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跃然的感受比她还更强烈吧?

毕竟他是那么傲慢又小气的一个人!

“这个就是钧武的宝贝徒弟了。”李云瞬拉着李佑迦走到悠悠面前,青梅竹马的情感让他们多了份手足般的亲昵。“不知道怎么了,今天看着格外呆,平时也刁着呢。”李云瞬笑着揶揄。

悠悠一惊,只顾胡思乱想,佑迦师叔和师祖说完话也没觉得,她先瞪了牙尖嘴利的云瞬师叔一眼,有些犹豫地望着师父,毕竟是第一次见师叔,要正式行礼吗?

裴钧武笑了笑,“还不见过佑迦师叔。”

哦,这就是还得正式拜见的意思。悠悠提起裙子就准备跪。

“还是免了吧。”李佑迦连忙阻止。

“你还是安分受了她这一拜吧。”李云瞬呵呵笑,“以后就是你帮她打牢根基,教她基本招式,记得要把这个小家伙带得离钧武远一点儿。将来你被她折磨得死去活来,想着今日还被她拜了一拜,总算还有点儿安慰。”

所有人都笑了,悠悠气得跺脚,“云瞬师叔!”

她发现,程跃然没有笑,甚至没有把眼光从盆景上移开。

中午是为佑迦师叔设的接风宴,菜色丰盛摆满一大桌,悠悠照例挨着程跃然坐下,他比平时更加沉默。她为难地望着眼前琳琅满目的菜肴,这才发现平常都是他为她夹菜,而她从不知道他爱吃什么。

离他们最近的是盘藕片,她想起他带给她喝的甜茶,是了,他喜欢吃甜的东西吧?她小心地夹起一片藕,放在他的碗里。

程跃然愣愣地转头看了一眼,悠悠得意,他没想到她也是这么体贴的人吧?

程跃然垂下眼,等眼中的异样敛去,才冷着脸把自己碗里的藕片扔进她的碗里。

悠悠皱眉瞪他,干吗呀?

“不爱吃。”好心当成驴肝肺就算了,他还撇嘴!

她翻眼,坏心地用勺子挖了一勺红通通的麻婆豆腐,这道菜是厨房方师父的拿手菜,四川人方师父每次做这菜就好像辣椒是他的仇人一样,恨不能整罐倒进锅里煎熬。

“吃吧。”她故意甜笑,辣死他!

没想到程跃然竟然真的面不改色地吃掉了,她眯起眼,原来……这家伙喜欢吃辣的。

第13章 小小阴谋

天气渐渐凉爽,悠悠坐在书房的案前拿着笔呆呆地望着窗外高远的天空,如今坐在卞爷爷的课堂上,日子越发难熬。

今天下午……她想叫上佑迦师叔去抓鱼,佑迦师叔这一点非常非常的像师父,无论做什么事都显得优雅。上回缠着他带她跃上平月岭那片苹果树里最高的一棵,他抱着她,衣袂飘飘,发丝轻拂的样子让她看的眼睛都直了,真好看。

虽然舍不得师父,但她喜欢让佑迦师叔教。佑迦师叔不但比师父更耐心,最重要的……肯陪她玩耍,她那些幼稚的小把戏,在他眼里非常有趣。这真让她喜出望外,如获至宝,师父被云瞬师叔毫不客气地霸占了,老天爷就把佑迦师叔送来陪她。

“喂!”在一边写字的程跃然冷嗖嗖地喊了她一声。

“嗯?”她愣愣地回神看他,一脸茫然,笑容还挂在嘴角。

程跃然的眼光多了抹嘲笑和无奈,线条益发好看的下巴微微一点她的功课——卞爷爷吩咐他们写的蝇头小楷,她才写的一两百小字上醒目地滴落了一点圆圆的大墨点,已经渗入到宣纸纹理,肯定是刚才她发呆窃笑的时候从笔尖掉落的。

