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我在这里不方便呆太久,毕竟现在这件事情还不能让父皇知晓,燕慕华那小子的手下盯我盯得很紧,还望大师多多抓紧,找出问题症结所在才是。”

萧慎思拉过李清洛的手,轻轻的在她手心划下一个“大”字,清洛也回敲了一下他的手心,知他已听出这人正是与他们几次交手、武艺高强、残忍狡诈的那个大皇子。

另一个带着几分疲倦又带着几分懒洋洋的声音接话道:“光王放心,我已大致找出原因所在,那疯汉应是以前被什么毒物咬过,体内留有毒素,所以会以毒克毒,让我的‘玉连环’发挥不了作用。”

清洛心下惊喜:这应答之人显然就是齐显恕本人,想不到这一探便直接找到了他,爹爹被救有希望了,她恨不得直冲入房去,逮住齐显恕,逼他拿出解药,然后让大哥将他一剑穿心了事。只是知这大皇子武艺胜于自己,不敢贸然而动。

只听那大皇子继续说道:“只要玉连环研制成功,我们便可败萧军于无形之中,甚至不用费一兵一卒,哈哈,萧慎思啊萧慎思,开州我败于你的奸计,让我回朝以后人前人后受尽嘲讽,这一笔帐我一定要向你讨还回来。”

萧慎思听他所言,又联想起阿母村内状况,知这玉连环定是毒辣至极、可以连环夺取万人性命的毒药,不由心下十分忧虑,如果真让齐显恕研制成功,来年用在战场之上,情况将会大大的不妙,不由暗道:自己便是舍掉性命,也定要除去齐显恕这个天大的祸胎。

齐显恕接道:“光王所言极是,现下那天朝仍无消息传来,想是我那死对头确已归天,无人能救治李正益那厮,只要我那对头不在,这萧军全军性命还不是予取予夺,握于我手?天朝还不是光王您的囊中之物?”

大皇子一阵狂笑,清洛听他笑声,透着一种说不出的暴戾情绪,心头感到极端厌恶,但又隐觉这人有些可怜。

大皇子笑过之后喘着粗气道:“现在这事还得瞒着父皇,若被他知道我们拿整村的人来做实验,后果堪虞,待来年我再领兵出征,有大师相助,割下萧慎思的首级,攻下天朝,那时父皇才不会为此责备我,定会对我青眼有加,那些在背后说我闲言闲语的人我要让他们统统收声,统统没有好下场。谁敢再看我不起,谁敢再说我是来历不明的野种?!谁敢说我不如那懦弱没用、假仁假义的燕慕华?!我燕流光倒要看看,这世上还有谁敢和我作对!”

他显是愤怒至极,音调越来越高,声音也有些扭曲,齐显恕此时不敢接腔,只听凭那大皇子喧泄着心中积压已久的愤怒和狂暴。

大皇子心情慢慢平复下来,沉默了一会说道:“大师,这一年来得你相助,使我武功大进,本王在这里深表感激,如果你再把这件事情办成,天下只要是本王能得到的东西,你都尽管开口。财宝美女,更是应有尽有。”

齐显恕见大皇子恢复正常,语调也轻松起来:“财宝美女,我都来者不拒,如果光王能替在下多找几个十五六岁、灵秀纤细的处子,那齐某就更感激不尽了。虽说有光王您照顾,我在这里住得也挺舒服的,只是久未到天香楼走动,尝不到那里的新鲜货,总是有些不爽。”说着笑得甚为淫秽奸邪。

听到齐显恕这语带狎亵的话,那大皇子也淫笑起来:“原来大师喜欢到天香楼寻找嫩货,为何不早说,本王必会替你办得妥妥当当。不过大师也真懂得享受,天香楼的老板娘眼光一向是不错的。”

两人语涉下流,说的话越来越是不堪。清洛不由在心中暗骂:下流坯子!老色鬼!

