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思文压着头发说:“当年谁都羡慕你,可现在连我都要结婚了,你还是一个人。”

是啊,当初谁都羡慕她,羡慕她有个多金又帅的男神当男朋友,可一转眼,什么都没有了,连孩子也没有了。丁瑾把手腕上的橡皮筋拿下来松松地扎好头发。

蒋思文转了身过去迎着风,“二十八了吧,圣女?顾老板那边再没下文吗?”

丁瑾也陪她转过身去,“有联系,以我们现在商业上的竞争关系,能不碰面吗?”

蒋思文转过脸来挑眉看着她,“就只是老板与老板,boss与boss之间的见面?”

丁瑾低头看着滚滚江水笑了下,“嗯,就那样。”

“果然是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蒋思文微微叹气,“叫你当初不珍惜。”

丁瑾笑笑没接话。

江风越来越大,天也暗下来,天气预报说是要下雨的。

丁瑾拉上蒋思文,“你大后天就嫁了,今晚叫你老公出来让我见见呗,我还没见过呢,顺便我也避避难。”

“什么避难?”

“我妈要带我去相亲,就在今天!”

“噗!是应该!”

丁瑾抬头看天,“你还笑。天都要为我哭了。”

蒋思文的老公丁瑾是第一次见,感觉就是敦厚老实型,跟以前她的男朋友差得好远。三个人点了一个大圆桌的菜,还上了甜酒。说是甜酒,但度数并不低,三人都喝得微醺。蛋糕也只是象征性地吃了几口。

蒋思文打了个饱嗝之后借上洗手间去买单。

丁瑾问:“你们怎么认识的?听说是网上认识的?”

“我们是同事。”

“但思文告诉我,你是现在网上表白了N天之后才发现她是你的下属。”

果然,这一句把老实的小领导逗得脸红了。蒋思文刚好回来,替她老公解围。“就我告诉你那个版本,不用问了。”她的两手手肘都搭在老公的肩膀上,对丁瑾挥挥手,“走吧,咱一起。你去哪里得跟我说一声,否则到时候跟马联航班一样失踪了,什么线索都没有。”

丁瑾笑了下,“还没买单呢。”

蒋思文过来拉她起来,“我买了,走吧。”

丁瑾懒懒地起来,笑道:“你急什么呀。”等她走到门口,笑凝了一瞬又缓缓打开,看向蒋思文。

蒋思文拉上自家老公撤离,“我们去取礼服。”

丁瑾把眼光从他们的方向调到顾卓的身上。深黑的西装白衬衫,手上还有一束玫瑰,统统都不是她记忆中的颜色,最熟悉的不过是他脸上温润慢慢调开的笑。似乎有鸽子啪啪啪展翅飞起的声音,她抬头看向越来越重密云的天边,才发现那不过是自己越来越重的心跳声。

顾卓一步一步地朝她走过来。

丁瑾似乎觉得有种无路可退的压迫感,可这种压迫感又偏偏有种压不住的偷偷愉悦感。

她看向窗外,明媚的阳光,郁郁葱葱的树木,突然就想起那一年,他对她说:“以身相许吗,小妞?”然后她低下头声如蚊呐地说:“好啊。”

可是今天她没有低头,而是在他怀里抬头迎着的他的目光,笑颜明媚地告诉他:“好啊。”

第52章 番外一

第五十一章婚后生活(1)

婚礼盛大的场面让丁瑾咋舌,海陆空同时出动。鲜花如同空气一样满天满地的存在,纷纷扬扬,洋洋洒洒,就像下花瓣雨。

坐在床上的时候,周遭静下来,却仍然有种恍然如在其中的感觉,一切都还在耳边眼前晃着响着。她揉着小腿,头发滑下来,香气缭绕着钻进鼻腔。

顾卓拉下领带结,“脚疼?”

丁瑾抬头对上他的眼睛,微微一笑,狡黠在眼底漾着,“还能坚持,总不能浪费了一刻值千金的时候。”

顾卓脱了衣服坐下来,笑笑,“的确。”他没说多余的话,也没给她缓冲的时间,直接就势压了下来。

丁瑾睁着两眼,看着世界在眼前倒了将近一百八十度。唇齿交接相碰的时候,她还能闻到他嘴里一股浓郁的酒香。

肌肤的温度比嘴巴里的温度稍低,但相贴的时候仍旧火辣辣的。

中国人一直有传统的观念,无论时代怎么变迁,这些东西总还是或多或少地在各个方面透露出来。

顾卓不说,但不表示丁瑾不介意。此时此刻,她很希望能经历那一番痛,再留一番印记,但这些统统都不能。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配合他。

顾卓在她的身上有些发狂,低低地叫着她的名字。

男人在这个时候都需要证明自己,而且是口头上的证明。

“你爱我吗?”

