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卷 常规任务:风起云涌大时代 第97章 接踵而来(2)

是啊,只是一条龙翻了个身。

其实,看当时断谷深处雌性火龙赤焱的状况,只怕连翻身都未必做得到,不过是能勉强痛苦地挪动一下身体罢了,居然就在全世界酿成那样大的灾祸。

这么思忖着,卢兆麟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一年世界上发生了这么多灾难。维苏威火山爆发,旧金山大火,都是后世耳熟能详的大事。”

“这就是真龙的威力。我估摸着,本源世界的地球上当时大概也只有这么一窝龙了。这个空间脱离本源宇宙时,这些龙没能逃出去,也是倒了大霉。”牧博明唏嘘不已,“你注意到了吗?自从你收走龙族后,这个时空的发展轨迹立刻不再飘忽,开始稳定下来。看来,我们的任务节点就快出现了。”

“是吗?”卢兆麟微一挑眉,若有所悟,“回头我仔细看看。”

杜漓却道:“只是略有减轻,目前仍有很大干扰,五维模拟计算器仍然算不出来任务节点。”

燕晓也证实,“是的,计算起来仍然困难,只是比以前要好一些了。”

卢兆麟和牧博明隔着空间对视一眼,心里都明白,这个世界一定有外来者,且多半还是身穿,而不是像他们这样严格按照因果法则进行的魂穿。

从技术上说,身穿比魂穿要简单得多,因为灵魂是非常复杂的一件事,如果没有强健的身体保护,很容易受到伤害。无论从本源世界穿越到哪个亚空间,又或是回到过去的历史中,都不可避免地要穿过虚空乱流或是时间长河,稍有不慎,灵魂就会遭到重创甚至湮灭,而若是真身穿越,只要带上一、两样防御性高的法宝,就可保护灵魂不受伤害。

但是,从因果法则上说,真身穿越,意味着异世生灵侵入本地时空,因此肯定会受到天道法则的严重排斥,即使以某种有针对性的法宝蒙骗过去,对于这个世界和强行进入之人本身都是有损伤的。

TASA从不这么干,特警们执行任务时都会注意,不会损伤所穿越世界的安全。而灭星组织却肆无忌惮,为达目的往往不择手段,根本不会在意所穿越世界的安危,也不会特别珍惜所派恐怖分子的生命安全。

想着灭星组织毫无人性、丧尽天良的行为作派,牧博明有些担心,反复叮嘱卢兆麟,“你一定要注意安全。他们在蓉城实施恐怖袭击时丝毫不顾忌普通平民的伤亡,那么在春城暗杀你时也会不择手段。”

“我明白。你放心,我会注意的。”卢兆麟点头,突然想起来一个问题,“话说我这次收取真龙居然这么容易,让我感觉非常意外。虽然必须跟赤焱签定共生血契,但其他几条龙都没有跟我有什么契约,我也照样收起来了。我以前仔细看过咱们TASA内部论坛上的帖子,有关收取各种无生命物品和动植物、智慧生命等方面的主题都有一些,我都浏览过,发现大部分人收取活物都比较吃力。没有开智的动植物还比较好收,可是像真龙这种级别的巨大神兽,一般人根本收不了。据说如果强行收取,很可能对精神力或灵魂力造成重创,轻则头痛欲裂,浑身沉重,行动困难,重则受到伤损,昏迷不醒。可我一点负面感觉都没有,收取的时候也比较轻松。你说这是什么原因呢?”

牧博明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因为你的灵魂很强大。”

卢兆麟一怔,随即明白过来。

他两世为人,并且均为特种兵,意思特别坚定,其灵魂更是穿越万年时空,期间经过各种粹炼,所以格外强大,这就使得他的空间能够接纳的东西远远比很多特警都要高级,这时才能如此轻松地收取这一窝病残真龙。

弄明白了其中的原因,卢兆麟便不再多想,而是把心思更多地放到了现实中。

在云南全境展开的搜捕行动声势浩大,虽然没有查到鉴湖女侠秋竞雄的蛛丝马迹,却很轻易的就查出了孙振国一行的踪迹。

他们在腾冲拜会了长期定居在此的缅甸翡翠大王尺千福,然后就跟随尺家运送翡翠原石的车队往春城而来。因为茶马古道崎岖难行,石头又重,所以他们走得比较慢,直到现在还没有到达春城。