萧慎思听得两人渐渐的没有正经话,那大皇子也有离去的意思,一直繃紧着的神经便稍稍有些放松。

这时他鼻内飘入一缕若有若无的香气,清新迷人,令人心旌摇动,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舒畅和激动的感觉,小腹也隐隐有一股热流涌起。他心叫不妙,难道是这齐显恕发觉有人偷听,放出毒气不成?赶紧屏住了呼吸,运气详查,可过得一会,他便发觉自己并无异样,三弟也站在旁边好好的,不见有中毒的迹象。他觉得奇怪,便再仔细闻了一下,这才发觉这香气竟是从清洛身上传来的。

他禁不住有些好奇,便凑过去想细细的闻一下这三弟身上何物能发出如此迷人的清香。他低头凑近清洛颈边,只见迷蒙月光透过树枝照着清洛秀气圆润的耳垂,鼻中不断飘入她白嫩的脖颈中渗出来的香气,一时脑内迷迷糊糊,心中摇摇荡荡,好象回到了天地初开、万物混沌的境地,不知自己姓甚名谁,不知自己从何而来,又要去往何处。

清洛听到那大皇子准备离去,便也想招呼大哥悄悄行开。稍稍侧头,却见萧慎思离自己不过几寸之遥,正目光定定的望着自己,眼神中露出灼热的神情。她不由得心尖一阵颤抖,慌神下扬头向后一避,正巧碰在一根树枝上,发出“喀”的一响。

屋内两人齐声喝道:“谁在外面?”随后一高一矮两个身影从窗内穿出。

清洛听得树枝响,便知事情不妙,眼见那大皇子和齐显恕已穿窗而出,情急生智,将怀中雪儿抛了出去。

燕流光和齐显恕两人正提起真气,往树丛一步步走来,忽见一物从树从中窜出,“吱吱”直叫,细看原是一只白貂。这白貂行动极为迅速,未等他们反应,已窜进黑暗的花园中不见了。

燕流光笑道:“原来是只畜生,倒叫我吓了一跳。”又道:“我还是早些离去为好,大师早些歇着吧。”

那齐显恕却眼内精光闪烁,望着萧李二人藏身的树丛,奸笑道:“我倒想看看,这树丛中还能不能跑出第二只畜生来。”说着手一扬,一篷细如牛毛、闪着乌黑光芒的银针向清洛站身的地方射来。

清洛见齐显恕手一扬,银光闪起,心呼不妙,刹那间脑中想法如闪电般掠过:这齐显恕生性多疑,此举只怕是在试探树后到底是不是有人躲藏,如果自己向后躲闪或用剑格挡,岂不是真会暴露了行踪,自己死了不打紧,只是怎么能够连累身边的大哥?可如果不躲,这银针眼见是带毒的,万一被射中…?

电光火石间,那银针已到面前半尺之处,眼看要躲不过了。

二六、多情多恨亦悠悠

在这紧急关头,萧慎思的手伸了过来,挡在了她的面前,那篷银针也悄无声息的射入了他的手臂。萧慎思手臂处剧痛,一股热流向全身扩散,但仍强自咬紧牙关,不发一声。

清洛心胆俱裂,眼见着萧慎思伸在面前的手臂渐渐垂下,身子慢慢往后仰去,一时急得六神无主,只得双手用力托住他的腋下,让他倚在自己怀中,不让他倒下去,恐怕发出任何声音惊动了敌人。

外面两人听了一会,没听到什么动静,那大皇子笑道:“大师也太多疑了,只是被一只畜生虚惊一场,这里守卫森严,除了我之外无人知道您的真实身份,不用过份担心。本王这就走了。”

齐显恕干笑一声:“看来真的是我多疑了。光王就请回吧,再过三天,一定会有好消息带给光王的。”

大皇子仰天长笑,极为得意,一边笑一边向大门方向走去。齐显恕也转身走向屋内。

他们讲得这几句话的时间,对于清洛来说就好象过了一辈子一般,身心如同被放在烈火上烧烤,眼见着萧慎思的面色越来越青,眼见着他的身子越来越沉,眼见着他的眼神越来越涣散,知道他生命危在旦夕,偏又不能移动半分,她恨不得这被毒针射中的人是自己,恨不得能背着大哥插翅飞回二哥身边。恨不得…