丁瑾缠在他腰上的脚有些痉挛,但她不想表露出来,她不想败了他的兴致。他一直对她这么这么的好。她抓住他的手臂,“爱,我爱你。”

***

睡到日上三竿也没有人干扰。顾卓醒来的时候,看见丁瑾躺在旁边安静的睡颜,笑了,心满意足地笑了。他定定地看着她好一会,然后伸手抚向她的脸颊。

丁瑾却在这一刻睁开一只眼,单着一只眼看他,“还没看完?再看下去只能吃晚饭了。”

顾卓被她突然的动作和声音吓了一下,手一僵,听完她的话还是抚了下去。手掌搭在她的左边脸上,笑道:“我觉得就这样,连夜宵也不用吃。”

丁瑾却坐了起来,撑在他身旁居高临下地看他,“顾总还能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管地在床上躺一天一夜?”

“当然有事情做。”顾卓也坐了起来,环着她的腰亲她,“昨晚值千金,今天好歹也还值百金。”

丁瑾错开他再次凑过来的唇,把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晚上还要去爸妈家吃饭,你给我挑衣服和鞋子。”她先下了床,挽着头发找拖鞋又回头补了一句,“哦,还有眼影唇膏和指甲油的颜色!”

顾卓下床在她耳旁亲了下,“不用那么紧张,还有我。”

在车上的一路,丁瑾一直说话,说东问西。顾卓知道她紧张,于是伸了一只手过去抓住她的手,对她微微一笑,说要是还紧张就打开天窗,对着白云深呼吸几口。于是丁瑾扁着嘴笑了笑,不说话了。

再次见到顾卓的父母,丁瑾紧握了顾卓的手一下,然后悄悄地对着空气深呼吸了一口,笑着开口,“爸,妈。”

顾杜年“嗯。”了一声,让他们坐过去。周楫却没有说话。

丁瑾握着顾卓的手,小心翼翼地看他。顾卓对她笑笑,进了厨房。丁瑾一直很担心,所幸一顿饭除了略安静,周楫并没有为难她。她小口小口地吃着饭,几乎头也不敢抬。他母亲不能接受自己,她也能理解,她只想快点吃完饭回去。

饭终于吃完,可顾卓却跟他父亲上楼。留下丁瑾和他母亲周楫在沙发上看电视。是综艺节目,但两人的心思明显都不在上面。

周楫喝了口茶,骨瓷的杯子放到同样的是骨瓷的碟子上的时候,清脆的声音甚至在电视节目的声音里突显出来。“你之前经历了那么多事,我们也觉得你挺可怜的。顾卓那孩子就认定了你,就算了。”周楫说:“我只希望你也能真心对他,不是因为试一试或者内疚的心态。”

“咕嘟。”一声。丁瑾能清晰听到自己咽口水的声音。她此刻有些慌,她需要冷静。

周楫微微转过身来看她,“我希望你们能尽早要个孩子,可以吗?”

丁瑾直接没有回绝的余地,看着他母亲仍旧美丽的脸庞,“嗯。”了一声。

顾卓与顾杜年恰恰这个时候下来。顾卓跟他妈打了个招呼,就当着他们的面从后面把丁瑾抱了起来,还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丁瑾一直憋到了车子开出去停在红绿灯下才说话,“你能再高调点吗?”

顾卓微笑,“我妈跟你说什么了?”

丁瑾看向窗外,橘黄色的灯光一盏一盏地照下来,灯下的影子斜长。“没说什么啊。”

“要是我妈欺负你了,你跟我说。”

丁瑾回头,嘴角缓缓地往上弯起来,“你这话…不应该是你说吧…”

“没事,我说也一样。有没有?”

丁瑾终于看着他的表情笑出声来,“没有,怎么可能有?”她伸手捏捏他的脸颊,“你不要这么可爱好不好?”

后来因为一只流浪狗,顾卓急刹车而结束了话题,但丁瑾心里一直没有结束这个话题。

两人都有一大堆事情等着处理,于是十天的婚假还提早结束了。

***

丁瑾下班接到顾卓的电话,她还以为他是过来接她的,结果却是告诉她有事,让她一个人先吃。她干脆就不回去了,开车去吃日本料理。刚一到餐厅就碰见欧莎倩。“你回来了?怎么不联系我?”

欧莎倩笑着喝酒,“祝你新婚快乐。”

丁瑾沉默。当年欧莎倩突然消失,就是因为她和顾卓的原因。虽然她挺无辜,但终究做不到无动于衷。她坐下来,自己给自己倒酒,“谢谢。”

欧莎倩让服务生上来加菜,这个过程一直自斟自饮。等服务生下去之后,她才再抬头,“不需要心里有疙瘩。我就是等你们结婚了我才出现的,我害怕你见到我了,又没勇气又退缩了。顾总那么好的一个人,你忍心辜负他吗?”

