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瑶轻声:“动手。”

沧浪派弟子:“啊?”

他才作愕然疑惑表情,就见那个个头娇小、面容稚嫩若雪团的小姑娘身后的中年男人“哐”的刀出鞘,刀如银雪般向他眼前挥来。他反应不及,肩膀被一刀劈中,手臂断成两截,血瞬流成河,这个弟子僵硬地倒了地,眼睛还瞠大。

程勿微怔:“说了不杀人!”

金使嘿嘿一笑:“哎呀忘了,不好意思手抖了下。”

程勿气得看向女瑶:“小腰你看他!”

女瑶铁面无私道:“金使回去领一百鞭鞭刑就好,现在大局为重,小勿莫胡闹。”

金使他挑衅地看程勿一眼,人即如箭般大步冲杀出去,冲向了码头上瞬间乱糟糟的人群。秦霜河也不枉多让,冷哼一声,领手下人冲向与金使相反的方向。沧浪派的弟子们冷不丁被一群武力不错的人冲撞而来,死不至于,但断臂断腿、身上各种伤不绝,惨叫声当即充溢整个码头。

程勿愣神:“”

他瞥到旁边女瑶冰雪一样的眉眼,肩膀微垮,握了握拳头。他明白了,女瑶根本不责怪金使,根本不觉得杀人不杀人很重要。她要的是给罗象门找乱子,要的是劫船这个结局手下人在过程中如何执行,女瑶吩咐一声“不要杀人”,手下杀不杀,她看见了也当没看见。

程勿眼睫轻颤,再次感觉到:我真是误入魔窟。

然程少侠没纠结多久,就加入了这场战斗中。因码头上闲杂人等一看这般动乱都鸟兽般四处逃散开,留下的沧浪派弟子看出这是在找他们麻烦,一边派人去罗象门那边报告,一边众人集合迎敌。眼下魔门弟子属于斩教中的精英,沧浪派的弟子却属于沧浪派中的一般水平。沧浪派弟子打不过这些人,眼观八方,忽看到了少女和少年并肩而立,平静地看着他们,既不打,也不走。

少女碧绿轻衫,少侠雪色缓袍。他们相貌清丽,如一对璧人般立在人群中,却片叶不沾身,好像所有打斗和他们无关一样。

沧浪派的弟子目光一凝,想起了这两个小孩子也是那群莫名其妙向他们杀来的人中一员。十来个人看魔门弟子中除了那个站在后面抱着哭泣婴儿、手足无措的僵硬男人,其他人没有一人保护在这两人身侧。正道弟子心中暗笑对方失算,当即十来个人持着刀剑,向女瑶和程勿冲去!

剑光即将砍向少女,见少女撇头,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她脚下随意一动,就让开了路,让剑的方向砍偏了。沧浪派弟子们惊愕,不服输地再次挥剑,这一次,程勿转头解决掉几个想拦住他的人,身子大跃而动,一步之下竟与女瑶换了个方位,人立在了剑下。

他不持武器,空手打斗,手如兰花般摧折,几掀几推,众人便近不得他身。程勿不杀他们,也只能让他们晕过去,失去战斗力。这样打下来,程少侠焦头烂额、手忙脚乱。

女瑶似笑非笑:“北斗篇”是杀人招式,被程少侠打成这个样子历届身在魔门却不肯杀人,程少侠算是头一份了。

程勿还喊道:“小腰你不许动!你不许动武,我来!”

女瑶笑眯眯:“我一步都不动,就看程少侠什么时候忙得把自己绊倒。”

程勿大气:“你就不盼我好!”

小玉楼的师徒几人,在这番打斗期间,他们很有觉悟地躲了起来。他们既不肯帮魔门人,又不想被罗象门认出。师兄弟们握着手,都感觉到前途的艰辛:这只是女瑶跟程勿进他们门派的第三天而已啊!

