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不是蓝也不是绿,是什么?”他拿着一包蓝泥回过头问季英英。

提起染料,季英英脸上就蒙着一层自信的光:“绿中带蓝,蓝中带绿,是为青。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你手上的蓝泥就是从蓝中取出的青。青呢,像碧蓝的天空,又像绿色的翡翠。不像黑白二色,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就像人的心思一样,有时候哪,人嘴里说的话和他心里想的并不一致。他做的事,也和心里真正想的不一样。”

“好哇,你骂我口是心非?”杨静渊拿了只空的琉璃瓶,将蓝泥装了进去。他拍了拍手,大步走向了季英英。

“别惹我生气,也别逗我笑。伤口疼着呢。”季英英一点也不害怕,笑咪咪地看他在面前蹲了下来。

他仰着脸看她,认真研究着她脸上的色:“皮肤是白色,腮是桃花红,唇是粉色,眉是黛色。英英,黛是黑色吗?”

季英英认真地给他解释:“黛也不是黑色。黛是浓度不同,色彩也不一样。深时近墨,浅时如青。”

杨静渊笑道:“芙蓉如面柳如眉。说的不是眉形,是眉色。”

“我家三郎真聪明。”

杨静渊握着她的手道:“教我做黛粉。我走了,你就用它画眉。画一次就想我一回。”

有人说时间过得快,那定是过得快活,才没有发现时间在溜走。季英英知道他的心思,爽快地点头:“好啊。”

最好的石涅捣碎,研磨成粉,用细箩筛过一遍又一遍。细得吹口气就纷扬飘荡。装在小巧的檀木匣子里。用时用水调和,就能画眉。

杨大老爷百日祭后,杨静渊握着细小的羊毫笔,认真地给季英英描眉。

“我一直都聪明,学什么都快。加上习武时稳定有力的手腕,保证眉纤细自然,柳眉如叶。”描完眉,杨静渊搁下笔抬头欣赏了一番,将季英英抱了起来,“瞧你娇嫩的。战场上谁中了这么轻一箭,早就活蹦乱跳了。”

“明明是你不让我下榻走路的。”

知道他要走了,季英英在他胸口蹭了蹭,小声说道:“你真的不去给太太辞行吗?你见过大哥二哥,怎么就是不去见太太呢?她都一把年纪了,难道还要跑来见你?”

他已经见过了。他怕多看杨石氏几眼,会忍不住心疼她。姨娘才走了百天,他做不到。

将季英英放在榻上,杨静渊从枕下摸索了下,摸出他送给她切染料的小刀来:“没事别出门。这个带着。有事叫香油或季福来三台找我。有假我就回来。我和大哥二哥说了,季家有事他们会照应。”

“三郎,你还没告诉我你在军中做什么?”

杨静渊从来不提,他没有回答,捏了捏她的脸道:“将来你就知道了。”

将来等他混出点名头,再让她知道吧。

“湘儿!绫儿!”季英英喊了两人进来,捧着给他赶做的衣裳鞋袜道,“这些不是我亲手做的。我的丫头做的,也是我做的。”

两个丫头愕然地看着季英英。

季英英不解,佯怒道:“你们人都是我的。做点针线活归功于我怎么了?”

“奴婢不敢!”两人吃吃笑着,低下了头。

“时辰不早了,我走了。”杨静渊提了包袱,瞪了两个丫头一眼,大步走了。

人一走,季英英脸上的笑就没了。她无精打采地说道:“打水来。人都走了,涂脂抹粉给谁看啊。”

等到拧好的帕子递过来,季英英不洗了:“把镜子拿来,我还没看三郎画的眉是什么样。”

“娘子,还是别看了。”湘儿为难地劝道。

“他头一回给我画眉呢,我得记着画的是什么。”

在季英英的坚持下,两婢捧来的妆镜。

一眉粗一眉细,一高一矮,活像两条虫子!亏他还夸自己练了武艺手腕稳若磐石,能画眉如柳纤细自然。

“杨三郎!”

站在回廊上等着的杨静渊哈哈大笑:“季英英,你染花我的马,我终于报仇了!”

