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成,多谢了。”

胡局长他们走了以后,中午快下班的时候我就接了一个电话,对方说自己是市委宣传部的,让我下班上班以后去一趟市委,具体再商量报名的事儿。

我挂了电话拍手道:“朝里有人好办事啊。”

天界娃娃道:“为了以防万一,把吕洞宾叫上。”

我点点头。

下午我驱车赶到市委,找到宣传部说了我的名字,一个接待我的中分年轻人冲办公室里喊:“朱姐,朱姐——那个人来了。”

朱美芳应声而出:“来了来了——呀,是你呀?”

我也意外道:“你就是宣传部的啊?”

朱美芳又惊又奇道:“上午就听说有个人为了参加节目把关系都找到公安局去了,原来是你?”

“诶,是我。”

朱美芳笑道:“这事儿你直接找我啊。”

“不是不知道你在宣传部嘛。”

朱美芳看了我一眼道:“真人不露相啊,公安局长都能联系上。”

“也是偶尔认识的。”我说,“就咱俩这关系,我报名的事儿没问题了吧?”

朱美芳认真道:“不行,我们主任要先见见你。”

“不是找你就行吗?”

“找我也得先见我们主任。”

“见我干啥?”

“去了你就知道了。”

朱美芳领着我往主任办公室走,一边道:“我说你到底是干嘛的,一会写小说一会变魔术的?”

“嘿嘿,你还不许我多才多艺啊?”

朱美芳站住道:“你真的会变魔术吧?这节目可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你要是就想起个哄我劝你别见我们主任了。”

吕洞宾在一边道:“他肯定会!”

我们到了主任办公室门口,朱美芳敲门进去,主任是一个四十来岁的秃顶中年,戴眼镜,有些不怒自威。

“刘主任,这就是上午公安局那边介绍来的人。”

刘主任点点头:“好了你出去吧,我跟他谈。”

朱美芳给了我一个自求多福的表情,出去了。

刘主任示意我坐下,问:“怎么称呼?”

“我叫甄廷强。”

“哦,想参加《杂魔大拼盘》是吗?”

“是,等我想报名的时候已经晚了。”

刘主任用笔点了点桌子道:“我得先跟你解释一下,我们的节目已经决出了10强,就等着最后决赛了,你们看的是有延迟的,我们不可能这周的节目下周就播,明白了吧?”

“哦……原来是这样。”我的心一个劲儿往谷底跌,这几乎就是没戏了啊!

刘主任道:“不过决赛之前还会有个复活赛,就是把历届最有人气的被淘汰选手聚集在一起抢最后一个决赛名额,我和胡局长那也是老相识了,他的面子我还是要照顾的。”

咦,这就是还有希望?

刘主任道:“如果硬要把你往里塞的话,只能是复活赛。”

我忙道:“复活赛也行!”

刘主任摆手道:“问题是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参加复活赛,你没参加过以前的比赛,直接进到这个环节我们是要担风险的,你要知道我们省一级的卫视节目是直接对国家文化部负责的,而且这个节目收视率很高,你要是没有真东西引起众怒,这篓子我们可担不起。”

“那怎么办?”这话一波三折的,把我说得满头雾水。

刘主任道:“这样吧,你先给我表演个小节目,要是真好的话,我再给你想办法。”

“我……”我哪会小节目啊?

吕洞宾道:“我来替他给你表演一个。”

“你是哪位?”

我忙道:“这是我助手。”

刘主任也不多问,靠在椅子里道:“那开始吧——杂技还是魔术?用不用回去拿道具?”

吕洞宾道:“用不着,看着啊——”他伸手在桌上一晃,随即问刘主任,“看看少了什么东西?”

刘主任低头一看,马上道:“烟灰缸没了!”

刘主任面前那个玻璃烟灰缸,足有12寸笔记本那么大,现在已经不翼而飞。

刘主任感兴趣道:“这是有点意思啊。”吕洞宾手一晃,这是魔术师惯用的障眼法,可是那么大的烟灰缸藏不得掖不得,这就很出人意料了。

吕洞宾道:“那我们行吗?”

