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怀泽意态舒闲的拿出一把扇子,动作优雅的展开扇面,微微笑着道:“朕耳里听到的大盛朝,国泰民安,一片歌舞升平,今日出宫,也顺道验证是否属实,看看朕的大臣们,是否享着朝廷俸禄,却蒙蔽视听,只拿好话糊弄朕。”

乔嫣然看着盛怀泽手里的折扇,描金绘彩,华丽非凡,奇怪的问道:“表哥,现在又不是夏天,你怎么还带把扇子?”

盛怀泽在扇骨之上弹指一敲,已发出铮铮鸣响,极有耐心的解释道:“随身带剑太过招摇,此扇为表哥防身所用,你要不要掂掂,挺有分量的。”

乔嫣然笑了一笑,问道:“很沉么?”说着已伸出手掌,颇有兴致的想试上一试:“给我看看。”

盛怀泽合上扇子,将之放到乔嫣然手中,乔嫣然手中顿时猛然一沉,险些脱手落地,没想到还真是挺重,这把扇子的外表,看似如同普通折扇,内里却暗藏乾坤,以精钢做骨,金蚕丝织面,既可攻敌也可防身,确实别出心裁。

赏玩过后,乔嫣然将扇子递回盛怀泽,笑道:“表哥,这扇子制的挺好,就是有点不合时宜。”

盛怀泽精裁似的眉峰掠起,身子慵懒的后靠软垫,笑道:“朕又不是纨绔子弟,不会在大雪天,玩扇子故作风流,不过看你担忧的厉害,才告知与你。”说罢,已将折扇塞回袖内,不漏半分端倪。

说到天寒地动还玩扇子的,乔嫣然熟识的人中,还真有这么一号奇葩人物,忍不住苦笑道:“我三哥这一回来,京城又该热闹啦。”

盛怀泽神情悠悠,轻飘飘的叹道:“是已经热闹开啦。”

乔嫣然忽想到,乔爹日前来宫中问安,无意中说到乔庭然顶着张青鼻肿脸,不禁好奇这次和谁打的架,乔庭然自小脾气乖张,一言不合就与人揍架,且一贯的风格经验,是将别人打到鼻青脸肿,这次竟颠倒了个儿,不由奇道:“我听我爹提起过,说三哥又和人打架了,这次脸花的貌似都不能见人了。”

盛怀泽朗声一笑,道:“也没那么夸张,庭然自小不吃亏,自己胖肿了脸,和他打架的人,自也青紫了眼。”

不是乔嫣然说大话,乔庭然打架甚少棋逢对手,故对与之斗架之人有了点兴趣,问道:“表哥,我三哥到底和谁打架啦?”

“就是日前,刚班师回朝的平远将军,庭然随大军一起回的京城,回来多日,一直藏身将军府中,庭然已离家许久,朕看你们常念叨他,便让骆将军送庭然回家,估摸庭然不愿归家,骆将军就把他捆回了乔府,想来是庭然气不过,回头就找骆将军出气去啦。”盛怀泽“唔”了一声,忽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颌,道:“嫣然,你说,庭然若是知道,是朕命人将他遣回家,会不会也来寻朕,出一口怒气?”

乔庭然找皇帝出气!乔嫣然想了想那场景,不由暗流冷汗,底气不足的弱声道:“应该不会吧。”

盛怀泽高深莫测的笑道:“还真说不准。”

或许是乔嫣然求佛主保佑,当真起了作用,驶回乔府的一路上,果真一帆风顺,既没有刺客杀手偷袭,街途也未碰到闹事纠纷,于是,宽敞富贵的马车,平安抵至乔府门前。

乔府的门房管事姓周,对这辆常来常往的富丽马车,眼熟的不能再熟,一见之下,便知自家的三小姐已从皇宫归来,忙不迭的吩咐人搬了踩凳,候在车前,不过值得疑惑的是,怎么这次回来的是两辆马车?