“哎呀,哎呀!”她立刻手忙脚乱,匆匆扔下笔,翻来覆去研究那个墨点——已经毫无挽救可能。她哭丧着脸,卞爷爷最受不了字帖上有墨点脏污,她幸苦写成的二百字就要白费。

她悻悻地去看程跃然的功课,宣纸上整整齐齐密密麻麻已经有了大半页,她沮丧无比,程跃然的字卞爷爷多次夸奖,说他尚欠功力,但风骨已见。她撅嘴巴,想起卞爷爷看着她的字时候的脸色,一脸夸无可夸的为难,最后明显是搜索枯肠才找到几句:“勤加练习,或能清秀”。

“你隔一行一写。”程跃然瞥着她的苦脸,一副很受不了她的样子,口气却还是冷淡的。

“啊?”悠悠疑惑,不知道他为什么出这主意,隔一行写一眼就会被卞爷爷看出来,然后就加倍惩罚和一顿手板。

“剩下的我帮你。”他已经开始继续写他的字,这句话好像是对他手里的笔说的。

悠悠一时难以相信,他是要帮她做功课吗?以往他都是目不旁视地写完自己的就走,从不理会她哀怨的眼神。“真的吗?”她探头探脑地研究着他,怎么都觉得这突如其来的善心另有阴谋。

他抬头瞪了她一眼,狭长的黑眸眯起来,“有条件。”

悠悠嗤了一声,就知道他是属黄鼠狼的,“你说。”她故作深沉地抱起臂,撇着嘴,极力学他平时看她的样子。

“今天是十五,舍粥。”他的表情毫无变化,她的挑衅显得十分失败。

她点头,这她知道,前几年川中遇灾,饥民陡增,师祖就在城里设了粥厂,每月的初一、十五发粥舍米,近年虽然情况好转,这一善行还继续施行。

这原本是云瞬师叔管的,现在也推给程跃然。

“我还要和几个商户谈买卖,你替我舍粥。”

悠悠转眼珠,盘算自己划不划算……其实她觉得舍粥很有意思,以前她去看云瞬师叔舍过,大家都夸她是仙女在世。小楷写起来很费功夫,看着一排没几个字,写写就很头痛。

一边想,一边已经坐下来,不自觉地隔一行写一排。

卞大儒看了看悠悠的字帖,又抬头看了看程跃然,那了然的目光让淡着一张脸的他也闪过一丝赧然。

虽然他尽量模仿,但悠悠那字如其人圆滚滚的胖字,写起来分外为难。

“好了,你们去吧。”好在卞大儒今天心情不错,虽然看出破绽也没说破。悠悠欢天喜地,还赞许地向他丢了个眼色。他就没那么容易高兴了,试想卞大儒是看在好歹每隔一行还是悠悠姑娘本人的墨宝,自我安抚了一下。

虽然已是秋天,下午的太阳还是十分火辣,单薄的布料顶棚并没遮挡住多少,面前又是几大锅的热粥,烤得她一身热汗。五六个伙计虽然分担了大量的工作,但师祖出于尊重前来领粥百姓的意思,要求至少有个竹海门人亲自参与,她还是很听师祖的话,很遵守竹海规矩的。

她一边儿舀着粥,一边频频回首,向悠闲坐在粥棚后面的茶楼雅座里和几个中年男人谈生意的程跃然发出求救眼神,大概他是故意的,看也不看她一眼。

尚且年少的他陷入一群世故圆滑的商人中间仍旧显出一种特有的笃定,他总是默默地在听,每每说出一句却让周围年纪大他几倍的男人露出敬佩的神色。

他锱铢必较奸猾刁钻的性子的确适合经商,在几次空送秋波后悠悠气急败坏地转回身,心里刻薄地评价他。虽然明知道程跃然没来之前,这些都是师父包办的,但她还是很难想象超逸如斯的师父怎么和这些市侩庸俗的商人交易买卖,就连佑迦师叔她也觉得无法想象,他们就是那种不该食人间烟火的人。相反,程跃然就食的那么自然,而且,越来越驾轻就熟。本来嘛,他都被滚滚红尘泡透了!

没来之前她以为竹海就是个高人隐居的地方,身处其中才知道远远没那么简单。到底竹海的势力庞大到什么程度她不知道也不怎么想知道,但上到师祖,下到看门洒扫的徒众都得穿衣吃饭吧,银钱不会自己从天上掉下来吧?