就在外面两人还未完全离开,危险还未完全解除之际,清洛又惊骇的发现萧慎思口鼻内气息越来越弱,如果这一口气断掉,大哥会怎么样真是不敢设想,情急之下,灵光乍现。她心内一叹,闭上眼睛,踮起脚来,轻轻地,轻轻地吻上了萧慎思的嘴唇,唇齿相依下,一丝丝救命的真气源源不断的度入萧慎思体内。

夜色下,寒风里,天地间,茫茫人海中,一切记忆正在远去。天地沉沉浮浮,日月兜兜转转,自身漂漂荡荡,不断的上升,又不断的下沉,心不断的炸开,又不断的合拢。萧慎思仿佛在一个噩梦中不能醒来,只觉身子无比沉重,体内生机好似已经断绝,仅靠着一股带着唇香的真气维持着。这股真气甜蜜中带着苦涩,欣喜中带着焦虑,奉献中带着决然,在他体内循环往复,周而复始,慢慢的带动他自身的内息开始转动。

慢慢地他发现自己的眼睛可以睁开了,抬起如千钧重的眼帘,他的脑内“轰”的一响,见到这些日子来天天放在心尖念兹想兹的三弟正闭着眼睛与他双唇相依,虽是黑暗中也可看见她那长长细细的睫毛在微微的颤抖,可以感觉到她那滚烫又冰冷的双唇在自己唇间轻轻的战栗。体内真气越来越充沛,但却好象越来越无法清醒。这一刻他突然不想再清醒,只愿这样地老天荒,海枯石烂,直到这世界毁灭的那一天。

清洛闭着眼睛,一心一意的向萧慎思体内度入真气,过得一会,她觉察到萧慎思的内息被自己输进去的真气刺激转动,心下一喜,又度得一会,感觉到萧慎思体内真气越来越充沛,心下暗忖这下好了,大哥应该可以缓过来了。她缓缓的睁开眼睛,却见萧慎思眼睛早已睁开,正直直的望着她,眼中有着说不尽的依恋,道不完的欢喜。她全身血液都往脸上涌去,颤抖着离开萧慎思的双唇,松开撑着他的双手,默默的转过身去。

萧慎思看着她瘦削的肩头,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这时一阵寒风吹过,他的身子不由缩了一下。清洛听在耳中,怕他又有什么变故,转过身来,扶住他,用低不可闻的声音问道:“怎么样了?要不要紧?”

萧慎思被寒风一吹,脑内逐渐清醒,知道身处险地,自己现在虽能提起三四分真气,却一直断断续续,肩头毒针处仍火辣辣的疼痛,他抛开残存的一丝绮念,低声道:“我们尽快离开这里。”

后墙外,树林里,有侠正在焦急的等待着,将军和李小弟已经进去很久了,到现在还没有动静,虽然知道没动静好过有动静,但他心内总觉得有一丝不安。

正在他心急如焚之时,从院墙上摔下两个人来。他定睛一看,正是萧慎思和李清洛。他忙扑上去,低声唤道:“怎么样了?”只见萧慎思和李清洛俱是满头大汗,狼狈无比。

萧李二人不知耗费多少真气,才躲过一拨又一拨的燕兵,到达后院墙根,又好不容易才翻上墙头,只是真气耗尽,只能摔落在地。

有侠忙将二人扶起,三人互相搀扶,隐入夜色中去。

山谷中,小院内,林归远怎么也无法安睡,只得在院中树下徘徊。虽然白天为慕夫人治病耗尽了他的气力,这时也无心运功调养。脑中只是痴痴的想着大哥和三弟此行是否能平安归来,有时往不好的方向想去,就会狠狠的揪着头发骂自己:林归远啊林归远,大哥涉险你不阻止,三弟同去你更不应该帮腔,这万一有个好歹,你可还能独活?冬夜的寒气不断侵入他的心中,冻得他全身麻木,他也浑然不觉。

