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没有错,她就在这道门后面。

欧若拉,他的千年追寻,千年执著,一半的生命,毁灭的幸福,曾经崩溃了的信仰……她就在门后,终于找到了……

彼临眼中流露出很复杂的思绪,多少前尘旧事扑面而来,令得双手都开始颤抖,推与不推,竟成了异常艰难的抉择。

他看着自己颤抖的手,心中不禁泛起淡淡嘲讽:原来我也有这样害怕的时候,果然,欧若拉,你仍是我的死穴。

彼临深吸口气,下定决心不再犹豫,手指已贴上门板时,一道寒流突然滑过心间,他听见了雏的求救声:“救、救我……”

雏出事了!几乎是想也没想,他立刻转身,朝声音来源处回奔。 

“救……救命……”血液和力量的流失使眼前的世界都开始摇晃伸缩,雏的瞳孔开始涣散,默默的想,她大概是要死了。

原来所谓永恒的生命,也是会结束的。

但是,她不想死啊!她还要去加勒比海看海鸥,还要去喜玛拉雅看雪山,还要去南极看企鹅……最最重要的是,她还要和彼临大人在一起!她不要离开他,不,不要!

“放、放开我!”她用仅剩的一点力气拼命将手里的水晶球掷出去,球身撞上地面,哐啷碎裂。女巫一惊,抬起头来,就在这时,一道白影闪过,鲜血犹在唇边滴淌,人已啪的倒了下去。

雏顿觉整个人一松,再也没有多余的力气,软软朝后栽倒,一只手及时伸过来,在半空中接住了她。微微睁开眼睛,看见的是彼临颇显焦虑的眼睛。

她悸颤,身躯依旧在发抖,眼前的一切,因发生的太过突然,反而不像是真的。这,不是幻觉吧?

彼临的拇指轻摩过她右腕上的齿痕,伤口开始迅速愈合,她的手脚原本是冰冷的,但现在却重新变得温暖起来——这是真的,不是幻觉。

她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哽咽:“彼、彼临大人……我好害怕……”

“没事了。”他动作轻柔的将她抱起来。

她看向倒在地上的女巫,问道:“她死了吗?”

“没有。不过她大概得这个样子躺上个一年半年了。”

“她为什么要杀我?”

“她认为吸食了精灵的血液就能永远保持青春美貌。”彼临看一眼已经昏死过去的女巫,轻哼说,“但显然用错了方法——也找错了对象。”

“可是,她是怎么知道我是精灵的呢?大人不是说人类是看不出我的身份的吗?”

彼临唇角微扬,异常缓慢的重复了一遍:“是啊,她是怎么知道的呢……”说着,目光望向帐篷某个角落,阴冷一笑。

两秒钟后,他收回目光,柔声说:“我们走吧。”

他抱着她走出帐篷,门帘落下的最后一刻,雏看见地上的水晶球碎片,不安的感觉再度升起,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继而抱紧他。

察觉到她的微妙反应,彼临扬眉:“怎么了?”

“大人,我刚才以为自己要死了,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她将脸藏入他怀中,依恋深深。此刻抱着她的这个人,是这个世界上她最爱,也是唯一爱着的人,她怎么可能爱另一个人胜过他呢?水晶球的预言是不准的,对,肯定是那个女巫搞的鬼,她既然想设计她,就自然不会好心的真帮她占卜。球心那个男子的出现只不过是为了让她震惊,失去防备,然后好吸她的血罢了。

那是假的,绝对是假的!

彼临轻抚她的头发笑笑说:“傻瓜。”想了想,又从怀里取出一把只有手指大小的袖珍匕首,刀刃薄如蝉翼,在阳光下是完全透明的。“这把匕首的名字叫做魔镜,现在,我把它送给你。”

他低念了一句咒语,匕首很快钻进雏的左手食指,隐没不见。

“它在你的身体里了,永远不会遗失。当你遇到危险时,只要说一句‘碎裂,我的魔镜’,它就会飞出来保护你。”

雏看着自己毫无异样的手指,惊喜盖过了恐惧,双眼放光的说:“我可以现在就试一下吗?”

彼临把她放下,然后在她额头弹了一记,带着三分宠溺三分吓唬三分严肃的口吻说:“你如果抱着玩玩的心态对待它,到时候它对你不忠诚了可别怪我。”

雏果然被他吓到,捂住额头紧张的问:“怎么它也是有脾气的吗?”