告别太难,只能让她多一点回忆,时间才会过得更快。

他拔足飞奔,将明月居远远的抛在身后。

时间的确过得快。季英英的箭伤终于结痂。后肩留下一个粉红色的疤痕。她绝大部份时间都留在小染坊里,调制着各种染料,一小块布一小束丝试验着。杨静山想出的新锦画叫秋染重林。想用最灿烂的色染出层林尽染的意境。

“今年的春蚕该出来了吧?”季英英一直惦记着。织斗锦肯定是要用新丝线的。生丝没有去胶,一般染坊染丝都会使用熟丝。但她突然有了新的想法。染了没有去胶的丝,再脱胶的话,丝的色彩会不会有变化?

想到这里,她解了缚臂,去白鹭堂找杨石氏。

见到季英英来,杨石氏笑道:“正说你呢。你就过来了。”

见两位兄长和嫂子都在,季英英行了礼,在下首坐了。

将养了近两个月,杨静山还不能下地,坐在藤椅里让人抬了过来。他一见到季英英就兴奋起来:“弟妹有所不知。每年春蚕收茧时,杨家的桑山都要举办祭祀蚕花娘娘的仪式。今年由二弟去主持。杨家的媳妇都要亲自上山采蚕。母亲年纪大了,家里离不得人。你大嫂去不了。就由你二嫂去。母亲担心你在家闷着慌,想问你想不想陪着你二嫂去。”

上山是不是真的去山林,而是进蚕山摘取一枚最大最厚实饱满的蚕茧。

季英英眼睛一亮:“我正想和大哥商量,看能不能请家里的染坊染一些生茧。染好后再抽丝。”

杨静山来了兴趣:“从来都是抽丝再染。这是怎么个道理?”

季英英羞涩地说道:“我想看看这样染出来的丝会不会有新的颜色出现。”

白鹭堂宽敞,季英英坐在杨二郎夫妇的下首,冲对面上首的杨静山说话有点费劲。杨静山心里着急,吩咐道:“母亲,你们先议着祭祀的事情。抬我过去,我和三弟妹说说染生茧的事。”

至于吗?杨大奶奶瞧着丈夫盯着季英英两眼放光的模样,心里就不痛快。她忍不住出声阻拦道:“郎君身子未大好,少劳点神。不如让三弟妹和二弟妹一起去桑山,染坊和丝坊那里都有。等三弟妹选了茧,染好后拿回来给郎君看。还没有染出来,三弟妹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情形。”

“是啊,大哥就别动了。染好再看情况吧。”

季英英原来没打算要亲自去选茧,被大奶奶这样一说,事情就定下来了。

五月初八,她和杨二郎夫妇去龙泉驿的桑山田庄祭祀蚕花娘娘。

★、第194章 进庄

春蚕最快四月中旬就能下山。杨家大片桑山在龙泉驿的分栋山,气温比平原略低,杨家的蚕今年五月初才下山。

五月初八,杨石氏分外谨慎,调了二百名护卫护送杨二郎夫妇和季英英。

浩大的车队驶出了杨家巷。杨二老爷站在自家院子里的最高处目送着车队离开,他抚着胡须微笑:“病倒一个杨大郎,再受伤一个杨二郎,杨石氏,我看你守着十三岁的澄玉还能死握着家主之位不放?四郎,你去吧。”

杨四郎应了,转身下了楼。他阴沉地说道:“季英英,谁让你要离开杨家大宅呢。”想起季英英的细腰,他心里腾起了欲望。这一次伤了杨二郎,毁了季英英的清白。不仅打击大房,抢夺对杨家锦业的控制权。还能让杨静渊痛不欲生。一箭双雕。

祭祀蚕花娘娘是一年当中收蚕茧最重要的时刻,外人根本不允许进庄子。杨家护卫多,去的是自家的田庄。赵修缘再有能耐也不可能跑到杨家的田庄来。嫁过来后季英英除了回门那天,一直没有出过府门。此时坐在马车里觉得呼吸的空气都带着股鲜美的味道。

她留下了季嬷嬷和雪青看守明月居,把两个闷坏了的丫头带上了。三人悄悄地挤在窗口,掀起一角车帘,小声地议论着外面的风景。

出城往东,成都平原的沃野里种满了绿油油的稻谷。官道两旁种植着高大的桑树与槐树。雪白的槐花一串串怒放着。季英英想起杨澄玉说过,杨静渊教过他上树摘槐花。她禁不住馋了:“田庄里应该会做槐花饼吧?”