也不知夜到了什么时候,他听得轻而急的敲门声,急忙扑上去将院门拉开,三个人跌了进来。

林归远看清是萧李三人,忙招呼侧屋中的另几名血衣卫将筋疲力尽的三人抬入房中。李清洛见到二哥,心下一松,一口气再也撑不住,晕倒过去。

她梦见在无边的黑暗中,自己一个人孤独的不知疲倦的跑着,一群不知名的怪兽在后面紧紧追赶,追得她筋疲力尽,再也无法跑动。这时,有两双温暖的手伸了过来,一双是大哥的,一双是二哥的,他们两人牵着她一起跑动,慢慢地飞了起来,飞在美丽的天空中,洁白的云层里,她仿佛看到了西方极乐世界就在眼前,可是这时有许多怪兽也跟着腾空而来,一头怪兽一口咬住了大哥的肩头,将他向后拖去,大哥的脸变得越来越模糊,也渐渐的松开了握着她的手,她急得大哭起来,声嘶力竭地叫道:“二哥,快,快救大哥回来!快啊!”

林归远坐在床前,看着清洛在梦魇中挣扎,汗水从她额头不停渗出,瘦小的脸蛋惨白惨白,不由心如刀割,自责不已,及至听到她喊出的梦话,再也控制不住,不顾萧慎思仍在一侧的榻上昏睡,将清洛紧紧的抱在了怀中。

怀中的人儿身子是如此柔若无骨,抱着好似轻无一物;但又是如此瘦骨嶙峋,碦得他胸口生疼生疼。他喃喃地道:“三弟,以后我叫你洛儿好不好?洛儿,好洛儿,以后不要再离开我的视线,我绝对不会松手的,我要保护你,好好的保护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洛儿…”

清洛在梦中感觉进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就好象幼时娘亲慈爱地抱着自己,又舒服又安全,她逐渐安静下来,从噩梦中解脱,嘴角挂上了一丝安详甜蜜的笑容。

这一夜林归远熬至整个人都虚脱,又要替萧慎思疗伤解毒,又要替清洛镇静安神,还要不时去照看一下昏睡的李正益和有殇。好不容易撑到天亮,终于趴在清洛床前沉沉的睡了过去。

清洛悠悠醒来,感觉这一觉睡得这样的深沉,这样的安心,精神大好。突然想起昨夜的事情,便“腾”地坐了起来,侧过身,却见林归远正趴在床沿酣睡,萧慎思也卧于一旁的软榻上,尚未醒来。

她呆呆的坐在床上,一时看看大哥,一时看看二哥,两人虽都稍稍的易容改装,也可瞧得出一个俊朗坚毅,一个儒雅飘逸。看到萧慎思时她脸上泛起红晕,看到林归远时她心头又涌起感激;觉得萧慎思如高山,如青松;而林归远就似清风,似绿柳。一颗心就似被剖成了两半,越来越远又越来越近。

林归远睡梦中轻轻的唤了一声“洛儿”,将清洛从沉思中拉了出来。她见林归远只是在说梦话,便悄悄的下了地,又轻轻的将棉被盖在了林归远身上,再替萧慎思将滑落的被子拉至肩头,轻手轻脚的出了房门。

刚刚来得及将房门掩上,“小兔子”慕若又跳了进来,见她欲大声叫喊,清洛忙将手指竖在唇边,请她噤声。

手指甫一触及自己的双唇,清洛不由自主的愣了一愣,想起昨夜的羞人场景,顿时心乱如麻。

慕若见她大清早起来便呆呆的,不由将手在她肩头一拍,轻声笑道:“怎么了,大清早发什么愣啊?林先生起来没有?我母亲昨夜一夜安睡,竟是十多年未曾有过的呢。我来向他道谢来了。”说着便要推门而入。

清洛忙拉住她:“林先生昨日替夫人治病,太过劳心伤力,这时还未起床,他吩咐说不要惊扰他,不然今天不能再替你母亲施针呢。”

慕若忙吐了吐舌头:“好险,那我们就出去说话吧。”

