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叹口气.“我又何尝不牵挂着,只是外面一直打听不到,只说工部的官员全都下了刑部,到底怎么处置还没个章法,工部尚书施勉宗里又着了火,听说因遣散了不少下人,火烧起来没有及时扑灭,施尚书的家眷全都没有跑出来。“

一旁不说话的三太太不由地抬起头看向二太太.工部这次的贪墨的案子恐是不小.二老爷刚进工部就被牵连了进去,看二嫂心急如焚的样子,比起之前容华跟她娘家买米的时候.在她面前说的条条是道的又如何?只不过她许多事还要靠着二嫂,就算吃了亏也不能吭声,凡事都要和她站在一条线上。

二太太又在老夫人面前诉了阵子苦,老夫人和三太太安慰她半晌,

大家这才散了。

二太太回到房里,等到薛明柏下了衙进屋请安,二太太急忙问二老爷的事,“你打听了吗?你爹的事有风声怎么处置?“

薛明柏皱眉道:“现在谁也不敢妄议工部的事.不知道要怎么个章法。加上之前陈染大人的事,一下子都算到了工部。“二太太皱起眉毛道:“那要怎么办?难不成还能将工部所有的官员都惩办了不成?“

薛明柏道:“还不知道.我问了工部的马俊望大人.听他的口气.这次多亏务了二弟…爹的争说不定能看在二弟的份上从轻处置。“二太太道:“光靠着大房怎么行.明睿找不到的时候恨不得将家里所有的家人遣出去找.你爹出了事.没见老夫人去请谁帮忙.终究是不一样.人家是继承爵位的.咱们家…”

薛明柏看二太太着了急.忙道:“儿子再去想想办法。“

二太太坐下来.喝了口茶.润润嘴唇.想起什么抬起头.“你弟弟在做什么?这么晚了怎么那不见他回来?”

薛明柏道:儿子今天倒是见了,”说着目光一深颇有些含义,

“今天出了衙见到三弟。刚要叫他,看到常宁伯世子将他叫走了。”

二太太晦暗的眼眸猛然亮起.有些不敢扣信地睁大了眼睛.“你说常宁伯世子?”

薛明柏点点头.“常宁伯世子对弟弟还十分热络。“常宁伯余肯定知道老爷的事.还肯让世子和明霭来往.那就是说…她怎么忘了.例可以去跟常宁伯夫人打听打听.说不定常宁伯能帮上忙。

薛二太太思量着去常宁伯府的事.这边陶府里瑶华劝慰大太太.

“姐姐己经没了.母亲要宽宽心.这样姐姐在那边才能安心。“大太太眼睛己经哭得红肿,可是想起淑华来还是抑制不住.又听外面有人道:“郎中来了。“

瑶华这才躲进幔帐旁边.方着郎中上前诊脉。

不一会儿郎中去外面开了方子.嘱咐陶二太太王氏.“大太太是情志郁结伤及了内删.吃上几剂药会有好转.只是切不可再伤心了。“

陶二太太忙应承.又吩咐人去拿方子抓药回来.等到郎中走了.瑶华方从内室里出来.陶二太太叹口气道:“还是多凑慰安慰大嫂.现在已经是…只能节哀顺变。“

瑶华被说得掉了眼泪,等到陶二太太走了.瑶华又到大太太床前伺候。

大太太眼睛有些刺痛.闭上眼睛仍旧忍不住流泪.“淑华已经走的不明不白.我决不能容赵家再草草办了她的身后事.总要求个诰命.才能让她在那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觉得心中如同火煎。

瑶华紧紧握住大太太的手.“要不然让人将蔡夫人请过来.母亲好好与夫人商议.说不定…”

大太太冷冷地道“只怕就是推脱.到了最后事情都办完了.我们又有什么办法。“

瑶华皱起眉头又掉了一会儿眼泪.“那要怎么办才好?不然让八妹妹去一趟?我看蔡夫人倒是愿意与八妹妹说话的。“

容华?大太太为一眼瑶华.“容华如今是武穆侯夫人.蔡夫人必定是要给些薄面.而且赵家早就想要拉拢薛家.只不过是薛家不愿意罢了。“说到这里.大太太似是想到了什么.“你提醒的也对…现在情形不同往昔了.”又道.“你将上次容华去赵家的情形跟我仔细说说。”瑶华应承了.将话说了一遍.“蔡夫人很是看重八妹妹.八妹妹临走之前蔡夫人还与八妹妹说了半天的话。“