孙振国的身份是归国投资文化教育产业的美籍华人,持美国护照,上面有清政府颁发的签证,盖有云南边境口岸的入境许可章,一切手续合法,因此完全没有理由逮捕他。

卢兆麟接到消息后,衡量再三,也没有下令抓捕他,而是派人暗中跟随,只要不失他的行踪,就随他自由活动。

这个世界本来就已经与本源世界的正史有很大不同,因此孙家多了一个孙振国,也不能就此武断地说他便是灭星组织送来的恐怖分子。卢兆麟需要更多的证据,一旦证实,那他绝不会心慈手软,但在未经证实之前,他也不会滥杀无辜。

他一直待在滇池边的卢园里,始终没有进入春城,这样对当地官府和军队的日常事务都不会有干扰。他撒出去的情报网不断把各种消息传送回来,却是千头万绪,彼此之间很难看出什么内在的联系。他稳坐书房,看着那些纷繁复杂的情报,强令自己学着分析研究。

其实他和他的搭档都是行动派,打仗是一把好手,对于案头工作实在是有些不耐烦,但在这方面他们也接受过全面训练,真要做起来并不是毫无头绪,只是需要耐住性子,有时候这也是一种考验。

当然,他能独自待着的时间不多,总有人络绎不绝地赶来求见。他基本都不会把人拒之门外,多半都会接见。

前来拜访的人很杂,达官贵人,士绅富商,文化名流,科学达人,等等,常常会有意外的惊喜出现。譬如,作为蔡松坡的友人前来拜会他的大画家齐白石先生。

这时的白石先生刚刚四十岁出头,正当壮年,外表瘦削清癯,气质高华飘逸,令人望之油然而之敬慕之心。

卢兆麟虽然是粗人,对于民国时期的几位大画家都是听说过的。在他的前世,偶尔也会在网络推送的新闻中看到,白石先生的画作都价值连城,拍卖价往往高达上亿元人民币。如今看到了真人,他实在是不能免俗,总不免有些小激动。

齐白石是依礼先送来拜帖的,蔡松坡利用职权给放在了最上面,卢兆麟一眼便看见了。他立刻回帖,表示随时可以会见白石先生。

与古今中外的那些名画家差不多,齐白石也是去世多年以后,其书画的价值才急剧攀升。此时的白石先生不过是凭着代人画画挣了一些画资,在湘潭老家买了百亩田地,盖了几间草堂,生活仍是比较清贫的。但他对艺术的追求却不断促使他出外游历,也是在去年的游历途中结识了蔡松坡。二人虽文武殊途,却性情相投,遂成为好友。如今他取道广西进入云南,得知蔡松坡就在春城,便过来与他相见,又听说卢兆麟手上有八大山人的真迹,便急不可耐地想要借来好好欣赏一番,也顾不得卢大公子是西南少帅,位高权重。

卢兆麟对于艺术家的天真无邪、安贫乐道和一心追求艺术真谛的优秀品质是有些了解的,也非常敬佩,此时见到一身书卷气的齐白石,自是肃然起敬。他不但拿出了卢园中珍藏的八大山人以及其他名人真迹,供齐白石随意赏鉴,更是以此为诱惑,说服他到蓉城去,在刚刚改制完毕的新式教育机构四川省官立高等学堂和四川师范学堂去当老师,教授学生美术课。

卢氏父子都很重视教育,中式和西式并重。仅在最近一年的时间里,就新建了四川法政学堂、四川农政学堂、四川师范学堂、四川工业学堂、四川医学堂、四川存古学堂、四川外国语学堂,等等。

与此同时,卢昊苍还批准了英国、美国、加拿大等五个国家的教会组织提出的办学申请,允许他们在蓉城创办一所中国西部最为“规模宏大、科学完备”的高等学府。目前,后世有名的华西协和大学已经在锦江畔破土动工,正在加紧建设。

或是综合性或是强调专精的高等学堂有了,但能够教书育人的教师则明显不足,为此卢氏父子真是拿尽了浑身解数,只要碰上文人名士或科学家、教育家,都会想尽办法吸引他们到蓉城去任教,为此不惜给出高于其他城市所有高等学府的待遇,包括堪比三品大员的薪水、属于文化区域的三进花园大宅、公共图书馆无限制借阅图书的资格、官立博物馆无限制品鉴欣赏临摹拓印馆藏之书画碑刻古董的权力、家中子侄免试免费入校就读的福利,等等。

白石先生果然大为动心。有卢兆麟再三表示的诚意,加上好友蔡松坡在一旁不遗余力地劝说,他基本没怎么考虑便欣然应允。

卢兆麟大喜,留他在卢园小住,一是便于他反复鉴赏喜欢的那些名画真迹,二是希望他能给自己留下几幅墨宝,无论尺寸大小,都是价值连城的艺术瑰宝。

第3卷 常规任务:风起云涌大时代 第98章 大灾劫(1)