房内,萧慎思已醒转来,只是全身无力,只得继续在榻上躺着,耳边传来清洛在屋外轻轻柔柔的声音,心中的疑团不断扩大,他发现自己正面对着两个“事实”:一个“事实”是残酷的,让现在的他无法接受的,另一个“事实”则是甜蜜的,让他要敞怀高歌的。但事实到底是怎么样的,真相又是如何,他怕去知道这最后的答案,怕面对这可能是残酷也可能是甜蜜的现实。

待到清洛和慕若笑容灿烂的将早餐捧上饭桌,众人也都醒了过来。

用餐的时候,慕若自是毫无心机,开开心心,众血衣卫也因见到主将无恙,轻松无比。只这“兄弟”三人却各怀心事。

林归远默默回想着昨夜将清洛抱在怀内时又动人又伤心的感觉,不发一言;萧慎思则不停的揣测着那两个可能的“事实”,眼神有时扫过清洛,却又不敢细看;而清洛心下发慌,一触到他的眼神便如受惊的小鹿般避开视线。三人这一顿饭吃下来,真是不知其味。

吃完饭,慕若收起一贯调皮的神情,正容说道:“盛掌柜,林先生,清哥哥,众位大哥哥,我哥哥昨夜终于决定要正式宣战了。”

二七、自古情义难两全

用过早餐后,慕若便带着三人去见燕慕华。

见她在前面蹦蹦跳跳行出老远,清洛悄悄的拉住林归远问道:“二哥,大哥体内的毒是不是全都解了?”

林归远温柔地看了她一眼:“大哥已经无碍了,只是这次解毒有些奇怪。”

清洛松了一口气,正想继续追问何事有些奇怪,萧慎思已听到他二人在低声说话,回过头来,关切疑惑的眼神撞入清洛眼中,清洛心头顿如鹿撞,赶紧把头低下,缩在林归远身后慢慢走着。

林归远本来就对昨夜之事有些疑惑,更对萧慎思体内毒素被解情况有些想不明白,此时见两人之间情形,真是满腹疑云,却又不好开口相询。

在大厅坐定,燕慕华风度翩翩的走了进来,此时的他少了几分昨日的飘逸之气,面上多了几分凝重,显出一种与实际年龄不相符的成熟与稳重。

清洛看他越看越觉眼熟,觉得这人自己一定在哪见过,可是到底是在哪儿呢?

燕慕华肃容说道:“我昨夜想了一夜,今日请各位来,就是想告诉诸位:我已决定出手相助各位。”

慕若拍手道:“哥哥早应出手了。要让他知道知道你的厉害。”

慕华摆了摆手,说道:“我瞧诸位眉间有浩然正气,个个身手也是不凡。虽是商旅,却也是极讲情义之辈,又蒙林先生治好我母夙疾,这才决定出手相助。但不怕坦白告诉各位,这下毒之人的幕后支持者与在下有着不寻常的关系,而且牵一发而动全身,所以在下不便亲自出面对付于他,只能在暗中帮助你们,找到那制毒之人,助你们拿到解药,如果能顺便除去这制毒之人,拿到幕后这人的证据,就更加理想了。不知各位有何想法?”

萧慎思抱拳道:“多谢公子伸出援手。不瞒公子,其实我等已探得那制毒之人居于何处。”

“哦?”

“前夜我手下已跟踪那群官兵,看到他们将村里百姓的尸体运进了一个宅院。”萧慎思见燕慕华不肯道出自己的真实身份,自也不便说出自己昨夜已去探过那个宅院,听到燕流光与齐显恕的对话,并已得知面前之人就是二皇子燕慕华的事情,只是这么粗略的提了一下知道下毒之人躲在何处。

燕慕华拍了一下桌子,道:“既然知道下毒之人藏身何处,就好办了,我即刻派人前去打探安排,各位就请在此安歇,等候我的好消息。只是家母之病还需请林先生多多费心才是。”

议完事,燕慕华便请林归远去继续替慕夫人行针,李清洛心怀有事,便装作极为踊跃的样子要替“林先生”帮忙,林归远自是不愿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欣然答应。萧慎思满心想抽空与三弟单独相处,满腹话儿要问,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清洛随林归远而去。

替慕夫人拨出最后一根针,林归远躬身问道:“不知夫人现在感觉如何?”