大太太点点头.蔡夫人什么时候和容华走的这样近了.淑华到了危机关头两个人还能躲开众人说半天的话.容华没将淑华看在眼里.说不定去赵家并不是为了为淑华.而是将淑华的事做幌子。

大太太冷冷一笑.她早就怀疑薛家不像表面上那样一心一意为皇上办事.说不得背地里如何.这次工部贪墨的恭子.矛头直指庄亲王.得利的是谁?还不是皇贵妃党。

正想到这里.外面有人道:“舅太太来了。“

大太太连忙坐起来靠在迎枕上.她等了一天.终于等到嫂子从官里回来。

舅太太穿着褐红色妆花褙子.除了雨具进到房里.平日里干瘦的脸上有了些笑容.看人也大胆起来。

大太太忙让瑶华去拿今年的新茶。

舅太太趁着瑶华离开.上前在大太太耳边说了三个宇.“庄亲王。”

第一百八十三章 汹涌(中)

人太太从舅太太褐色色的衣角上看出一丝希望来。

有些事只要先知先觉就能有好结果。

舅太太坐在床边,“我特意仔细瞧了瞧贵人,虽然是才诊出喜脉,可我看那样子说不定就是个皇子。”

大太太眼睛又是一睁,嘴角终于有了些喜色,“贵人怎么说?都爱吃些什么?有没有让经事的御医把脉。”

舅太太笑道:“有,有,有,邵医说极有可能是皇子,有些年没有这样的喜事了,宫人都紧张的很,我过去说话,时间稍久就有姑姑来伺候贵人躺着。”

大太太道:“我就说,她是个有福气的,你要将她嫁去商贾之家我就是不肯,最终怎么样?是不是挣了个娘娘回来?”

舅太太眼睛微红,“可不是,多亏了姑奶奶,不然我哪有这种福气呢,别的不说,咱们李家竟然会有了皇家的血脉,这是多大的福气。”

大太太舒口气,使慢躺下来,“这我就放心了,就算是去了也能闭上眼睛,我们李家总算不用愁了,哥哥和嫂子也能过上好日子,”说着定定地看舅太太,“我只求着舅太太将来能帮衬我们瑶华,我现在只剩下这一个…”说到这里哽咽起来。

舅太太急忙劝慰,“你这是哪里的话,我能做些什么,将来还不是要靠着你,我们李家这些年要不是没有你,早不知道落魄成什么样子,贵人在官里都是你托人稍银子,这份恩情贵人说了永远不会忘,”说着看一眼周围上前低声道,“贵人还说,多亏了你送给她的那支凤头簪,否则哪能有机会怀上…”

大太太猛然一睁眼睛,“这样说她用了?”

舅太太道:“这还有假。”

大太太的嘴角激动地一颤,“这么说一定是皇子,我们家真的要…”

舅太太喜上眉梢,“所以姑奶奶要保重身体,将来…”

大太太点点头,嘴一张哽咽着,“可怜我们淑华,小小的年岁,竟然就没了,让我怎么活下去。”

舅太太也跟着掉了一回眼泪,“赵家怎么说?”

大太太道:“诰赠的事还要等上面的意思,义承侯已经找人周旋,”说着冷哼一声,“人已经没了,不过是敷衍我罢了。”

舅太太道:“要不然请贵人去…”

大太太忙摇头,“贵人正有着身孕怎么好这样。”

舅太太不由地叹口气,“贵人让我劝慰姑奶奶要放宽心,瑶华的药够不够,不够的话贵人从宫中捎出来些。”

大太太道:“瑶华的病似是好多了,只是婚事迟迟不能定下来。”

舅太太道:“这个我也说了,贵人在宫中知晓的也不多,只是问起一家不知道姑奶奶是什么意思。”

大太太抬起头望过去。

舅太太笑道:“常宁伯家。”

大太太微微一怔,皱起眉头,“淑华也跟我提过,可是嫁过去是继室,再说常宁伯大奶奶还留下个少爷,将来这嗣子上又要有争端。”

舅太太道:“贵人倒不是问世子,问的是常宁伯家的二爷。”

常宁伯家的二爷?她倒是没听说过。

舅太太笑道:“不怪姑奶奶不知道,听说二爷极爱读书的,皇上经常夸赞二爷的诗文,年纪也不大和瑶华也般配,将来仕途上是不用说.未必非要看准了爵位。”

