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风声渐小,稳定下来时她才睁得开眼,他们正穿行在冷冷清清一座宫殿内,四处都散发着幽冷与血腥,凌诗沐心微微抽搐,抬眼正碰上银白面具后一双怨意的清眸,不觉吓得花容失色。

血灵王!他不是人呐!

委屈与害怕的泪水蹭蹭沿着她面颊流下。

一剪梅,你在哪里?

指望慕容成?她是指望不到的了,她在娘家望眼欲穿,连他鬼影都没看到。这样的男人对她会是真心吗?会到血灵宫来救她吗?

一剪梅,不,他应该是肖无极,是百毒教真正的教主,他一定会来救自己的!

想着心稍微安了点。

“扑通!”凌诗沐被扔到地上,撞上一个水桶,滚倒在地。

“你知不知道人家会痛!”她横起小眼,低声说道。

“痛?哼哼。”慕容灵冷哼一声,“也不看看自己在哪里!”言毕拍拍手。

周围刷刷刷依次亮起灯来,灯火却散发着供在死人坟前的长明灯一样的青色,更显得环境诡异。凌诗沐蒙起双眼,露出个指缝向一旁观看,不看则已,看了连想死的心都没了。

血,入眼都是人血、人骸、人发,一具具骷髅张牙五爪地地摆放在面前,映着青光格外地恐怖。这不是在实验室啊!这是活生生的杀人现场呐!

“啊—”一声尖叫惊破长空。

叫过后,却听到一声微弱的嘤咛。

凌诗沐心神已乱,向后蜷缩,紧张地看着声音发出的来源,一只枯柃柃的手骨在一堆白骨中伸了出来,慢慢地,慢慢地颤动着五根白骨。

凌诗沐心猛地提了起来。

脏兮兮的毛发渐渐地显露出来,她干脆闭上眼,自己是在演恐怖片,她不住地自卫,感到有呼吸靠近,越来越近,终于忍不住张开大眼,一张瘦得只剩下骨头的脸出现在面前。

凌诗沐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朦朦胧胧中有人在唤,“成王的妃子,成王的妃子…”

她略微有点意识,自己好像躺在床上,不过硬邦邦的极不舒服,四周还是冷森森一片,没有家具,没有一样温暖的东西,慕容灵手执尘卷,背对着她喃喃念着,她越看越像招魂,想到适才的遭遇头皮直发麻,不觉大声打断掉:“我在这里,你到底要干嘛!”

慕容灵缓缓回过头来,“按理说本王应该叫你一声皇嫂,皇嫂放心,本王不会伤害你,乖乖呆在本王的血灵宫,等皇兄来救你。”

“他不会来救我的,我又不是夏书婕!”凌诗沐吼道,心痛。此时她才发现,与慕容成那场镜花水月真是她最后悔的事情。

绝食

凌诗沐呆呆地坐在石床上,呆呆地想着心思,已经三天三夜了,没有人来给她送食物,她也不想吃。

“皇嫂怎么如此虐待自己?”磁性的男声飘了进来。

“我不是你的皇嫂。”凌诗沐冷冷答道,“我不是凌诗诗。”

“你以为说了这话本王就能放过你吗?”慕容灵的身子已然来到床前,冰冷的手忽地执住她的下巴,硬性地托起,迫使她一双眼睛看着自己。

凌诗沐一双杏眸本已失神,此时却腾地闪出光彩,充塞着仇恨与愤怒。

“上次在成香院让你走脱了,没承想却是这样一个大美人儿。”

凌诗沐狠狠地瞪他,“拿开你的爪子!”

慕容灵纹丝没动,“好像我那无极弟弟对你也很有意思啊。真是不懂啊,他从小就在江湖流荡,杀过多少女人,可从来没听说过他对哪个女人动过心,没想到竟会是个破鞋!”

“我就是个破鞋。”凌诗沐恨极,“与你也无关!你这个大变态,大恶魔,你不得好死!”

慕容灵一句也没听在耳里,忽然笑道:“将死之人居然如此多话!你现在对本王来说毫无用处!本王杀你举手之间!”

凌诗沐一惊,“你不是说等慕容成拿书来换吗?”

慕容灵仰天长笑,“拿书来换?你也不想想,他肯吗?纵然他对你有了夫妻之情,你也不值得!便是夏书婕,只怕他也不肯!”

“那到底是什么书,看得懂的人就能救你娘吗?”