慕夫人欣然一笑:“林先生真是再世华陀,昨夜我便睡得特别的香,竟是十多年未曾有过的,今日一早起来更是精神充沛,好象又回到了十五六岁的时候。真是要多谢林先生了。”

林归远行礼道:“夫人盛赞愧不敢当,还请夫人多多开怀大笑,抛开心中郁结,在下再替夫人针上三天,配些汤药,应当就会痊愈的了。”

慕夫人道:“先生请放心,说也奇怪,经过清小哥一番开解,林先生一次针炙后,我心中的心结好似已被打开,以前放在心里念念不忘的事情也似正在烟消云散。唉,这么多年过去,我又何必再执着呢?”说着望着窗外,眼神中透出温婉释然的神情。

林归远拉着清洛,悄悄的退了出去。

清洛想起林归远先前说话,便问道:“二哥,你先前说给大哥解毒时有什么奇怪的事情?”

林归远停住脚步,问:“你们昨夜是怎么受的伤?齐显恕发现你们了吗?”

清洛将昨夜之事一一讲来,当然略去了嘴对嘴替萧慎思度气一事,这件事她自己想想都会脸红得要钻到地下去,更何况告诉二哥?

林归远奇道:“这就怪了,齐显恕在那毒针上涂的是极霸道烈性的毒物,按正常来说会很快让中者经脉焚断,需得以极冰凉的药物化去才行,比如说象上次三弟你饮过的那石洞中的五彩水之类。你说大哥中毒后马上就赶回来,未给他服过什么药物。可我昨夜替大哥诊治时,发现他体内有一股极轻弱的寒流将那热毒解了六七分,才得以保全了大哥的性命,这股寒流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呢?”

李清洛听他所言,心儿“呯呯”直跳,心知定是自己饮过五彩水后体内残存的寒气在关键时候解了大哥的毒,可这事千万不能让二哥知道。当下默不作声,唯恐被林归远看出蹊跷。

回到院中,老远就见萧慎思正站在门口等他们,李清洛心里慌神,忙凑到林归远的耳边道:“二哥,你帮我拦住大哥。”

林归远觉得莫名其妙,正待问她,她早已一路小跑的溜回边厢房。萧慎思欲待唤住她,却被林归远上来挽住右手,笑道:“大哥,你体内余毒未清,我还需替你再拔一次毒。”无奈中被林归远架入房去。

接下来的三日,众人便在山谷中安歇调养,等候燕慕华的消息。

这几日,林归远依然每日去帮慕夫人疗病,李清洛则是见着萧慎思就躲,借口要帮林归远的忙,时刻粘在林归远身边,每当萧慎思想开口叫住她时,不是想起什么东西没拿,就是想起若儿小姐找他有事,要么干脆就借口上茅房,一去无踪。萧慎思满腹疑团无从问起,憋得十分难受。

经过两人双唇相对度气一事,他心底不是没有想过这三弟极可能是女儿之身,可清洛学男子走路说话甚为神似,与谷中那些侍女娇娇柔柔的体态大为不同,让他看来看去都不敢肯定,加上有以前杨大婶的确认这件事梗在心头,便又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患了断袖之癖。他多年征战,也知军营中断袖之风盛行,以往听说时他只是付诸一笑,而今想到自己有可能也成了这断袖之人,心里着实是七上八下,坐立难安。

三人中唯有林归远这几日如处天堂,幸福无比。清洛整天和他腻在一起,让他又甜蜜又开心。那晚他一时激动将清洛抱入怀中,就好象抱住了世上最珍贵的东西,当时想着这一生一世绝不能放手,再不让洛儿离开自己的视线,果然这几天这可爱的解语花时刻在面前绽放,怎叫他不飘飘然,欣欣然,走路说话都带着幸福的笑容。

这一日,清洛见不用再去替慕夫人行针,便借口去找慕若借书,早早的避了出去。萧慎思心中煎熬,实在忍受不住,跑到林归远的房间,坐在椅中,长叹一声:“二弟,我想我是病了。”

林归远走上前来,替他把了把脉,奇道:“大哥体内的毒已经全部解了,现在你的真气很充沛,脉博正常,没病啊?”

