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诸太太让了自己的位置,让这两个一品命妇相对而坐,大太太就注目七娘子。

七娘子忙起身拜见权夫人,“小七见过世伯母。”

权夫人于是含笑打量七娘子,又上前几步,亲手扶起了七娘子,让七娘子坐到她身边。“今年几岁了?”

“刚满十四。”七娘子也只好做鹌鹑状,轻声细语。

虽然权夫人满脸的笑,但方才深深打量自己的那一眼,她却是觉出了眼神中的清凉。

看来,也是个胸有城府的主母。

权夫人就笑,“才十四岁就这样漂亮了,再过几年,那还得了?”又问,“叫什么名字?”

“小名一个棋字,大名善衡。”却是大太太代答。

权夫人嗯了一声,握住七娘子的手,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她几眼,方才含笑对大太太夸奖,“不是我眼浅,就是京里那一等百年世家,也很少养出这样水葱儿一般的小姑娘。真不知道杨太太是怎么调理的,这女儿是个顶个的出挑,索性,我把我家的瑞云也送到总督府,让杨太太帮着我调理吧。”

众人都笑,“权夫人说话就是风趣。”

李太太却抢着附和,“权夫人这话倒是在理,我日常看着五娘子、六娘子和七娘子,也巴不得抢一个回家,天天就是对着都多吃两碗饭了!”

众人越发一笑,权夫人又招呼权姑娘过来拜见大太太,“……我们家的大姑娘今年也十五岁了,真是比不上七姑娘的万一。”

“权夫人这是哪里说来。”大太太连忙也把权姑娘夸成了天上掉下来的仙女,“真心话,权姑娘一看就是我们京城大户人家走出来的女儿,这份落落大方的气派,啧啧,实在是……”

两个太太就你来我往地互相奉承起来,还是李太太心直口快,“嗳,这要我说,您们倒不如把这女儿对换了养上几天才好呢。”

众人又笑,气氛于是彻底活跃,权夫人才笑着从手上撸下了一对无暇的羊脂玉镯子,“没什么好东西……”

大太太投桃报李,也从身上解了红宝石禁步,赏给了权姑娘。

就和权夫人、诸太太热热闹闹地说起了北方的冬天。

七娘子在权夫人身边坐着,也不敢乱动,环顾厅内,这一厅的太太奶奶都在相机奉承大太太、权夫人,心里就不由叹了一口气。

谁说古代没有职场,古代的后院,可不就是另一个职场?

不知道初娘子、三娘子也是不是这样挖空了心思讨好上司太太……没出嫁时,只有看着人家讨好大太太的份,出嫁后反而要披挂上阵,对着厅里的这些知府太太、千户太太赔笑脸……

正寻思处,不意就和权姑娘对上了眼神。

她也依然坐在大太太身边,却是没有七娘子的局促,顾盼自若、舒展大方……

七娘子就觉得她实在不愧为权仲白的妹妹。

她对权姑娘微微点头一笑,又别过了眼神。

对面就传来了权姑娘轻轻的笑声。

“娘,我带着世妹到里间去和姑娘们说话。”正好是权夫人才说完几句话,就听得权姑娘向她交代。

七娘子微微一怔,权姑娘已是起身对她一笑,冲七娘子伸出了手。

她也就顺势起身,握住权姑娘的纤纤素手,进了里间。

“红人进来了。”

“两个大红人携手进来!”

一进里间,两人顿时就被小女儿们的欢声笑语给淹没了。

权姑娘也就放开手,被自己相熟的几个姑娘簇拥着坐到了屋子一角。

李家、诸家的几个姑娘,也围到了七娘子身边,“拜见长辈,得了不少好东西吧?”

七娘子只好展示自己手上的羊脂白玉镯子。

李家的几个姑娘顿时露出了艳羡之色,“就是宝庆银也难得见到这样好的玉镯子!”