“还有榆钱饼,野菜糯米团子,山上有野椿,掰了嫩芽炒鸡蛋香死了。”绫儿和湘儿叽喳议论开了。

“二嫂说要在田庄住两个晚上。明天祭祀完了,我们换了胡服上山亲自采怎样?”季英英活泼的天性又冒了出来。

“好啊!我们都带了胡服!回头我吩咐香油去安排。”绫儿笑嘻嘻地说道。

过了塔子山,再往前,车队在分东岭脚下停下用了午饭。饭后就驶上了山路。

龙泉山在唐时称为分栋山。它是岷江与沱江两大水系的分水岭。山岭左边是广袤的成都平原。翻过分栋山,地势就由平原向丘陵起伏。分栋山不高,山势狭长,湖泊众多。山下是进入益州府的官设驿站龙泉驿。围绕驿站发展成了一个繁华的城镇。

杨家的田庄在分栋山脚下。由于靠近桑山,这里也设有丝坊和染坊。

“翻过前面那座山头,就进龙泉驿区了。杨家的田庄离驿站还有十里路呢。”香油骑着马走到了马车旁,细心地给季英英介绍。

山道狭窄,只能过一辆马车。队伍被拉得极长。

车轮碾过山路上凹凸不平的石头,颠簸得厉害。季英英真想下去走路。她掀起车帘往外看,入目就是一二丈深的沟壑。山路难走,她只得忍了。

走过一处弯道时,队伍停了下来。

听说前面有小塌方正在清理泥石,一时半会儿走不了。季英英戴了帷帽和两个丫头下车透气。

杨二奶奶也戴了帏帽,被侍婢扶着下了画。妯娌二人站在道旁欣赏着风景,杨静岩骑了马跑前面清道去了。

带的人多,没过多久就清出道来,队伍继续前行。然而只走了一柱香的时间,又出现旁边山坡滑下泥石堵塞路面的情况,队伍只得再次停下来。

一个下午,明明只有十来里山路,队伍硬是停下来四五回。眼见太阳落到了山背后,光线渐渐暗下来,队伍还没有翻过山丘。倦鸟归林的声音叫得季英英心头发毛。她吩咐香油道:“你去问问二郎君,我怎么觉得这路挺古怪的?”

杨静岩心里也在打鼓。这两天没听说过山区有暴雨,怎么会路上多处塌方呢?看了眼杨家为数众多的护卫,他稍稍放了心,吩咐一队人先去前面探路清道,加快行程。

下山一处山坳里,静静地伏着二十来蒙面人。一名探子飞快地跑了过来:“头儿,杨家行程被阻,大概天黑才到,但是他们人太多了。大概有二百名护卫。”

“护卫再多,盯准了杨静岩,别管其它人。”首领看了看手里的弩弓,狰狞地说道,“咱们有弩,怕什么。”

这时,山下突然来了一大群人上山。乌泱泱的有几百号人。

“怎么回事?”首领吃惊地问道。

又一名探子从山下的方向跑了来:“头儿,杨家田庄得了消息,派了人来迎杨二郎。”

“该死。撤。”首领做出了决定,带着人撤进了山林。

夜色涌起的时候,火把星星点点在山间亮起。杨家的车队从刚才埋伏的地点经过。与山下的火把融成了一片。

站在树林里远眺,首领看到了两辆马车。他问手下:“去打听下,除了杨二郎夫妇,杨家还有谁来参加祭祀?”

等到马车下了山,探子才气喘吁吁地回报:“杨家三奶奶也来了。”

首领哈哈大笑:“上回没射死她,这次她又送上门来了。走。”

到了田庄,坐了七八十里路的车,季英英全身的骨头都快被抖散了。刚下车,她突然感觉到一道炙热的目光。她抬头看去,站在庄主身边的杨四郎正盯着自己笑。那笑容被火把一映,怎么看怎么别扭。她默不作声地往杨二奶奶身后挪了挪。

杨四郎和杨静岩见过礼后,转身向杨二奶奶和季英英作揖:“两位嫂嫂一路辛苦。庄上已经打点好了。”

杨二奶奶笑道:“怎么不知道四郎也要来,不然就一路同行了。”