她爱做些小首饰小物件,师父还特意领她去了竹海的一间银库,里面的金珠玉石堆山积海,竹海之富超过她的想象。

她惊讶过就算了,也没想去追问竹海到底有哪些生意能积累这样规模的财富,师祖他们属于超脱凡俗的,她是属于吃闲饭的,再头痛操心的事自然有人出头——比如程跃然这样的。

在心里骂了他几遍,估计他收到了,不紧不慢地走到粥锅前替下她。

“怎么这么慢?!”她撅嘴抱怨。

他嗯了一声也不多话,认真地为排队的穷苦人舀粥。

她刚想走开,他轻轻地叫了她一声。

“啊?”她皱眉,这回该轮到她去阴凉的茶楼里悠哉游哉地喝茶看热闹了吧?他还要说什么?

“我刚听韩老板他们说……今晚城外有河灯大会……”他不知道为什么声音越说越小。

她倒是非常感兴趣,支着耳朵蹭了回来。

“什么,什么?你说清楚点!”她抱怨。

他一横眼,突然直截了当地问她:“你要去吗?”

她想也不想地用力点头,去,怎么不去?!看了看天色,她有几分为难,“都这个时候了,回去找佑迦师叔一起来不知道赶不赶得及。”她突然就变出一脸甜蜜的笑容,像猫一样围着已经冷起脸的程跃然直转,破天荒地笑嘻嘻叫他“跃然师叔”,他重重地哼了一声。

“跃然师叔——”她不怕肉麻地眯起眼,口气稍嫌诡异,“你轻功那么好,你赶回去通知佑迦师叔,师父和云瞬师叔想来也可以。我来,我来……”她殷勤地抢他手中的木勺。

他把勺子顺手甩给她,脸冷得像冬天茅坑里的石头,又冻,又臭,又硬。悠悠偷偷翻眼,程跃然肯定不知道,他这么死板着一张脸的时候显得非常残暴狠毒。

“我没空!”他瞪了她几眼,扔下一句就走。

“哎!哎!”悠悠这回是千呼万唤不回来,眼睁睁地看着他又走回茶楼。

这个阴毒的人!

悠悠用勺子插进锅底量粥的余量,还说他没空!还说他没空!明明在一脸凶相地乘凉喝茶!她向他狠狠地翻了个白眼。

第14章 河灯之会

太阳的余晖被城外河边临时搭建的戏台旁的火堆完全掩盖,越来越密集的人潮让气氛如同节日般欢快起来。

悠悠想继续沉着脸,问题是,在周围一派热闹喧腾里保持着这样的态度憋闷的是她自己,毕竟东张西望很没品,让冷漠抵抗的气势完全败落,她忍!

程跃然悠闲地坐在戏台前排特意给贵宾预留的席位上,悠悠也算借了他的光才能蹭上这么好的位置,哼,什么好位置?不过就是几把烂木椅子,比旁边的小凳宽了一些些多了个靠背而已。

陆续就座的乡绅富贾态度恭敬地走过来和他打招呼,他也很像那么回事儿的点头回礼,要她看就是拽得欠揍!人家是敬他么?人家是敬竹海!敬师父师祖!瞧他那阴阳怪气的孤傲样子,肯定是忘了大半年前险些入了丐帮的光辉历史!

她故意死冷着一张脸万人不理,这就叫山里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如果师祖师父来了,轮得到他程跃然大模斯样地坐在正中的位置上么?还不得乖乖站在师祖师父身后?

估计他就贪图安逸才故意不通知师父他们的!以他的身手这么长时间轻松来回!他自己不去,竟然还不许她去,亏这人还假装向往成为师父那样的翩翩君子呢,君子谁都能当的么?那也是靠天分的!他程跃然该占的天分都占了,唯独这一项空缺,天生就是个小人!

