厅满员的时候,场面是有些吵杂的。

原来管达生还为她做过这样的一件事,但又能补偿什么呢?他没有阻止他的女儿,那他所有的功劳都只能归于零。

丁瑾抬头,平视着他,用舌头舔了下唇说:“你刚才说,我——们?”

罗希明点头,“嗯,是我们,我只是最贴身保护你而已。”

“一共多少人?”

“五人。”

丁瑾笑了笑,“我还是很高级别的待遇,竟然要动用五个人来保护啦?”

罗希明没有说话,招手叫来了服务员点菜,“这一顿,你请吧。”

丁瑾眨了眨眼,“当然。”

***

管朶朶把老宅子卖掉,所有的佣人都遣散掉,一个人坐在新买的单身公寓里,打开音响,听着悲情的调子。

她没有找薛皓,而薛皓自那天后也没再联系过她。两人之间断了联系已经有十天。她觉得太神奇,自己竟然可以挺过来十天。但今天她注定挺不过去了,因为她知道薛皓回去找丁瑾,而丁瑾避而不见。她有种自己千辛万苦抢回来别人不要的东西的强烈感觉。

她去厨房切橙子吃,可是一刀下去就切在了手上,圆圆的血珠一滴滴渗出来。她把手指吮在嘴里,咸腥的味道充斥着整个口腔,跟眼泪的味道有那么一点像。才想到,眼泪就已经接着流下来。她越想越不甘心,抹了把脸去打电话。

她打一次薛皓就挂一次,直到最后关机。她拿起手机想扔出去,可咬咬牙还是没有,解了锁给薛皓发了条信息。

【我在我们办酒席的餐厅等你,如果你不到,那我就死给你看。】

管朶朶发完信息,觉得似乎又充满了希望和期待,随便在食指上贴了块OK胶布,便换上盛装挽好头发描眉画眼涂唇膏出门。

餐厅的氛围极好,客人的素质极高,根本没人关注在角落里独自坐着的管朶朶。时间在人来人往中溜走,餐厅最终关门,她坐在了门口的台阶上等到深夜两点,眼前只有开过的一台台的士。

她拦了其中一台的士回去。屋子里灯火通明让她错觉薛皓过来了,兴奋地甩了鞋,找遍每一个角落才想起来,薛皓根本不知道她买这的房子,更别说过来。

她滑坐在地上,笑了笑,拿起座机一下一下地按通了薛皓的电话。

“喂,你好?”

管朶朶无声地笑起来,托这个陌生号码的福,她还能听到薛皓的声音。

“喂?”

“我等你等到两点,你为什么不过来?”管朶朶双手抓着听筒,就像紧紧抓住一根救命绳,“我很想见你。”

薛皓沉默了一阵,然后说:“如果你同意签离婚协议,我可以现在带过来。”

管朶朶咽了下,把眼泪也一同咽下去,弯着唇笑道:“你以为你去找丁瑾,丁瑾会理你?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管朶朶…”

管朶朶很快地截断他的后话,“你不过来我就死给你看,你真的想看见这样的新闻吗?”

“行,我等着。”薛皓说完,直接挂线关机。

管朶朶这次是真的把电话砸了出去,连着她手边的所有东西,乒乒乓乓的一次摔个干净。

满地狼藉,她拿起一片玻璃碎片,死死地摁在手腕上。皮肤凹下去了,但还没有透血,太钝了。她扔了直接拿起折叠水果小刀割在脉搏上,肌肤上的痛感远不及心上的,她看着血蜿蜒下来的痕迹,然后躺在一片混乱中呆呆地盯着天花板。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第四十八章不会再让人欺负你

管朶朶再一次的看着天花板,已经身处白色布置一切的医院之中。

有人进来,她转头看过去。端正的五官,断刺的平头,穿着休闲的卡其色裤子和白色的立领T桖,整个人看起来是精神奕奕的。

她认得这个人,是昨晚在最后的时候叫了保安来开门送她去医院的人,也可以说是她的救命恩人。但她并不觉得感激。

她坐起来,“谁让你救我的?”她见那人不说话,干脆下了床过去抓着他的衣领质问道:“谁让你救我的?啊?”

“我不过是拿钱办事,你好好休息吧。”

管朶朶愣了愣,急切地问:“是…是薛皓吗?”

外面有声音传来,“不用猜了,是我。”

管朶朶松开手,看向门口。

顾卓进了病房,对她微微一笑,“你好,我姓顾,名卓。”

管朶朶上下打量他一番,眼尾一翘,嘴角一勾,“我知道,佛洲年轻有为的大BOSS。但我和你有什么关系,要让你费心。”

“怎么说,你也是丁瑾的姐姐。”

“丁瑾。”管朶朶哼了一声,“你死皮赖脸的,她都不要你的丁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