想到以后还有无数个这样的日日夜夜——二弟子喻臣非常不解地问大师姊:“师父糊涂就算了,师姊你为什么非要招小勿进来?你看不出小勿去哪里,女瑶教主就去哪里么?”

陶华现在也非常后悔,她当时直接把《淬阳诀》残篇交出去好了,干什么非要想弄清楚师父的事,而让女瑶教主跟进来。小玉楼本来在江湖上连名字都少人知道,陶华相信日后小玉楼会成为四大门派的眼中钉。

几人潸然泪下,不禁抱头大哭。

陶华只好安慰大家:“你们看,小勿的武功进步很快啊——”

他们一同看去——

确实,整个打斗场中,只有一动不动的女瑶,和女瑶身边的程勿最扎眼。金使和秦霜河再能打,也抢不过这两人的风头。沧浪派弟子把女瑶当软柿子捏,看女瑶不动作,只程勿一人打斗,心中更是认定女瑶是重要人物,然这个重要人物不会武。他们越来越多的人冲向这边,将程勿包围其中。

劈、砍、转、掠!

少侠身形如鸿如鹤,轻盈迅捷,十来个人打下来,让他一开始慌乱,后来已十分镇定。他眉目清冽,天生自带冷感,与他平时表现出来的温和有礼完全不同。这般疏离气质,恐程勿自己都不知。场中只见少侠黑发雪袍,转身起跃间,万分风采凝于眼中。当是天生的杀人剑,越打越冷静,越杀越娴熟。

程勿其实从来就没有怕杀人、怕见血的毛病。他第一次杀人时就很淡定。

然他的这幅面孔只有一直看着他的女瑶注意到。

风拂秀发,长发贴衣而扬。眉清目秀的女瑶姑娘眸中笑意加深,却不点破。一片混乱,她也只看程勿一人。她幽深诡异的眼神看着那灵秀少侠:程勿合该是她的人,哪怕他表现得再正直。

“小勿真俊啊。”陶华忍不住赞道。

喻辰习惯性地开始忧愁:可是这么明显厉害的人物,小玉楼恐怕是留不住的。

三徒弟张宝单纯感慨:小师弟怎么这么瘦啊

码头乱糟糟,被魔门人士闹成了修罗场。任毅和陆嘉趁他们双方打斗,没人看到他们时,鼓起勇气,手抓着扣着自己琵琶骨的铁链,低着头往码头外一鼓作气地逃跑。脖颈疼得厉害,头一阵阵晕,二人的心跳加速,只觉血又重新流了下来。然只能逃!

逃!逃!逃!

逃出去才有生机!

两个小喽啰喘着气,终于跑出了码头。他们贴到了码头对面一座茶楼下的墙角,蹲着喘气,拍着胸脯庆幸自己没死在码头双方的打斗下。两个小喽啰开始以旁观者的角度欣赏场中女瑶的纹风不动,程少侠的武力大增。

忽而,他们头顶传来一个女子的轻笑声:“嗳,这个小弟弟倒是很俊俏,是哪位名门少侠啊?”

程勿少侠眉间正气凛凛,又是码头打斗中相貌最出众的人。被人认为是名门少侠,当是正常。

却是两个小喽啰听得这个声音,脸色煞白,眼中露出慌乱恐惧之神色。他们颤巍巍地仰高脖颈,看到楼上窗口立着一个袒露胸腹的黑衣女子。女子耳上戴着银饰,手腕脚上系银铃,叮当响声清脆。她手指支着下巴,兴味十足地望着白衣少侠,红舌伸出,舔了舔唇瓣。

似能听到唾液吞咽之声。

两个小喽啰窒息:“蛊、蛊、蛊娘子!”

