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可爱。

耿嘉城还是坐在椅子上,许微言从身后搂着他的脖子,一点一点把脸贴在了他的脸上。幸福离的这么近这么近,不再是触手可及,而是被她紧紧地攥在了手里,永远都不再放弃。

两人就这么靠了很久。

天渐渐地暗下去,房间里也没有开灯,一片幽暗。四处陈列的摆设渐渐只能看出一个大致的轮廓,带着点晕黄色和朦胧感,像是不真实的梦境。

脸畔的耿嘉城也仿佛是睡着了,呼吸均匀,一动不动。许微言悄悄侧了脸去看他,看他直挺的鼻梁,长而翘的睫毛,还有棱角分明的唇线,越看越觉得好看至极。

她忍不住偷偷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谁知道耿嘉城根本没有睡着。他依旧闭着眼,声音里却带着淡淡的笑意:“小言,你在干什么?”

许微言被当场抓了个现行,窘的想要钻到地下去。可转念一想自己现在是他的正牌女朋友,她又理直气壮起来,乘着昏暗面不改色地说:“亲你。”

他们离的太近,她说话的时候,气息正好喷在他的脖子处。他觉得自己的耳后像是被一根羽毛微微的扫着,有些难以克制的轻痒。耿嘉城的睫毛微微一动,手指也略微紧了紧,顿了好久才说了句:“嗯。”

可许微言偏要不知死活的往他身上贴。她几乎是在耍赖,伸手过去捏他的脸:“不许笑我。”

耿嘉城轻笑了起来:“好,不笑你。”

许微言瘪着嘴,目光一扫就看到了他唇边隐约扬起的弧度。她正恼羞成怒,突然脑门上被耿嘉城一拍:“走吧,回家。”

“回家”这个词太过受用,她微微抿了唇,直起身来就要去拿包。谁知道因为弯腰时间太久,整个身体都已经麻了,一立起来之后顿时身不由己,朝一侧歪去。

好在她眼疾手快地扶了耿嘉城坐的椅子,紧接着手肘就被他擘住。他的声音里带了焦急:“怎么了小言?”

许微言格格的笑,扶着耿嘉城的手,慢慢活动活动身体,一边对他说:“占便宜占的时间久了,浑身都麻了。都怪你,没事儿色诱我。哎哟!”

“我也疏忽了。”耿嘉城一只手扶着她,另一只手从她身后环了过去,和以前的很多很多次一样,打算去扶她的肩膀。可他的手在即将要碰到她肩头的时候略微顿了顿,然后才放了上去。

也就是这一顿,许微言就扭头对他笑:“哼。”

耿嘉城挑了挑眉,自己倒也淡淡的笑了。

被许微言这么一打扰,耿嘉城的加班计划算是泡汤了。他索性也不再去想,拖着许微言直接回了家,亲自下厨去煮饭给她吃。

许微言这些年被他惯的十指不沾阳春水,别提做饭,就连煮个面都成问题。好在耿嘉城也没指望她做饭,只是把她坐安置在餐桌前,听她举着筷子把面前的碗敲的当当响,还大言不惭的催他:“饿死了饿死了,耿大厨你要加油!”

耿嘉城正在切菜,回头一看,正好透过厨房的玻璃门看见了她。面色红润,一双眼睛在灯光下仿佛明亮的要滴出水来。

这样的情景,多年以前仿佛也曾经出现过。

又好像只是似曾相熟,约莫是在梦里,或者是在想象中存在过。

他淡淡的笑了笑,又重新回过头去切菜。青绿色的西芹,切成椭圆状的小片丁儿,在洁白的案板上格外的剔透漂亮,又可爱的像是屋子外头等着吃饭的那个姑娘。

家的温馨,约莫也就是这样。他们仿佛可以直接跳过那段性格的磨合期,像是真正的一家人一样在一起。

做饭,洗碗。

看电视,或者打游戏。

他忙的时候,她可以在一旁躺椅上看书睡觉。

是这么的简单,却又好像觉得,这样的简简单单就好。

耿嘉城很久没有下过厨,可是手艺毕竟还是在的。简单的两个菜,配上松软的米饭,吃的许微言浑身的毛孔都像是要舒张开似的畅快。吃到中途的时候,她咬着筷子头逗耿嘉城:“耿大厨,日后做饭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他眉峰不动身色地挑了挑:“什么时候不是我过?”