暗暗思惑之时,已看到三小姐的贴身丫鬟竹雨和竹云,从后一辆马车下来,双双奔至踩凳两侧,脆声唤道:“小姐。”

驾车的车夫有两位,此时一人下车牵住了马首,另有一人打开车厢的两扇门,露出丝质垂滑的精美车帘,阳光一照之下,流光溢彩的恍眼,竹雨踮脚掀起一角车帘,笑意盈盈道:“小姐请下车。”

乔嫣然探出头来,将手搭在竹云手心,拎起层层裙摆,踩着凳子下了马车,正扭脸等盛怀泽下车时,忽然看到对面有两匹骏马,迈着矫健的走姿,并驾齐驱而来,骑白马的人,穿着一身比墨尤黑的劲装,而骑黑马的人,却穿着比雪还白的衫袍。

黑衣人面色冷似寒霜,白衣人神情灿如骄阳,如此鲜明的对比,乔嫣然只想到这俩人和这两匹马,真像两对活脱脱的黑白无常,却笑着朝白无常挥手示意,扬声唤道:“三哥!”

乔庭然见宝贝妹妹归来,大喜之下,也顾不得再嘲笑身旁的骆承志,忙提一提手中缰绳,双腿轻夹马腹,驾着坐骑小跑奔起,快至乔嫣然跟前时,勒马停下步伐,含笑唤道:“嫣然妹妹回来啦。”

乔府的小厮极伶俐,看到自家三公子回府,忙跑去牵住马,乔庭然正要翻身跃下马背,忽见眼前的马车里又钻出一人,眉目清俊,嘴角含笑,虽常年未见,但是俩人自幼就相识,又同在皇家书院一起习文练武多年,便是脸上再涂一层厚厚的泥巴,只要露出眼睛和嘴巴,也一眼认得出来,这人正是当今皇上盛怀泽,乔庭然大吃一惊的猝不及防下,脚下一个没踩稳,竟直接从马上滚落在地,摔趴在地面。

如此变故丛生,乔嫣然有一瞬间的傻眼。

盛怀泽施施然走下马车,长身玉立站到了乔嫣然身侧,在乔庭然尚未回神的目光中,语调极平稳静和,笑着打趣道:“庭然,难道是许久未见表哥,故一见面就行这么大一礼?比之前可懂事许多了。”

乔庭然与盛怀泽生于同年,比盛怀泽晚了几个月,不过,哪怕只是晚上一个时辰,乔庭然也得乖乖唤盛怀泽皇上表哥,而非高端大气的皇上表弟,既已难看丢脸的摔坐在地,乔庭然索性换成跪地姿势,恭敬懂事的参拜天子:“庭然参见皇上。”

周管事早年见过几面五皇子,只是在盛怀泽登基为帝后,已再没机会瞧过,刚刚看到颇像五皇子的男子,随着自家三小姐下车,还以为自己昏花了老眼,压根没想到这分明就是五皇子,不对,正是皇上本人嘛,回过神来时,已噗通跪地叩拜天子,众小厮见周管事跪下,也都机灵的趴到了地面。

乔嫣然无语的只想扶额,果真树大太招风,正要出言先将盛怀泽领到门内,忽听一道极特别的声音,穿插在众人的请安声中。

说这声音极特别,是因为这声音听在耳中,就好似耳内突如其来被灌入一抷冰雪,实在太冷太寒太凉,几乎不带感情一般,头回乍听之下,乔嫣然不由被刺激的抖了一抖,这黑无常是北极冰川来的吧,难怪长的跟冰雕似的。

盛怀泽含笑免了众人礼姿,迈开脚步拾阶而上,和自己的能臣爱将招呼,道:“没想到在乔府巧遇骆卿,爱卿所为何来?”

骆承志既被点了名,于是行到盛怀泽右侧,保持着一尺之距,肃着颜冰着脸,声音完全不见起伏,声音仍如冰似雪一般,道:“回皇上的话,微臣是应庭然之邀,特来乔府避难。”

盛怀泽和骆承志在前方随意叙话,乔庭然和乔嫣然两兄妹在后面偷偷嘀咕,乔庭然从马上摔落,虽说是意外之故,但把脸丢在自家大门口,心里哪能不耿耿于怀,况且新换的一身雪色衣袍,也沾染了数处污渍,更是意气难平,不由语带责怨起乔嫣然,非常不爽道:“我说,妹妹,你怎么把皇上领回家啦,害我出这么大一丑。”