丁瑾抿唇,“我都没请你喝喜酒。”

“就今晚好了。”欧莎倩没有看她,看着青酒从碧色的瓶子里汩汩地流到被子里,“我点了不少东西的。”

丁瑾觉得这个场面不对,可她却觉得无从下手或者是插话,最后生硬地转了话题,“找到工作了吗?要不到俪偲,或者佛洲也可以。”

“找到了,不是化妆品行业的,是出版行业的。”欧莎倩对着她苦笑,“天天累成狗。”

菜上来了,两人一边吃一边聊,说起了许多以前一起合租的事情,气氛渐渐趋春暖和。酒精开始在时间的累积下发酵。

丁瑾吃了片鱼生,突然问:“那你天天累成狗了,还有时间谈男朋友吗?”

欧莎倩也挺了筷子,看了桌子一会才抬头看她一笑,“今天本来是要被我妈压去相亲的,我机智地逃出来了。”

丁瑾觉得自己的脑子被狗吃了。她们隔着顾卓,她还去问她男朋友不男朋友的事。她只好也跟着笑了笑,再塞了片鱼生进嘴巴里,“新电话是多少,我存上。”

欧莎倩没有让丁瑾送,说她喝酒了,坚持打车,也让她一起打车,要么就打电话让顾总过来接。丁瑾只得旋着钥匙坐进了出租车里,报的地址却不是家的地址,而是陈港家的地址。

按门铃却一直没有人开门。丁瑾看表,才八点刚过,于是在小区里坐了会,清醒过后便准备打车回去取车回家。刚一起来,就看见安淑兰急匆匆地往家里走。她跟上去,“外婆,外公呢?”

安淑兰看着她红了眼圈,“老头子出事了,我得回去收拾些东西进医院,顺便拿钱。”

丁瑾陪着一道去了医院,刷了卡,住了最好的病房,一切打点完毕才跟她一起在病床旁的椅子上坐下来。

她对陈港的感情很复杂。他曾经拆散她和薛皓,到最后又将所有他们一直争的俪偲股权全转给了她。他没有儿女子孙,只有一个七十几岁的老伴,一旦生病出事,是十分可怜的。虽然他们不穷,但金钱并不能弥补亲情,更不能阻挡病魔。

医生说机会不大了,结果陈港连一个星期都没有撑到就留下安淑兰一个人走累了。

丁瑾想替他料理身后事,却又不知道如何跟顾卓开口,恰逢顾卓去欧洲,她觉得松了一口气。

安淑兰坚持回老家,她说根在那里。

丁瑾送她回去,顺便也去看了下母亲。见到陈港走得那么急,她开始慌。母亲也快六十岁的人了,要是出了事,自己一个人在那么远的地方,她不敢想下去。于是一回家便是劝母亲搬过去她那。

丁怡君剥了个提子吃,“妈现在挺好的,退休工资也够用。你这突然回来的事先也不跟我打个招呼,我本来准备去江西的,后来团人数不够才没走。”

“江西有什么好玩的。”

“四处走走。以后你生孩子,我还不是要过去,虽然不要给你带孙子,但总归没有现在自由了。”

孩子这个词再次被提起,在丁瑾的心里掀了不少波浪。老一辈都是希望早日抱孙,三代人其乐融融的局面。可她何尝不想呢,只是都三个月了,还是没有动静。是她太着急了,还是时间尚短?

第53章 番外二

第五十二章婚后生活(2)

听着顾卓在耳边低声说的生日快乐,丁瑾看着跳跃的烛火眨了眨眼。那拼起来的两个数字告诉她,她从毕业开始喊奔三,到现在是真的不得不奔三了。

顾卓拔下蜡烛放在一旁。

丁瑾皱眉看着那两个数字。

“不能扔到海里,污染。”顾卓笑,自顾自地低头切蛋糕。

丁瑾扁扁唇,“我不想吃。”然后转身便进了船舱。天空苍蓝,海水碧透,她却觉得有些败兴。

顾卓一笑跟着进去,单手抱了她的腰把她压在窗边,另一手伸到她脸前,中指微微用力摁下她的嘴唇,食指上的奶油以及一小块黄桃便喂了下去。“好吃吗?”