蛊娘子垂头,看到了墙根的任毅和陆嘉。她捂着嘴娇声笑,风一动,她已经从窗口消失,出现在了两个小喽啰的身旁。蛊娘子娇滴滴道:“哟,原来是你们两个啊,教主多日不得你们的消息,还以为你们两个死了,特意托我出来找你们。看到你们平安活着,教主当大慰啊。”

两个小喽啰低头发着抖没敢说话。

蛊娘子说的“教主”,当然不会是斩教的女瑶教主。而是指青莲教教主夏桐。蛊娘子说的什么找任毅和陆嘉的话不尽不实,青莲教教主根本不在意两个喽啰。如蛊娘子这样的,才是青莲教教主的左膀右臂。

在名器大会后,青莲教再坐不住,派蛊娘子来关中面见罗象门,与四大门派商议接下来合作事宜。蛊娘子已经见过了罗象门的掌门赵琛,双方相谈甚欢。蛊娘子即将离去前,没想到既见到了已被青莲教教主放弃的两个小喽啰,还见到了程勿这般俊俏的名门少侠。

任毅和陆嘉瑟瑟发抖:“教主、教主打算”怎么处置我们两个?

蛊娘子漫不经心:“任务完成的这么差,还没杀了女瑶。回教后,去刑牢走一趟吧。”她瞥见两人脸色煞白,便手心捂唇咯咯一笑:“嘻嘻,只要你们两个告诉我那少侠是哪个名门的,是四大门派里的哪个,我就帮你们两个跟教主求饶。”

哪、哪、哪个名门?

任毅和陆嘉面色古怪:程少侠虽然长得那个样子,让蛊娘子先入为主,但他真不是四大门派的弟子。

两人很犹豫:“他叫程勿,和四大门派哪个都没关系,他没有门派,但是”但是他是女瑶的人啊!蛊娘子没参加过名器大会不认得,他旁边那个看着清纯恬美的小姑娘,就是咱们魔门的领袖,大魔头女瑶啊。

任毅和陆嘉的话没有说完,蛊娘子一听程勿不是四大门派的人,松口气后,她眼睛就亮了。青莲教如今和四大门派合作,如程勿这般资质在四大门派中必是核心弟子。蛊娘子先前还担心她若是看上四大门派的核心弟子,会影响双方的合作,也不好把这个少侠要过来但是无名无派,再好不过了!

蛊娘子盯着程勿,全身的血液都如被点热般汩汩流淌。她体内的蛊虫饥渴难耐,呼啸着新鲜力量。年少的、天赋好、好看的少侠,如滋补宝物般吸引她

蛊娘子压根没管两个喽啰如何,她确定程勿可动后,人就消失了,准备伺机而动。

墙根下的任毅和陆嘉吐了口气:可怕的女人终于走了。

然后他们对望着,很迟疑:“蛊娘子要对程少侠下手?我、我们该提醒斩教他们么?”

毕竟蛊娘子用蛊,武功非高到一定境界,或提前有准备,很难躲得过去啊。斩教那帮人,恐怕也就女瑶不害怕蛊虫了两个小喽啰嘀咕:“那个圣女大人对我们不错,我们应该提醒下吧?”

“可是、可是我们一出去,斩教人就会折磨我们啊!”

“活着不好么?”

到底是救人,还是好好活着两个小人物陷入了挣扎中。

他们没有挣扎多久,因斩教那方速战速决,很快逼退了沧浪派的弟子,得到了他们一早看中的大船。威胁着船夫上船开船,一行近五十个人,浩浩荡荡地上了船。在罗象门弟子追来前,船已经驶出了水面一段距离。

两个小喽啰:“”

人走了!他们追还是不追?

任毅下了决心:“追吧!圣女对我们那么好而且程少侠看着心很软!如果女瑶要杀我们,我们就求程少侠!”

陆嘉赞同:“对!咱们抱着程少侠大腿哭!我们提醒女瑶有蛊娘子准备对付程少侠,程少侠是女瑶的人啊!女瑶一定会看在程少侠的面上饶我们一命。”

两人吸口气:“关键是、关键是先把这穿琵琶骨的铁链取下来啊艹老子疼死了都!”