比之乔庭然栽一大跟头,乔嫣然觉着自己也挺不容易,自打她上了马车,知晓坐在车内的盛怀泽,不是简简单单的送别,而是要和她一同出宫时,她已经胆战心惊了一路,唯恐半路杀出几个程咬金来,好在终于平安抵达了家门口,本打算让盛怀泽快些进入门内,省的被有心人看到,没想到撞上也刚回来的乔庭然,还闹那么一出大笑话,一念至此,乔嫣然语气比乔庭然还不爽,低声回答道:“三哥,是你自己不当心,才失足坠落马背,又不是我扯你掉马,还有,皇上一意要出宫,我能管的着么,我劝了半路也没用,难道我还能直接撵他下车不成?”

乔庭然并非当真埋怨自家妹子,只是在众目睽睽下,他这个十三岁就敢骑马疯跑的男子汉,竟然在十年之后,因为惊讶而失足,以那般难看的姿势跌下马来,面子上实在相当过不去,故而有所轻微抱怨,说来说去,归根结底,还是因为皇上的缘故,要不是盛怀泽,他现在正过的逍遥自在,哪里日日要遭受老爹的一顿怒言厉语,更别提今日的倒霉之事,于是依旧很不满的问乔嫣然道:“皇上待在宫里好端端的,他出宫做啥?”

盛怀泽主要的出宫原因,乔嫣然铁定不会讲出来,只拿了盛怀泽顺道出宫的缘由,冠冕堂皇的支起一座挡箭牌,道:“皇上出来暗访民情。”

乔庭然低低嗤笑一声,侧眼看自家妹妹,只见如花之貌袅袅生姿,哪个男人会不起怜香惜玉之心,天子再高高在上,也终归是血肉凡躯,哪里能躲过人间的爱恨情仇,故意拿话取笑乔嫣然:“要察访民间,自该去闹市街头,怎么偏偏就访到咱家来啦?”

乔嫣然哪听不出乔庭然的言外之意,她早习惯什么时候应当聪明,什么时候可以装傻,只简单反问道:“我哪知道?”

乔庭然拿手轻敲乔嫣然的小脑瓜,嗓音含着揶揄的低笑,道:“小丫头,你以为你是不开花的水仙,还跟哥哥我装大头蒜…”

乔嫣然的口气极为坚决,斩钉截铁道:“我不是没开花的水仙,当然没装大头蒜。”

乔庭然笑了一笑,低言道:“好妹妹,哥哥虽没成家,可知道的事多了去啦。”

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走在前方的骆承志,语气颇有些幸灾乐祸,道:“知道我为啥把骆承志弄来咱家不?”

第22章 ——第22章 ——

乔嫣然抬眼瞧了瞧骆承志的背影,那日她无意间走到月华门,与骆承志也算有过一眼之缘,当时只落下高大俊美的印象,今日再度巧遇,方知原来还是冰山品种,乔嫣然收回目光,看到自家三哥挤眉弄眼的神情,仿佛恨不得想要落井下石一番,略好奇道:“是何缘故?”

乔庭然简直憋不住笑一般,嘴巴咧的跟一朵盛开的大喇叭花似,自说自乐的讲道:“哥哥昨晚又被老爹训斥,一气之下,去找骆承志喝闷酒,一时喝大了,就直接睡在了他府里,今晨一觉醒来后,你猜,我见到什么好笑的事情啦?”

讲笑话的重点是要说出笑点,而不是只铺陈前奏好不好,乔嫣然有些默默的无语,无奈问道:“什么好笑的事情?”

乔庭然摆出一个“ok”的手势,又着重晃了晃竖起的中指、无名指和小指,笑意跟夏日暴雨一般狂泻而出,道:“他今天早上,一连见了三拨客人,每拨客人都是个老头,这三个老头的来意,竟然还完全一模一样,都是来给他…保媒的!噗…哈哈…实在笑死我啦…”

乔嫣然扑哧一声轻笑,难怪骆承志说来乔府避难,原来避的还是重重桃花难,不过,看着几乎捧腹疯笑的乔庭然,很想提醒一下他,你俩是同病相怜好不好,有什么可五十步笑百步的,你以为逃了一次婚,爹娘就会善罢甘休,再也不管你的婚姻大事,兄弟,别天真了,开口却问道:“三哥,你不是和这个骆将军有仇么,你上次还说,要掀翻他的将军府,怎么一转眼,关系看着还挺好的…”