连诸家的两个姑娘都赞叹,“最难得是这玉色,油滑润泽,显见得是家常带着养出来的好皮色。”

七娘子原来还不觉得什么——这样的镯子,大太太也有两三对,听几个伴当一说,才觉得这份礼,实在是赏得重了些。

就看了看屋角的那帮子小姑娘,这才低声问,“权夫人都赏了你们什么?”

这才问得,原来权夫人也不过是一人送了一份上等表礼并一个玉佩而已。

她就看着手上笼着的这对玉镯,费起了思量。

几个小姑娘也就嬉笑着说起了别的话头。

李九娘却也跟着七娘子看着她腕间这对光滑润泽的白玉镯子。

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不晓得我出嫁的时候,压箱底能不能有这样一对镯子……”

她的声音虽轻,七娘子却没有放过。

就抬起头扫了一眼李家的另外两个姐妹。

说起来,这三个女儿家都是庶女,李家的十三娘到现在不过七八岁,李太太平时也很少带她出来应酬。

“你的亲事说定了?”她悄声问李九娘。

李九娘又叹了一口气,才和七娘子咬耳朵,“定了洪洞县令吕家……亲事倒还好……只是我过去是做长媳,嫁妆少了,压不住妯娌呢……”

愁容溢于言表。

同样是江南大户,李家庶女的嫁妆,就根本及不上杨家女儿的零头。

七娘子也说不上什么,只好悄声安慰,“你看你前头几个姐姐,怎么也都有五千多两,李太太又疼你……怎么也都够了!”

李九娘苦笑,“说是五千多两,这些年来亲事办得多,母亲手头紧得很,也不知道挤不挤得出来……过几个月,等你们家五姐的亲事一定,还要上门提十一郎的亲事,你们家女儿嫁妆那么多,我们的聘礼也不能少……母亲整夜整夜都睡不着觉!”

儿女多的人家,说起来这男婚女嫁,的确也烦恼得很。

七娘子关心的却不是李太太的睡眠。

被李九娘这么一说,她倒是想起来打听,“十一世兄听说了这门亲事没有?”

这一问,问得就很有道理了。

古代说媒,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子女的意见根本不予考虑,多得是在外读书的男丁被叫回家成亲,成了亲才晓得女家是谁的事。

十一郎这几年又都在京城读书,恐怕未必知道李太太安排他和六娘子……

“知道。”李九娘却答得痛快。

眉眼间也染上了些捉狭,“今年十一郎回来过年的时候,母亲叫人都下去,关着门和他说了半个来时辰的话,一出来,十一郎脸上忍不住的笑……你也晓得,十二郎和他最相好的,私底下一问就问出来,这门亲事十有**是可成的。没过几天,说是京里的欧阳家传信过来,信里提起把小女儿配给了你们家二房的大少爷,十一郎就更是成天成夜,脸上只有笑,还去找你们大少爷喝酒,说是以后就是亲戚了……我和你说,这个十一郎像足了父亲,以后在官场上,是肯定有一番作为的,你也不用担心委屈了你们家六姐。”

知道欧阳家的表妹另寻了亲事,就更高兴得都有些失态了?

李九娘理解成十一郎是为和杨家攀上亲戚高兴。

七娘子却想起了大太太的话。

“小星充大,以后二房的笑话,还多着呢!”

她抿了抿唇,不动声色地附和,“六姐其实还不知道这事……回去看我臊她!”

就和李九娘笑成了一团。

不一会,诸太太遣人进来相请,春酒开席了。

诸家的两位小姑娘忙招呼几人往里走,

一进后堂,七娘子就露出了笑意。

从来苏州的大户人家,请春酒用的都是八仙桌,四角分明,主客坐北,陪客东西落座。

这一次,诸家的后厅里摆的却是一张张圆桌。

#

回家的马车上,大太太还感慨。

“这个诸太太,行事也算是滴水不漏了,我还想着,看她请谁上座,心里多半就是更向着谁了……亏得她仓促之间,能找出这么多大圆桌子!”

