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别人在说什么,她在冷可心的大声啜泣里,把所有的伤痛都吞回了肚子,深深的掩埋着,慢慢的蹲了下来,蹲在宝镶玉的床边儿,向她扯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一只手轻轻抚上她的脸,微笑着告诉她说。

“妈,不管你会走到哪里去,你都不要害怕了…我和可心会一直陪着你的…还有大鸟和小鸟。我会告诉他们,他们有一个非常疼爱他们的姥姥,很爱很爱…”

嘴唇颤抖了一下,宝镶玉想说话,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她的唇,白得发紫。

冷可心哭得不能自已,摇着头几欲晕厥。

“妈,你不要死…妈…”

宝镶玉的目光又移到了小女儿的身上,有留连,有不舍,还有不放心。

宝柒懂她的意思,紧握着她的手,依旧浅笑着轻声安慰。

“妈,我会好好照顾可心的,你放心吧。你说的话我都会一句一句教给她。告诉她不要轻易相信男人,不要听男人的花言巧语…”

“妈妈…妈…”

眨动了一下眼睛,宝镶玉灰暗苍白的沧桑脸上,神色越来越暗。陪在床边儿的人心里都知道,她不久于人世了。

手掌搭在宝柒的背上轻抚着,冷枭拧着眉头没有说话。

等待一个死亡,是怎样的感觉?

没有人能准备描述,只有切身体会才知道那份尖锐的疼痛。

半晌儿没吭声的冷老爷子,在冷可心的哭声里,突然红着眼睛抢前了一步,微微低下头来,小声儿说:“镶玉,爸对不起你…”

对不起?

其它人有些莫名其妙。

而宝镶玉的目光迷离着,眼珠转了转,像是听见了。

喉咙哽了一下,冷老爷子闭了闭眼睛,“有一件事情,现在我不得不告诉你了。希望你一定要原谅爸爸。”

他要说。

然而,他的话到了嘴边儿,又再次停顿了。

他到底要说什么?

他究竟做了什么对不起宝镶玉的事情?

所有人都看向了冷老爷子,就连还在抽搐的冷可心都停住了哭声。

被儿孙们的目光锁定住,冷老爷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声音沉得像下过一场暴雨般阴霾。

“唉,我冷博达这一辈子生了两个儿子。都寄予了极大的希望。可是,我的儿子,一个比一个来得深情,我都不知道该庆幸他们有情有义还是该失落他们不争气。镶玉,老大是为了你死的,你知道吗?他过世了之后,我心里对你一直有怨怼有恨,如果没有你,他现在还好好的活着,儿孙满堂…所以…那事儿我就隐瞒了下来。”

“爸!”冷枭受不了他的拖延,凉着嗓子提醒,“大嫂时间不多了。”

是啊,不多了。

再不说,她便听不到了。

于是,冷老爷子加快了语速。

“老大一直放心不下你。他害怕在他没了之后,你们孤儿寡母会受人欺负,临终的时候他的身上被烧得不能样子,因此他不想见你。但是他拉着我的手,嘱托给我三件事。他说:爸,你一定要答应我,要不然我死不瞑目。我说,老大啊,你说吧…有什么没完成的,爹都帮你完成了。

可是,我没想到,他说的三件事,竟然都是跟你有关的。他说,第一,在他死后,二0三军工集团属于他的那百分之五十的股份,全部转到了你宝镶玉名下。第二,他要我答应他,一定要善待你们母女,不管你是再嫁人还是留在冷家,不能因为他的死而为难你们母女。第三,他让我转告你,希望你能原谅他,他没有做到自己的承诺…

可是我…镶玉,我心里有恨,我就两个儿子,那时候枭子的命还没有治愈,我多痛恨你啊!因此,我没有把股份的事情照做,更没有告诉你他的话。反而告诉你说,他不想看到你,死了都不想见你…甚至告诉你说…他想娶那个姓吴的,让我好好照顾他们母女…其实他没有…”