渐渐的,滇池边的卢园里入住了不少闻名遐迩的名士,还有一些未来必将名扬天下的寒门学子。

这里环境极佳,卢园又很大,卢家人常年不来这里居住,因此总是空着。卢兆麟便辟出前院和花园的一部分,改建成云南通省存知堂,类似于后世的文史馆和研究院,让那些在各行各业各有建树的名流士子在此精研学问,而一些天赋极佳的年轻学子也可以跟在这些名士身边,专心学习更高级的知识,相当于后世的硕士、博士研究生了。

存知堂的改建工程进行得很快,接活的工匠们不敢怠慢,更不敢偷工减料,每天都在加紧干活。

为了安全起见,卢兆麟画了一张详细的设计图,让工程队在分隔两部分的中心地带修建了两道墙。墙体很高,雕花刻草,非常精美,且蜿蜒曲折,很是巧妙。中间的小路有彩色石子镶成花样,两边再种上花草。一般人看不出来,只觉漂亮,可实际上这是一个等级很高的阻隔阵法。

因为工程并不复杂,所以修得很快,不到十天就建成了。卢兆麟将阵法激活,属于他的这一半私人区域就像是被一道无形的结界笼罩,大型生物都不能进入,只有小小的飞鸟、游鱼和蛇虫蝼蚁可以自由通行,让人们无法看出这里有严密的阻隔阵法存在。一般人要来卢园,只能从大门进出,想要翻墙、钻洞或是从滇池泅水上岸,都是不可能的。

完成了分隔两边区域的高墙,工匠们便开始进行另一半属于存知堂区域的改造工程。要动的地方并不多,主要是局部改造,再起一排宿舍,两个月就能竣工。

在他们施工期间,卢兆麟离开卢园,搬到了春城近郊的军营。这里的条件自然远远比不上美轮美奂的卢园,但守卫却要严密得多。

前两天,翡翠大王尺元福的车队已经到达春城,而跟着他们同来的孙振国及其随行人员立即与他们分道而行,住进了春城中心著名的西式宾馆摩登饭店。

卢兆麟明白,无论作为灭星组织送过来的成员,还是作为这个世界土著的同盟会代理领袖,孙振国都一定会对他动手。如果他来自与他们同时代的星际,那掌握着的杀伤性武器绝对不会比他们更落后,而恐怖组织又一向不择手段,不惜代价,很可能为了杀掉卢兆麟而造成生灵涂炭。所以,卢兆麟搬进了效外的军营,尽量避免出现太大的连带伤害,尤其不希望无辜的平民因他而遭遇飞来横祸,家破人亡。

刚住进军营,蔡松坡便为他引见了自己的一位好友,刚从东瀛回国的唐继尧。

他是前年东渡留学的,先是进入京都振武学校,后来考入东瀛陆军士官学校,和阎锡山、赵炎午等人是同学。

这位将来的云南王是土生土长的云南人。父亲是举人,他也曾经在十五岁的时候中过秀才,中华传统文化的底子深厚,又接受西学教育,可谓文武双全,学贯中西。

蔡松坡与他同是东瀛陆军士官学校的校友,只是唐继尧刚刚入学,蔡松坡就毕业了。同是中国人,他们在学校期间时常聚会,作为前辈,蔡松坡传授给唐继尧不少经验,让他之后面对东瀛的同学和老师的各种轻蔑刁难时应付自如。

在本源世界的历史里,两人却是相识于云南,后一起发动护国战争,一起北伐,然后一起共掌云南,却先后英年早逝,可谓缘分不浅。

在这个时空,历史的进程已经偏移。

蔡松坡在卢兆麟这里站稳脚跟后,知道他求贤若渴,西南又确实是一个可以大展宏图的地方,于是便频频写信给自己的朋友、老师、同学、亲戚,邀请他们过来共襄胜举。

唐继尧对蔡松坡非常信服,接到他的信后没怎么犹豫就离开学校,登船回国。这时,他还没有加入同盟会,家世背景都很清白。

看着眼前风华正茂的小胖子,卢兆麟很高兴,笑着与他紧紧握手,亲切地说:“我早就听过蓂赓的大名了,松坡说跟你曾是同校好友,让我很是惊喜。今时今日,蓂赓能放弃东瀛的学业,返回云南,与我们共同奋斗,非常令人钦佩。你放心,我西南如今百废待兴,工农兵学商等各行各业都需要很多人才,蓂赓不必担心会投闲散置。你先安顿下来,熟悉一下咱们的新军。我要交给你做的事有很多,必让你忙都忙不过来。”说完,他爽朗地哈哈大笑。

唐继尧显然也很高兴,一边连声谦逊,一边跟着他笑起来。一旁的蔡松坡愉快地拍拍唐继尧的肩,“怎么样,蓂赓?我说的没错吧?”