乔庭然一脸的满不在乎,再无那日咬牙切齿的愤怒,道:“那天探望你出宫后,哥哥就直接去掀过啦,痛痛快快打了一架,再喝个酒,聊个天,恩怨就随风散去了呗。”

乔嫣然刚“噢”了一声,还未继续讲话,已听到盛怀泽的声音,从前方遥遥唤她:“嫣然。”

一抬头,这才发现,刚刚和乔庭然说话入了神,已不知不觉间,落后盛怀泽挺远,忙快步跟了上去。

盛怀泽瞧着走近的乔嫣然,目光含着暖笑,语带宠溺之味,道:“和庭然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乔嫣然眼中波光粼粼闪动,目光不在骆承志身上多做停留,只面朝盛怀泽清音笑答:“听三哥讲了个笑话。”

盛怀泽看向乔庭然,温声道:“庭然,好生招待你的客人,朕要和嫣然去看望老太太。”说罢,又对乔嫣然道:“嫣然,走吧。”

骆承志和乔庭然均垂首抱拳,齐声道:“恭送皇上。”

盛怀泽与乔嫣然肩并着肩,说笑之间已然远去,骆承志抬起眼睛,目光凝在二人后背,脑中有片刻的恍惚,依稀又回到数年之前,那个大雪初霁的寒冬,他们也曾这般笑着走远。

察觉骆承志罕见的走了神,乔庭然笑嘻嘻一掌拍上他的肩,得意洋洋的问:“嘿,哥们,美人貌如花,你也看傻了是不是?”

骆承志拂落肩头的手掌,声音冷淡的否认,道:“不是。”

乔庭然嬉笑的声音中,含了几分认真的提醒,意有所指道:“最好真的不是,我家的这一朵,早已名花有主,况且,人花两相悦,旁人已没机会能享此艳福。”

骆承志依旧肃冷着脸,声无起伏道:“你想太多了。”

单从骆承志的面部神态,乔庭然也分辨不出话中真伪,认识骆承志这么些年,从未见过他将脸上的冰壳子剥落下来,他的心也许真的如脸一般,早冷凝成了冰霜,于是迈开大步,笑着道:“反正就算你闭门家中坐,也自有数不尽的桃花落下来,若你哪一日,有了想要珍惜的花,我保证会送上一份——你就算抓破脑袋、也绝对想不到的大礼!”

后来某一年的某一天,乔庭然送上的大礼,确实让骆承志意想不到,当然,骆承志在同一年的同一天,会一辈子珍惜的那朵花,也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盛怀泽随着乔嫣然,一路弯绕行往乔老太太的住处,看着熟眼的景致与摆设,不由笑着道:“嫣然,这几年乔府一直都没变啊。”

回到生活十多年的家中,乔嫣然心情很是不错,亦付之一笑,道:“嗯,景色半点没变,就是人变多了些。”正说着,忽然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不由伸手指向那处,喜动于色,道:“表哥,那是我大哥的小儿子,云哲。”

盛怀泽转脸看去,只见一个约摸三岁的小幼童,晃晃悠悠的迈着小短腿,从花木林间走出来,身后紧跟着照顾他的两个乳娘,一左一右紧张的看护小主子。

小小的乔云哲看到乔嫣然后,登时咧开了嘴巴,脚下也撒起欢儿,蹬蹬蹬的跑动开来,奶声奶气的喊道:“小姑姑!小姑姑!”乔云哲这一小跑,急的两个乳娘,一个喊小祖宗,一个喊慢点跑。

乔嫣然笑着迎上几步,蹲落身子,将兴冲冲扑来的乔云哲,抱了个满怀,看他脸颊被阳光晒的红扑扑,白里透红格外好看,柔声问道:“小哲,有没有想小姑姑?”