不知道是因为时间太久了,不容易组织语言,还是剖析自己的错误真的难以启齿。冷老爷子在说这段话的时候,越说越慢,越说越迟疑,一点儿也不像他平时雷厉风行的性子。

原来如此…

看到宝镶玉突然瞪大的眼睛,宝柒的心,疼得无以复加。

对于冷老爷子来说,把原本属于冷氏的东西,二0三军工百分之五十的股份,无数个亿为单位的资产,轻易交到一个外姓的女人手里,还是一个背叛过儿子的女人,他肯定会有为难,会有不舒服,其实她都可以理解。

然而他却不知道他的作法,让宝妈怨恨了冷奎将近二十年。

作为一个女人,她切身能够体会,宝妈或许并不在意那些冷奎给她留下来的物质财产,不过,却会因此而背负了近二十年的精神债务。

她以为冷奎是不爱她的,所以临时的时候,他都不愿意见她一面。然而,她却不知道,他原本是爱她到了极深,才不愿意将自己最难看一面留在她的记忆里。却把丈夫最后的责任尽到了,不仅给了她和女儿生命,还把最美好的后路都给她铺好了。

还有一点,她更加不知道的是,正是有了冷奎的临终遗言,冷博达才在这么将近二十年的时间里,让她风风光光执行二0三军工集团,甚至于对她也算不薄。——这个才是真正的原因。

在女儿的饮泣声里,宝镶玉的眼球不动了,眼神儿一点点晕了开来,目光慢慢地失去了焦距。在她离开这个人世的最后两分钟里,冷老爷子说出来的话,于她而言宛如天籁。

想着那些过往,她一动不动地望着天花板,面上慢慢出现了一点回光的血色,唇角渐渐地露出了一丝愉快的笑容来。

喉咙里咕哝着,她轻轻张开嘴唇——

“奎哥,你来接我吧…”

慢慢的,她含着笑,闭上了眼睛。

“妈…”

除了宝镶玉自己,没有人知道她最后说了一句什么。只知道在她闭上眼睛的时候是幸福的,是开心的,是愉快的。一个纠缠了她近二十年的心结终于解开了。于这个尘世,她不再有爱恨,不再有内疚。她杀过人,她害过人。可是,她也用自己的生命去偿还了。

现在,她只愿乘鹤离去,寻找或许已经在轮回道里煎熬着,苦等了她快要二十年的男人…

“妈,你慢走…”

“妈…妈…”

一声声哭喊…

再也换不回已经逝去的人了…

这章写得有些难受…心揪揪的…哭了…有谁也看哭了吗?

187米感情的感情的感情!

母仪千古,宝婺星沉。

慈容永存,凤落长空。

看着灵堂里冷枭亲笔墨提的一大副挽联,宝柒的心里五味陈杂。

痛么?痛。

难受么?难受。

伤心么?伤心得心尖儿快卷曲了。

对于她来说,这一年的元旦节实在太过特别。双生儿满月,谋划的大事落幕,儿子得到了冷氏的传家玉,而她自己却永远地失去了母亲。几宗大事儿看上去跑的是单行道,而个中细细品味却又因果交织。

因与果,掺杂其间,穿透灵魂。

也正是因为这年的元旦,在此后的许多年,每到元旦这天,在全国人们都在庆祝新年来到期盼来年风调雨顺的时候,她再也感受不到那种欣喜了,有的只有对亡母无尽的追思。

寒风吹瑟,这个冬天格外的冷。

这冷不仅入皮,还入骨,入心,冷得她觉得自己仿佛变成了一个木偶人。冷得她眼泪冻住了,一滴眼泪都流不下来。而经过的事情,一个动作都记不住了。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那间重症监护室了,也不记得当亲朋好友们来瞻仰宝妈遗容的时候,又都对她说了些什么话。

她的耳朵,仿佛听不到声音,而她的视线一直没有转动过,始终看着睡在冰棺里闭着眼睛的宝妈,还有她被麻绳拴住的双脚。

冰棺里,化过妆的宝妈很美,即便她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没有什么表情,其实也很美。她踌躇了许多,不明白为什么在人死后要用麻绳捆住双腿,只知道一个冲动之下,她不管风俗不管常礼地跑过去为她解开拴腿的麻绳。

“不能拴——”

