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明的是她,还有黄GG。

他们真是天生一对,站在一起光看外表已经是赏心悦目的一对璧人,而且都那样聪慧过人。

我干嘛到这儿来?就为了看黄GG曾经夫妻恩爱,夫唱妇随,琴瑟和合?

我有病。

但是现在欧阳锋又不肯走了,虽然九阴真经他弄不到,但是和黄GG切磋讨论武学,对他们两个人来说都是个机会。

我于是想告辞,一个人走。

这时候,有句话,突然就被验证了。

常言说的好,天有不测风云。

海上起了风,不能航船。

我不在乎,可是,除了我所有人都在乎。

蓉儿的妈妈一定一定的挽留我,说这种天气谁也不能出海的,出去就是死,这大风暴还会越来越厉害的。

她说的没有错,连岛上的屋子,这样结实,都被风刮的吱吱乱响起来。然后大家一起迁移,不住屋里,改住到山洞里。

黄GG他们早有准备。这样的大风暴虽然不多见,但是往年也有过一两次。所以这洞是早就备好的,用来防风。淡水,食物,衣裳,照明,以至于文房四宝琴棋书画这些消遣物也一样不缺,样样都完善齐备,简直就是一个非常完美的渡假别墅。

不过原来躲进来的时候可能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欧阳锋带来的人和仆人们住一起,黄GG和欧阳锋住一间,他们笑着说,抵足而眠,长夜清谈,大为快慰。我和蓉儿的妈妈还有她那个婢女一起住一间山洞,里面有床,我和她一起睡床上,她那个婢女睡在一张稍窄的竹榻上。

我想,有点糟糕。

我不想和她接近,而且,还混的这么熟。

尤其是,我知道…

她的以后会怎么样。

我和她,爱着同一个男人。

以前我不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那是因为我们处在不同时空。她是过去式,而我拥有现在以及未来。

现在却不同。

我穿插进了他们的过去之中,在这里,我找不到自己的位置,只能眼看着他们接近,光明正大的接近。

只好在心里安慰自己,这是过去式,过去式。我走错了门,看错了表,就当是恶梦…反正会醒的…

蓉儿妈妈是个非常讨人喜欢的女人。

虽然我们是间接情敌,但是我还得承认,她是个好女人。

我们在山洞里没有别的事情做,整天在一起打发时间。她把自己的衣裳改到合适的尺寸给我穿,替我梳头发绑好看的发式。虽然她不爱厚妆艳抹和金银珠宝,但是不代表黄GG没有送给妻子美丽的首饰和衣裳。她替我戴上非常漂亮的翡翠珠花,甚至知道我易容也不说什么,还替我放下额前的头发遮掩。

她总是在微笑。她不问我干嘛要易容,也没有对我露出提防和怀疑的眼神表情。

她会画画,写的一笔好字,黄GG吹箫的时候,她会弹琴相和,她的棋下的也非常好,不知道和黄GG比怎么样,反正欧阳锋会夸,说是除了黄GG,没见别人下棋这么稳的。我不懂,但我想,一定是很高的水平。

难怪眼高于顶的黄GG喜欢她,爱她,娶她。

在她去了之后,那么多年都在追思她,想要风光闲逸的殉情而去,和她携手黄泉。

我变得很矛盾,有点沮丧。

不过我可以安慰自己,反正,反正…

我拥有的,和她不同。

进山洞之后,忘了是第几天。可能是第六天,也可能是第七天。

早上起来的时候,蓉儿的妈妈──现在我喊她衡姐,她抚着胸口,扶着洞壁在作呕,反应十分剧烈,但是又没有呕出什么东西来。

她转过身看到我站在哪里,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

我已经在想,郭靖黄蓉张家口相会时,郭靖刚十八,黄蓉应该是十五岁多一点…

我去抄了真经,又大江南北的游历了一年多的时间,算起来…

差不多。

"衡姐你?"