乔云哲的声音又软又甜,亲亲热热的说道:“我可想小姑姑啦。”双臂搂上乔嫣然的脖子,拿小脑袋噌噌乔嫣然的脸,嘟起可爱的小嘴巴,软糯的撒娇道:“小姑姑抱抱我吧。”

乔嫣然亲眼看着乔云哲,从肉呼呼的一小团,成长到如今的会跑会跳,自然疼爱的紧,于是笑着抱他离地,乔云哲得偿所愿,舒服的趴在乔嫣然肩头,乌溜溜的眼珠子看到了盛怀泽,十分好奇的问道:“小姑姑,他是谁呀?”

盛怀泽甚少有被问“你是谁”的经历,如今乔云哲这一问之下,颇感新鲜,不待乔嫣然开口,已笑着自我介绍,道:“我是你表叔。”

乔云哲并不识得盛怀泽,却听明白了一点,那就是,这也是他的一个叔,那与二叔、三叔的差别也应不太大,故而很天真单纯的问道:“表叔?那你会像三叔一样,把我放在肩上玩么?”

乔嫣然大汗,盛怀泽那金贵的肩膀,是让你玩耍的地方么,忙低声对乔云哲道:“小哲,不可乱说。”又对盛怀泽解释道:“小哲年纪小不懂事,才会口无遮拦,表哥别怪罪。”挥手招来那两个乳娘,吩咐道:“将小公子带去别的地方玩。”

盛怀泽却不以为意,一脸爱屋及乌的笑意,道:“无妨。”对懵懵懂懂的乔云哲张开手,含笑道:“来,表叔带你玩。”

乔云哲人儿虽小,胆子却大,当真展开双臂,外倾了小身子,奔入到了盛怀泽的怀抱,差点就要坐到盛怀泽肩头时,乔爹乔娘终于姗姗来迟的出现。

乔爹远远望见自家调皮的小孙子,居然被皇上抱在臂间,看那架势竟是要往肩头放,不由诚惶诚恐的轻喝道:“小哲,快下来。”

盛怀泽正要送乔云哲上肩的动作一顿,含笑唤道:“舅父、舅母。”

乔爹奔至近处后,一掀袍角就要下跪,盛怀泽已和音出声免礼,道:“朕微服出宫,舅父舅母不必再行大礼。”

就算不行大礼,仍礼不可废,乔爹躬身抱拳道:“微臣见驾来迟,请皇上恕罪。”

乔嫣然趁机赶忙将乔云哲接回,交给已有些傻愣的乳娘,低声道:“抱走吧。”

乔云哲虽年龄尚小,却也在耳濡目染之下,知道祖父在家里是绝对的权威,是个只要轻轻一瞪眼,就能将人吓哭的厉害角色,所以也不敢撒娇,颇识时务的被乳娘抱走了,只是眼睛却骨骨碌碌的打转,有些想不明白,为啥祖父挺尊敬这个叔,祖父对叔不应该是狠狠瞪眼,大声责骂嘛,真奇怪。

礼罢,乔爹和盛怀泽说话,声音恭敬之中自有关怀之意流露,道:“皇上怎么突然驾临,恕臣直言,皇上安危身系国运,实不该贸然出宫。”

盛怀泽笑了一笑,道:“母后还是挂念老太太,朕顺道过来看望,也好安母后之心。”

女儿在外,做亲娘的哪个会不惦念,乔嫣然离家近半个月,乔娘也整整念叨了她近半个月,她一连生了三个儿子,儿子们虽然脾性相异甚远,可自小都健健康康,唯独最后的这个小女儿,落地之后体质极弱,幼年几乎是泡在药罐里长大,看她小小年龄,却可怜兮兮的喝了那么多苦滋滋的汤药,乔娘已操碎了一颗慈母心,生怕唯一的爱女养不活,好在佛祖慈悲老天保佑,女儿日渐长大,身子也好了许多,这悬了好多年的担心,才终于轻轻放下一点。

乔嫣然自四岁进了趟皇宫,其后常被召入宫中陪伴韵贵妃,每次母女分离后,乔娘都盼星星盼月亮似,盼着小女儿早日归家,乔嫣然每次一回到家,乔娘都要细细的搂测一番,看女儿是不是将新养出来的几两肉,又瘦还了回去,当此举慢慢成为一种习惯,习惯渐渐成为自然的动作时——乔娘很自然的抱了抱小女儿,然后非常习惯性的说道:“嫣儿,你怎么又瘦啦。”