慕容灵郑重下来,“你没必要问那么多,慕容成也是盼着我娘能活的,当然,是被他救活,他有了这一功,自然会被封为太子。江山与美人,他会选择后者吗?那可是天大的笑话!”

“江山对你们男人来说当然是最重要的,所以你也在极力寻找那本书,不是吗?”凌诗沐冷冷道。

“本王是为救母后!”慕容灵大声道。

凌诗沐学着他的样子长笑一声,“为救母后?你不觉得自己也很自私吗?为了救你娘杀害那么多无辜女子,你把自己的欢乐建在别人的痛苦之上,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做帝王!”

“够了!”慕容灵大怒,一把捂住她的嘴,安静半晌,眸里的怒火才散去,勉强平静道,“你这样冲撞本王,本王居然没杀你,你可是第一人。”

凌诗沐有太多的话要说,被他一只大手堵在喉咙里极为难受,只能干瞪着眼。

“现在有三条路让你选,第一是死,极少有活人会出现在血灵宫。”慕容灵眼里满是狡黠,“第二则是做血灵宫的血奴,本王会用七七四十九天炸干你的血,看看能不能救活本王的母后。”说着停下来,凌诗沐拼命地摇头。

“你摇头,那么你就是原意第三条路罗?做本王的床奴!血灵宫真是寂寞啊,有皇嫂这样的人物陪着,本王的生活会很多彩。”慕容灵咂咂嘴。

诗诗的反抗

床奴?凌诗沐睁大了双眼,银白的面具附了上来,一双精光闪闪的眸子。

她猛力一推,面前的人却如山一样,依旧稳健健的贴向她。

“我是你皇嫂!”凌诗沐说话时脸艳红如花。

慕容灵不屑,“现在又是皇嫂了,刚怎么说不是?慕容成不要你,你我就没有半点关系!”又凑上前,面具隔住了他与她。

“真不方便!”他一甩手,凌诗沐还没反应过来,屋里登时漆黑一片。

“你要—”话没说完便被一张冰冷的唇堵住。

这个魔头,他动真格的!

凌诗沐轻轻剔了剔指甲,看来,她必须用上毒了,虽然后果不堪设想,但总比在这被他欺凌的强。

毒药对慕容灵来说,要很长时间才能奏效,凌诗沐紧闭着唇,双手抱紧自己,想慢慢拖廷时间。可一条粗暴的舌头抵破她的防关,探入她的腔内,一股极强的男人气息直达她的肺底。

黑暗中,她看不清他的面容,强烈的耻辱感刷地袭击了她。

一排碎玉咬下来,慕容灵急抽走舌头,打了两下。

“你想反悔吗?”

“我不过是残花败柳,灵王若是真有此意,不如到外面多找几个黄花闺女来陪。”她极力平静心情。

“你不知道本王就喜欢你这样的残花败柳吗?”慕容灵的头弯在她的脖颈间,吐着气,“我两个兄弟能碰,本王就碰不得?”

“真没想到你们这个时代居然有你这样的败类!“凌诗沐再也受不了,“我数三声,你TMD给老娘滚出去!你TMD逼老娘说粗话!”

慕容灵瞧着先前柔弱无依的小女孩一口一个老娘,幼稚的声音气急败坏,心里却越觉得可爱。

凌诗沐犹不解气,“你TMD一个古人我搞不定?有本事杀了老娘,死了说不定就回去了,老娘晚自习还没上完!”

慕容灵被说得一怔一怔,“什么古人?什么晚自习?”

凌诗沐重重地往床后墙上一靠,“跟你说你也不懂,你们这生锈的脑子一天到晚只会想着江山美人,千万年后,还不是骨渣也找不到一个!”

“你讲的这些话确实有些难懂。”

凌诗沐瞧他被自己引入了话题,颇觉得意,嘿嘿,等着吧,毒药快起作用了。慕容灵的娘与弟弟都是百毒教教主,他自己居然不懂毒,也是很奇怪的事。不过也幸亏他不懂,否则自己真地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你,来自中国?”

凌诗沐三天没吃饭,刚说了一大通已累趴下了,听得此话,蓦地跳起来,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怎么知道?”

慕容灵一把钳住她的小手,“你来自中国!你跟我娘是一个地方来的,你一定能救活她!”

“你娘?”凌诗沐半天才抚下心神,原来在她之前,也有个穿越女!而且,她是皇后,是百毒教教主,哇,太了不起了!跟前辈一比,自己这处境真是要多卑微有多卑微,简直是丢尽了穿越人的脸!

出逃

“冷静冷静,你别急。”凌诗沐慢慢开口,“你娘怎么了?”