刘主任脸上终于露出了微笑道:“你先给我变回来吧。”

吕洞宾一指办公室的里间道:“在那里呢。”

刘主任带着满脸不信的表情走了进去,不一会又满脸不可思议地捧着一个烟灰缸走了出来。

“神了!你是怎么变的?”

第058章 大变金鱼

这个魔术如果在一般场合下是毫无看头的,不过是趁人不注意偷偷搬东西而已,哄过小孩的都能会心一笑,可问题是我们从没离开过座位!

刘主任把烟灰缸放回原来位置,神情久久不能平静,最终给出了唯一有可能的结论:“你们照我的烟灰缸又买了一个,事先放到那屋的?”

我笑道:“我们哪知道你抽什么烟,你看这烟屁都没动过。”

刘主任端详了一遍自己的烟灰缸,最后也承认了:“是,这个角上磕了一块——我服了!”

“那报名的事儿……”

“我现在打电话。”刘主任拨了一个号码,看样子是直接打到了电视台,用含糊不清的声音道,“那个……王台长吗,我这有个选手情况有些特殊,他想上《杂魔大拼盘》……”

刘主任嘀嘀咕咕地说了一通,挂上电话道:“节目组会想办法,复活赛就在明天晚上6点半。”

“好,那多谢刘主任了。”

刘主任期期艾艾道:“那个……我能不能问问你那魔术是怎么变的?”

我看看吕洞宾,吕洞宾很随意道:“可以啊,我告诉你。”

刘主任不自觉地探过身来仔细听着,吕洞宾示范道:“刚才我是不是这么晃了一下?”

“对对对,然后呢?”

“然后其实我已经把这个东西揽在手上了。”吕洞宾照旧这么一划拉,把硕大的烟灰缸夹在了手指和虎口之间。

刘主任也顾不得他破绽百出,急切道:“再然后呢?”

“再然后——”吕洞宾猛的一挥手,“我就扔到那屋了。”刘主任的眼神跟着他的手目不转睛地看着,随即发现吕洞宾已经用另一只手把烟灰缸放回了原来的地方,这才知道自己被调戏了。

吕洞宾哈哈大笑走了出去,就剩刘主任目瞪口呆地看着我们离开……

出了市委大楼,我问吕洞宾:“宾哥,咱用不用买点道具啥的?”

吕洞宾道:“要啥道具,有我还不够吗?”

“那成,我就不操心了。”

……

回家吃了晚饭,我又天界娃娃继续研究起视频来,分析到底是哪几个人有可能进入复活赛,除了其中一个练柔术的都被我们看好之外,其他的人莫衷一是,最后我们索性也懒得看了。

哪吒道:“小强哥,我的摸底成绩下来了。”

“哦,你考了多少分?”

名次根本不重要——反正是最后一名呗,还是我最担心的那个问题,哪吒要是就考了个位数的分数,高瞪眼明天就该找我劝退了。

哪吒道:“我考了第38名。”

“多少?”

“38名。”哪吒解释道,“要不是头天夜里去救皮皮没顾上复习功课,估计还能往前提10名。”

“你是怎么做到的啊?”60多个人考38名,这类似我当年的成绩啊,而且高瞪眼他们班是尖子生云集的快班,含金量很高。

哪吒道:“英语拉分了,还有作文题目叫《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本来是没什么问题,可是很多简体字我都不会写,只好换了别的词,结果分数也很低。”

说起作文,我忽然想起当年我们有此作文题目是关于吕洞宾的,说路边一个乞丐几乎快要冻饿而死,然后吕洞宾开启金手指给他点了几块金子,没想到乞丐不要,当吕洞宾问他到底想要什么的时候,乞丐指着吕洞宾说:“我想要你的指头。”然后就由这个事情衍生出题目,让我们分析做人应该要高瞻远瞩和拥有长远目光,我当时心里的真实想法是:这货太没羞没臊了。

我把这事儿跟吕洞宾一说,吕洞宾笑道:“别说这事儿还是真的发生过。”

“那你是怎么做的?”我好奇道。

“我还能怎么做?”吕洞宾忽然愤然道,“我拽住那个孙子揍了他一顿,老子的指头都想要,妈的!”