她点点头,微笑着说:"嗯。"

蓉儿的妈妈,怀孕了。

我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滋味儿,但是嘴巴还记得说:"真是恭禧你啦…黄岛主知道不知道了?"

我这不是废话嘛,他当然…

衡姐摇摇头,脸上有点微微泛红,侧过头说:"我还没…来得及和他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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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十七)

我嘴巴说:"他一定高兴坏了。"

她笑笑,有些出神的说:"不知道是男孩儿女孩儿…"

"都一样嘛,男女都好。"

我知道你肯定生女儿,不过我现在可不能告诉你这个。

今天外面的风好像特别大,坐在洞里面还可以听到外面那种好像要地动山摇似的动静。我抬头看看,当然拐着几道弯也看不到外头,问:"不知道那些屋子,花树什么的,还都在不在…"

蓉儿的妈妈笑着说:"人平安就是好的,屋子可以再盖,花树也可以再种的啊。"

说的是。

人是最重要的,只要人活着,一切都有可为。俗话也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嘴巴也不受控制似的,问:"衡姐你…有了多久了?"

她把一丝散下来的头发拢到耳后去,浅浅的一笑:"总得…有三个月了吧。"

三个月?

蓉儿是七个月的早产儿,射雕里提过,她母亲默写九阴真经不成,心力憔悴,早产加难产,然后就去世了。

这么说…

我看着眼前温婉秀美聪慧的女子。

她──只能再活四个月?

呸呸呸,我想什么呢。

她只是个书中人,书中人!这是她本来就已经注定的命运!又不是我说她短命,是金老爷子本来就这么安排的嘛!

胸口闷闷的,幸好还有易容的面具挡着,不致于让她看到我一定很臭很难看的脸色。

我现在时时祈祷,钥匙钥匙快快复原。

可是钥匙虽然在恢复过程中,却没有那么快。

我碎碎念的时候于是再改了词儿,祈祷这风暴快快停,我好赶快离开桃花岛。不用每天对着这个让我心里发酸发苦发闷的蓉儿的妈妈,还有那个明明是我的黄GG却又不认识我的家伙──他整天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时不时还跟我讨论个一两句的武学道理,我就是嗯嗯啊啊的应付。我哪懂什么武学道理,一共就那么三脚猫把式,还有一大半是他教出来的,哪能拿出来和他讨论?可怕的桃花岛,我就和那剥了尾巴上岸的海的女儿一样啊,每一步都跟走刀尖儿似的小心翼翼,自己的心事和担心只有自己知道,和谁也没法儿说。

有种说法说,长期抑郁憋闷的人,容易生癌早死,八成是真的。

风暴刮呀刮呀,刮了得有一个多月才停。这叫什么世道儿,有本事干脆刮一年,把我们全饿死在这里得了。不过等参观过黄GG的粮食和淡水储备,我马上服气了──就算这风真能刮一年,他存的东西也肯定够人吃的。

好在风暴终于停了,离开山洞的时候,我回头看看──

这山洞不错,值得纪念。外面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貌了,桃花岛那让人啧啧称赞的花树,精致别具一格的房舍,那些小桥流水桃花红,莲叶浮香碧荷清,统统没了影踪。但是最叫我感叹的是,连船坞和小埠头里的船,也全都没有保住。当然,连船坞都被掀翻了,船当然不可能幸免于难。

这下好了,虽然风是没了,可是万事俱空百废待举,得造屋得清路得造船…于是所有人还是住在山洞里,不同的是原来没活儿干,现在则是每个人都安排了任务,帮忙干活。

黄GG和欧阳锋这些日子都有点魔魔叨叨的,整天碰在一起,手里不停的削木砍竹,嘴里还不忘交换什么看法想法之类的。

我知道醉心武学不是坏事,可是对自己怀孕的老婆这么冷淡,反而和欧阳锋这毒蛇这么亲近,黄GG,难道你想和这位毒蛇兄玩背背山?这可不成!别说你老婆不答应,我也不能答应!再说了,你找谁不好找,找这么个坏家伙!