“死了。”干净利落。

“死人是不能复生的,灵王你要节哀。”

“母后无所不能,她亲口说谁能看懂血缘经,谁的血就能救她!能看得懂血缘经的人来自中国!”

凌诗沐暗暗点头,“人死了,何必再去打扰她呢?说不定她已经回去了,就让她这样安安静静不好吗?”

“你懂什么?”黑暗中慕容灵似乎在嘲笑,“本王母后是被人害死的,我要她活过来告诉我谁是凶手!我一定将他千诛万剐!”

凌诗沐淡淡一笑,“而且,你母后复生,你就能做太子。”

“你不笨,只是,只是—”慕容灵忽觉眼皮沉重。

“只是我不会让你伤害我。”凌诗沐一掌将他推到一边,急速下床。没有灯火,磕磕碰碰地走到门口,冲了出去。

血灵宫中四处都是一模一样的房舍,冷森可怖,凌诗沐又怕路上设有机关,走一步停一步,半晌也没找到通向外界的门,急得汗直流。

转过一个弯,一堵三人高的墙横在前面,凌诗沐心一动,奔到墙边,手脚并用便往上爬。墙下半部分凹凸不平,她很轻易地就爬到中间,但上半部分却滑溜溜无处下手,她试了一下,脚一滑,直摔了下来。

身子落到半空却被一根带子缠住,轻轻一拉便落入一个厚实的怀抱。

“皇嫂这么着急出门,翻墙打洞也用上了?”银白色在黑暗里格外地刺眼。

慕容灵怀里的身子颤了一颤,“你,怎么来了?”

慕容灵得意地一笑,“看来上次在成香院确实是中了你的招,天下哪有这么愚蠢的人,会被同一块石头绊倒两次?我早就备了解药。”

凌诗沐傻眼了,早知如此也应该多备几种毒。

慕容灵单手夹住她,快步如飞,带她到一个院落里,凌诗沐很是奇怪,大半夜院落里居然挤满了人,清一色的黑衣男人,腰上都佩着尖刀,她略感不妙。

“去把皇后请来。”慕容灵顺手将她搁在台阶上。

两个黑衣汉消失在院落中。

凌诗沐坐在阶石上,这才看清院角处立着一根柱子,绑着一个女子,垂着长发,面色发白,哀哀怜怜地看着她,眼中充满了毒恨,嗓子嗷嗷地闷叫。她的眼再往下移,女子手腕处竟破了拇指大一个洞,地上一个面盆满满一盆的鲜血,她的血已经流尽了,紫黑的手臂干枯不成形。

凌诗沐一下从台阶上跳了起来,“这,这是做什么?”

“放血。”慕容灵头也没转地答道。

“别,别,别这样,有话好说。”求生的本能战胜了一切,她挪着小步走过来,“灵王,你不是说有三条路可以选择吗?我不做你的血奴。”

救母亲还是救她

慕容灵嘴角含笑望着她,凌诗沐一身白衫轻盈盈在夜风中飘起,泛白的小脸微微抽动着,一双妩媚至极的眼睛闪着乞求而灵动的光泽。

真是个美人,只是,他在心里惋惜,如果她不是与母亲一个时代而来,他或许会将她霸为已有,但他等这个人,已经等了很久了。

“灵王殿下,娘娘带到!”

一顶金幔小轿抬了过来,轿顶垂下大红的穗子,只有一双绣花小鞋露在轿外。凌诗沐咬住了唇,这轿上明明坐着是死人,却一点也看不出来。

后慕容灵摆手,旁人皆退到一边,他上前揭起轿穗,里面的女人彻底暴露在凌诗沐眼前。

她呆了一呆,嘴合不拢,这是个倾城美人不足为奇,令她惊讶的是,这个女人居然就是她在实验室所看到的那具尸体!半死不活的尸体!

女人双目紧闭,依旧像那天一般,面色发黄,唇无血色。未死的生命?诈尸?还是C型血?她明明在实验室,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真的是幻觉吗?可那首诗又怎么解释?有谁能告诉她这是怎么回事?

楦凌诗沐的心乱如麻,恍恍惚惚,她看到陈世林拿着一把剪刀站在轿旁,她大喜过望,奔了上去,“陈老师!陈老师!”她有太多的疑问要询问。

陈世林眯着眼笑,“诗诗,我们的C型血就要研究成功了!”

