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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瑛:“张大人,陛下还没治你的罪呢, 你就开始喊冤, 莫不是作贼心虚?”

张文华恨不得撕烂她那张嘴:“姓唐的, 都是你从中挑唆!”

忽听得南齐帝厉声道:“住嘴!”

张渝之死他只是略有耳闻, 听说与唐瑛的族兄有点瓜葛,至于细节——他一个日理万机还要抽空发展业余爱好清修炼丹的皇帝可没功夫去深究, 反正有主管刑名的臣子会处理, 真要委决不下, 才会递到他案头。

唐瑛叫破张渝死因之前, 他不急。

可是方才, 就在唐瑛叫破之后,他的一颗心急遽下沉,好像要沉进无边的黑洞,深不见底。

——张渝“浑身发热情绪亢奋, 满面赤红脚步轻飘”的症状他也有,每次服完金丹格外明显,且还伴随着心慌气短,呼吸急促,两个鼻孔感能喷出火球的高温等等症状。

玄真道人总是安抚他说那是长生大道的必经之路,于是他也就信以为真。

中间不是没有产生过怀疑,只是“长生” 是何等的诱惑,他早已为了“长生”而闭目塞听。

张文华瑟瑟发抖。

南齐帝:“唐卿,你来说。”

唐瑛可就不客气了:“陛下,臣不知张大人举荐玄真道人有何用意,或者背后还有人指使,但自从张渝吃金石药死了之后,臣便派人彻查了玄真道人,发现他师父年过四旬便驾鹤西去。他们这一门修的是丹鼎派,师门里就没有长寿的,听说都好吞金丹修炼,也没见修出一位两位长生的仙人。”

南齐帝犹如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冰水,从头凉到了脚,指着张文华厉喝三声:“说,到底是谁支使的你?说出来!”

他的疑心病本就到了晚期,不发作则已,发作起来几近癫狂,见张文华不肯承认,一味磕头求饶,只觉得一腔怒意再压抑不住:“唐瑛听令,将张文华收押进诏狱严加审问,务必审出幕后主使!”一句话说完,翻涌的气血再压制不住,“哇”的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整个人却朝后直直倒去。

张文华吓的魂飞魄散:“陛下——”他虽然早预见到皇帝的身体会垮,可却一定是把自己洗摘干净的情况之下,而不是自己落进禁骑司姓唐的丫头手中。

一道影子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在南齐帝跌倒的同时,做了人形靠垫。

内监很快便传了太医过来,一番忙乱扎针抢救,南齐帝总算意识清醒了。

唐瑛:“张大人,请吧。”

张文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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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正十六年四月,南齐帝卧床半月,龙体每况愈下,下旨召庆王、湘王、辽王回京。

唐瑛目送着快马出京传旨,握着一卷供词踏进了清凉殿。

清凉殿里近一月来弥漫着浓重的药味,窗户日夜开着似乎都散不尽这满殿的药气。

皇太孙正在殿内侍疾,见到唐瑛压低了声音示意:“皇祖父刚刚睡着,唐掌使可是有事?”

唐瑛将手中供词递过去,皇太孙元奕接过之后一目十行的看完,整个人气的都要哆嗦:“……元阆好狠辣的手段,居然敢对皇祖父下手!”

他做梦都没想到,元阆为着皇位,居然敢串通道人诱哄南齐帝大量服食丹药,以致折损了寿元。

唐瑛:“这是从张文华嘴里掏出来的,至于那位玄真仙人……”她目露讽刺:“他不是颇通医理嘛,居然还妄想着能活命,臣觉得让他早死有点便宜他了。他不是吹嘘自己的丹药有多灵吗?陛下的丹房里应该还有不少丹药,不如就让他每日多吃几丸,说不定还能多活些日子呢。”

元奕:“就依唐卿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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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文华在禁骑司生不如死,加之他本就不是什么硬骨头,打熬不住不但把自己主子招了,还额外附赠一条消息——假设那日玄真道人未曾着火,唐瑛便要成为他为皇帝陛下选出的阴人,要为皇帝侍寝。

傅琛听说此事,后怕不已,恨不得扒了玄真道人与张文华的皮,连带着对南齐帝也充满了厌恶。

唐瑛安慰他:“莫急莫急,就算是你不扒玄真的皮,他自己也要蜕下一层皮。”

玄真身上皮肤大面积烧伤,张文华被押进诏狱当日,便从宫里移了出来,也一同送到了诏狱,全都捏在唐瑛手上。

他在诏狱日夜惨号痛苦不止,无数次要求面见陛下,见到唐瑛就激动的要扑上来,反反复复都在念叨:“你到底怎么弄的?”