许微言听了一愣,点了点头表示同意:“说的也对。”

他却笑了起来,夹了筷子菜到她碗里:“趁热吃,凉的就不好了。”

以前耿嘉城也不是没有夹过菜给她,只是极少。他有轻微的洁癖,所以会很注意这些细微末节的东西,尽量少和别人接触太多。可是刚才他的行动极其的随意自然,倒向是惯常都这样做一样。

她抿着唇,低下头去吃饭,嘴角却再一次微微地扬了起来。

这顿饭真就是她吃过的,最幸福的晚餐。和喜欢的人,吃喜欢的东西,怎么样都会带着淡淡的喜欢的味道。空旷整洁的房间,英俊温柔的男人,美味可口的饭菜,一切都美丽的不可思议。

许微言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某个矿泉水的广告:农夫、山泉、有点田。人生的至高理想,她居然这么轻易的就达到了。这一瞬间她居然就想一直这么沉沦下去,在甜蜜的气氛中,在香美的现实里,一直一直这么和他在一起,告诉他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的含义有很多种。

有你是我的好朋友的我喜欢你。

有你真的很厉害的我喜欢你。

有你能在这个时候出现的很开心的我喜欢你。

可是当许微言对耿嘉城说我喜欢你的时候,就一定是那种意义上的我喜欢你。

因为对她而言:

他是大醉酩酊后的冰镇可乐。

他是放假后唯一点亮的MSN头像。

他是房间永远里固定不变的存在。

他是脸红心跳,他是深呼吸,

他是恰恰这时她需的要。

33拥抱

许微言的生活突然变得轻松愉悦起来。她每天心情极好的帮张阿姨打扫,跟着张阿姨学习做饭,面对呆咪无耻的嘲笑面不改色,说这叫爱情的味道。

某天耿嘉城回来以后,许微言就跟着蹭进了书房,窝在躺椅上发呆顺便偷窥他。被看的多了,耿嘉城也有些走神,忍不住揉着眉头叫她:“小言。”

“啊?干什么?”许微言蹭地一下从躺椅中直起身来,目光炯炯地盯着他,“干什么?”

他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我脸上有什么不对吗?”

“啊?”许微言反应过来,脸顿时通红,抿着嘴狡辩,“有。嘴唇附近。”

耿嘉城伸手去擦,却见许微言从躺椅上跳了起来,扑到他眼前嬉皮笑脸:“我帮你我帮你。”

说着,不等他同意,就伸手过去捏了他的下巴。她豪放的笑,眼神里带着狡黠,嘎嘎的得意:“哼哼哼哼,美人儿,你跑不了了。”

耿嘉城一愣,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反手握了许微言的手,要把她推开一些:“别闹。”

她却非要粘着他,张牙舞爪地揪着他的衣服,捏他的脸:“哎呀就捏一捏嘛,捏一捏抗衰老,不容易起皱纹的大叔。乖,让我捏一捏。”

耿嘉城突然一本正色地看着她,说的一点儿都不像吓唬:“你再捏我,再捏我我就把你吃掉。”

这其实是许微言以前的口头禅。以前家里养过一只小博美花卷儿,她最爱做的事儿就是跟花卷儿大眼瞪小眼,然后皱着鼻子威胁花卷儿:“你再看我,再看我我就把你吃掉。”

说话的时候,目露凶光,每次都能吓的花卷儿落荒而逃,然后她哈哈大笑。

于是耿嘉城几乎是下意识地说了出来。

可是说完了,他就见许微言脸色一变,唰一下就通红。他这才反应过来这句话带了多少暧昧不清,也有些不好意思,只好赶紧解释:“我不是……”

话说了一半,却又不知道怎么解释。这阵子他和许微言虽然名义上是男女朋友,可是谁都踏不出亲昵的那一步,除了第一天许微言趁着黄昏偷偷亲了他一口之外,居然再也没有什么实质上的接触。