我们都笑了起来。

……

第二天吃过晚饭,我开车带着吕洞宾和天界娃娃赶奔《杂魔大拼盘》的录制现场,节目组在本市电影厂租了一间摄影棚做现场,倒是没在电视台。

在入口登记了姓名和目的,我们找到5号摄影棚,听说了我的来意,节目组的导演赶紧把我拽到了一个还没人干活的化妆间,跟我说:“今天晚上本来有五个选手参加复活赛,加你是六个,不过节目改动不大,第一轮评委选出三强以后,由原先的观众评委淘汰一名选手改成淘汰俩,然后再俩俩PK,你得尽量首轮就闯进三强,我们对你的介绍是‘神秘选手’,你要是表现抢眼估计没人多问,要是拖到观众评委那一轮你肯定得死,因为你以前没人气,临时冒出来身份又暧昧,明眼人一下就明白怎么回事了,你都听懂了吧?”

我点头道:“就是说我首演不能失误呗。”

导演道:“你能破格参加复活赛那是刘主任和我们台长一起打了包票不会出事我才同意的,你要演砸了咱们这节目马上就会被人骂黑幕。”

我说:“肯定砸不了。”

导演又道:“如果你闯进三强之后被淘汰,有人问起你的参赛资格,我们会说是因为报名的时候失误导致了你被遗漏,现在是补偿给你一个机会,你记住这个说法。”

看来导演始终不怎么看好我,擦屁股纸都准备好了。

吕洞宾笑呵呵道:“用不上,放心吧。”

导演这才打量了我一眼道:“你的道具和表演服呢?”

“道具?表演服?”我被问愣了。

导演一下就急了:“就算不用道具,你也不能就穿这个上台表演吧?”

晚上闷热,我穿了一身大裤衩背心,吕洞宾说用不着道具,我就压根没想起还得准备表演服。

吕洞宾道:“节目精彩不就行了,要啥表演服啊?”

导演问我:“这人是谁?”

我随口道:“是我的道具师。”

导演又问吕洞宾:“那你准备的道具呢?”

吕洞宾摊手:“没有!”

导演气急败坏地跺脚道:“你们就毁我吧!”

这时门外有人喊导演,导演边往外走边跟我说:“去化妆室擦擦脸。”

我掏出纸巾道:“不用,我没汗。”

导演真急了:“快去!”

等我到了公共化妆间才发现今晚的五个选手已经都到了,化妆间里一共有三个化妆师,所谓的擦脸也不是擦一擦就行,而是要上粉、刷红,因为舞台上的灯光一打,没这些措施的话人看上去会非常死板,我为我的孤陋寡闻先惭愧了一个。

选手们和化妆师之间有说有笑的——虽然都是被淘汰过的选手,那也是历届人气最高的,预选赛的时候就彼此打过不少交道,只有我一个是完全的生面孔。

见其中一个选手刚化完妆,我走过去坐在了他的椅子上,那个年轻小姑娘化妆师疑惑道:“你是?”

我给她个笑脸道:“我是今晚的第六位选手,麻烦你了。”

小姑娘大概也听说了这回事,拿起粉刷在我脸上扫着道:“以前从没见过你呀。”

这时我旁边一个没刷粉脸就惨白的娘炮扭过头横了我一眼道:“走后门进来的吧?”

我没顾上听他说什么,先把他给认出来了——这位王一三正是那个表演过柔术的选手,我赶忙伸过手去道:“幸会幸会,你是我偶像啊!”这么说倒不是恭维,我是真觉得他挺不容易的。

王一三对我伸过去的手置之不理,把眼睛翻得跟脸色一样白,轻蔑道:“捣什么乱啊?你是觉得冷不丁这么一出现就是黑马了是吗?”