一般有爵位的眼界都高,不是挑剔这个就是挑剔别个,瑶华年纪不小了,又有一身的娇病,当年薛家还不是因为这个。

大太太叹口气,“让我再想一想。”心里微微思量,李贵人提了庄亲王,又说常宁伯,这里面。

奇怪,之前她还以为常宁伯家公子和大姑爷要好,常宁伯自然是和蔡家…这样看来并不是表面这样简单。

容华揭开锅盖慌了神,她刚刚和厨娘学着蒸了馒头,谁知道蒸出来的又小又黄,锦秀也不是个会做吃食的,和她忙乎了一通看到锅里这种模样不由地丧气。容华只能让厨娘重新做了一屉出来,然后来手端给薛明睿,薛明睿抬起头看了看容华,秀气的眉毛已经低垂下来,目光闪烁,端在手里的馒头倒是又白又大。她去厨房里有多久了?他已经将手里的书看了大半。

薛明睿扬起眉毛,微微一笑:“你做的呢?拿出来看看。”

他怎么知道…容华不由地脸红,想强调这些就是她做的,抬起头看薛明睿的目光清澈透亮,她顿时有一种被看穿的感觉,只能老老实实地交代,“不能吃了。”

他的眼睛里带着惊讶,容华不由地灰心,薛明睿一定很失望,这是件极简单的事。

薛明睿站起身,“我去看看。”

容华急忙尾随着跟过去,“真的不能吃了。”进了厨房发现那些馒头还没被扔掉,顿时脸一红有一种十足的挫败感。

薛明睿伸出手来拿起一个,那厨娘顿时吓得脸色大变,“侯爷哪能吃这个…”

薛明睿张嘴咬了一口。

容华的脸皱成一团,他大概从来没吃过这种难吃的东西,昨天晚上她也只是拿了厨娘早就准备好的饭菜,薛明睿让人留了火烤肉,虽然不算好吃但是肉起码是熟的,她今天是想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真正亲手做一顿好吃的饭菜出来,谁知道偏是这样。

他果然眼角一抽,阴沉着脸。

不就是做坏了一顿饭用得着那么小气吗?

“重新做些饭菜出来。”薛明睿淡淡地吩咐。

厨娘忙低头应承,薛明睿出了厨房,容华也跟了过去。

解释?做饭和下棋一样她总掌握不好火候?反正家里也不需要她做饭?这些好像都不能是理由,她只是不大明白薛明睿怎么那么生气。

打开门,薛明睿进了屋,容华看看旁边吓得一脸苍白的锦秀,让锦秀暂时先下去。

锦秀顿时如获大赦一般牡口气,后退几步离开。

容华慢慢关上房门,薛明睿已经进了内室。

以为不过摆摆脸色,谁知道他真的不依不饶起来。

“在军营里浪费粮食可是要被打的。”

他竟然会突然提起军营里。

想起薛明睿每次吃饭都不会让厨房做很多,有可能真是在军营里养成的习惯。

她也不是要故意浪费粮食,“我…”她刚张开嘴解释,顿时又变成了惊呼,水蓝色的锦缎上绣着花开富贵,整个人被压在床铺之间,薛明睿刚刚抽搐的眼梢一展笑起来,“又让我又等了那么久,是不是该有些惩罚。”不等她说话,温暖的嘴唇已经压了下来,她紧张地屏住呼吸,好不容易等他离开,她长喘口气,他的嘴唇立即又落下来。

细微的挣扎渐渐不再抗拒。

她性慢的和开始的时侯不一样了,成亲的那天地整个人心事重重,紧张又有怯意,现在不那么僵硬,渐渐柔软下来,他能看到她的聪慧、冷静和刚强,却看不到她隐藏在内心深处的那些…他是长房的长子嫡孙凡事都要小心翼翼,她是个外府生养的庶女就更不用说,想要得到她真正的倾诉和一时的信任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薛明睿伸出手来抚摸容华紧皱的眉宇。

总有一天那些隔阂都会不在。

有些话他本来都要埋在心底,薛明睿仔细看着容华,“我并非我母亲亲生。”

容华听得这话顿时惊讶,这怎么可能,薛夫人整颗心都系在薛明睿身上,甚至于多过薛亦双。

薛明睿低声道:“宣王被圈禁之后,祖母悄悄藏起了宣王的女儿。府里应该有几个人知道详细的实情,我也是自己想尽办法才知晓的。”