“陈老师你能告诉我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吗?我们怎么都跑到古代来了?她不是死了吗?”凌诗沐想伸手去拉他,两人之间却如隔了看不见的障碍。

“诗诗,你的血输给她,如果能救活她,就证明你俩的血都是C型血!C型血又叫阴阳血,只有穿越的人才会有,快点,别耽搁了,你说过,你会帮老师这个忙的!”陈世林声音越来越急。

凌诗沐看着轿里的女人,我的血救她?C型血,这可是一次伟大的实验,若是能牺牲自己成就生物界的又一次传奇,又有什么可犹豫的呢?

想着她抬起手臂,闭上眼。

“诗诗不要!”

正此时,猛然一声大呵将她拉回了现实。

凌诗沐茫然睁开眼,自己正站在慕容灵身边,他手上一把明晃晃的利刃,而自己的玉腕正搭在他的左手上。

慕容灵眼里邪气十足,忽地扑灭,抓紧她的手腕,恶狠狠地举刀刺下!

凌诗沐已经收手不及,尖叫一声闭上杏眸,完了完了…蓦地手腕处一轻,身子一转,两脚离地,耳里伴随着慕容灵的怒斥。

“你疯了!”

凌诗沐急睁眼看,自己正偎在一个宽厚的怀抱,左脸抵着结实的胸膛。

“别怕。”温柔的气流轻轻传到她耳里,凌诗沐心登时一甜,娇嗔地向上看,肖无极正依依不舍地盯着她,她脸颊飞起两团红霞,将脸又埋入他的臂弯。

“肖无极,你是不是疯了?我们是要救活母后啊!”慕容灵一把卷起轿穗,“母后正看着你!”

肖无极感到怀里有动静,低下头,凌诗沐眼里充满了惊恐,不停地用葱手扭他的衣服,他苦涩地一笑,握住了那只不安分的小手。

“哥,你们之前的谈话我都听到了。是的,我承认你的幻术已经登峰造极了。你成功地把诗诗从中国拉回我们的时代,可是,娘已经逝世多年,以血救血之言并不可信,要牺牲诗诗去尝试,我反对。”

慕容灵捏紧了拳头,“你这是不孝!为了一个女人你竟然要放弃母后,你是男人就做不出来!”

“哥,当初若不是你执意要回宫,娘她会有今天这一步吗?我们三人在远离朝廷的地方活得不是很快乐吗?”肖无极很是伤感。

慕容灵笑了,“这就是你我的不同,同为父皇的儿子,为何我是人人尊敬的灵王殿下,而你,只是江湖上的肖无极、一剪梅!难道,你让我把大好江山让给慕容成?凭什么他能享受君恩我们要隐居?他娘是被母后废掉的,难道母后的儿子不应该比那个贱女人的儿子强吗?”

肖无极搂紧了凌诗沐,“不管你怎么想,诗诗我是要定了,你不可能伤得到她!”

凌诗沐难为情地想,为什么要当着这么多人面说出来,真是丢死人了。

“你别忘了,她是慕容成的妃子!你不是要逃离朝廷是非吗?惹上她,以后可就没清净日子过了!”

慕容灵说中的正是肖无极的心,凌诗沐也能感觉到他说得很是在理。她已经是慕容成的女人了,这对他也不公平。于是抽走手挣扎着要下来,肖无极却摁紧了铁桶似的手臂,“若是真地如此,为了她,我也心甘情愿。”

慕容灵脸上的表情错综复杂,更多的是难以置信。

“无极,你可要想好了,是母后重要,还是这个贱女人重要。”

肖无极退后了两步,“母后已死,我们应该给她安宁。”

慕容灵点点头,“原来你还是个痴情种子,你别忘了母后的独门毒药血灵珠,她可只传给了我。”

血灵珠?凌诗沐大惊,肖无极是服过血灵珠的,天下只有血灵王有解药!为了自己,难道要送上他的一条命吗?

肖无极淡淡一笑,“生死由命,富贵在天,谢谢你给我服用血灵珠,我虽为百毒教的教主却中了他人的不解之毒,便是活着也枉受别人耻笑!告辞!”

他单手一弹,燃起一团红烟,瞬间消失在血灵宫。

慕容灵深知毒雾的厉害,急捂住鼻,退出小院。

“灵王,不好了,不好了!”一个黑衣人踉踉跄跄地冲撞过来。

慕容灵眉头一沉,看不清面具下他的表情,声音却非常的冷,“什么事慌慌张张?”

“皇上,皇上他驾崩了!”

“你说什么?”慕容灵拧起他的衣领。

乱世私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