唐瑛讶然道:“玄真仙人这话说的?我弄什么了?你与张文华合谋蒙骗陛下反遭天罚,现在这是想把事情往我头上推?难道是我指使的你?红口白牙你可别冤我啊!”

玄真再提要求:“我要见替我收拾衣物的小太监!”他玩的就是装神弄鬼那一套,根本不信什么“天罚”,分明是有人在他的法衣上动了手脚,这个人除了有可能是唐瑛,最容易的便是近身侍候的小宦官。

他与张文华密谋之事再无旁人,但禁骑司打探消息最为拿手,保不齐便泄露了风声;再或者有朝中反对他的臣子暗中指使,首当其冲的便是翁闲鹤……总归这事儿定然是人为,与老天爷毫不相干。

唐瑛哈哈大笑:“你们瞧这道人可是疯了?现在是逮谁咬谁,咬我就算了,毕竟也是一直瞧我不大顺眼。现在连宫里侍候的小太监都不放过,但凡能拿来替自己背锅的都要想办法拖下水。”

随行的刘重等人都笑疯了:“还仙人呢,别是把脑子烧坏了吧?大人您也别跟一个疯子计较,他为了脱罪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这种犯人兄弟们见的多了,好好整治几回就老实了。”说着便要招呼几人进去给玄真一点颜色瞧瞧。

唐瑛反而做和事佬:“算了算了,皇太孙仁慈,赏他金丹续命,你们按着一日三餐喂他吃金丹,说不准过几日他就真成仙人了呢。”

玄真见到满满一大盒丹药,吓的真往后退:“不不——”

唐瑛:“咦,这可奇了,你哄陛下吃的时候不说这是长生不老的好药嘛,轮到自己吃就往后退?”

刘重带几个人进去按着他的脖子硬塞了几颗逼着他吞了下去,为了防止他自己个儿抠嗓子眼吐出来,还直接把人拴了起来,玄真那一身被烧焦的皮肉哪里抵得住捆绑,疼的哀号不止,其状甚惨。

唐瑛不住摇头叹息:“你们作孽哟……”似不忍掩目而去。

刘重等人大笑。

*****

傅琛自然也问出了玄真道人的疑问:“那妖道为何会自燃?你动了手脚?”

唐瑛待他自然不同:“自然是卖通了他身边的人,往他的法衣上洒上松香粉,救火的同时再撒几把,保管这火越烧越旺,一时扑不灭。”

傅琛见她得意的犹如恶作剧的小孩子一般,只觉可爱,忍不住在她脑袋上揉了两把:“你呀,玄真遇上你算是倒霉了。”他对禁骑司的能力还是知道的:“你之前就一点没有察觉玄真有问题?”

唐瑛讽笑:“从他怂恿陛下炼丹服食开始我就知道了。不过我为何要提醒陛下呢?”她憋了许久,终于能倾诉于人:“这两年我逐渐想明白一件事情。当初你替我查出来白城之事是二皇子暗中操纵,可是难道陛下就当真毫无察觉吗?”

傅琛:“……”

她说:“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只是太子的身体一早就不好,而皇太孙又聪慧异常,于是他抱着顺水推舟的态度暗中默许了二皇子的行为,只是怕有朝一日病太子,或者皇长孙辖制不住老臣,所以要想办法除去将来有可能掣肘自己儿孙的老臣,特别是历代掌兵的唐家,就更要及早毁了,还不能做的太明显。正好二皇子有意想要拉拢唐家出来的武将,设此毒计,他就更是乐见其成,大开方便之门。这两年我替他查抄老臣,渐渐想明白了其中关窍。他就是想要替自己的孙儿铺路,而无视他人死活,甚至数万儿郎的性命也在他的一念之间。”

“父子皆是豺狼虎性,一丘之貉!”她眼眶珠泪摇摇欲坠,却倔强的一把抹去:“我偏不会让他如愿!”

作者有话要说:好几日没更了,今日开始补更到完结。

今天还有两更。

☆、第一百三十六章

傅琛心疼不已, 坚定许诺:“我一定尽我所能助你报仇!”

唐瑛嗫嚅:“……其实你不必这样帮我的。”欠债太多, 于心不安。

傅琛似乎猜透了她心中所想,轻笑道:“你救我一命,我还未曾报答。一条命都是你的, 何况只是力所能及之内的小事。”

唐瑛:“你也救过我不止一次, 这又怎么算?”