说勋爵,权家是一等国公,杨家也是一品左柱国,说职位,还占了个江南总督,又是诸太太的顶头上司,更是原本红贴上写的主客。

可权家明摆着,在爵位上又占了先,并且远来是客……

七娘子原本也在好奇,诸太太打算请谁上座,太师椅可以让大太太和权夫人对坐,这八仙桌上,总是分得出主次了吧?

却不想诸太太这一招金蝉脱壳,使得的确高明,谁都捉不出她的错处,就算大太太有心找茬,都找不出一根刺来。

“平时看着大剌剌的,到了这时候,反倒是比谁都谨慎。”大太太不免和七娘子发牢骚,“要说诸家在储位上没有一点心思,我是不信的,皇上今年都五十多岁了,身子骨一向也不好,一朝天子一朝臣……”

“没有心思,也不会结交权家嘛。”七娘子就顺着大太太的意思往下说。

“可不是?”大太太又有些泄气,“今儿听说权夫人也来,还以为终于抓住了他们的底细,没想到被诸太太那么一解释,也是在情在理……你看看今儿诸太太对权夫人,可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没有?”

“女儿没有看出来。”七娘子摇了摇头,“诸太太中规中矩……倒是李太太对权夫人都比她热情得多。”

“嗐,李太太就那么个性子,”大太太叹了口气,“这个诸太太……”

“不过……”七娘子拖长了声音,“女儿倒是觉得有件事,相当的怪。”

129期许

大太太神色一动。

“哦?”

“以权夫人的身份,她一到诸家,诸太太肯定是要亦步亦趋,不离左右的。”七娘子侃侃而谈。

小脸上自然而然,就流泻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光彩。

“就算是要等在外头招待母亲,那也必定要先把权夫人领到净房,稍事作陪,待得报信的人进来,才好脱身出来迎接。这才是大户人家待客的礼仪……以诸太太今天的圆桌布置来看,她只有比小七推测的更小心,并不会粗疏到让权夫人独个儿进净房更衣。”

大太太若有所思,“就算是她自己要出来招待我们母女,也应该差遣媳妇在权夫人身边侍奉,才是待客的正道。”

可诸太太虽然在春酒席上下了一番功夫,让双方没有分出高下,但在更衣一事上,却反常的粗疏。权夫人是独个儿出的堂屋。

“万事都有个因由,虽说诸太太也可能是一时疏漏,但小七怎么想,都觉得还是因为……她和权夫人私下相当熟络,才在礼仪上有所疏失。”

就好像大太太到李家做客时,李太太就不会太讲究一样。

大太太的眸色渐渐地深沉了起来。

李家和杨家是什么关系?

诸家和权家,又是什么关系。

出了半日的神,才夸奖七娘子,“还是小七心细,你父亲夸奖你,再没有错的……若不是你想到了这一层,我还真没看出不妥来。”

七娘子不骄不躁,抿唇提醒大太太,“这也不过是小七的一点小小的想头罢了,没有凭据,终究是当不得真的……”

她还真怕因为自己的这一番话,杨家就和诸家交恶了。

“这娘当然知道。”大太太笑了,“军界的事,我们家也不好插手,不过是向你表哥传一句话罢了。他自然有办法查证,若诸家真和权家有联系,那这颗钉子,还非得拔掉不可。”

七娘子一下就想到了许凤佳的话。

“诸总兵和我有些不对卯……”

又想到了他是为了回避诸总兵才进了白梅林。

就觉得许凤佳心里恐怕早已有了七八分的准了。

对大太太的话,她只是报以一笑,并没有再搭腔。

大太太也放下心事,握住七娘子的手腕,细细赏鉴权夫人赏给的这一对白玉镯子。

“啧啧,权夫人也实在是舍得。”不由和七娘子感慨,“这样洁白无瑕的玉镯子,恐怕还是权二少从西域带回来的。自从北戎冒起,西域商路堵塞,京里已经有多年没见过这样好的玉了。”

