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我爸妈说得不错,是这个道理,我又不是充话费送的,他们也不会害我,就老老实实配合相亲。

我爸妈给我挑的相亲对象,基本上都符合五讲四美三热爱,比如他们都会扶马路上跌倒的老太太,就算被讹了还是会继续扶。头两个我没相上纯粹是对方长相不符合我审美,我妈从中摸到规律,第三个就挑上了阮奕岑。

其实在相亲之前我就认识阮奕岑,我们一个大学,他大三,念商科,我大一,念海洋生物学,我们同在学校的水下摄影俱乐部,一起随团出去拍过几次东西,属于彼此都知道有对方这么个人物存在的关系。

阮奕岑那时候在学校里以桀骜闻名,长得是那种秀气的英俊,却骑重型机车,在手臂上纹身,听说还逃课,主专业是商科,辅修了个珠宝设计,商科念得一塌糊涂,在珠宝设计上展现的才华却令人瞠目结舌,有设计院之花的美名。

因为他太有个性,我感觉我也挺有个性的,可能是一山不容二虎,虽然同在一个社团,一直也没熟起来,两人连对话都只有过一次。

那是第一个学年寒假,社团组织去三亚那边的水域拍东西,社长因为感冒嗓子废了,让我帮忙一个一个人挨着通知。

我拨通他电话,问他:“阮奕岑是吧?2月7号组织去三亚拍东西,你去不去?”电话那头他沉默了很久,我都以为拨错号了,他才说:“聂非非?”

我说:“是我。你去不去?”

他说:“你为什么问我?”

我愣了,想说社长让我问的我就问了呗,这还有什么为什么。我这么想的就这么说了。结果他啪一声挂了电话。后来他也没去,但那次三亚拍摄还挺愉快的。

这事过了大概有半年,我们就相上亲了。

我其实一直觉得阮奕岑不太喜欢我,有个性的人彼此看不惯这很正常,我也没觉得有什么,相亲完了就跟我妈说这事儿没戏,对方可能看不上我,因为我太有个性了。

结果第二天我妈跑来跟我说,对方觉得可以先相处下去,问我什么意见。

我傻了半天,说:“他长得是挺好,但我也没觉着喜欢他,当然我也没觉着讨厌他,某些方面我其实还挺欣赏他的。”

我妈说:“感情都是培养出来的,你先抱着能和他培养出感情的积极心态试着和他接触,要实在培养不出来再另说,又不是让你和他相处着就一定要结婚。我看这孩子除了经常逃课不太好,其他倒是蛮好的。”

我就和阮奕岑先相处着了。

第一幕戏 给深爱的你 02(下)

我其实一直觉得阮奕岑不太喜欢我,有个性的人彼此看不惯这很正常,我也没觉得有什么,相亲完了就跟我妈说这事儿没戏,对方可能看不上我,因为我太有个性了。

结果第二天我妈跑来跟我说,对方觉得可以先相处下去,问我什么意见。

我傻了半天,说:“他长得是挺好,但我也没觉着喜欢他,当然我也没觉着讨厌他,某些方面我其实还挺欣赏他的。”

我妈说:“感情都是培养出来的,你先抱着能和他培养出感情的积极心态试着和他接触,要实在培养不出来再另说,又不是让你和他相处着就一定要结婚。我看这孩子除了经常逃课不太好,其他倒是蛮好的。”

我就和阮奕岑先相处着了。

做人女朋友就要有个女朋友的样子,自从相处开始,我每天都会主动和阮奕岑发短信汇报当天行程。汇报了一个星期,有天我去阶梯教室上贝类学的课,进教室一眼在倒数第二排看到他。

和我同进教室的是同在水下摄影俱乐部的一个同班同学,我还和同学说:“那不是阮奕岑吗?看来真是很爱水下摄影,还专门跑来选一门贝类学的课。”同学也大为佩服,她一个宿舍的朋友帮她占了位,她跟我摆了摆手先过去了。

我目视了下教室后三排,看到除了阮奕岑旁边那个座其他全被女同学坐得水泄不通,我就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了。

下课后我边收拾书包边问他:“阮奕岑你怎么也来听贝类学?你对这个特别感兴趣么?”

他一脸诧异:“不是你让我来陪你旁听的吗?”