容华目光猛然一缩,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许多事都像针对薛明睿一个人,二太太为什么总是有十足的把握能压过大房,家里的人为什么与薛明睿保持的距离,薛夫人为什么整日惴惴不安,薛明睿在仕途上如此艰难,不管接了多么苦的差事,别人能退缩他却不能半点扰疑,只能一心一意为朝廷卖命。

传来宣王的死讯皇上特意让御医来府里,还赏了御赐的药丸,皇上是在提醒,任何人都不能越过皇权,任何人都不能有异心。

怎么才能获得完全的信任,怎么才能将以前的事一笔勾销。

“我虽在军营磨砺多年,却从来没有过正式的职权,这次与沈家交住,那是因为沈老将军已经卸去甲胄。”

皇上不想让薛明睿和军权沾上一点的关系。

“荣川本来是带兵的料子。”

也就是说皇上对薛明睿身边的事几乎了如指掌,包括谁与他交好。

“他害怕,不会留下传位话书,一定会立储君,立储之前还要想尽办法平息夺嫡内乱,会不惜一切。”薛明睿细长的眼睛垂下来,“一定要小心,一步走错,可能就难以转圜。是进是退我们都要看清。”

第一百八十四章 汹涌(下)

大雨下了几天终于停了,炸堤之前大堤仍旧破了个口子,好在堵住之后及时泄了洪这才没酿成大祸。

薛明睿这一次是立了大功,不但稳住了灾情还揭出了工部贪墨案,这个冷面侯爷真不容人轻视。

他以前并不在意,现在才发现武穆侯薛明睿真是让人难以看透。

赵宣桓看了一会儿书,站起身走到窗前,这段时间养病在家,他很少离开书房,父亲、母亲叫他去商量淑华的事,岳母让人捎信过来,要家里想办法上下疏通一下,早日以嗣子为由提了他二等侍卫,淑华的牌位上也能好看一些,至少能写恭人。

说到淑华的死,父亲、母亲脸上都没有半点的异样,只是母亲说起八姑奶奶武穆侯夫人的事,父亲才算有点动容,“我去想想办法。”

回到房里,他叫来的婆子道:“陶家来人看大奶奶之前,是因为武穆侯夫人下帖子请了之前给大奶奶看病的郎中。”

如果武穆侯夫人不请郎中过来,陶家是不是一直都不会知道淑华的病情?为什么会这样?他一直尊敬、信任的父母亲全都在他眼皮底下…

那婆子道:“大爷还是不要多想,大奶奶的病大家都看着的,确实是病的严重,不然也不会有今时今日。”

赵宣桓不愿意想太多。

那婆子出去,一会儿罗贵悄悄进来道:“人都领来了,大爷自己问吧!”

赵宣桓看看罗贵,“找好由头了吗?”

罗贵笑着躬身,“您放心吧!陶家七姨娘心善,早就将她们一家放出去,如今在外面买几亩地耕种

过活,我跟府里管事的说,府里有几间漏雨的房子要修修,趁着雨停了临时找来几个短工,我领了她男人去前面修屋顶,让她过来回话。”

赵宣桓点点头,“让人进来,你先下去吧,不准让其他人知晓。”

罗贵忙道:“小的一定安排妥当。”

罗贵出去,不一会儿刘二的媳妇被带进屋。

刘二媳妇上前给赵宣桓行了礼,急忙道:“我们一家现在只是庄稼人,没…”

赵宣桓道:“也不是要问你别的,你之前给陶家八小姐做过奶子?”

刘二媳妇听是问这个,才松了口气,“是…陶家行八的小姐。”

赵宣桓冷冷地道:“我只问你,你如实说了,我便给了你赏钱,否则…出去乱说,我总能找到你们。”

刘二媳妇连忙道:“世子爷问什么,我不敢隐瞒,更不敢出去乱说。”

赵宣桓道:“你一直给陶八小姐做奶子?”

刘二媳妇道:“也不是,之前是我家的二婶子,后来二婶子走不开,就领我上了门,这才…”看世子爷似是对她说的话感兴趣,刘二媳妇也不敢怠慢径直说了下去,“七姨娘人善对人也好,我就一直留下来照顾八小姐,八小姐长得粉雕玉琢的极为漂亮,只可惜天生有些不好的,说话、走路都要晚一些,平日里从不爱与人说话,姨娘找来师傅和女先生教小姐学女红、读书,结果都是一概不会的,长到十来岁走路还要看着,生怕出什么闪失,可即便是这样还是不免磕磕碰碰,一次从炕上掉下来摔了膝盖,另一次是头磕在了假山上,磕破头那次,将家里人都吓坏了,找了郎中过来,郎中也说流血太多恐是不大好了,连老爷都被叫了回来,后来好不容易止住了血,又发起烧来,我们都以为这八小姐是凶险了,没成想过了好几天八小姐却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养了几个月的病,八小姐才开口说话,整个人倒比以前不一样了。”

赵宣桓转头看过去,“怎么不一样了?”