萧慎思皱眉道:“我是真的病了,心里难受得很。”

林归远奇道:“莫非是心疾?大哥,你心里是怎么个难受法?”

萧慎思又长叹了一口气,道:“我心里好象时刻堵塞着,悬在半空,吃不香也睡不好,说不出的难受。”

“这就奇了,我怎么把脉把不出来呢?大哥,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

“我---,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只知道心中时刻挂念着一个人,时刻想见到他,一刻不见心里便不舒坦,好象空空的,少了什么东西似的,可见了他,我又不知道该怎么对他,再这样下去,只怕我会疯掉的。”

林归远愣了一愣,接着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大哥,原来----,原来你真是得了病,还不是一般的病,哈哈,没想到大哥也会得这种病。这是好事啊,恭喜恭喜,恭喜大哥,你得了相思病了。只是不知大哥相思的是哪一家的姑娘?也该让我和三弟见上一见才是。”

萧慎思仰天长叹:“可是,可是二弟,若这真是相思病,又该如何是好?”

林归远笑道:“去跟人家姑娘表白啊,你堂堂一个大将军,又英俊潇洒,还怕人家拒绝你不成。”说着凑过来低声问道:“不知大哥的心上人可是那可爱慧秀的慕若慕姑娘?她是燕朝公主,确实是有些为难之处。”

萧慎思摇摇头,抓住他的手紧张的问道:“二弟,如果,如果那人要是个,要是个男子,又该如何是好?”

林归远脸上的笑容慢慢凝结,这几日清洛与萧慎思两人之间的奇怪情形他也看在眼内,放在心中想了又想。听得萧慎思这样一问,又联想起相处以来的种种情形,他的心慢慢向下沉去。

他脸上笑容消失,板起脸,将萧慎思的手甩开:“大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堂堂大将军,七尺男儿,怎么能患上这断袖之癖,好上这龙阳之风呢?”

萧慎思掩面长叹:“我也知道不该,可就是…”他忽然站起来紧紧抓住林归远的肩膀,死死的盯着他的眼睛问道:“二弟,我相信你,你坦白告诉我,你替咱们三弟疗过伤,把过脉,你今天告诉大哥我一句真话:三弟,三弟他,到底是不是一个女子?”

林归远心中掀起滔天巨浪,眼睛却直直的回望着萧慎思,一字一句的说道:“大哥你实在想得太过荒唐,三弟怎么会是女子呢?虽说他样貌清秀了一些,身材纤细了一点,但我替他把过脉,的的确确是男儿之身,丝毫不假。大哥需得快快斩断心中的妄念才行。”

萧慎思听到这让人不愿面对的残酷的“事实”,慢慢将手松开,颓然倒回椅中去,痛苦地道:“原来,原来三弟真的不是女子,真的是男儿身,我,我该如何是好?”

林归远低头看着他痛苦的神情,不发一言。

萧慎思心内痛苦难过,但他终究久经沙场,是一个善断明伐的人,既经林归远亲口证实清洛不是女儿身,而确是堂堂男子,便知自己内心实是痴心妄想,大大不该。他心中对自己说道:萧慎思啊萧慎思,你实是荒唐,怎能有如此想法,三弟视你如兄长,你怎可对他有不伦之恋?难怪他这几天一直避着你。你一直以来提得起放得下,这次更要果敢坚决斩断心魔才是。

这样对自己重复了无数次,他心情终于稍稍得到平复,站起来道:“今日听二弟一言,让我清醒了许多,二弟请放心,大哥我绝不是那种人,还请二弟听过就算,不要对我和三弟有成见才是。”说着大踏步出房而去。

林归远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心内念道:洛儿啊洛儿,今日这种情形,你叫我如何是好?

二八、百年苦乐半相参

萧慎思将自己关在房内半日后,终于走了出来,他不得不接受了这个残酷的“事实”,承认自己正走在一条危险的道路上。理智告诉他要如何如何去做,可情感又抓着他的心往回拖。这半日对他而言比过去二十四年中任何一个时候都要难熬。不过虽然难熬,他也知必须要熬过去,毕竟这么多弟兄的性命还握在自己的手里,就是那时刻想着又不敢去想的三弟的幸福也是握在自己的手里。他又如何能逃避呢?