许微言是傻乎乎的不敢不好意思;耿嘉城则是别扭,许微言不动,他也不动。

于是两个人就一直扭捏着,早上打个招呼,晚上也打个招呼,除了“名分”这个空虚的问题得到了印证,和以前其实并没有什么两样,甚至连个寻常的拥抱都没有。

这是第一次,冒冒失失地谈起某些敏感问题。

耿嘉城眼见许微言窘的脸都通红,平常伶牙俐齿的一个人,现在愣是僵在那里,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就连目光都不敢朝自己这边看过来,躲躲闪闪地飘忽着。他叹了口气,正要说话,突然听见许微言细如蚊蝇的声音:“你忙吧,我先出去了。”

说完,她转身就要跑。

耿嘉城却伸手拉住了她的手。

许微言转头,带着疑惑去看他,却听到他轻轻一笑,有些无可奈何地自言自语了一句:“真是傻的可爱。”

然后下一秒,他就站了起来,手上略一使劲,把她拉到了他的跟前,另一只胳膊顺势环住了她的腰,下巴抵在了她的额角。

许微言靠在耿嘉城的肩头,心跳的仿佛是上紧了发条的闹钟,一声声清晰可闻,却又摸不到一丁点儿的痕迹。耿嘉城的手掌很暖,隔着衣服贴在她的腰上,灼热的气息慢慢的传了过来,一点点染遍了她的全身。

她几乎是动都不敢动的在他怀里伏着,双手僵硬的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只好紧紧贴着自己的裤缝。耿嘉城原本握着她胳膊的手突然伸上来挠了挠她的脸:“小丫头,你是在站军姿么?”

许微言窘的脸都像是要烧起来了,之前死皮赖脸缠他的勇气早就被抽空了,此时被他打趣,又好笑又脸红,几乎是恼羞成怒地去掐他。好在耿嘉城也看出她的窘迫,于是不再逗她,只是紧紧地把她搂在了怀里。

许微言紧绷的神经慢慢松懈了下来,双手也悄悄去环他的腰。当双手终于在他腰间搭好的时候,她忍不住又要偷偷的笑,把整个脑袋都埋到他的怀里,轻轻地扬起了唇角。

耿嘉城摸了摸她的头发,突然说:“我收购了完信。”

“嗯。”许微言低低地应了一声。那有什么关系?林婉怡到底做过些什么,对现在的她来说又有什么关系?她在乎的,一直都只是眼前的这个人而已。

耿嘉城又说:“近来我有些忙,没法好好陪你。回头等过了这段时间,带你出去玩一趟。你在家没事儿就选选地方,看想去哪儿。”

“知道了。”许微言说,“哪都不去也行,就在家里呆着也挺好的。”

他的声音里带着笑意,下巴在她头发上微微地蹭了蹭:“也对。”

许微言被他蹭的有些痒,偷偷撩起眼皮来看他。不想正好耿嘉城也在低头看着自己,目光一接触,她顿时又觉得窘,把视线躲躲闪闪不自然地转了开来,又觉得不甘心,负气般地迎了上去。

谁知道耿嘉城也已经把目光移开了。

许微言看着他弧线完美的下颔,微微一咬唇,猛然凑上去吧唧一声,亲了一口。亲完了她又不敢看耿嘉城,突然猛地一把推开了他,说了句“我出去喝水”就落荒而逃。

倒是耿嘉城盯着她的背影,有些好笑的揉了揉刚才被她“偷袭”的地方,重新坐了回去。

一个是只知道横冲直撞的小菜鸟;一个是阅人无数的老油条。这样的两个人遇在一起,其实还真的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耿嘉城捏着眉心想,看来要教给她的东西,还真的是有点多。

比如头一件就是:把偷亲这个习惯给改一改。

许微言天天都缩在家里不出门,呆咪终于忍不住了,在电话里咆哮着说该领毕业证了许大流氓你是不是也回学校一趟!