“当然,当然。”唐继尧连连点头,“松坡兄从不欺我,小弟自然信服。”

卢兆麟朗声笑着也拍了拍他的肩,“蓂赓和艮寅都是人才,从性情到体型都正好互补。你们先替我多培养一些优秀军官出来,将来还有更多的担子要压到你们肩上。云南这块,更需要你们多多费心。”

唐继尧听他提到体型,不由得摸了摸自己微凸的肚腩,再看看身旁清瘦如竹的蔡松坡,不由得哑然失笑,洒脱地说:“让少帅见笑了。松坡兄是怎么吃都不会胖,我是喝水都要胖,老天不公至此,我有什么办法呢?”

在卢兆麟的大笑声中,蔡松坡忍不住握拳捶了他一下,“其实我很羡慕你这一身肉,稍加锻炼,便可以很结实。若是遇到灾荒年间,断粮断食,你能比我多扛好些天,说不定就能有一条活路。”

“是啊。”卢兆麟赞同地点头,随即写了一道手令,交给蔡松坡,让他带着唐继尧去办入职手续。

实行新军制后,蔡松坡被授衔中校。如今唐继尧刚刚加入军队,又没有实际的战斗经历,因此只能从下级军官做起。卢兆麟综合考虑后,给他的职务是凤凰军校负责新生训练的教官,授衔中尉。

这已经是他目前能给予的极限了。

唐断尧很明白,自己得到的待遇已经超过了大部分老兵,因此欣然接受。

送走他们,卢兆麟在办公桌前坐下,仔细看着有关孙振国的最新情报。

这位来自檀香山的青年爱国华人生得高大英俊,相貌堂堂。他总是西装革履,小分头油黑锃亮,举手投足都很潇洒,一口标准的帝都口音,更衬得他高贵矜持,家世不凡。

他住在摩登酒店最贵的豪华套房中,第二天就出门,接连拜访了春城有名的达官贵人,然后在新开张不久的“不夜城”夜总会邀请名流绅士参加西洋舞会,包下了全城青楼排名前百的妓女和全部舞女,让来宾尽兴狂欢。

一些崇尚新潮开放的大家闺秀、小家碧玉、寒门女学生对他非常推崇仰慕,争先恐后地与他结交。他八面玲珑,游刃有余,手面大方,温柔小意,很是哄骗了不少姑娘。

不过,这些只是个人的内闱私事,便是他将这些女孩全都纳为姨太太,或是收为外室,甚至始乱终弃,也没人会多说什么。他并没有强迫她们,你情我愿的事情,既不违理,也不犯法。

卢兆麟翻看着那些上过他的床的姑娘名单,特别注意每个姓名后面标注的家世背景和成长经历,从中分析孙振国做这些事情的目的。

一个毫无人性的星际恐怖分子来到原始落后的亚空间,肆无忌惮地将女性当作玩物,这根本就不会让他感到意外。只是他这么高调,一点也不害怕自己发现他的踪迹,肯定有什么更深层次的用意。