丁瑾板不起脸孔,终于是笑了,“不是你做的,当然好吃。”

“怎么这样看不起人,我做的也有很好吃的。”顾卓舔过她唇边一点白色的奶油,“例如…这样…”

丁瑾笑着躲,“才隔了多少时间啊…”可她没有躲过,声音也消失在纠缠的唇舌中。

她想不懂,明明他们没有避孕,没有节欲,怎么三年时间了,还是悄无声息毫无动静。

因为她生日日子的特殊性,庆生也庆新,所以最后一天他们还是要回到顾卓父母家。她一直担心着婆媳问题,结果婆婆除了当年跟她提过想他们尽早要孩子之后,再没干涉过他们的问题,逢年过节的相处,也是礼貌得体的,就像熟悉的陌生人。

丁瑾把礼物拎下车,进屋叫人。

周楫对她点了下头,“今天做了你最爱吃的菜,洗手吃饭吧。”

丁瑾觉得小心脏颤颤的,他母亲从来没有如此亲切待自己过。

饭桌上的话依旧不多,像是奉承食不言寝不语。

丁瑾吃得很饱,甚至还有些撑着了,她今天很高兴,帮忙着收拾碗筷进去。

周楫已经坐到来了沙发上,“小瑾,过来。”

“好的,妈妈等一下。”

顾卓拉住她,在她耳边悄悄说:“被跟妈告状,我上去一会会就下来。”

“乱说什么呀。”

顾卓笑,“你的样子很像。”

“上去吧,爸都等你很久了。”

周楫看着丁瑾坐下,却没有立即开口,而是静静地看了她好一会。

丁瑾牵起笑,“妈妈要看电视吗?”

“一会再看吧。”周楫终于说:“三年了,还不准备要孩子吗?当年也是答应我的。”

丁瑾张了张唇,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你也有公司,你也忙。但我们顾家不是需要一个女强人来做媳妇。”周楫慢慢地说着:“你是要事业,还是要家庭?”

丁瑾张口结舌,默默地低下来头。

周楫没有停,继续地说下去,“当年你的事情太轰动。你那个妹妹判了死刑这么大的新闻压都压不住,我们顶了那么大的压力,不计前嫌地把你娶回家门,并不是要今天这个局面。还是说…”她停顿了一下,看着她缓缓接下去,“你当年流掉了孩子,就再不能怀孕了?”

声带像是在这一刻卡住了。丁瑾觉得喉咙被小针刺得疼。她不能怀孩子了?怎么可能?!

周楫看着她皱眉,“难道真的是这样吗?”她微急地叹气,“如果真的是这样,我不同意!我明天就带你上医院去检查,要是…要是…”她的声音低下来,“那你们就离婚吧。”

丁瑾一晚都在恍惚,连顾卓抱她上车下车,上楼下楼,全都没有反应。

顾卓给她梳理头发,“怎么了?我妈跟你说什么了?”

丁瑾转脸木木地看他,“没,妈妈让我明天陪她出席一个慈善义卖。”

“哪里举办的?我怎么没听说最近有。”

“我也不是很清楚,你明天先自己飞回去吧。”

旧事连连,丁瑾想了一晚上,还想过哪个已经成形却又胎死腹中的孩子。她仿佛觉得自己成了自己世界里的旁观者,一切都安安静静、安安静静,然后走远,世界冷清得只剩下黑白。

她以为检查会是简洁迅速的,事实却是拖沓而繁琐。检查一天下来,目前的情况一切正常,但尚不能判断,她至少还得再需要去四到五次。

周楫陪在旁边,可她情愿在这个时候宣布她以后难以受孕,比这样分分秒秒的折磨来得干脆。

“情人节快乐。”顾卓手捧玫瑰在半路中出现。

丁瑾微慌,下意识地回头,但明明今天她们不是来医院。

周楫在旁边笑了笑,“怪妈妈霸占了你老婆那么久,现在直接过来接人吗?” 顾卓一手拿着玫瑰,一手环着丁瑾的腰,半带微笑地跟他母亲说:“爸的车在对面,他脸皮没我厚,就不拿着红玫瑰下来当街秀了。” 丁瑾坐在暗色灯光的优雅餐厅里,一勺一勺地吃着甜品才终于把刚才的慌压了下来。她不知道要如何解释或者跳过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就当是被黑洞吸走了。 低低的大提琴音乐环旋在整个餐厅里,锥形的灯光区分开每一桌的位置。浪漫的环境,她却突然有想吐的冲动。最后还是没忍住,捂着嘴跑去了洗手间。回来的时候看见顾卓悠闲地吃着菜,所有的委屈害怕惊慌,都一同杂乱地涌了上来。“不如我们离婚吧?” 顾卓笑着把她抱坐到腿上,没有半点她想象中应有的情绪与表情,依然一派悠然自得,“嗯?你又准备单身带孩子吗?可是我的孩子,我,可,不允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