“小弟昨天和朋友一起山中狩猎。来了之后才想起明天要祭祀蚕花娘娘,就留下来看热闹。”杨四郎带着伴当马快,越过了杨家的车队。他面不改色地撒着谎,眼风直往季英英瞟去。见她一身蓝色衣裙,巴掌宽的白色腰带系出的腰身只得一握,顿时心猿意马起来。

季英英跟着杨二奶奶进庄。总感觉背心粘着杨四郎的目光,心里隐隐生了气。认亲时她就觉得杨四郎笑的假,今天她感觉杨四郎不像是单纯留下来看祭祀,禁不住多了个心眼,低声对杨二奶奶说了几句。

“好。”出门时杨石氏再三叮嘱杨二奶奶要照顾季英英,她一口应了。

庄子中路正厅布置给杨静岩夫妇住,季英英被安排在第三重院子。

杨四郎早知道这样的安排,忍不住直乐:“这地方我从小就来。第三重院子后面是后院。有一道小门。季英英,今晚上你可怎么办?”

★、第195章 一把胡子

云朵缓慢地被风吹动,渐渐露出隐在云后的一勾上弦月。天气晴郎,这枚上弦月银光闪闪,将下方的重重屋舍院坝照得亮堂。正从后院侧巷小门出来的杨静亭被月光照得清清楚楚。

他反手关上了门,举起袖子闻了闻。嗅到浓浓的酒气,他露出了笑容。

万一季英英闹嚷起来,他就说自己在接风宴上饮醉了酒走错了院子。

他沿着房舍之间交错狭窄的过道快步地前行。

第三重院子与后院之间左右有两道月洞门相连,应该都从里面落了锁。不过,从后院有道楼梯能走到靠近第三重院子的二楼厢房。这侧厢房和第三重院子的走马转角楼是连在一块的。从窗户翻到隔壁,再顺着楼梯下去,就是主人住的正房。季英英带了两个丫头,庄主会在院子里安排两个粗使仆妇。二楼不会有人住。

杨四郎很轻松地达到了目的。

他早到一步,还借口关心兄嫂住处来看过。找到被自己做了手脚的后窗,他轻轻推开了了道缝。

先扫了眼榻前,苇席上没有睡人!大概是赶路累了,季英英心疼她的丫头,让她们睡在了外间。真是天赐良机!杨四郎喜得合不拢嘴。借着朦胧的夜色看清白色帐子里睡着一个人。他再也按耐不住,翻窗进了屋。

他快步走到榻前,掀了帐子,直扑了上去。

一把将榻上的人搂了个实在,一手伸过去捂住了对主的嘴,动作干净利落。

……

不对!

杨四郎摸到了一把胡子。

一股肯定不属于季英英的力气猛地将他掀翻。屋子里响起杨静岩的怒吼声:“谁?!”

我日!杨四郎头一歪装醉:“谁……谁在爷床上?”

杨静岩一把拎起了他的衣领:“四郎?”

他的声音惊动了外间的小厮,点了油灯端了进来。猛然发现主子榻上多出一个男子,小厮吃惊地说道:“郎君,他怎么进来的?”

“别,别吵我!”杨四郎含糊地说着,一把甩开了杨静岩的手,扑在床上打起了呼噜。

杨静岩下了榻,披上了衣裳,颇有深意地看了杨四郎一眼道:“无事,四郎君饮醉走错院子了。让他睡这,另给我收拾一间厢房。”

听着脚步声出了门,房门吱呀关上,杨四郎翻身坐起,狠狠地一拳捶在被子上:“可恶!”

杨静岩真的相信了?不相信又怎样?他已经认出了自己,还能因为自己走进这间房间当成贼打一顿?大堂兄得罪了节度使被族中指责,家主之位岌岌可危。二房这时候不步步紧逼就不错了,大房不敢得罪二房。杨四郎念头一转,心安理得地躺了回去。这次不成,下次再找机会就是。

出了正屋,杨静岩低声吩咐小厮:“盯好了四郎君。”

他对锦业不熟,却是杨家百间铺子的总管事。杨四郎喝醉走错房间,能避开睡在外间他的小厮?明显就是翻窗入室。想到宴后妻子说季英英胆子,想和她睡一屋壮胆,让他来了这里。杨静岩还有什么不明白。

“二房欺人太甚!”杨静岩坐在一侧厢房想通透了整件事,气得直咬牙。季英英有个意外,三郎甭说回家了,提剑杀人都会。

这口气就这样咽了?当大房是软柿子好捏?杨静岩冷笑:“小兔崽子,你二堂哥比你多吃了十几的干饭!”