于是两个人约好回学校拿毕业证。正好呆咪还有东西没带走,顺便回来彻底清理一次。

领毕业证很快,两人还遇上了以前的宏观老师。许微言以前不喜欢宏观经济学,于是经常不去上课,后来被这老师点名批评以后突然奋发了起来,最后考了个九十三分,雷倒了全班同学,顺便也光荣的成就她就了大学四年的最高分记录。

许微言没想到这个老师还记得自己,而且还笑眯眯的跟自己打招呼:“毕业啦?工作找到没有?”

印象中当时对这个老师是很有意见的,可这个时候,那些牢骚不知道跑去了哪里。她也笑眯眯地回答:“找到了找到了,谢谢老师啊。”

呆咪笑她人模狗样,笑完了感慨一声:“再也没有逃课睡懒觉的日子咯。”

一句话说的,两个人都有些沉默。

好在夏正一的电话及时过来了。呆咪挂了电话以后说:“大师兄说让我快点回寝室收拾东西,他等会儿过来接我。哎呀我的东西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光靠我一个人是没指望的,赶紧走赶紧走,有人义务当苦力呢我们得抓紧机会。”

没想到邵一墨也跟着夏正一一起过来。自从那天在肯德基门口告别之后,许微言已经很久没有邵一墨的消息了。她在游戏里建了个小号,白天要玩就玩小号,一个人独来独往,看看风景打打怪,自然也就没有他的消息;而每天晚上她则蹭在耿嘉城的书房里不肯走,游戏自然顾不上玩。

邵一墨也没有给她打电话,两人仿佛就是断了联系。

前阵子的事情发生的紧锣密鼓,这阵子突然松了空了,再见到邵一墨的时候,许微言居然觉得有些不知道怎么和他讲话了。

事实上,许微言跟呆咪说起自己和耿嘉城终于在一起的时候,也有通过她间接告诉邵一墨的意思。现在看起来,他似乎也是知道了。

呆咪拖着东西,先跟夏正一走了,临走之前和许微言约好了下午一起去唱歌。最后剩下邵一墨和许微言两个人,相对无言。虽然面对每一份爱并非就要接受,可珍惜总是应该的。许微言纵然再大大咧咧,面对邵一墨的时候,总还是觉得有些亏欠。

倒是邵一墨一笑:“你回家吗?”

许微言摇了摇头:“不回去了,不然下午还得再出来。”

邵一墨点了点头:“嗯。”

许微言问:“你呢?哎我一直都没问,你家也是容埠的对吧?”

谁知道邵一墨摇了摇头:“只有我母亲在这边工作,我父亲不在容埠。”

“哦。”许微言点了点头,“要么……我们去逛一圈校园?”

34初吻

A大的校园在容埠是出了名儿的漂亮。两人从寝室楼下一路挑着小路走,走过纪念园,走过行知楼,走过图书馆门前的喷泉,走过景行楼前的荷花池,最后绕到了图书馆背后。图书馆后原本是一个小广场,后来整体被绿化了一遍,到处都是低矮的灌木,只留了几条路出来。靠左侧是一片木化石林,里头摆了许多木化石,外面挂着牌子标识。

许微言蹲在牌子前看。邵一墨站在她身边,说:“学校后山翻过去之后,就是一个国家地质公园。估计这个是他们赠的吧。”

那些木头都带了淡淡的米黄色,零散的散落在草地上,看起来孤零零的。许微言突然想起来藏在学校博物馆里的那个侏罗纪时期的木化石,紧接着就想到了耿嘉城。

明明早上才跟他见过面,现在才是上午,她居然就又想见到他。

邵一墨正好也蹲下去看牌子,一侧脸就看到了许微言有些走神的脸。她的目光仿佛是停在面前的标识上的,却又好像不是,只是远远地飘忽着,倒像是在想什么。

他很少见到这么安静的许微言,睫毛慢慢地扑闪,唇角微微地抿着,脸上还有一丝甜蜜的笑意。一瞬间,邵一墨仿佛也明白了什么。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冲口去问她:“你喜欢的人,是中天的董事长?”