这句话,是她吼出来的。

因为她害怕,害怕被拴了脚的母亲,会追不上她爱人的脚步。

整整三天三夜,她没有睡觉,眼睛赤红得布满了血丝。总觉得身体里有一个地方很痛很痛。可是,她又不摸不出来,到底是哪儿在痛。

办丧事的时候,亲戚朋友们都来了…

她感觉好像有很多人安慰过她,“节哀顺变”这四个字更是听了无数遍。可是,她却像一句都没有往耳朵里落入。

麻木,失心,状态诡异的她,只知道冷。

宝妈的后事是她和冷枭一起安排的,记忆里这是他第二次协助他办理丧事了。有的时候,宝柒觉得自己很无力,就像被一根绳子在牵扯着走,麻木地跟着脚步披麻带孝着,进行着一个又一个的丧葬程序。

宝妈的逝世,比任何一次亲人的离开都要让她难受。

她麻木的状态终止在火葬场。

当她看着宝妈的身体被一点点被送入高温的焚化炉,在那个机械的带动下,一点一点消失在大家眼前的时候,她终于控制不住了。

烧掉了…

烧掉了…

雷点般落下的三个字在她脑子里重覆着,她突然像发了失心疯一般扑了过去。大声喊着妈…动作急切得像是要抢尸一般扑了过去。吓得冷枭赶紧冲过去抱着她才没有出事儿。

人没了…

从此便没了…

她蹲在地上捂着心脏,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儿。

死去人其实不算痛苦,真正痛苦的是活下来的人。

什么时候,才能过得去心坎?

在这期间,外界对于冷家长媳宝镶玉的突然死亡,有着诸多的猜测。而冷家对亲朋好友们宣布的死亡原因是,宝镶玉思夫心切,导致常年睡眠不好,心里焦躁之余,在饮酒后误服了过量的安眠药,乃至没有及时抢救过来。

有人相信。

也有人,完全不相信这样的版本。

就在宝镶玉死亡的当天晚上,就有人传出了流言来,说她因为杀了一个孩子,然而再畏罪自杀了。不知道传出这条消息的人是谁。不过,无风不起浪,起了大风,浪就不会停。传言这种东西,不管冷家人有多大的力量都没有办法完全制止或者消灭。

毕竟,世界上最管不住的东西,就是人的嘴。

自然,这一条传言它并不是唯一的,除此之外还衍生出了许多的另外版本来,说七说八是人的自由,乱七八糟更是流言的风格。然而,不管外面怎么说怎么传,大多数人其实并不知道在冷家长孙满月宴的那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而宝镶玉真正的死亡原因,其实也没有多少人能真正猜透。

至此,它或许就成了一段永远无法解开的谜题。

三天煎熬,转眼就到了宝妈入殓的日子。

再次送别了亲人,宝柒的心脏痛得有些麻木。

这是她第四次目睹亲人的死亡,同样也是第四次与亲人告别。

跪在她亲自选定的这个风水宝地大墓前,宝柒的脸依旧苍白而憔悴,尖着的下巴诉说着一件可悲的实事——她各种减肥都没有减下来的身体,只消几天便瘦了一大圈儿。

呼呼的冷风里,听着可心哭得早已经破哑了的嗓音,她红肿的眼睛几乎快要睁不开了。蹲下身去,她抱着可心,有些苍凉的声音自己听着都有些遥远。

“可心,别哭了。”

“姐…”哭得几近晕厥的冷可心回抱着姐姐的身体,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直往她的身上擦,吸着鼻子,小声儿抽泣着呜咽:“姐,我们都没有妈妈了。”

眉头打了一个死结,宝柒安抚地拍着她的后背。

“可心,你还有姐姐,还有爷爷,还有二叔…”

“姐…”冷可心抽泣着唇,仰起头来看她,憔悴的小脸儿上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迷惘感,“其实我一直很矛盾。我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儿…我知道你和二叔在一起了,我本来想祝福你们的,可是我不知道,不知道该怎么说。我该叫二叔为姐夫,还是该继续叫他二叔…姐…”

这句话要别人说出来,肯定会有戏谑和讽刺的含义在里面。

然而宝柒知道,冷可心是在友善的矛盾着。

她的矛盾,宝柒懂。

有时候她在想,如果十八岁那年的宝柒在爱上冷枭的时候,就已经懂得了后来会有这么许多的世俗纠结和矛盾,不知道还有没有胆儿去追求冷枭。

那个时候的她,多叛逆,多厚脸皮,一个私生女的身份,一个被母亲的抛弃痛苦往事,让她恨不得能够捅天灭地,大着胆子去追求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二叔,又算得了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呢?