我和蓉儿的妈妈凑在一起,她做针线很厉害,不过现在精力不太好,做几针就停一停。我看不过去,接过来帮她做。虽然我手生,但是有她在旁指点,做的还算差强人意。她在一旁看我做,手里拿着一杆笔,顺手在白胎瓷瓶胚上画了几划,那样寥寥的几笔,一株兰草的叶子袅袅的支开,花朵含苞未放。

我由衷的说:"真好看,衡姐你真是个大才女。"

她看看我,低声说:"我倒情愿才一些薄才…学一点儿武功。"

我愣了下,然后很快的说:"黄岛主学究天人,若是你想学,可以向他请教呀。"

她只是一笑。

我觉得胸闷,又有点心慌,急着转过话题:"我倒知道一首曲,唱这瓷器的,很有意思。"

她说:"是么?"

我点点头,念了几句词给她听。

"素胚勾勒出青花笔锋厚转淡,瓶身描绘的牡丹一如你初妆,

 

 釉色渲染仕女图韵味被私藏,而你嫣然的一笑如含苞开放。"

词我记不全,已经隔了那么久,曲子倒还有印象,轻轻的哼给她听。

"…在泼墨山水画里,你从墨色深处被隐去…在瓶底书刻隶仿前朝的飘逸,就当我为遇见你伏笔…"

她跟着我轻轻唱了一句,抬起头来,她的侍女把一旁的琴捧过来,她轻轻挑了两下弦,音调一丝不错。

她动作娴雅,指下琴音如清溪流泉,淙淙不断。

就像诗中人,画中仙。

在泼墨山水画是城,从墨色深处隐去。

我手里的针一下子扎在了指头上,红红的一滴染在手里的布料上,红白交映,鲜明的叫人触目惊心。

她的终点就在不远的前面。

现在我所遇到的,经历的事情,都是她将消亡的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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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十八) 上

"独孤姑娘,你有心事?"

我转过头来,抿一下嘴,没出声。

蓉儿的妈妈在我身边坐下。大概是最近困在山洞里住的不好,吃的也不太好,她害喜症状很严重,人比刚见面的时候,整整瘦了一圈。

"在岛上待的,闷了吧?"

是闷,不过我的闷和她理解的闷,应该是不太一样的。

我反问她:"衡姐,你长年累月住在岛上,能说话的人也只有这么两个,你不闷吗?你不想去逛逛集市,买点东西,和两三个闺中密友说说私房话什么的吗?你不喜欢游览山水风光,名胜古迹,到处走走看看的生活吗?"

在岛上这些日子,生活是烦闷而无聊的。黄GG闭门造车研究那天书似的九阴真经,她一个人,除了能和婢女说说话,别的人际交往根本可以说是没有。

我和黄GG后来经过那样长时间的相处,经历许多事情,终于慢慢走到一起,相守相对的时候也觉得快活开心。但是如果我们总是住在像桃花岛这样封闭的地方,除了看着对方,不再有别的人际交往,也没有街可逛,没有小说读,没有网络可以泡,没有电影激光盘看,没有KFC什么的调剂生活口味…我不知道我是不是会闷得身上长出蘑菇来,反正,想想就觉得不是一种很健康乐观的生活方式。而且黄GG如果只一门心思研究他的武功不理我,我也肯定觉得不好受。

她只是笑笑:"身为女子,却有像鸟儿一样自由的生活,独孤姑娘,我很羡慕你,但是我不是你。就算是江湖儿女,要守的规矩,要遵从的道理,也不比一般的女子要少。我小的时候也曾经想过,自己将来会过什么样的生活,若我是男子,学一身武艺,一剑一马的游历天下,那样的生活固然快意。但我是女子,能够嫁给外子这样的丈夫,和他恩爱和睦,也已经是一种幸运。"

真的幸运吗?