码头上,倒着七倒八歪的沧浪派弟子。罗象门弟子赶来,看到他们如此,不觉问:“谁攻的?”

沧浪派弟子悲愤:“不知道!我们就是要个钱!他们嫌贵不给就不给,直接打算怎么回事!”

罗象门弟子:“看来是私斗?谁让你们收钱收的那么贵?”

沧浪派弟子:“我们都这样了!有人在你们地盘闹事,你们竟然怪我们!”

罗象门弟子咳嗽一声:“当然,这种事我们会查清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

那交代,已经飘在了平静无波的江水上。任毅和陆嘉冒着冷汗互相给彼此取下了铁链,紧接着找了搜小船,费劲地划着船去追那斩教教徒们劫走的大船。

明月当空,千里无风。

船只行在江面上。

晚间,用过晚膳后,女瑶就回了房,将门反锁住,把自己关了起来。除了程勿担心地目送女瑶离开,其他人根本不知道女瑶教主要做什么。反正教主性格反复,他们不敢过问教主的事。

小玉楼的师徒几人去船头喝酒聊天,努力劝说师父以后不要乱收徒弟了。

程勿则脸色煞白地回了房,也关上了门,倒头就睡。之前他在江水过飘过木板他都不知道,原来他晕船。晚上他在女瑶门外徘徊来去,想敲门进去看女瑶的隐患如何了,然他一阵难受。程少侠跌跌撞撞地爬回自己的房舍,一头撞到了床上。晕晕然,他呻吟着把晚上吃了的全吐了。躺在床上的少年脸色雪白,满面冷汗,再也没爬起来。

圆月相照。

金使吊儿郎当地哼着小曲、提着一壶美酒在船上瞎晃,他对劫到的这艘大船分外满意。眼下无事,他只想去女瑶那里晃一晃,在教主面前加深些存在感。只是金使一个人不敢过去,他寻思着找程勿一起。

教主喜欢程勿,又不喜欢他。找程勿没错!

转个弯,金使碰上抱着婴儿的秦霜河。十二影之一的秦霜河瞥一眼他,从鼻子里哼一声,继续走自己的路。金使:“站住!见到上峰你都不理么?这是去小勿房间的路,你过去干什么?孤男寡女,你晚上找程勿。我回头就跟教主告状,说你勾引程勿!”

“呸!”秦霜河骂道,“程少侠是我家阿照的义父,教主以后必然是我家阿照的义母!我马上就要攀上程少侠的关系飞升了。少用你龌龊的思想琢磨我,我只是去巴结程少侠!”

金使凛然:“我就知道,你果然想跟教主套近乎!”

秦霜河反唇相讥:“说的你不是一样!你想飞升都想疯了吧?以前还敢跟圣女提亲,妈呀笑死我了,不看看你那张大脸!你怎么有勇气追我们圣女的呀。白圣女是你追的起的么?哦我想起来了,听说你厚脸皮跟着教主跟了一路见到了教主的真面目,你是不是肠子都悔青了,后悔自己没有先见之明,没早早跟教主提亲去?”

“龙闭月你是不是还想追我们教主啊?!”

金使龙闭月:“你你你!死女人,臭婆娘!”

秦霜河真是说中了他的软肋。美女金钱环绕,金使什么都不缺,就是想跟教主讨好关系,在斩教地位更高些。他虽人到中年,却自诩风流英俊,求娶白落樱怎么了?白落樱不就是前白教主的女儿么?若非被教主护着,白落樱也没什么本事啊?

他倒也是想追教主来着——这不是教主身边有年少貌美、身娇体软的程勿少侠嘛。程少侠把他衬托得又老又丑,金使也只好退让了。

如今这软肋,却被秦霜河点破!

金使胸闷无比:都是想抱上教主的大腿,她又比他高贵到哪里去了?还让她那个破小孩认程勿当义父哈哈哈她脸皮厚的,程勿才多大,她也啃的下去。纯属欺负程勿不通人事!