前后左右的女同学齐刷刷将视线钉过来。

我看了他半天,说:“阮奕岑,我们谈谈。”

一直走出教学大楼,看方圆五米没人跟着了,我问他:“阮奕岑,我什么时候让你陪我旁听了?”

他停下步子,掏出他的iphone8s按开屏幕给我看:“你不是给我发了短信?”

我看了一眼罗列有致的短信,说:“我没让你来啊,我不就给你发了几个行程短信吗?”

他皱了皱眉:“你发这样的短信不就是这个意思?”

看他一脸理所当然,也不好跟他强辩,我就让了一步,说:“好吧我就是这意思。”又顺嘴说了一句:“也到饭点了,咱们去哪里吃饭?”

他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挑眉问我:“这是……还想让我陪你吃饭?”

我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说:“要么你还是当没听见吧。”

他说:“我听见了。”走了几步说:“跟上来,带你去吃湘菜。”

那之后,阮奕岑经常跑到我们专业来旁听。由于他旁听的课程一般都是赶着饭点下课,所以课上完了很自然地就两人一起吃个饭。出于礼尚往来,我也去过他们班几次,想陪他旁听,但不幸总是赶上他逃课。我爸搞文化传媒,经常能拿到一些歌剧话剧舞剧音乐剧的好票,课没陪阮奕岑上成,我就约他去看剧。基本上约他他就能到,可见打骨子里热爱艺术。

学校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有了我在追求阮奕岑的传闻,据说这消息已经传了有段时间,学园BBS上关注这事的帖子也置顶了两个多月。我一不上网,二不八卦,等到从水下摄影俱乐部社长口里听到这传闻时,阮家和我们家已经开始商议订婚了。

社长跟我说:“以前阮奕岑实在太酷了,酷到性向成谜,以致学校里喜欢他的男男女女都不敢妄动。结果一看你追他,没追几天他就能陪你吃饭看电影,小伙伴们纷纷表示‘他也太好追了吧’的同时,都在眼巴巴等着看你们什么时候能分手,好让她们也能试一试。”

我说:“看来这真是一段不被祝福的恋情。”

恋情两个字刚落地,自己先愣了半天。那之前我从没用过跟“恋”啊“爱”啊之类相关的字眼来形容过我和阮奕岑的关系。

其实订婚这事儿是阮家先提出来,阮奕岑那时候准备出国,他爸妈的意思是最好我们能在他出国前订婚,回国后就结婚。

商量订婚那一阵,我妈问过我爱不爱阮奕岑。我那时候表面上看着又酷又淡定,其实心里直发毛,毛骨悚然地问我妈爱是什么,有没有一个参考标准?让我参考一下我到底爱不爱阮奕岑。

我妈嫁给我爸之前是个诗人,年轻时做的诗歌有新月派遗风,每当她说话时用比喻句我就有点听不懂。

我妈循循善诱地跟我说,人的心就像是个玻璃房子,里面撒了花种,爱就像是阳光,有一天它突然照进玻璃房子里,然后你的心里就会盛开一朵花。如果你感觉你心里正盛开着一朵花,那就是爱情。

我果然又没听懂,问她:“有没有更加通俗的解释版本?适合中小学生那种低龄版的?这个版本不太好懂。”

我妈叹了口气说:“看来你只是和阮奕岑相处得好,订婚这个事儿我再和你爸商量商量。”

结果没等我爸妈商量出个结果,我就和阮奕岑掰了。

我和我妈谈话的那个周末,记不得是周六晚还是周日晚,天上下着瓢泼大雨,整个S市像是被泡在水罐子里。我正埋头在窗前整理前一阵拍的照片,突然接到阮奕岑的电话,说就在我们家门口,让我出来一趟。

我挂了电话找出雨伞来撑着就往门口跑。

大门口没看到阮奕岑,我又往外走了一段。远远看到阮奕岑 在他那辆宝蓝色的重型机车上,昏茫的路灯下,背后的盘山公路像一条黑底泛白光的蚯蚓,公路两旁开满了山茶花,过了雨水,莹润有光,灯下看着就像是簇拥的玉雕。

走近了才发现阮奕岑没穿雨衣,我小跑过去将雨伞往他头上移,雨水顺着他半长的头发滴下来,划过脸颊,滴进他湿透的黑衬衣的领子里,就像江河汇入大海,陡然无形。

我看他这连人带车像是刚从河里捞起来的样子,赶紧打电话给陈叔让他把大门打开,打算先把阮奕岑弄进屋里换身干衣裳再说。

他伸手拦住我,声音有些发哑,没头没脑地问我:“非非,你为什么要和我在一起?”