这老婆还真是想小闺女想糊涂了,当着皇上的面说闺女瘦啦,不是埋怨皇上没将自家闺女照顾好嘛,乔爹不由“咳咳”两声,皱眉强调道:“夫人,我看嫣儿明明胖了些,哪里是瘦啦。”

乔娘并非愚笨之人,只是以往母女相逢时,常挂嘴边之语讲的实在顺口,乍闻女儿归家之喜,一时忘了改词,待要纠正失言,已看到宝贝闺女一脸笑嘻嘻,清语悦耳的说道:“爹,我就是一下子重上十斤,在娘眼里,也还是个养不胖的瘦丫头。”

乔爹轻声笑骂道:“小丫头,为着你小时候不爱吃饭,你娘想让你多长几斤肉,咱家的厨子都换了多少回啦。”

盛怀泽瞧着乔嫣然,容貌娇美秀致,身姿弱似蒲柳,抱在怀里的感觉,确实略显轻薄了些,不由说道:“嫣然,以后都要好好用膳,每顿多吃些,可不能光长个子。”

乔嫣然莞尔一笑,应道:“是,表哥,我会很努力的吃成一个大胖子。”

乔爹习惯性的瞪她一眼,斥道:“又没规矩的胡说。”对着微微含笑的盛怀泽,展臂引路,道:“皇上,这边请。”

第23章 ——第23章 ——

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即将迈入七十高龄的乔老太太,一直爽朗的精神,今日更是爽上加爽,原因无它,自己的皇上亲外孙来了。

乔老太太自己膝下只一双儿女,早些年已撒手西去的乔老太爷,还留了另一对庶子庶女,不过,自己亲女儿贵为太后,自己亲儿子官居丞相,两两相之与较,庶子庶女实在太庸碌无为,但是呢,庸碌归庸碌,庶子能日日得闲来磕头问安,亲儿子却整日忙的像只老陀螺,有时甚至几天见不着人影,庶女能时常携子带女回来探望,亲女儿和外孙却是数年难逢一面,唉,想多了都是笑中含泪。

乔老太太年轻那会儿,也是京城内首屈一指的美人,如今虽已年老色衰,满头水亮的青丝早化作暮雪苍苍,几乎再寻不出一根黑发来,身子骨倒一直挺硬朗,老眼只有点昏花,老耳微有点失聪,见到自己的皇上外孙后,十分容光焕发,喜色掩都掩不住,忙不迭道:“皇上快坐,快坐…小嫣儿啊,快给皇上奉茶…不对,皇上爱喝千重绿,祖母这只留了花茶…儿媳妇,快派人取千重绿来…”

见老太太神色激动,盛怀泽笑着安抚乔老太太,和气的说道:“外祖母还记得朕爱喝千重绿,记性当真好,客随主来便,让嫣然给朕泡杯菊花茶即可。”

皇上外孙说什么,那自然就是什么,乔老太太拍拍扶在身侧乔嫣然的手臂,连声催促道:“好好好,小嫣儿快去。”

“是,祖母,您先好好坐下。”乔嫣然却不敢随意撤开手,将乔老太太在宽椅软垫中安置好,方眉眼含笑道:“孙女这就去。”

乔嫣然熟门熟路的去沏茶,坐定后的乔老太太,也从激动中缓过神来,扭脸就是对大儿子一阵乒呤乓啷的数落,怒中含怨道:“老大,皇上今日要来家里,你怎么也不早知会娘一声?娘连皇上爱喝的茶都没准备,你存心气娘是不是!”

乔爹心中为自己大喊了一声冤枉,因着昨晚和逆子乔老三吵了场口水架,结果他堂堂一个老子,愣是没吵过小儿子,吵架到了最后,小儿子居然当了他的面摔门离去,差点没将他气到头顶冒烟,一直怄火怄到后半夜,被自家夫人软语宽慰了许久,才终于上床就寝歇下。

今日本是逢五的休沐之日,乔爹本该早早来给老娘问安,却因着连日操劳,加之昨夜又歇的太晚,清晨困乏的眼睛都睁不开,乔娘见自家老爷起床实在困难,便让他继续睡着,自己在请安时带话给婆婆,说老爷实在太倦,午饭时再过来向她老人家赔罪。