七娘子有些吃惊,“还以为就是三五百两……”

首饰而要三五百两,也不能说是便宜了。

大太太看了看七娘子,倒觉得七娘子要比往常可爱一些。

再玲珑剔透的人,也有无知的一面。

“黄金有价玉无价,你三姐多年来自你父亲那里得了多少名贵的首饰,有这样漂亮的玉镯没有?”就笑着点拨七娘子。“无非都是金啊银啊……不过是你父亲花钱哄她开心罢了。那些东西虽然也贵重,但到底透了暴发的意思,京里的人家,最看重的还是玉器。这对镯子要是放到市面上,能喊出上万两银子的价钱,都难说呢。”

七娘子也就明白过来。

古代开采玉器不易,玉器的价值本来就高。

又是这样纯净无暇的羊脂白玉……当然会引起豪门权贵之家的竞相开价,这样的玉镯,已经和钱没有多大关系,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娘手里不是有好几对……”她嗫嚅,“我就没看得多珍稀,是小七眼浅了。”

“也不怨你眼浅。”说大太太手里好东西多,大太太当然是高兴的,弯了眉眼笑着和七娘子话当年,“这个品级的和田玉,我手里也不过是三对镯子,一对是当年我娘的陪嫁,还有一对是你三姐给我压箱的礼,第三对,是你父亲升任江苏布政使的时候,从商队手里淘换来送我的……别的都有少少的瑕疵,比不得这一对的无暇。”

说着说着,自己都皱起了眉头。

“权夫人的行事,也的确太出人意表了。”就咂摸起了权夫人的用意,“这么名贵的镯子,就算是权家也没有几对,怎么忽剌巴儿就脱到你手上了?——这样看来,我给的那块红宝石,倒又压不住她的见面礼了,当时只是扫了一眼,没看出名贵来……”

七娘子也很不解。

权家和杨家一向谈不上有什么交情,这些年来,关系更是冷淡。

权夫人的这份礼,实在是重得不合情理了。

#

才回了府,第二天大老爷就把七娘子叫到外偏院侍奉。

既然开了衙,外偏院案头的信件就多了起来,大老爷身居要职,整个江南的政事,说起来他都要先过目了才能往上呈送,案头最少不了的就是各色公文。

七娘子一进小书房,就看着大老爷亲手整顿着案头的油纸封,她忙上前跟着打起了下手。

“噢,你来了。”大老爷似乎心情不错,见到七娘子,就把手中的纸张递到了女儿手里。“惯了有你打下手,身边的小厮儿总觉得毛手毛脚的,索性自己动手。”

“父亲常年耗费心力,起身走动走动,活动身子,也是好事。”七娘子轻声细语,低头给公文分门别类,各自归拢预备稍后装订。索性就在书案前坐下,一边粗粗浏览公文的内容,一边给公文写提要的小签儿。

大老爷就在逍遥椅上坐了下来,呵呵笑,“嗯,小七说的对,走一走,心头松散多了,没那么堵得慌。”

七娘子手下一顿,这才晓得大老爷今天不是心情不错,相反,而是刚才遇到了烦心事。

恐怕就是因为这样,才懒得叫人进来打下手收拾桌面吧。

只从这样的小处,就能看出这个封疆大吏的心思是何等深沉。

“什么事儿,让父亲都烦心起来。”她手下不停,格外放柔了声音和大老爷说笑,“要我说啊,父亲该把这‘从容’的小条幅自留才是……免得烦心事挂在心里,反而更烦心了。”

大老爷不禁失笑,“这个小七!”