看完情报,他感觉仍然没有理出头绪,只得匆匆吃过晚饭,回到办公室里继续琢磨。

随着天空一点一点地暗下来,气温越来越高,非常闷热,简直辜负了春城“四季如春”的美誉。

卢兆麟没有在意,只是脱掉军装,到浴室洗了澡,换上丝制唐装,便感觉很凉爽,于是坐下来继续研究。

没过多久,天边闪过一道极亮的闪电,接着便是咔啦啦的霹雳。随着照亮大地的闪电不断亮起,轰隆隆的雷声此伏彼起,一刻也没停歇过。

狂风吹进窗户,刮走了桌面上的所有纸张。外面响起花盆和瓦片坠下的噼啪声、门窗撞击的砰砰声、婴幼儿惊吓不已的哭声、隐约的惊叫抱怨声,渲染出更多的惊惶与不安。

卢兆麟跳起身,飞快地把飘荡在风中的纸页抓住,迅速锁进书桌,然后就去关窗户。

刚刚走到窗前,哗哗的雨声便骤然响起。牛筋粗的雨丝被风裹着打进来,重重地拍在他的脸上、手上、身上,隐隐的有些生疼。

他猛地关上窗户,将暴风雨隔绝在外,心里却有着强烈的不安。

这样的暴雨,很可能造成灾害,尤其是那些住在破旧房屋中的普通平民和无家可归的流民,多半会因为墙倒屋塌而死伤。还有城外的那些农田,只怕庄稼都会被打坏,秋天再无收成。如果雨一直不停的话,滇池和春城内外的河流都会泛滥成灾,届时水淹全城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卢兆麟思索着应对措施,飞快地换上军装,再找出一件雨衣套上,便冲出了在狂风|暴雨中摇摇欲坠的老式办公楼。

第3卷 常规任务:风起云涌大时代 第99章 大灾劫(2)

震耳欲聋的霹雳一道接着一道轰响,闪电不断撕裂苍穹,将漆黑的天地照得亮如白昼。狂风呼啸,吹断了大树,掀翻了屋顶。暴雨倾盆,将大地变成一片泽国。

卢兆麟刚刚冲出楼门,就被粗大的密集雨柱打得几乎睁不开眼。身上的雨衣根本没什么用,雨水无孔不入,从颈间的空隙涌入,很快就打湿了他的衣服。他嫌穿着雨衣反而碍事,索性脱下来,扔进门楼,然后踩着已经淹至脚踝的雨水,奔向营房。

他先将司号员叫起来,命他吹响紧急集合号,然后就去了平时开大会的礼堂,打开了所有的电灯。可是,那灯光非常黯淡,而且在一阵一阵的闪电雷霆中很快就熄灭了。

因为春城不久前才开始用电,且电压非常不稳,时常停电,所以各个场所都备有蜡烛、油灯之类的照明物品。卢兆麟摸索着找到马灯,拿起一旁的火柴点燃当中的灯芯,然后又找出几支蜡烛点亮。这样一来,礼堂里有了光明,虽然很弱,在夜色中却特别显眼。

外面雷鸣电闪,那些官兵们却睡得很沉。他们白天训练得非常辛苦,便是天上下刀子,只怕都不会醒。只有少数几人被雷声惊醒,翻个身又继续睡了。他们根本没明白这种暴雨将给春城带来的后果,而这些事情当然也与他们无关,所以他们都不操心。

听到紧急集合号突然响起,营房里的官兵们都猛然跳起,飞快地穿好衣服,就往外冲,接着就被外面猛然袭来的狂风|暴雨给打懵了。夹杂在暴雨里的还有大大小小的冰雹,这些官兵虽然戴着军帽,脑袋也被砸得生疼。这些年轻生猛的军人们赶紧退回来,拿起床边的藤条头盔戴在头上,这才飞奔出去。

现在还做不出钢盔来,这种藤条头盔是卢兆麟吩咐西南三省各地军队按照牧博明提供的土纸和工艺在本地编织后装备的。在这个冷热兵器交杂,逐渐过渡的时代,这种藤编头盔既结实又轻巧,对头部也能起到保护的作用。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就像天空有了一个窟窿,天河的水倾泻而下,要将整个大地淹没。雨柱中夹杂的冰雹也是越来越密,打碎了窗棂,甚至打破了屋顶,造成的动静格外惊心动魄。

紧急集合号仍然在响,即使是一声接着一声的雷霆也掩盖不住。

这些官兵们在风雨冰雹中飞奔,听着传令兵一声声的大喊,陆续冲进礼堂,规规矩矩地列队站好。

卢兆麟一直都在紧闭的窗前,透过粗糙模糊的玻璃,凝神看着春城中心的方向,眉头微皱,显然心情很不好。

他感觉随身空间与自己的联系忽紧忽松,仿佛冥冥中有什么力量想要将与自己融为一体的随身空间硬生生剥离。

杜漓也有些慌乱,“父亲,我好像感觉到了咱们星际宣布民间禁用的磁暴仪和时空隔离器的力量。这场大暴雨一定是磁暴仪造成的,时空隔离器是灭星组织最先研制出来的,针对的就是所有特警的随身空间。怎么办?怎么办?我不要离开父亲…”说到后来,他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哽咽,显然吓坏了。

卢兆麟要沉稳得多,一边感觉着周围空间的细微变化一边安慰他,“小漓别哭,不要担心,父亲不会与你分开的。你好好照顾那些龙,有牠们在,空间的质量相当于我们脚下的这颗星际,不过是区区时空隔离器,根本奈何不了我。”