乔爹正沉沉的睡着,忽被夫人用力推醒,说皇上驾临了,彼时他还在被窝里睡觉,乍闻皇上外甥前来,还恍惚了片刻,等确信无疑后,慌慌张张穿衣整带,迎接圣驾,他自己都不知道皇上今日要来,怎么提前给老娘捎话,若是旁人如此责问,乔爹铁定拍案而起,怒言相回,但是呢,别看乔爹叱咤官场,做事吼人雷厉风行,一到了自家老娘面前,立时就蔫菜了,语气是豆腐一般的软和,道:“娘,儿子哪敢存心气您,皇上来家里,儿子也是刚刚知晓…”

这世上的事,真的是一物降一物,丞相舅舅在外一副阎王面,在亲娘面前却是一张菩萨颜,细细深想,自己不也是如此,美女他不知见过多少,却唯有乔嫣然在心里扎了根,盛怀泽不由笑着解释:“是朕今日临时起意过来,外祖母别责怪舅父。”

乔老太太虽鹤发如霜,却梳理的整整齐齐,一脸的面皮山峦般褶皱起伏,却满含关切之意,询问自己女儿的身体:“皇上,太后身体可好全啦?”

盛怀泽温声答道:“外祖母放心,前些日子,母后犯了咳疾,现在已都好啦。”

乔老太太语中有低回的伤感,轻叹道:“唉,她这年纪轻轻的,怎么就…皇上替老身带句话,让太后一定好好保重身子。”

盛怀泽温暖一笑,应道:“朕一定替外祖母带到,母后也一直惦念着您,您老也好好珍重身子。”

乔老太太浅浅叹了口气,道:“老身一大把年纪啦,过一天算一天,只要你们好,就都好。”

正叙话间,乔嫣然已领了捧托盘的侍女过来,将一盏放于盛怀泽处,含笑道:“表哥,请喝茶。”

另一盏放于乔老太太处,语气颇为亲密欢快,道:“祖母,您喝茶。”

乔老太太拉了乔嫣然的手,把她拉坐在身侧,和蔼道:“小嫣儿,来让祖母瞧瞧。”

眯着有些昏花的老眼,细细瞧了瞧小孙女的脸,欢欣的笑道:“嗯,气色更好了些,眼见着又快入冬,可得多穿些衣裳,别冻着啦,你要是生了病,你娘又得天天念阿弥陀佛啦。”

乔嫣然笑颜如花,道:“祖母放心,您摸摸我的手,是不是热乎乎的?”说着已两手覆在乔老太太一手的掌心和手背。

“总算有点暖气啦。”乔老太太摩挲着手里的嫩手,笑道:“你姑姑小时候,身子也不好,到了冬天,隔三差五就会生病,祖母心里呀,别提多难受啦。”

看向盛怀泽,语调渐渐有了些颤抖,道:“如今她人在宫里,老身实在想她的紧…”

说着扑扑落下泪来,乔嫣然见乔老太太说到伤心处,已然老泪纵横,忙掏出手绢儿,替乔老太太擦眼泪,轻声哄道:“祖母,表哥来看您,是高兴事,咱们不哭啊,孙女晚点就给您讲姑姑的事儿,好不好?”

乔老太太强忍下心酸的泪意,破涕为笑道:“皇上,中午是否在府里用膳,也不知皇上近些年口味变没变…”

盛怀泽见外祖母眼中尽是殷殷期盼之意,微笑道:“难得来一趟,自是要和外祖母吃顿家常便饭,朕爱吃的菜式,嫣然最清楚。”

乔老太太脸上一喜,忙捉了乔嫣然的胳膊,连声催促道:“好好好,小嫣儿,你把皇上爱吃的菜式,快让人传话到厨房,赶紧准备起来。”

乔嫣然站起身来,柔声道:“表哥的膳食马虎不得,祖母和表哥说说话,我亲自去厨房看着。”

乔娘亦站起身来,得体微笑道:“娘,您许久未见皇上,多说说话,这里有老爷陪着,儿媳和嫣儿一同过去看着。”

阳光温暖明媚,乔娘握着小闺女的柔润的手,关切的问道:“嫣儿,前些天下那么大的暴雨,你在宫里没沾了风寒吧。”