义父、义父咦,她那个小孩儿

金使突脱口而出:“这不是我的孩子吧?”

秦霜河毫不犹豫:“做你的梦”

两人吵声忽然被打断,听到一个短促声音:“不好,小勿被人带走了,快追!”

是小玉楼那师徒几人的声音。

吵架吵得忘了去看程勿少侠的金使和秦霜河一凛然,对视一眼后,双双奔出!

第66章

程勿是被胸口闷血呛醒的。

他醒来时眼前模糊,一切都看不真切。同时间, 他胃中一阵反胃, 恶心又难受;头也阵阵晕眩。晕船的后遗症, 到现在都没结束。程勿伸手摸到床沿,他靠在床头,一边咳着血,将血混着胃中苦水一同吐出;一边抬起眼睑,用模糊视线打量四周环境。

他倒下去前脖颈被一只小虫咬了,当时程勿奄奄一息地趴在床板上、反手拍后颈时没将那小虫拍死,那虫却钻入了他身体中。剧痛后, 程少侠全身动弹不得,终究昏迷。想来现在眼前看不清, 和那只钻进他体内的毒虫有关。

被抓了。

程勿额心青筋突突跳, 如是想。

倒霉的程少侠好像经常面对这种突发事件,他第一次时满心惊骇恐惧, 第二次时何等不解兼委屈但现在, 程勿已经分外淡定了。当倒霉运势对他如影随形时,他除了认命,除了把应对突发事件的能力练得更强些,他也没有别的办法。

就是小腰姊姊程勿忧虑无比,他走之前,女瑶体内的隐患又爆发了, 她匆匆离席把自己关到了屋子里自我折腾。

如今不知过了几多时辰, 程勿既担心女瑶扛着体内爆发的严重问题追出来, 又怕她不追,对他不管不问她若是不理他,若是把他当随便一个小弟弟,那他该多伤心。

“哟,小弟弟倒是冷静。发现环境变了,竟然一声不吭,还黯然神伤啊。”一个女人的声音在耳边笑嘻嘻响起。

耳边一阵酥,女人体香扑来,体内血液突然暴躁上涌。程勿一凛,反掌向后推去,以催玉之势。他早先便觉自己体内气海被封,然他毫不迟疑,他往年不会用真气的时候,乱用之下都能在女瑶手下过五招。哪怕女瑶那时是逗他玩,这个陌生女人,也不可能比女瑶更厉害。

果然,少侠出掌反推之迅疾,让女人根本反应不过来。一掌正中红心,推到她胸腹处。同时少侠伸指一点。看似无内力,然力道却稳。两相交加,蛊娘子一声闷哼,被推向后,呈一道半弧线撞到了窗棂上。

这时,蛊娘子才看到手扶着床畔、跪在床沿前的少侠皱着眉,冷声:“别碰我!”

蛊娘子:“”

她擦掉唇边血,忍下胸腹处传来的痛,重新打量这个少侠。他上了船后经过洗漱,不再如昨日下午在码头打架时那般穿白衣,而是换了一身黑色武袍,腰间系金色革带。他不再翩然如玉似名门佳公子,反而英气俊朗,让身上的秀气少了几分,英武气概多了几分。