我:“……”好不容易有个偶像,还被蔑视了。

王一三也不知哪那么大的邪火,站起来指着我鼻子道:“你不就认识的人多吗?认识人多你卖保险去呀,你卖安利去呀,再不行了你搞传销去呀,不劳而获特有优越感是吧?以为别人看你都是用富二代官二代的眼光了是吧——富二代官二代谁跑这地方丢人现眼呀?”

其他选手看不过去了,纷纷道:“诶,怎么说话呢这是?”

王一三气哼哼指着我道:“我说他呢你们跟着起什么哄?一个个的没皮没脸,都让人淘汰了还拿自己当角儿呢!”

我跟这种人吵也不是不吵也不是,只好苦笑着让化妆师化妆。

参赛选手里一个穿得板板正正魔术师打扮的青年道:“你不是也被人淘汰了吗?”

王一三鼻子一哼道:“我要不是碰上辣妹能被淘汰?那个女人真本事就比我强?她不就是胸大屁股大吗?”

众选手都知道吵架最怕这种无理搅三分的货,全理智地缄默了。

天界娃娃乐道:“没想到节目还没开始就收了这么多怒气,咱没白来呀。”

吕洞宾道:“兄弟,气大伤身,再不注意该闹病了。”

王一三瞪了吕洞宾一眼,示威似的掰了一下腿——这货能把左腿从后脑勺绕过去踢到自己的右耳朵上……

8点差一刻的时候观众开始入场,能亲自参加这场看点十足的比赛,观众们也显得比较兴奋,很多人溜到后台找王一三签名,也有找其他选手合影的,但是远不如王一三那么多,王一三一边装毫无架子一边冷眼看我们,但凡有漂亮女观众,他就把自己伪装成蛇一样盘在人家身上……

8点十分节目进入录播倒计时,副导演和主持人分别来和我打招呼,为了保持神秘感,我是最后一个出场。

8点二十最后一次准备,演员补妆、灯光音效全开。

8点三十分,随着音乐响起,主持人活蹦乱跳地蹿到舞台中央,观众们报以热烈掌声。主持人介绍了一下四位评委、耍了几分钟贫嘴,节目正式开始。

第一个出场的就是王一三,这货毕竟还是人气最高的选手,一出场就引来了喝彩,王一三穿了一身银灰色紧身衣,在一个比碗口粗点有限的筒子里钻来钻去,不得不说,他还是有真功夫的,反正看得我是眼花缭乱,其他几个选手脸色阴晴不定,似乎没什么把握的样子。

第二个出场的是那个青年魔术师,作为引子,先在舞台上撒了一大滩扑克牌,然后搬出魔术箱,从里面往出扔各种小暗器,压轴节目是从一个玻璃水箱里取出一张纸巾,事后由观众检查,玻璃水箱不破,纸巾不湿。也是喝彩一片。

我看得出了神,直到第四个选手表演快完的时候主持人忽然火急火燎地跑过来问我:“你表演的节目叫什么名字?”

“啊?”我这才反应过来我不是观众。

主持人急得咬牙切齿道:“你要表演杂技还是魔术?”

我看了吕洞宾一眼,不大确定道:“魔……术吧?”

“叫什么名字?”主持人估计吃了我的心都有,本来不该出这么大纰漏的——连选手表演什么节目都不知道,可我是临时被安排进来的,所以才差点捅了篓子。

我和吕洞宾大眼瞪小眼,他也没了主意,我索性临时抱佛脚,抓住那个魔术青年问:“传统魔术一般都有什么?”

魔术青年好笑道:“大变活人、大变金鱼、凌空……”

我跟主持人说:“大变金鱼!我们就表演大变金鱼!”

主持人又蹦出去了……

我小声问吕洞宾:“大变金鱼行吗?”

吕洞宾茫然道:“怎么变的?”

我又问魔术青年:“怎么变的?”

魔术青年完全被我们弄崩溃了:“你们是来搞笑的吧——大变金鱼就是变一个鱼缸出来,里面有鱼有水,讲究一点的还得再变回去。”

我又问吕洞宾:“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