于是他终于恢复了正常,不再眼神直直的追寻着清洛的身影,也不再一个人傻傻的发呆,他强迫着自己和二弟三弟恢复到以前的那种状态,尽管,尽管夜深人静时,内心象被蚁噬一样痛苦。

清洛见大哥不再异常,终于松了一口气,只是如何过的这一关,却有些想不明白。有时见大哥不再盯着自己,心里还有微微的失落感。

林归远则一直用心的观察着他们两人,情和义,他选择了情,他知道这是一条不归路,但又能如何呢?他控制不了自己的心,正象他控制不了自己的命运一样。

这时燕慕华又回到了谷中,派人来请他们前去议事。

谷外仍是风雪满天,但谷内依旧是温暖如春,漫天飞花,三人一路行来,虽说几日来已看惯美景,仍在心内称道不已,萧慎思从情网中暂时挣扎了出来,思路恢复了清晰,更想道这燕皇当真是非凡之人,不但可以培养出燕流光那样高明的身手,也可利用自然之力造出这般绝妙的风景,就是那燕慕华与燕慕若两兄妹,也都是明珠宝玉似的人品,自己以后与他沙场对阵,只怕需得万分小心应付。

燕慕华待众人坐下,正容说道:“这几日我安排手下对那所宅院进行了详细的打探,已查出那宅子确属于那幕后之人的亲信名下。但那处守卫甚是森严,如果我们想直接攻进去,拿人夺药,难度较大。”

萧慎思问道:“不知慕公子手下可探得那下毒之人是何人?又是否躲在那宅子内?”

燕慕华道:“我曾于半年前安排过一个人打进了那幕后之人的内部,据他传回来的消息,那宅子之事瞒得极紧,他也是在我命他详探后才得知此事的,这几日他费心打探,得知一年前那幕后之人曾安排手下买下那处宅院,将一名神秘的老者安排进去,然后又派了大批手下在那护卫,这幕后之人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去一趟,至于那老者在宅中做些什么,便无一人得知。”

萧慎思等人心下清楚,口中却说道:“这老者只怕就是那制毒之人了。那晚我们和慕若小姐所见村民被毒惨象只怕就是这人所为。”

燕慕华恨恨的道:“想不到大---他如此残忍,干下这等蠢事!以前他可不是这样子的。这两年来他逼我太甚,这次一定得拿到他的证据才行。只是现在他肯定已将那些村民焚尸灭迹了。我又不便亲自出面,只得仰仗各位先将那老者拿下,再寻找幕后之人的犯法证据。”

三人心中明白这燕慕华是不想亲自出面对付燕流光,免得惹恼燕皇,所以把他们这一行青国商人推到了前面,如果他们能擒下齐显恕,拿到证据,就可以扳倒燕流光,万一事败他也可以全身而退。虽是如此,但自己这边也确需利用他的势力来达到这一行的目的,目前来说,就相互利用好了。

燕慕华又接道:“经过我方的暗探探查,那老者一般情况下是不出宅子的,只每隔一两个月便去上一趟蓟都城内的天香楼,天香楼的老板娘每隔一段时间便会进一批新货,估计他是喜好这一口,每有新货到便去尝鲜。我想了一下,我们可以在这方面做做文章,把那老者给引出来,我已着手下去寻找美貌处子加以媚术和房术方面的训练。”

清洛听他讲得直白,不由有些羞怯,低下头去。

这时,慕若又“跳”了进来,见她笑靥如花,林归远也不由得从心底喜欢这天真的小妹妹,经过几天的相处,他早已和慕若言笑不禁。此时调皮心起,便问道:“若儿,你是不是属兔的?”

慕若瞪大眼睛奇道:“你怎么知道的?”

清洛笑着抢答:“我也知道,因为你走路从来都是跳着走的。”

屋内众人顿时哄堂大笑,先前紧张的气氛也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