“咦?”杜漓一怔,细心感应了一下,马上破啼为笑,“父亲说得对,有龙威加持,有这么多大大小小的真龙,咱们的空间安稳得很,不会像上次燕叔叔受伤时,他的空间被隔离开。”

“嗯。”卢兆麟心念一动,回想起上次去救牧博明时,他的空间出现的异常变化,顿时恍然大悟。

果然上次的恐怖袭击也是灭星组织的人幕后策划并动手的。

他盯着城中心摩登酒店的方向,心里涌起滔天怒火。他们冲着他来,想要他的命,他都没这么生气,但是用未来星际先进科技的产物磁暴仪引发大暴雨,从而造成洪涝灾害以及风灾、冰雹灾害,势必造成普通平民生命和财产的巨大损失,却让他无比愤怒。

在这场灾难过后,不知道有多少人家破人亡,有多少人要卖儿卖女或是自卖自身。若是大灾之后紧跟着大疫流行,死的人更是无以计数,秀丽的春城只怕会变成荒芜的鬼城。

想着,他背在背后的双手握紧了拳头,牙关也咬紧了,双目中的晶光愈发凌厉,如刀锋一般,直刺夜色。

等到大部分官兵都已赶到,各队队长点名、报数、整队,然后向他报告,他才转身走到讲台上。

外面电闪雷鸣,礼堂中没有喇叭。他气沉丹田,运转心法,发出的声音铿锵有力却又温和柔缓,人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但并不觉得刺耳。

“弟兄们,”他大声说道,“这场大暴雨,将给春城百姓带来一场大灾难。河水暴涨,水淹全城;雷击房屋,引发火灾;冰雹伤人伤畜;狂风吹倒大树、房屋。还有其他一些连带灾害,将会危及许多人的性命。我们是军人!这个时候,我们必须出去救援,将百姓从危难的境地中救出,就近带到城中比较结实宽阔并处于高处的场所,譬如酒店、旅馆、厂房、寺庙、道观、洋教堂,还有我们这样的军营。让灾民们暂时休息,有伤的给治伤,有病的给治病。尤其是老人、妇女、孩子、病人和残疾人,必须优先救援与照顾。大家明白没有?”

所有官兵齐声答道:“明白!”

“很好,各队队长过来商量一下,划分出各中队负责的区域,然后立刻出发!”卢兆麟扫视全场,突然沉声道,“大家务必注意安全,不要轻易受伤,更不要轻言牺牲。”

“是!”所有人都很感动,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这个时代没有冲锋舟,没有橡皮艇,也没有救生衣,真要冲进激流或深水里救人,危险非常大,卢兆麟害怕官兵们热血上头,不顾一切地蛮干,造成不必要的伤亡,因此在队长们聚拢过来时又特别叮嘱了安全事宜,还提出了一些切实可行的救人建议,然后听着熟悉春城情况的蔡松坡划分出各队的救援区域,便干净利落地下令,“立刻行动!”

在这些官兵纷纷出营的时候,卢兆麟派出了一些精英军人赶去城中各处,分别通知官府和其他军营,命所有官吏、衙役、捕快和各个军营的官兵都要出来参与救援。为安全计,官吏的战斗力肯定微弱,因此只让他们负责指挥救援住宅周边地区的百姓,不必冒险去衙门集合,也不必去太远的地方指挥。

他还派出几个人回滇池边的庄园,告诉那里的总管,将旁边正在进行改建工程的所有人员都撤到旁边的私人区域中,所有人只许进,不许出。他们只要待在屋子里,就能保证人身安全。至于外面滇池暴涨,以及其他种种险情,他们都不需要理会。

目前他能指挥的事情,大概也就是这么几件了。接下来,他要亲自出去,一边参与救援,一边寻找引发这些天灾的首恶元凶。

第3卷 常规任务:风起云涌大时代 第100章 救灾(1)

他不但要救灾,还要找出来自本源宇宙灭星组织的恐怖分子,阻止他们继续扩大灾难规模的行动,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之前在礼堂里等待的时候,他就联络了仍在蓉城的搭档,打算让牧博明通过虚空通道过来,一起对付在春城制造灾难的人。可是,现在蓉城也与春城一样,雷鸣电闪,风狂雨骤,灾祸频频。

蓉城比春城繁华得多,规模也大得多,人口几乎是春城的三倍。灾难初起时,半个小时内就有数千道闪电划破夜空,并引发了全城数十处火灾,幸而风雨很大,及时将火势扑灭。火灾未起,洪灾却在肆虐全城。