邵一墨的话才出口,就见许微言咬了咬牙,朝自己转过脸来。她目光平静的点了点头,说:“对。我喜欢的人是耿嘉城。”

他眉头紧锁,欲言又止。

许微言却以为他想偏了,扑哧一笑:“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还不至于为了虚荣去委屈自己。”

她顿了顿,把目光重新转回到草坪中的木化石上:“我十岁的时候就认识了他,那时候他和你现在一样,又高又瘦,可是看起来却很好欺负。偶尔来我家的时候,他会偷偷带巧克力给我,万一没藏好被我妈发现的话,我妈会絮絮叨叨很久。他会悄悄对我扮鬼脸,然后我忍不住笑,就被我评的更厉害。我从十五岁开始和他一起生活,一眨眼就过了这么多年。”

邵一墨没说话,隔了很久才低低的“哦”了一声。

许微言却扑哧一笑,拍了拍手站了起来,把手伸给了邵一墨:“握个手吧哥们儿,江湖高远,我们回头再见。”

他依旧蹲着,抬起头来看许微言。阳光从头顶撒下来,映的她原本就白皙的皮肤更加清亮,随意散在肩头的发稍上如同跳跃着精灵,一根根都闪烁着光晕,晃的他睁不开眼。那一瞬间他突然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也分辨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执着些什么。

仿佛是因为阳光晃乱了心神,又仿佛是因为心神不定,所以才看到了错乱的阳光。

从图书馆后的小路穿过去,就是环校河的发源地:正宁湖。这里其实本来是一个小的蓄水塘,后来校园美化的时候人工挖开了一道渠,引水往下,一路穿过了大半个校园。后来便引活水进塘,改名为正宁湖。现在正是荷花开放的时候,小半个湖面上都是平展的荷叶,也有早早就凋谢了的,剩个光秃秃的杆子,可也不觉得颓唐。

正宁湖畔建有长廊,虽然粗陋,远看倒也是红顶绿廊。因为英语角在这附近的缘故,早晚总有许多学生来这里读英语背课文。现在正是中午时分,日头正毒,竟然空无一人。

许微言踩在一块石头上,随手拾了一截树枝去扒拉水,顺便戳荷叶的硬度。她自得其乐的折腾,邵一墨就站在她身后,也不说话,随着她怎么折腾。有几次探的远了,邵一墨就稍微朝前倾一倾身体,以防不测。

突然远远地两个女生说说笑笑地顺着长廊走过来,见到邵一墨和许微言的时候相互吐了吐舌头,刻意地朝另一侧绕了过去。

许微言正在水旁趴着看不到,倒是邵一墨耸了耸肩,也不知道该为两个女生的礼貌感到高兴还是遗憾。他转头朝许微言看过去,正好她手中的树枝一挑,几点湖水朝斜前方泼出去,在湖面上散了几点涟漪,隔着荷叶的缝隙,还是能看的清楚明晰。

这样两个人在校园里,其实任谁都会以为是一对情侣吧。

可惜偏偏不是。

许微言其实倒也不是真的对这水多么感兴趣,事实上,她从小就怕水怕的要死,稍微离大点的水塘近些就会觉得头晕。

可是宁愿面对着荷叶挡住的湖面,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样去面对邵一墨。刚才她的确是轻轻松松地朝他伸出了手,他也轻轻松松地回握了,可气氛却怎么样都不像是能够“相逢一笑泯恩仇”的那样。

该面对的,就去面对;面对不了的,那就逃。

许微言的乌龟哲学,其实是很少能拿出来用的。可是遇到邵一墨,她却怎么样都无法彪悍起来。

只是从潜意识里觉得,邵一墨那样的人,不应该露出刚才那样恍惚的表情。也说不出为什么,只是觉得不忍心。

像是面对着一块完美的玉诀,不忍心用一条粗俗的绳结去随意的系了别在腰带上,而是想想方设法地用最好的丝绦、最精致的绳结去映衬它,仿佛这样才能显得出玉诀的高洁无暇。

虽然明明也知道,一块真正清润的玉,是不会因为穿在它身上的绳子污垢,而失了哪怕一丁点儿的风度。

许微言慢慢拍打着水面,冷不丁一抹黑色从身旁窜了出来,唰地一下撞在了她的脚畔。石头旁的泥又湿又滑,那抹黑色明显是立脚不稳,朝湖中滑下去。

是一只黑色的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