“骂够了么?”一直没看她的程跃然突然扭头问了她一句。

“差不多了。”她坦白回答,话一出口,自己又犯疑地咬了咬嘴唇,别是刚才把心里话嘟囔出来了吧?程跃然要是听了她的内心独白估计得记恨她十年八载……她的好日子就到头儿了。

台上响起一片震耳的铜锣声,几个衣着俗艳的村人走上台来,说些浅显粗陋的俚语吉祥话,赢得台下乡亲阵阵欢呼喝彩。这本就是秋收前农民带点儿祈福意味的聚会,句句不离希望今年丰收的祝福,节目也是乡野气十足。坐在前排的都是城里乡间有名有望的人士,或为此次聚会出了钱款,边笑着观看边流露出对这些戏曲小段儿不以为然的神情。

悠悠倒是看得眉飞色舞,兴趣十足。那些农人村妇的唱段简单易懂,又悠扬上口,内容也不是普通戏曲的常见章段,或是巫神降妖,或是祈雨求风……后来有一对儿状似小夫妻的年轻人上来咿咿呀呀地唱些添丁增口什么的,她虽然听得云山雾罩,但从台下众人哄笑喝彩格外兴奋的反映也觉出一二,她早忘记仇恨程跃然,此时鬼鬼祟祟地凑过去想问问他一些她听不懂的方言,还没等开口,却发现平时一脸债主相的他似乎带了点儿羞赧,她大惊失色,恨不得扯住他的脸细看。他发觉了,脸色一绷,努力维持常态。问题是她太熟悉他那副死相了,他的眼睛里有和平时不一样的东西,真是恨死橘红光的火堆了,根本看不出他是不是在脸红。

看他就要发狠的样子,她觉得再追问下去肯定没她好果子吃,这时观众突然爆发震天彻地的笑声,笑声未歇掌声又起,悠悠被吓了一跳,赶紧去看台上又出了什么精彩片段,结果就瞧见那对儿男女扭扭捏捏地边谢幕边退下。

台上节目一完,舞龙的队伍就从戏台后面窜出来,场面顿时失控,数百村众都随着热闹不堪的鼓乐手舞足蹈起来,由各村少女组成的花灯队伍格外引人注目,一走出来就引得众人团团围拢观看。

程跃然不得不撑开手臂,把悠悠护在自己胸前的一片窄小空间。过于振奋的人群,无人督管的场面让她也有些怕,她倒算还有功夫在身,被鲁莽的乡野大汉无心擦肩一撞就要往地上坐倒,这倒下去还有活命吗?她不得不死劲地搂住程跃然的腰身,这小子虽然瘦,在人群中间倒是站得稳稳当当。

“出去吧。”他不得不低下头在她耳边大喊,才能盖过欢笑吵闹,他们原本就坐在台前,现在场面一乱,几乎就在人群中心,拥挤不堪。

“嗯嗯!”她频频点头,太用力了,撞在他的胸口,疼得却是她的额头。

刚挤出没几步,少女花灯队伍竟然向他们这边走过来,人潮也跟着涌过来,悠悠刚要绝望尖叫,没想到人群竟然并未围拢,她好奇从程跃然怀中向外探看,原来少女们排成一条长队,每人挑着一盏花灯,绕着他们围成一圈。她目瞪口呆又有些紧张地回头抬脸准备向程跃然发问,却发现他非常臭的冷脸。周围的百姓都哄笑起来,程跃然抬起双手像孵蛋一样盖在她的头顶,把她压入怀中。她都快喘不过气来,刚想挣脱,少女们笑声连连,把彩色纸片铺天盖地的洒下来。

她突然明白了村姑们绕着他们转的意思了,不是为了爱戴竹海,也不是看她可爱,是——看上程跃然。

她懂程跃然为什么会显出那副吃了天大哑巴亏的死德性,他虽然十五六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但这些村里的姑娘们……她忍不住呲牙咧嘴地笑起来,都不用和云瞬师叔比了,就连竹海端茶的丫鬟往这堆人里一戳都是天仙绝色。她使劲推开了他的手臂,刚好探头看见一个圆圆脸,小眼睛嘴唇极厚的姑娘眉目传情地走过,她笑上加笑,肚子都疼了。

她倒是庆幸起师父和佑迦师叔没来了,云瞬师叔那脾气,要是看见这群乡村美女绕着师父转还不立刻掀起一阵血雨腥风?这些姑娘也真没见过世面,逮着了程跃然就好像摁住香饽饽,要是她们见了佑迦师叔……还不得当场活吃了?