刘二媳妇道:“说话十分流利了和常人没什么两样,人也…就是伶俐了,不只是伶俐…就是像大家闺秀的样子,我也说不好,反正是极好的,七姨娘高兴的不得了,只说这一摔反倒是摔开了窍,在以后不论是请了什么师傅来教八小姐,都是一点就透,学的极快,请来的女先生都整日里夸赞八小姐。”

“我们私下里都说八小姐是厚福之人,果不其然,后来七姨娘没了,八小姐被接回陶家,一年的功夫就嫁了人,如今可是一品诰命夫人。”

赵宣桓静静地听着,“八小姐磕破了头那次是什么时候?”

刘二媳妇听了仔细盘算,“大概是四年多前,雍圣十三年。”

赵宣桓心顿时被牵扯了一下。

雍圣十三年,陶五小姐荣华没了,他奉父母之命娶了陶淑华。

会不会这么巧合?陶八小姐偏是在那年似是变了个人。

赵宣桓拿了五两银子给刘二媳妇,那刘二媳妇没想到竟然说上这样一通话就能拿到这么多的赏钱,急忙千思万谢,再三地说,“世子放心,我回去之后一定不会乱说。”

刘二媳妇走了,赵宣桓重新坐下来,半晌他嘴角一动,他是从来不相信鬼神之说,单凭下人一句话他不能断定什么。

可是有很多事…

第一次见陶八小姐的时候,八小姐的目光让他十分的熟悉,还有陶八小姐穿的那身衣裙,若是真有鬼神之说,为什么她回来了却不来找他?她明明有机会向他说…

她是怪他没有信守诺言娶了她姐姐?

赵宣桓转身进套间里换了衣服,将丫鬟叫来道:“去跟夫人说一声,我要出去走走。”

那丫鬟忙应承了。

赵宣桓刚走了不远,遇见常宁伯二爷任延为从茶寮里出来,任延为忙辞别了朋波上前与赵宣桓说话,“世子今日看起来好多了。”

赵宣桓点点头,“任兄怎么在这边?”

任延为笑道:“雨停了出来与师兄弟们谈谈文章,”说着扬扬眉毛嘴唇一抿,顿时有几分的书卷气,顿了顿又问赵宣桓,“世子这是要去哪里?”

赵宣桓道:“只是随便走走。”

任延为一脸欣喜,“那正好了,我要去前面看看家里施米的情形,世子若是没事就与我一路如何?”

赵宣桓和任延为边向前走,赵宣桓道:“这次施米只有任兄家里和武穆侯家里最为及时周到。”

任延为笑道:“说来惭愧,我也没帮上忙都是家里四妹妹一手操办的。”

任家施米的棚子果然搭的最是大,怪不得最近传言都说常宁伯家财大气粗,将京里的米粮都买了来,还有人说常宁伯家完全为了博个好名声。

任延为道:“世子看了别见笑,我妹妹从来没做过这等事,难免会有纰漏。”

任家这般炫耀连任延为都觉得不安。

任延为指指前面不远处,“薛家施米的棚子就正好,听说是武穆侯夫人一手操办的。”

别人都买不到米粮,偏她能买到,做事又都做到恰到好处,薛明睿在外,她在内操持,真是让人”…赵宣桓猛然之间打住,不再往下想。

若果然是她,果然有这样的天眷,他应该高兴,至少能放下心里的包袱,赵宣桓转过头,猛然发现远处停着一辆马车,薛家施米棚子前管理的执事急急忙忙地去了马车前。

赵宣桓心里微微一颤。

隔着马车,那管事十分的恭谨,车厢里的帘子掀开一角,露出个花月静好的侧脸和一双清撤透亮的眼睛。

赵宣桓的目光顿时复杂起来。

任延为开始没发现,转过头来顺着赵宣桓的目光,“可能是武穆侯家的马车,”任延为想起这几天家里的事,问了问,“听说武穆侯夫人的娘家也在施米呢,是陶二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