牧博明已经赶到了总督府,与卢昊苍在一起。为了避免引起怀疑,他表面上依然伤势未愈。卢昊苍因为中毒而虚弱的身体也没有完全调理好,此时坐在堂上,感觉很有些力不从心,不由得想起了身强力壮文武双全的长子,不由得喟然长叹。

若论抢险救灾,卢昊苍的心腹智囊团都比不上牧博明。不过,基于时空特警执行任务的准则,牧博明只敢结合西方现在的科技水平,拿出符合这个时代的东西,譬如集合脚踏橡皮艇。

在本源历史中,1875年就出现了这种安装了滚轮的救生用橡皮艇,一次可以装载四十人。

仓促之间,牧博明仅能利用机器人和生产工具造出十只这样的救生艇,并全部拿出来交给卢昊苍,由他统一分配,以便更好地救人。

卢昊苍大喜,立刻吩咐亲兵带着救生艇出去,分十路救援,一半去救达官贵人,一半去平民区探视,伺机救援。

除了这十只橡皮艇外,卢昊苍还下令,征用蓉城内外用于在河中打鱼或摆渡用的所有船只。这些都是中小型木船,甚至还有些是简陋的竹排、木筏,根本无法在洪涛中航行,但在城市中淹水的街道上滑行救人却是可以用的。

因牧博明“重伤未愈”,卢昊苍严禁他出去参加救援,只让他留在总督府协助调遣人员和物资,安排被救平民避灾的地方。牧博明打算找个机会再悄悄溜出去,就暂时答应下来。

两人相隔数千里,虽有虚空通道可以迅速到达,却被同时爆发的灾难留在了当地,只能通过空间之灵保持联系。

他们不但要抢险救灾,还要找出引发这些灾难的幕后元凶。在这个过程中,他们还不能使用任何超过这个时代科技水平的机械与武器。因为场面太乱,谁也不知道哪个角落藏着人,闪电也是一道接着一道,瞬间照亮天地,如果他们使用从星际带来的器械,很有可能会被人看见,从而违反工作条例。现在,在蓉城和春城两地同时制造灾难的恐怖组织毫无顾忌地使用着本源宇宙的最新科技,对这个时空的运行规律或者称为天道是有着很大损伤的。如果他们也启动高科技器械进行对抗,那就很有可能造成南北两极的磁场严重混乱甚至消失,又或者是各种脆弱的法则紊乱,最后造成这个世界分崩离析,末日降临,数十亿人类和所有非智慧生命一起消亡。他们是特警,不是恐怖分子,不能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就肆无忌惮,因此这场救援以及之后有可能发生的战斗都会非常艰难。

灭星组织丧心病狂,接下来,他们一定还会做出更加恐怖的事情来,所以一定要尽快确定他们所在的位置,准确地将他们消灭。

两人一边做事一边讨论,虽然义愤填膺,却都很冷静。冲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每个时空特警都有着无比强大的自制力和清醒的认识,让自己在任何紧急状态下都能保持足够的理智。

卢兆麟对牧博明还有更深一层的担心,“这段时间里,我一直感觉到有一种强大的力量在试图隔绝我和随身空间的灵魂牵绊,但我已经与真龙签下共生血契,有强大的龙身与龙魂在空间里,还有帕逊高塔镇着,因此这股力量奈何不了我。但是你的空间虽然强大,里面却没有神器或是神兽镇压,我这边的真龙也无法分给你,你那边受到干扰的可能性非常大。上次我去救你,就有这样的感觉,费了很大的力气才突破那层隔膜。所以,你要特别小心谨慎,注意安全。”

“好,我知道了。”牧博明神情有些凝重,“我会注意的。”

说到这里,卢兆麟便将精力更多地转移到抢险救灾上头。他从城外的军营独自飞奔进入春城,在密集的雨水冰雹下蹿上房顶,飞快奔行,查看灾情和被淹房屋中人畜的情况。

从开始下雨到现在还不到一个小时,春城街道上的积水便涨了三尺,地势低洼的地方更是水深丈余。春城的民房大部分都是平房,只有一层,只有极少部分楼宇,多为酒楼饭店。此时,许多平房都淹在水中,有的甚至只剩下屋顶。即便是那些结实的楼房,一楼也大都被淹,几乎无一幸免。

闪电依然是一个紧接着一个地划破长空,雷霆的轰鸣声惊心动魄。由于水的导电属性,满地的积水中也不时有缤纷的色彩闪过,接着附近就会响起此起彼伏的痛呼、惨哼、惊叫与婴幼儿恐惧的大哭。还有树干被雷劈断,沉重地倒下。也有木屋蹿起火焰,然后在暴雨中熄灭。