一夜无梦,第二天早起,季英英养回了精神。院子里种着两株高大的芭蕉树,近一丈的绿色蕉叶散发着清新的气息。她深吸了口气,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妯娌俩都换了对襟大袖连身裙。一碧一青的织锦暗花衣裳。杨大老爷百天过后,又逢蚕花娘娘祭祀,两人用上了首饰。杨二奶奶用了套碧玺的头面。季英英戴了个珍珠发箍。打扮得素净又不失庄重。

杨二奶奶已经听说了昨晚的事,得了杨静岩吩咐,握住了季英英的手低声说道:“弟妹今晚还与嫂子作伴吧。”

这是说,昨天晚上真有事发生?

杨二奶奶附耳说了,又叮嘱了她几句。季英英想了想,笑着点了点头。

收拾妥当,两人连袂出去。

屋间空地上已经摆好了香案蒲团。庄主领着全庄上下四百多号人站得整整齐齐。

加上二百护卫在四周一围,场面颇为壮观。

杨静岩主祭敬香的时候,季英英悄悄看向站在他身后的杨四郎。岂料杨四郎也正看向她。季英英冲他笑了笑。

难道二堂兄真的没有怀疑?这个笑容迷惑了杨四郎。他心不在蔫地跟着揖首行礼。眼瞅着杨二奶奶和季英英被人簇拥着走到了庄主家的蚕山门口。

房门打开,杨二奶奶和季英英走了进去。

这是打通的三间厢房布成的蚕山。高高的麦桔杆堆成了蚕结茧的蚕山。椭圆形的白色茧子结得到处都是。

季英英学着杨二奶奶,寻了一个饱满硬实的白色茧子摘下。

出了房门,杨二奶奶举起了手里的茧笑道:“丰年!”

震天的欢呼声响彻了整座田庄。媳妇小娘子们搀着篮子进去开始收摘蚕茧。

季家不产丝的。季英英以往看到的都是一束束成品丝。她知道抽丝是找到茧上的第一根线头,将结成茧壳的丝抽出来。直接染整只茧再抽丝,颜色会一致吗?脱胶之后色彩又有无变化呢?

让庄主找人挑选了一箩筐最好的茧。要赶在蚕由蛹化蝶前染好抽丝,否则蚕会咬破茧皮,丝就断了。时间不等人,季英英恨不得现在就去染坊配料。想起杨二奶奶的话,她又忍了下来。就再耽搁一天吧。她故意找杨四郎在附近时,大声吩咐香油:“带几个人,我要上山去玩。”

上山?这附近的山自己都熟悉。也许还能再找到机会。杨四郎心头又热络起来,赶紧凑了过去:“三嫂想上山去玩,小弟给你带路吧。”

“好啊,那就麻烦四弟了。”季英英笑咪咪地谢过。

用过午饭,杨静岩叫了一队护卫护送,吩咐不可贪恋山中风景,早去早回。又将季英英郑重拜托给杨四郎。

“二哥放心。我一定将三嫂安全送回来。”他又不想弄死季英英,只想让杨静渊戴戴绿帽子,出了自己心里憋了十几年的怨气。论容貌,他比杨静渊差不到哪去。像季英英这种出身小商户的小娘子,嫁过来就独守空闺,被他好好哄哄,焉有不上勾的……

进了山,杨四郎也不管是否有猎物从眼前经过,只顾陪在季英英身边。细心提醒她注意脚下的石块,殷勤地递水囊。

护卫头领是大房的人,得了吩咐,照着预定的路线前行。

到了目的地,他朝季英英看去,悄悄使了个眼色。

不是色迷心窍觊觎你三堂嫂吗?就看你的色胆有多大了。

★、第196章 路边的花不能随便采

分栋山并不高,海拔一千米。上到山顶还不到未时。初夏的阳光,清爽的山风吹来,远远能眺望到山脚下田庄,心情豁然开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