“你笑什么笑?!”程跃然突然发火了,刚才他还百般隐忍,终于忍到少女灯队恋恋不舍地转到别处去,他们身边的人众减少,一环她的腰,像提猪崽一样恨恨一跺地,人也飞掠起来,急速赶往上游人群稀少的地方。夜色深沉,人们拥挤熙攘,注意力有都被舞灯队伍引去,也没人关注他们的凌空掠去。

“还笑?!”河水上游光线黯淡,全靠月色和远处的火堆灯光远远映照。程跃然把悠悠往地上一顿,却没全然松开手,凶神恶煞地一瞪她,把她瞪得一哆嗦。

她的笑容僵硬在脸上,他刚才怎么不凶?明显是忌惮和那群村姑实力悬殊,双拳难敌四手,现在就来找她的晦气!她斜瞟了两眼他的神情,这脸色就该让那些村姑都来瞧瞧!以为他就是什么乘龙快婿么?搞不好哪天气不顺就把她们剃成光头,还向他撒彩纸呢!

河水上偶尔漂过几盏河灯,悠悠故意不去看程跃然,清亮河水半明半灭地泛着粼粼月光,荷花状的小灯逐浪而来,立刻吸引了她的注意,她痴痴地看着如同落入银河的点点灯火,美若星子。

“快放了河灯就回去!”程跃然闷声命令。

“嗯。”她无心和他置气,也真的想亲手放走一盏如此美丽的灯火。

一个老汉挎了一竹篮河灯匆匆往人多的地方赶,程跃然叫住他,买了两盏。

“我们去更上边一点好不好?”悠悠一指河水来处,“越上游许愿越灵呢。”

这回程跃然也没惹嫌,点头同意,慢悠悠地走在她身边,只要他不发作,不说话,她也并不讨厌他沉默地陪伴。毕竟这么多天来,她已经习惯他讨债恶鬼一样跟在一旁了。

初秋的月色如水洗般明净,耳边是河水淙淙的轻响,远处人群的笑闹声传到这里,就好像也被河水冲淡,成了似有若无的断续声响。

“那不是——”绕过一丛矮树,银白月光下,不远处一对浅色衣衫的男女在夜色中十分醒目,分明就是师父和云瞬师叔。没等她喊出声,嘴巴被程跃然利落地捂住。她没挣扎,因为她看清了……师父和云瞬师叔在亲亲!

云瞬师叔的手臂柔柔地环在师父秀美的脖项上,宛若无骨藤蔓,身材高挑的师父低下头,侧过脸……虽然师父很配合,分明是云瞬师叔扑过去咬住师父的嘛!

一粒小石子带着风,咝咝袭来,速度算不得快,若在平时她安然躲开不成问题,可现在她被程跃然困住,而他察觉了石子袭近也没理会,不然凭他的身手轻松接住易如反掌。那石子便不偏不倚打在她的额头。

疼是有一点儿,关键是生气!

程跃然就是故意的。

她呜呜哭起来,多半是抗议,表示一下自己的委屈和愤怒。

程跃然凶恶地“嘘”了一声,拖起她一路飞掠,远远绕开那对树下缱绻的人影。

他一松开她,她就使劲跺地发脾气,捂住额头“伤处”,打得这么疼,一定是没人性的云瞬师叔!师父才不会这么大力打她!说一千道一万,都是该死的程跃然陷害她,硬是不让她躲避!

“至于么,也不是很疼。”他哼了一声,无视她的愤怒。

“打你试试?”她怒不可遏,不咸不淡的说风凉话都成他的看家本领了。

他嗤了一声,把一盏河灯搡给她,自顾自蹲下身,拿出贴身火石取火点灯。

这她就不好继续争执了,呆呆等他点燃河灯。

一静下来,刚才的场面就自己跳出来了……刚才师父和云瞬师叔的亲亲是不同的,他们在亲嘴巴。她恍然开窍,以前一直以为亲脸蛋就能表达很喜欢的意思,原来还有厉害的。怪不得,她亲外公舅舅,师祖师父……佑迦师叔,他们都一副处之泰然的样子。

“你在鬼笑什么?”他点着了灯,抬头剜了她一眼。一伸手,她乖乖地把自己的灯交给他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