傅琛莞尔而笑:“瑛瑛,你我之间已然是一笔糊涂帐, 真要事事算个分明, 怕是不能够。我原本想着让你欠我许多债,最好是一辈子都还不清的债, 这样你就无时无刻不想着要还债, 也就无时无刻不把我放在心间了。”他叹一口气:“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反而是我拖累了你。”

唐瑛:“京城钱庄放贷的都没你这么心黑的。”居然想让她一辈子欠着还不清的巨债, 日里夜里脑子里都是债主的脸——假如不是债主的脸颜值过高, 都可以算作毕生噩梦了。

傅琛见她眼睛瞪的圆圆,煞是可爱, 自嘲道:“咱们禁骑司出来的人,你还指望着心善?”

外间都传禁骑司的人心黑手辣, 可止小儿夜啼,其中最杰出的代表前两年由傅大人暂领,最近这一年被唐掌使所取代, 他煞有其事向唐瑛抱拳做了个揖:“京中谁人不知唐掌使赫赫威名,真要比心黑,在下甘拜下风。”

唐瑛不由被逗乐了:“以前还真没发现大人你有这么活泼的一面。”

“大概是庆州的空气比较自由吧。”傅琛想起庆州便不由露出笑意。

如果说京城的空气是令人窒息的, 无处不在的规则拘束着自己,把人困在狭窄的铁笼子里,为名为利厮杀搏斗,无休无止;那么庆州便是开满了野花的自由世界,热恋的男女共乘一骑司空见惯,少了名利的争斗,多了纯朴淡然的生活气息。

他说:“等将来京城的事情了了,我想带你去庆州住一阵子。”

唐瑛从来也不敢想以后,总觉得自己时刻行走在刀尖之上,也许一个不小心便坠入万丈深渊,跌的粉身碎骨,因此不敢轻易给别人承诺,误己误人。然而当他自然而然将她规划进自己的未来,仿佛那自由的生活在不远处等着她,她终究还是未曾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一句话脱口而出。

“假如此间事了,我还能活着离开,你肯陪我去一个地方吗?”

傅琛似乎没想到她会如此说,顿时一怔。

外间风传傅指挥使冷心冷肺,然而比起他,眼前的小丫头才算是一块冰,揣在怀里捂了这么久,总算是等到了她松口:“去!一定去!不管天涯海角,我都陪着你去!”兴奋之情,可见一斑。

“那倒不必。”比起傅琛高昂的情绪,唐瑛却郑重犹如嘱托后事:“到了夏天,便是我父兄他们的三周年祭日,若是我能替他们报了仇,侥幸逃得一命,就带你回白城祭拜他们。若是我……还要劳烦你将我与他们葬在一处。”她打量傅琛脸色,试探道:“是不是有点强人所难?”

傅琛双目酸涩,生怕自己多眨两下眼睛,便要暴露心中汹涌而来的疼惜之意。

京中如她这个年纪的姑娘大多都已经嫁为人妇,经营着自己婚后的小日子,或许已经有娇儿承欢膝下,享受着平静幸福的生活,而她原来从进京之前就早已经给自己判了死刑,犹如囚徒一般困在父兄的血海深仇里,步步为营,随时做好了抛弃性命的打算。

当他心心念念想要与她共筑美好未来的时候,她一边苦苦拒绝着他,一边计算着自己剩下的日子,踩着荆棘一往无前,明知死路一条也是飞蛾扑火,义无反顾。

他一把将人揽进怀里,紧紧抱着她,哑声道:“我一定陪你回白城祭拜他们,不让你有反悔的机会。”

低头,珍而重之在她发际轻轻一吻。

*********

唐瑛再次入宫,正赶上皇太孙去处理政事,南齐帝醒着倚在床头养神。

内侍禀明唐瑛求见,南齐帝道:“宣。”

唐瑛进来的时候,他睁着一双混浊的双眼追问:“玄真与张文华审的如何了?”

皇太孙怕刺激到他,想是隐瞒了下来。

唐瑛可不怕刺激到他,就怕刺激的不够。

她趋前跪下,将早就准备好的供词递了上去:“据张文华供述,他是受湘王殿下指使举荐玄真入宫为陛下炼丹,而且……从他的供述之中可知,湘王殿下之前也查阅了不少服食丹药的记录,就连陛下进丹的量都是湘王殿下与玄真定下来的,臣也抽空翻阅了一些有关丹药方面的书籍,再结合陛下身边内侍的供词,发现……发现陛下服食过量……”

南齐帝全身的血管如同沸腾的岩浆,他耳边甚至能听到“咕嘟咕嘟”滚开的声音,其余的声音反而远了,只看到唐瑛嘴巴一张一合的样子,却听不到她在说什么,眼前的供词糊成了一片,喉头涌上一股腥味,咬着牙强咽了下去,良久才能听到唐瑛焦急的声音。

“陛下!”