可是时光易转,现在呢?

她懂得了,有很多人,她们都死于世俗的偏见。

抬起头来,她望了一眼阴沉沉的天空,抱着身体微微颤抖的妹妹,小声儿叹了一口气,解释说:“可心,都是姐姐对不住你,让你感觉到为难了。你姓冷,你自然还叫他二叔。我姓宝,我们是一个母亲,你还得叫我姐姐。至于大鸟和小鸟,你既是他们的长姐,也是他们的姨…可心,双重身份,你会不会感觉到对他们有更多的责任呢?”

“姐…”冷可心还在吸鼻子。

宝柒顺着她的头发,第一次以长姐的身份教妹妹:“妈妈走了,可心也该长大了,你又做姨姨了,大鸟和小鸟他们没有了姥姥,姨姨得更加疼爱他们,替姥姥去疼爱他们…你说对不对?”

“对!”

冷可心清澈的目光里,泛着红红的血丝,眨着眼睛想了想,她点着头,好不容易扯出一个有些变异的扭曲笑容。不过,这个纠缠了她许久的问题,大概算是整明白了,心情也开朗了不少,没有之前那么多的计较了。

“我懂了,姐。我只是我…我只是冷可心,冷家的长孙女冷可心…而你,是我的姐姐,却只是冷家的儿媳妇…是么?”

“是!”轻抚着妹妹的肩膀,宝柒侧过眸去,望着墓前还没熄灭的纸钱,不得不感叹血缘的神奇。

姐妹长久不见面,或许会觉得疏离。可是不管什么时候,那种因为血缘而联系在一起的亲情,都不会被时间掩埋。正如她和可心,虽然不是一个爸爸的女儿,却因为有了共同的妈妈,就有了那么几分相似的眉眼,还会有永远牵挂的情感。

风吹了起来,卷着黑漆漆飞舞的纸钱,她扶着妹妹,看着逐渐离去的亲戚朋友们,心里小声的默默念着。

妈,一路好走,我会照顾可心的。

最后,墓前只剩下三个人了。

不知不觉,风便凉透了这块儿风水宝地。

在旁边站了许久的冷枭走过来了,将一件厚厚的大衣裹在了宝柒的身上,沉着嗓子劝慰:“我们也回吧!”

扶着冷可心站起来,宝柒的双腿有些麻软。

捋了捋头发,她看着眼睛通红的妹妹,“可心,去姐姐家住几天吧,看看大鸟和小鸟,他们还没见过自家姨姨呢。”

“好!”

点了点头,冷可心没有反对。

于是乎…

两姐妹并肩而立,端端正正地对着汉白玉墓碑里的宝镶玉再次跪下,深深地磕了一个头,永远地送别了妈妈。

这块儿墓地在山上,下山的时候,宝柒不经意看到了不远处停着的汽车。汽车的车窗在寒风里还半开着,里面坐着没有随着众人离开的姚望。

见到他们下来,姚望转头看着她。

凭着多年的了解,宝柒知道,他有话要对她说。

看了看冷枭,她没有说话,目光有些深沉。

冷枭抿着唇,眸色暗了暗。

对于宝柒与姚望之间青梅竹马的感情,十二年他无法参与的过往,他没有办法与没有权力去抹杀,更没有办法去取代。在他们之间,其实也有一个他无法融入的世界。

大手按在她的肩膀上,冷枭点头。

“去吧,我们车上等你。”

除了宽容,除了信任,作为丈夫,他找不到其它更好的处理办法。

头偏过去靠在冷枭的肩膀上,宝柒小声说:“二叔,谢谢。”

拍拍她的头,冷枭说:“我懂。”

然后,他带着冷可心先上了停在另边一边儿的车。

两辆汽车在同时在山脚下停了下来,距离不过十来米。

宝柒轻轻走了过去,因为外面太冷,她坐上了姚望的副驾,叹着气靠在椅背上,身子僵直而疲乏,声音遥远得让她怀疑自己的听力出了问题。

“姚美人,你想说啥?节哀顺变你已经说过了。”

挺直的脊背靠着座椅,姚望偏过头来,斜睨着她故作轻松的脸。沉默了两秒,像在锦城时候那般,抬手去戳了一下她的脑袋。

“笑一笑!”