后来和我在一起的黄GG,眼界开拓,所看到的世界不再是这里的一片天空。他慢慢的改变,懂得爱惜别人,尊重女子,学会和我相处,恋爱。但是现在的黄GG,虽然看起来外表和以后没差别,可是经历、想法、心胸、眼界什么的都不同。这时候的他还不懂得一个道理,其实他所苦苦追求的那个梦想,未必就会让他快乐。而在这个追索的过程中,他轻易放弃了,忽视了的东西,却足以让他在以后的数十年中惆怅懊悔痛苦。

这或许是一个定律,也是金老爷子的操纵安排。这位武侠小说家,总是作弄着笔下人物的命运。

天龙八部里面,一世英雄最后凄凉落幕的萧峰,苦苦挣扎无用还是落得一无所有的莫容复──他只偏爱无所求的,有些愚笨傻气的人物。不想学武的段誉偏偏学了凌波微步和北冥神功这两样不用苦练就能有成就的武功,又阴差阳错的终于娶到了王语嫣,最后更当了大理的皇帝。而像单细胞生物一样的虚竹小和尚更是平白得了无崖子的百年功力,还有天山童姥逼着赶着他学武,还给他安排艳遇,令他最后事业爱情双丰收。

射雕里也是如此啊,郭靖也是个长得不好看,智商不太高,脑筋又不灵活的家伙。但是他的运气谁比得上呢?欧阳克是长的比他帅,杨康出身富贵又聪明多智,连尹志平这小道士资质都比他强。可是谁也没有他际遇好,金老爷子偏爱他,人人争抢的九阴真经和武穆遗书简直亡像是天下掉下的大馅饼一样砸在他头上,有黄蓉MM这样伶俐美貌出身又好的一位红颜辅助,有洪七公青眼有加传他降龙十八掌,有一灯大师白白替他们治伤外加翻译武学秘本,有成吉思汗的器重,还有华筝公主那样哭着喊着一定要嫁给他的艳福──

再看看别的书里,也大多如此。因此可以得出的结论就是,金老爷子偏爱傻子笨蛋丑八怪,作他老爷子笔下的男主角,一定要笨,一定要傻,一定要呆头呆脑啥野心也没有,这样,大好的机会、漂亮美女你是应有尽有。若是长的好看点,或是学武聪明了一点,八成就会像神雕里的杨过那样弄得七残八伤受尽苦难,或是雪山飞狐里的胡斐那样父母早亡艰辛成长最后佳人远别天各一方,又或是书剑恩仇录里的陈家洛一样,事业不成,爱人也挂掉,整个人生不但是悲剧而且简直像是闹剧加讽刺剧──所以,蓉儿的妈妈和黄GG两个人相貌又好,人又太聪明,这样人物在金老爷子笔下,往往都得是悲剧人物。

人常言,天妒英才。其实,妒英才不光是天,连写文章的金老爷子自己都对这些英才妒的要命,横加摧折,又何况别人?

我们坐在一棵柳树下面,有一搭没有搭的说话。蓉儿妈妈跟我说起来,大风暴过后,岛上幸存的多半都是柳树。柳树生命力特别强,旱也不怕,涝也不怕,枝干又特别的有韧性,大江南北,海岛域外,都很容易种植成活。所以俗语常说,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最后她说了句:"独孤姑娘,我觉得你就很像这柳树一般呢。"

这倒是巧了。我觉得她像花,她觉得我像树。

摧折她生命的阴云魔影,已经笼罩在她头顶上了。

她却不知道。

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看着书中人走向悲剧命运,可是却和以前任何一次,心情都大不相同。

她…她甚至不算我的什么好朋友,她是我的情敌啊。

她是黄GG一直念念不忘的结发妻子,她是俏蓉儿的母亲,她是…

是一个在射雕中我一直没有见过,却一直喜欢向往的女性。当然,小学二年级第一次读射雕的时候,我怎么会知道,我会和这个让人喜欢又怜惜的女性,成了…现在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