“陛下,您不要紧吧?”

南齐帝这一生经历无数大大小小的风波,每次都能逢凶化吉,他曾经坚定的认为自己深受上天眷顾,然而到得今日被自己的亲生儿子算计,却忽然之间开始怀疑自己天子的身份,到底为自己带来了什么。

“朕,不要紧。”

他观唐瑛欲言又止,惨然一笑:“你还有话要说?”

唐瑛表面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陛下龙体要紧,还是好生养着,不如由臣去向皇太孙禀报,由皇太孙处理?”心道:我就不信你不受激。

南齐帝执掌生杀大权,哪怕是卧病在床也不想让别人来左右自己,况且此刻气血攻心,急怒灰心之际就更想不到唐瑛的用心,只想知道所有真相:“朕还撑得住,唐卿不必忧心,你说吧。”

唐瑛觑着他的脸面小心翼翼道:“据臣追查,此事与大长公主元蘅也有些关系。大长公主支持湘王殿下,不但出钱出人,还……还给他出主意。臣封了玄真的道观,发现大长公主时常出入玄真的道观,且与玄真道人来往频密,只是臣不好去公主府查问。此事还要请陛下定夺。”

南齐帝生生被气笑了:“真没想到,朕的好阿姐,她居然怂恿湘王对朕下手。真是朕的好阿姐啊!”

他捂着胸口,面色狰狞,似乎是想极力强抑住翻涌的气血,可是失败了,紧跟着“噗”的喷出一大口鲜血,犹如扎破的气囊,漏气的同时整个身体委顿抽搐,却无力制止。

人到了一定的年纪,意志依旧存在,可是再强悍的意志却不能左右逐渐老化的躯体,甚至让人产生一种错觉,思想意志与身体是毫不相干的两样东西,不能互相配合驱使。

眼下,南齐帝便陷入了这样的错觉当中。

他明明想要愤怒的咆哮,想要站起来,想要挥剑斩了那不孝逆子,还有一向视为至亲的阿姐,可是躯体犹如一截朽木烂在了床上,怎么都驱使不动。

愤怒使得他全身痉挛,使得他瞳孔紧缩。

在他那紧缩的瞳孔之上,映照出来的是惊慌的甘峻,唐瑛,以及身边近侍刘三的脸庞,每个人都是一脸焦急之色,甚至姓唐的小丫头还吓的微微发抖,不住口的喊:“陛下——”听起来那呼喊之声遥远如同在天际。

还是甘峻沉稳,厉声吩咐内侍:“还不赶紧去请太医过来。”一边按住了他痉挛的不受控制的手脚。

愤怒的几乎要失去神智的南齐帝想要极力摆脱身体上的桎梏,想要找到自己风发的意气,被甘峻压制住的时候甚至迁怒于他,在手无寸铁又驱使不了自身的情况之下,他充分运用了自己唯一的武器——声音。

用声音来震慑这无法无天的狗奴才。

“啊啊啊啊——”他扯着嗓子喊出来之后,却被自己给惊呆了。

他发现自己连声音也失去了控制,他想要暴喝想要怒骂,可是发出来的声音却只是意谓不明的声音,连充分表达自己意愿的能力也失去了,同时他还惊骇的发现自己的半边脸颊僵硬如铁,好像那是另外缝补上去的一部分,是不属于他脸部的东西,既掀不下来,却又不能为他所用。

“啊啊啊啊——”

南齐帝更急了,双眼瞪的溜圆,终于从不可一世的王座之上跌落,被深深的恐惧攫住了心脏,还不争气的急出了眼泪。

混浊的眼泪顺着他的眼眶流了下来,连他自己都被这软弱的自己给惊吓到了,一时忘了愤怒忘了挣扎喊叫,只想飞快掩饰自己的失态,可是甘峻这个狗奴才!

这个狗奴才他还压着自己的双臂,使得他没法擦去眼角的浊泪。

还是姓唐的小丫头善解人意,连忙去拖他:“甘大人,陛下好像有话要说,你赶紧松开陛下。”

甘峻这个狗奴才!