蛊娘子舔了舔唇,更加觉得饥渴了。

这般美少年,周身气息清朗干净,惹人沉醉。他皱着眉,一副大气凛然、不容侵犯相,像是云端上的菩萨般不肯沾染红尘。蛊娘子久经红尘,她瞥一眼,就知道程勿还是个雏儿。

程少侠靠着床不允许她靠近,蛊娘子偏要靠近——她就喜欢这种不让她碰的小孩子。越是抗拒,她越喜欢。越是干净明澈,待尝过欲后,越是欲仙欲死。

那种挣扎的、屈辱的,最后却不得不屈服的少年之欲,何等美味,正是世间最好的补品。只是想象程少侠汗流浃背、满心耻辱地伏于她身上,蛊娘子兴奋得腿都软了。

蛊娘子手捋鬓角,慢悠悠道:“程家弟弟不肯给姊姊亲一下么?或许姊姊亲你一下,姊姊就放你走了?”她见程勿垂着眼不作理会,睫毛浓黑如阴影弧光落在眼上,何等清隽,蛊娘子喉咙发干,奇道,“你竟是连作秀都不肯?竟是这般坚决拒绝我?我还以为像你这等少侠,起码会诱姊姊一诱,趁姊姊动情时咬姊姊一口?”

蛊娘子往前凑,胸脯鼓囊,腰肢如柳。她声音急促道:“没关系,姊姊不跟你秋后算账。你就诱姊姊一诱吧亲姊姊一下吧你半点儿损失都不会有啊!你!”

那目力不佳的少侠闭着眼不肯看她,她的气息刚接近他,他便拂袖打来,这次连手都藏于袖中不肯碰她了。程勿脸上满是厌恶之色,他扭过脸,长发贴在面颊上,显得清瘦羸弱。然他一掌,就让蛊娘子再次中了招。

程勿眉间冰若雪,再次道:“别碰我。”

他咳嗽一阵,修长苍白的手指扣着床木:“我不会与你虚与委蛇的!左右我打不过你,是你阶下之臣我何以要和你玩那一套?你快些放了我,不然待我功力恢复,我”

他自是不提女瑶,哪怕女瑶是斩教教主,是魔门领袖,是让整个江湖都惧怕的大魔头但那又不是他的本事。程勿不会依赖女瑶的保护而活。他只是拼命运功,好快些解开自己体内被封的气海他内力磅礴巨大,若说旁人的是溪流,是江河,他的便是海。一汪看不到底的海他当解开气海,比常人更快些。

蛊娘子微笑:“当姊姊不知道你这个小孩子内功厉害,身体和旁人不一样?姊姊才不怕你。我蛊娘子行走江湖多年,还没在谁手里吃过亏。小弟弟,劝你也别急着脱身,姊姊我呀,已经给你下了蛊。”

“多情蛊听说过么?只要姊姊我想,小弟弟你就是我的人。我要你动情,你就得动情。”

“你一直不许姊姊我靠近,是你发现体内有异吧?只要姊姊我一靠近,你就会忍不住全身气血被调动,想亲姊姊我,抱姊姊我,还想扑倒姊姊我”

程勿眉间染上戾气,他怒道:“闭嘴!”

他之屈辱可耻,比昔日面对女瑶时更甚。因女瑶不曾对他下药,不曾这么对过他。她一直踩在他理智的边缘挑逗他,试探他,却又不太过分,不把他气死玩坏程勿身体轻轻颤抖,他一边控制着体内掀翻涌动的滚烫血液,一边竟有些怀念当初的女瑶。

他如今怪女瑶没有情,可当初正是因为她没有情,她才对他网开一面啊。

蛊娘子靠在窗上乐不可支:“哎呀小弟弟脸红成这样了,这是想起哪个小情儿了?是昨天你们在码头闹事时,你保护的那个小姑娘么?姊姊看呀,那小姑娘弱不禁风,全靠你保护,脸蛋是漂亮,但也没好看到天下第一去呀?再说你那小情儿才多大,她懂得什么?没胸没腰的,身材一点都不好,能让你快活么?你看看姊姊我程家弟弟,女人成熟了,才快乐啊。姊姊不介意你把姊姊当她哦。”

程勿登时讶然无比地抬头,他模糊的视线努力对焦,看向那个喋喋不休的女人:这个女人不认识女瑶么?她不是知道他叫“程勿”么?经过名器大会后,经过雁北程少主的宣传,还有人不知道程勿就跟在女瑶身边?那这个女人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