“笑不出来。”宝柒的声音有点儿哑,她并不太喜欢煽情,更不喜欢在朋友面前自动带入自己的悲伤,让朋友跟着难过。不过就这会儿想让她笑出来,确实也不太可能。

“你啊!”

姚望叹了!

他目光里的宠溺与怜惜,赤裸裸的化在这声儿感叹里。

“宝柒,平时我见你总没心没肺傻乐的时候,真希望你有心。等你真正有心了…老实说,我还是喜欢你没心没肺的时候。”

勾了勾唇,宝柒苦笑着望着她,学着他的样子叹了一口气,“冬天和夏天,你喜欢哪一个?冬天嫌冷盼夏,夏天嫌热盼冬。你啊…”

嘴唇微微抽搐,姚望抿了抿唇,熟练地从自己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方折叠整齐的手帕来,递到她的面前,“诺,这是我特别为你准备的礼物。”

“干什么?”

目光专注地看她狐疑的脸色,姚望眼睛里的担忧没法儿再遮盖,声音悠扬飘远:“既然你笑不出来,那不如,你就大哭一场吧。”

“我妈不喜欢我哭。”颤了一下唇,宝柒小声说。

牵了牵唇角,姚望眉头蹙着,再次把手帕执着地递给她。

“你妈希望你笑,那你笑一个吧?”

一声儿苦笑,宝柒摇了摇头,实在拿他没有办法的样子接过手帕来捂在了自己的脸上,作势恶心地来了一个大鼻涕,然后呼哧呼哧地裹了手帕就揣进了自个儿的兜里。

“这样行了吧?心意领了。”

“呵…这样就好了。宝柒,放轻松点儿。你不要总给自己背负太多的东西,你懂吗?你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你有权利获得自己的幸福,不用觉得亏欠了任何人的。”

视线落在姚望的唇角上,宝柒眉头略皱。

到底他是姚望啊,她心里究竟想了些什么,不需要说出来,他通通都能知道。咬了咬唇,宝柒没有辨别,她知道姚望在担心她,要不然也不会冒着冷枭的面儿等在这里,就为了给她递一张手帕。

可他越是懂她,越是关心她,越是关注,她对于自己这个青梅竹马的小伙伴儿,更加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样去面对,怎么样让他也幸福了。

她想,冲他笑一个。

扯了好几次嘴,她到底还是笑不出来。

“姚望,咱俩手帕交,你关心我…我也想关心你一下。”

姚望俊脸微动,一种不符合他年龄的沧桑感便上了眉梢。

“宝柒,你有你的自由,不过不能干涉我的自由。正如我刚才说的那句话,宝妈她为你付出是心甘情愿,而我对你好也是自愿,你不需要为此担一分的责任。”

“干嘛这么较真儿?”

“除了较真,我不剩别的了。”

“姚美人啊,你准备暴殄天物是吧?你这种家世好,长得也好的男人,何必去为难京都万千少女的玻璃心呢?你知道么,大明星们不恋爱不娶妻,其实都是在变相的耍流氓,祸害别人,你也这样,懂吗?”

偏着头,姚望哑然愣神几秒,眉宇之间便有了些许笑意。手指握了握方向盘,他微微眯眼儿,意有所指地笑问:“你就这么希望我去找女人吗?”

“除非你不正常…”

“这到是…”抬手摸了一下鼻子,姚望忍不住勾了唇,转眸凝视她:“下回我真得找你瞧瞧是不是,那啥是不是有毛病了。”

“去你的!”见他笑出了声儿,宝柒心里松开了一些,扯了下衣服,认真的说:“就这样吧,我先过去了,他和可心还在等我。”

浅浅笑了笑,姚望含笑的眸子里,随即又换上了担扰的神色。

“希望我这突兀的手帕,没有影响到你的生活?”

“当然不会,他又不小气。何况咱俩之间有什么会让他误会的吗?”

“确实没有。”

打开车门儿,宝柒刚准备跳下去,手臂却被姚望拉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