夜幕中,各种斑斓色彩稍纵即逝,又此伏彼起,好看得犹如满城烟花,却带着狰狞的死亡气息。

卢兆麟入城以后,一直在向市中心前进,但速度很慢,因为沿途危在旦夕、急需救助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他没办法视而不见。

高烧惊厥的婴儿、心脏病突发的老人、受惊吓而致早产的孕妇、猝不及防溺水将亡的少年、被垮塌的房梁砸在下面的壮年、为救孩子而重伤的夫妻、触电后仍然倒在水中的男女老少、被冰雹砸得头破血流以致昏迷的百姓、被湍急的水流卷着冲向河中的孩子,到处都是哭喊声、求救声,触目所及是一片惨状。

卢兆麟的动作快到了极致。在杜漓的帮助下,根据危险程度和生命力强弱等诸般状况,迅速采取救援措施。

他最先循着绝望的哭叫着“我的孩子啊——”“毛毛啊——”冲到被水淹了一半的民房前,从窗户翻进去,迅速将围在床前的几个大人拨到一边,然后抱起只剩一口气的幼儿,将一小瓷瓶药剂给他灌了下去。那孩子泛着青灰的脸上很快不再有死气,身子动了一下,然后有气无力地哭起来。

那几个大人根本就没回过神来,他就已经做完了这一切。孩子的母亲顾不得问他是谁,欣喜若狂地伸手抱过孩子,眼泪哗哗地往下流淌。

卢兆麟抬手止住其他几个大人的道谢,四下看了看,急促地说:“水还要往上涨,你们待在这里不安全,赶紧收拾收拾,去城外的兵营吧,那里会接纳所有的灾民,有地方遮风挡雨,还有吃的喝的,还有军医看病。”

“真的?”孩子的父亲和爷爷奶奶都是喜出望外,连连点头,“好好,我们马上就去。”

“注意安全,沿途一定要走在边上,手里抓着东西,不要往路中间去。”卢兆麟叮嘱了几句,便飞快地走了。

后面屋里的那家人对着他消失在闪电雷鸣中的身影拜了拜,然后就赶紧收拾了仅有的一点财物和吃食,拿出家中的大木盆、高水桶,让老人和小孩坐在里面,青壮年牢牢拉住了,深一脚浅一脚地出了门,小心翼翼又十分急切地往城外兵营赶去。

卢兆麟一路救人,从漩涡激流里把勉强挣扎的人拉起来托上屋顶,对情况严重的伤病者采取急救措施,或灌药或包扎或按摩心脏,等等,然后指点他们怎么利用家里可在水中漂浮的物件结伴出城,一起到兵营去避难。

每救一位重病或重伤垂死之人,他除了给出内服药丸、外伤药散之外,还会暗中给伤病者输入一丝元气,护住他们的心脉,让他们能在风雨中坚持住,直到城外兵营。当然,最后他们是否能够撑到那里,就只能听天由命了。也有人在他赶到时就不行了,多是幼小稚嫩的孩子与年老体衰的老人,还有几个受到惊吓的产妇,在雨打水淹中难产,或一尸两命,或勉强生下孩子便血崩而亡。

他已经尽了全力,但他不是神仙,无法普渡众生。

在漫漫长夜里,总有人在他的手中咽下最后一口气,总有人在他面前流尽最后一滴血,总有人的身体在他臂弯中变得冰凉,总有人在他眼前流下最后一行泪。

在狂风|暴雨雷霆万钧中,他亲眼看着一大家人被埋在房梁、瓦砾与泥水中,脸上满是痛苦,都已气绝身亡。有父母为了保护儿女而以身相护,他亲手从僵硬的身体下挖出依然活着的婴幼儿。

他安排幸存者到附近的坚固建筑中避难,顶风冒雨地一趟趟把人护送过去,然后才精疲力竭地走出屋子,继续往城中心赶去。

第3卷 常规任务:风起云涌大时代 第101章 救灾(2)

不知不觉间,已是凌晨。

卢兆麟已经连续奋战了五个多小时,身上早已经湿透,并在救人的时候多处受伤。他的肩头、背部、胳膊、大腿都被突然倒塌的房梁、砖墙砸过数次,也被从高处落下的花盆、瓦片、玻璃或陶瓷的瓶瓶罐罐弄伤,深深浅浅的口子沁出鲜血,虽然他立刻服下药剂,迅速止血消炎,但泡在水里时依然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