他居然……居然压着自己,还宽慰姓唐的丫头:“陛下有些失控,等太医来扎了针就好了。”

狗奴才!

南齐帝气的眼前一黑,终于昏了过去。

甘峻眼睁睁看着皇帝陛下昏了过去,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

第三更在半夜三点之前,一定写上来。

真的是奔着大结局去了,所以会卡一点。

☆、第一百三十七章

皇太孙得到宫人来报, 急匆匆赶来:“皇祖父怎么啦?”

唐瑛一脸无辜,假装此事与自己无关:“陛下他非要知道张文华与玄真的审讯结果……”

知道了又受不住, 这可不赖我啊。

甘峻与内侍刘三可以作证,她可不是故意的。

太医还忙着扎针, 没空回答皇太孙的问题。

南齐帝被扒的只剩一条亵裤, 从脑袋往下扎了一溜的针, 乍一看好像一只皮肤松驰的刺猬,全无帝王的体面。

甘峻本着“师公”的身份提醒唐瑛:“唐掌使不如避避?”

你一个未出阁的小丫头瞪大俩眼珠子瞧着个光*身子的老男人,就不怕长针眼吗?

可惜小丫头不懂他的好意,死赖在寝殿不肯挪脚:“陛下龙体有恙, 我怎么能无事一般离开呢?”

甘峻:“……”真是跟你那浪荡不羁的师父一个作派, 也不知道将来要让谁家儿郎苦恼。

皇太孙一直守到南齐帝再次醒过来,连忙凑近了轻声唤:“皇祖父。皇祖父可觉得哪里不舒服?”

南齐帝暂时忘记了昏过去之前发生的事情,眼神里还是一片茫然:“奕……奕儿……”开口之时才发现自己说话有异,吐字不清,且半边脸颊似乎有些僵硬, 脑子里霎时浮起之前的事情, 双眼渐渐浮起愤怒的猩红。

太医在侧, 吓的连忙制止:“陛下息怒!陛下息怒!陛下若是再动怒,症状还会加剧, 陛下一定要平心静气,万不可情绪过于激动!”

皇太孙也吓了一大跳:“皇祖父,您千万别动怒,有什么事儿交给孙儿去办就好!”

甘峻与唐瑛也加入劝说的行列, 总算是让南齐帝的情绪渐渐平静了下来。

他一旦平静下来,等于内心已经接受了自己老朽的事实,悲凉又绝望,却还想要挣扎着惩治湘王与大长公主,用尽了帝王路上多年修炼的克制情绪的**,总算能一字一顿表达自己的诉求:“召湘王入京,逆子!朕要赐他死罪!皇贵妃打入冷宫!”

皇太孙元奕连忙劝他:“皇祖父,召湘王入京的旨意早已经送出去多日了,说不定他已经在准备来的路上了,至于皇贵妃,现在还不宜打入冷宫,不然打草惊蛇。湘王如此算计皇祖父,便是孙儿也不能饶了他,不如等他入京之后再行抓捕也不迟。”

南齐帝也是被愤怒给冲昏了头脑,稍稍冷静下来之后,就知道皇太孙的打算是最正确的。

他的眼神扫过唐瑛,她立时便领会了其意,狗腿的表忠心:“陛下是想让臣协助皇太孙殿下抓捕湘王是吧?臣一定尽心竭力,听从皇太孙殿下的调遣!”

南齐帝总算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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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正十六年五月二十八日,探子来报,湘王与庆王离京城也就三五日的路程,而辽王路远,大约还得小半个月。

南齐帝不愧是当了半辈子帝王的人,意志力出乎意料的坚强,随着太医每日扎针药敷外加内服的汤药,他居然又能坐了起来,连说话都清晰多了,虽然依旧有半个身子不太灵便,至少日常交流是没问题了。

唐瑛隔个两三日必要进宫探病,不时在他面前刷刷“忠心臣子”的形象,实则内心藏着鬼胎,就想瞧瞧他恢复的怎么样了,心道:您若是不早点恢复过来,怎么顶得住下一次的伤心愤怒呢?

她从宫里出来,便回禁骑司,召集手下训话,值此敏感时期,必要手底下的人各司其职,不得懈怠,最后再开个秘密小会。

禁骑司凤字部的雷骁、刘重皆以她首,而凰字部的春娘向来只管内狱,手底下的宝意便交由唐瑛调派,暗部的晚玉红香倒是随侍在侧,跟着她留在司署,其余暗部的人员在城中四处宅子留守听从调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