我说:“这有什么为什么,不是相完亲,你说我们可以先相处一阵子,我们就在一起了?”

他说:“我说你就答应?”

我说:“当然我妈也给了我一些建议,我妈说……”

他打断我的话:“你妈说?”

我看他神色不太对,没接话。他面无表情地说:“所以你妈让你跟我交往,你就跟我交往,你妈让你跟我订婚,你也会跟我订婚?就没有什么是你自己的想法?”

我当然有自己的想法,但还来不及说,他突然握紧拳头砸了一下机车手柄,满面怒火地问我:“被父母这么操控自己的人生,你就不觉得生气,不觉得痛苦?”

我说:“阮奕岑你怎么了?”

他极为冷淡地看了我一眼,没答话,戴上头盔轰足油门,宝蓝色的杜卡迪像离弦的箭,沿着银黑色的水带子朝山下一路飞奔,扬起的水花溅了我一裤子。

之后整整一个星期,我没见着阮奕岑,也联系不上他。没几天,听说他和珠宝设计系的系花走得挺近。我感觉事态有点严重,无论如何得找他谈谈,专门拣了个空闲的下午去设计学院找他。

结果刚踏进设计学院大门就被一群女生堵住,说他们学院不欢迎我。

我心平气和地告诉她们,今天我无论如何得见到阮奕岑,他要是个男人,就别躲在一帮小丫头后面。

小丫头们急了,表示阮奕岑什么都不知道,纯粹是她们看不惯我伤害他。她们觉得,因为最近阮奕岑下课没去找我了,所以他们猜是我和阮奕岑闹了矛盾,而如果我俩闹矛盾,阮奕岑是绝对不可能有错的,那错的就只能是我了,所以说是我伤害了阮奕岑。我觉得她们真是逻辑分明。

我在门口被挡了起码五分钟,正不耐烦,珠宝设计系的系花突然出现了。

系花提建议说,大家挡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儿,一方要进去,一方不让,谁也不妥协,这矛盾又不能通过打群架解决,那就照传统规矩挑个竞技活动吧,谁赢了听谁的。

双方都表示赞成,通过抽签定下了网球比赛。

而我这辈子最狼狈的半小时,就发生在那天下午三点,S大的室内网球场,和珠宝设计系系花单打一对一。

康素萝对这个环节大感兴趣,靠在池子壁上问我:“你那时候就没觉着系花起坏心?也许是他们布了个局故意整你?”

我说:“谁一天到晚活得跟宫斗似的能想到那儿去?顶多就是觉得天不佑我,竟然 个我最不擅长的网球比赛。”

康素萝说:“那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不太对头的?”

我抄手想了想说:“系花把球直接往我脸上打的时候。”

康素萝没见过世面似地捂住了嘴,说:“不会吧,我以为她们只是想在大庭广众下痛赢你一场,好出出你的丑……”

我教育她,我说:“康素萝,人心有多好,人心就有多坏。”

其实他们珠宝设计系系花也没多漂亮,我从来就没搞清楚过她的名字,转学后干脆连她这个人长什么样都忘了。只是记得那场比赛,开球时黄色的小球狠狠砸在我腿上,一百多公里的时速,小腿胫骨狠狠一麻,麻过之后就是钻心的疼。

系花惊讶地一只手捂住嘴,跟我道歉:“不好意思,失误失误。”

竞技活动难免失误,我没多想。结果赛途中她打过来的第二只球又砸在我腹部,我疼得弯腰,系花双手合十再次跟我道歉:“不好意思,失误失误。”

道歉还没过三分钟,第三只球已经带着旋风般的力度直接打在我右腮上,砸得我脑子直发昏,手指挨上去,半边脸都是木的。

系花抄手站在球网对面,忍着笑说:“哎呀,今天怎么老失误啊,聂非非,对不起呀,我不是故意的。”观战的全是他们设计学院的女生,人群里一阵哄笑,但也有两三个不忍,议论传进我耳中:“聂非非看着怪可怜的,系花她是不是玩儿得太过了?”

我才终于反应过来,这是被人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