也就和七娘子闲扯起来。

“想必你还不知道,你表哥一开年就……”添添减减,把大太太的话又说了一遍,“刚才消息送上来了,就是今早,杭州一个粮行起火,火灭了才发现全行从上到下一个活口没有留,火场死了四十多个人,仵作验尸……”

七娘子的手也不禁一抖。

“这事你也暂且不要和你娘说,这四十多个人都是年轻壮汉,不少人的服饰和粮行伙计一点不像,还有穿着绫罗绸缎的。杭州知府给我写信,说恐怕凶手是从别处背尸过来,一并推到火场中毁尸灭迹。”大老爷的语调虽平静,但话意,却还是让七娘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就快到图穷匕见的时候啦……连我都尚且不知道鲁王在杭州的这个暗桩,凤佳这孩子是怎么摸上门去的?鲁王身边,恐怕是出了内鬼了……”

七娘子只觉得遍体生寒,半晌才喃喃自语,“要变天啦……”

大老爷就闭上眼,疲惫地抹了抹脸,“这事,连我都有几分看不透的意思。东宫的动作这么大,就不怕触怒了皇上么……若是这事是东宫自己拿的主意,这份手腕,的确是让人佩服……”

七娘子也明白大老爷的意思。

本身杨家要在浙江省拔除鲁王的人手,动作就已经够大了。

在这时候,许凤佳还闹腾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他当然不可能是自己心血来潮去杀人满门,背后肯定有人指使。这个人,也肯定是他的发小东宫太子。

从明到暗,从政界到军界,先拔除暗桩,再从政界里挑出鲁王的人手,最后除掉诸总兵……江南就真成了太子的一亩三分地了。

不动则已,一动就又雷霆万钧之势,这位东宫,的确也是个人物。

只是,此事尚且有无数的疑云:太子的动静这么大,皇上难道是死人么?才要拉抬鲁王,鲁王就被人狠狠一掌打在脸上,这一步虽然狠,但却透了几分气急败坏,恐怕接下来太子要承受的除了胜利的喜悦,还有接踵而至来自上方的打击吧。

可一个能部署出周密计划的政治人物,会这么没有眼色?

七娘子一下就想到了今天权夫人送她的一对白玉镯子。

又想到了权仲白的身份。

冷汗就密密地从脸颊边沁了出来。

她垂下头,轻声附和大老爷,“东宫的手腕的确高明,咱们家才刚出手布线,那边就拔除了鲁王的消息暗桩,这样一来,江南的情报递送势必陷于滞涩,我们杨家的行动,也就少了阻碍,多了几分顺畅。”

大老爷心不在焉地应和了一声,就又径自沉思起来。

七娘子也换了话题,和大老爷唠家常,“前儿在诸太太家见着权夫人,小七倒是得了彩头,权夫人从手腕上解了一对纯白无暇的羊脂玉镯子给女儿,连母亲看了,都赞不绝口,说是有价无市的好东西……”

大老爷神色蓦地一动。

抬头就问七娘子,“可戴在手上?”

七娘子含笑摇头,又笑,“父亲要看,叫人取去就是了。”

不等大老爷说话,就出了屋子,吩咐小厮儿进百芳园传话。

不多久,这对权夫人赠送的白玉镯,就送到了大老爷跟前。

大老爷仔仔细细地鉴赏了一番,才把它推给了七娘子。

这位中年文士神色变幻莫测,显然已是陷入了深思。

半晌,才长叹了一声,“小七啊小七……你也实在是太敏锐了。”

七娘子抿抿唇,“也是心里觉得古怪,这几天常忖度着这些事,所以才有了些想头,女儿不经世事,也不晓得这想头有道理没有……”

如果只是单独把两件事放在一起,看着,好像没有什么关系。

权夫人送了自己一对名贵罕见的玉镯,又对自己表现出难得的喜爱。

太子的动作反常地又凶又狠。

可只要稍加联系,就不难产生最合常理,也是最不祥的联想。

皇上自从昭明二十年的那场大病后,身子骨一直算得上康健。

但就算权仲白妙手回春,一场疾病又怎么能不损伤元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