“当然,有灵性的东西都有脾气。所以,好好对它吧,它会保护你的。”彼临拍拍她的头,迈步先行。

帐篷的角落里,一人慢慢的从阴影里走出来,像张原本透明的纸,慢慢的填上颜色勾勒出身影表情,最后变成一具实体。她踢了一脚地上的女巫,轻蔑撇嘴:“没用的家伙!”

再抬眸看向彼临和雏离去的方向时,目光便变得说不出的怨恨和气恼,一字一字说道:“彼临,你,能保护她一辈子吗?”

唇角上扬,忽然又笑了,笑得很得意,也很恶毒:“自顾不暇的家伙!”

“大人,你刚才是去见赫丝了吗?”突发的惊惧事件彻底过去,没有留下丝毫阴影的好奇宝宝又开始提问题。

“谁是赫丝?”

“坐在牛车里的美人,啊,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商人告诉我说她只接见男人。”

牛车?彼临眼中闪过一道奇光,微微皱眉,看见他这个样子,雏忍不住又好奇道:“不是去见她,那大人干什么去了?”

彼临垂下眼睛,半响才回答:“找一个人。”

“什么人?”

“我的……债主。”

“大人欠别人东西吗?”

“嗯。”

雏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说:“那我们继续找吧,然后把东西还给他。”

听着她完全孩子气的话语,彼临淡淡一笑:“嗯。”然而心中却在叹息:很多东西,一旦亏欠了,是根本还不清的。

刚才,差一点点,只差那么一点点,如果不是因为雏发生了意外的话,他已经见到欧若拉了。再一次阴差阳错擦肩而过,也许他们之间真的是没有缘分。

就在他这么想时,远处传来一阵女子的大笑声,笑声尖锐高亢,像越绷越紧的钢丝,让人生怕它下一刻就会断掉。

彼临回头,就那样——

猝不及防的对上一双眼睛。

岁月逆转而回,场景瞬间变幻,依稀可见那女子身穿白袍手持金杖站在云雾中,当她凝眸微笑时,连天空都会为之绚目倾倒。

神秘的、优雅的、玉洁冰清的希望女神。

没有错,欧若拉,是她!

彼临望着那个从车中探出身来放声大笑的女子,好一会儿不知心中是何感觉,丝丝缕缕的情绪在四肢八骸中萦绕沉淀,悸颤到最后,却只剩下了嘲讽——毕竟,还是再见了。

以为可以避开,以为是无缘的,既想见又怕见,因雏的意外甚至还感到有那么一点庆幸,但,终归没能躲的过去。

怎会如此情怯?竟会,如此情怯!

相对于他的复杂心态,雏就简单多了,她指着那女子,差点没跳起来:“啊!是她!我认得那辆车子,和那独特的香气。她就是赫丝吧?”

只见赫丝头戴编织成辫的黑色假发,上面缀满了各色宝石和贝壳,奢侈的让人咋舌;细长的眼线被勾勒成深蓝色,显得眼睛更加明亮张扬;涂成金色的嘴唇,笑起来时露出两排整齐洁白的牙齿……

这个女子,光灿夺目的让周遭一切都失去了颜色!

此外,她的脖子、手腕和足裸上都佩带着金银首饰,再加上一袭半透明的帝王麻长袍,显见身份非常尊贵。

然而,站在她对面的那个贵族少年脸上,却没有应有的尊敬和礼貌,他紧皱着眉头,表现的非常头疼与不耐烦。

赫丝伸出手,扣住他的下巴,轻挑的朝他吹了口气说:“听说你要娶卡莉那个傻妞为妻了?”

少年一把推开她的手,“卡莉不是傻妞!”

“嘿,是啊,连赞美诗都写不全的姑娘……”

“赫丝公主,如果你再侮辱卡莉一句,就算会被处死,我也要杀了你!”少年握紧了腰间的黑曜石刀。

赫丝哈哈一笑,半嗔半怨、似真似假的说:“真绝情哪,有了新欢就不要旧爱了。不过算了,无论如何卡比家族和维萨家族的结合也算是件喜事,我应该送礼才对。不过送什么好呢?唔……当初你送给我的那块石头我还留着,保存的相当完好呢,不如就还赠给你吧,如何?”

少年的脸顿时涨得通红,手在颤抖脚在颤抖全身都在颤抖:“你、你你……你这个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