乔嫣然挽着乔娘的手臂,语气亲热道:“没有,一看天气不好,我就在姑姑宫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看看书,绣绣花,陪姑姑说说话,没在外面冻过一小会儿。”

乔娘听了之后,心中很是安慰,语中仍有着惊悸的后怕之意,道:“那就好,娘真怕看到你生病,你小时候每次生病,娘都害怕的很…”

乔嫣然撒娇笑着宽慰,道:“我知道娘会心疼,所以很努力的不让自己生病,您看,我这一年不都好端端的,娘就放心吧。”

“还是你跟娘贴心。”乔娘慈爱的握紧了女儿的手,想到小闺女的贴心,不由忆起小儿子的闹心,长叹一口气道:“你三哥要是有你这么乖,就好啦。”

乔娘生的三个儿子,大儿子乔初然最为稳重,二儿子乔湛然温文尔雅,三儿子乔庭然脾气乖张,虽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不过乔庭然与两个哥哥比起来,确实是天壤之别云泥相差的不乖,乔嫣然不免要替自家三哥讲讲好话,道:“娘,三哥只是不喜欢约束,其实也很孝敬爹娘的。”

乔娘生的三子一女中,若说小闺女最让她心疼,那三儿子却是让她最头疼的一个,小时候就爱调皮捣蛋,在书院时连皇子都敢揍,长大了更是一发不可收拾,惹是生非斗殴打架件件没少过,刑部大牢都快成他半个家了,乔娘怎么也想不通,这个儿子脑袋里整天都装的是啥,打也打过,骂也骂过,就是死活不悔改,白发和皱纹多半都是他给气出来的,越想越气,不由些许动怒:“他要真孝敬爹和娘,当初就不该离家出走,好好和那陈家小姐成了亲,娘也早抱上他儿子啦,都二十三岁了,既无妻也无子,他倒是无拘无束了,也不瞧瞧,有哪家公子到他这岁数,还是条光棍汉。”

古代讲究,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按乔庭然的年纪,孩子确实该活蹦乱跳才对,乔嫣然能理解,不代表别的人也都接受,想了一想,道:“娘,三哥刚回来,您先别催他,万一他一急,又离家了怎么办?”

乔娘郁闷的叹叹气,一脸为儿忧为儿愁的苦恼,道:“娘也担心这个,这不还没再提起过…嫣儿啊,你和你三哥最亲,你帮娘问问他,他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姑娘,也不能总这么耗着不是。”

乔嫣然欣然应道:“好,我一定问个清楚。”

母女二人正说着话,忽听到附近传来一阵叮里咣当声,乔娘侧耳细听半晌,疑惑的看向小闺女,问:“是从你三哥院里传来的?”

乔嫣然自也旁听一耳,只毫不在意的笑道:“三哥请了骆将军来家里,他素来爱舞枪弄棒,想必正和骆将军练武呢。”

乔娘已从下人处知晓,昨夜离家的三儿子,今晨已经自觉归来,道:“就是刚回朝的那个骆将军吧?”

乔嫣然有点好奇的问:“娘知道他?”

乔娘笑了一笑,道:“你三哥不就是被他送回来的。”

乔嫣然突然萌生出一个想法,乔庭然离家这两年,该不会其实一直待在军营里吧,正在暗思可能性,已听乔娘再说道:“近来也听你爹提起过,这骆将军比你三哥就大了两岁,已经军功赫赫,再看看你三哥,也不知上进博取功名,就知胡闹。”

乔嫣然不由弯眉而笑,道:“娘,哪有爹这样夸奖别人,却贬低自己儿子的,我就觉着三哥挺好。”

男孩子长大之后,比的是成家立业,建功立业方面,自家儿子比不过骆将军,但是成家方面却还略高一筹,乔娘心里略平衡一点,笑道:“不过,这骆将军和你三哥一样,也没娶妻生子。”

在这个年代,男人到了二十五岁还没娶妻,确实值得侧目关注,乔嫣然笑问乔娘:“那这骆将军不是比三哥还稀罕?”

乔娘笑着附议道:“是挺稀罕,好多官家争抢着想招为姑爷…”笑着笑着又开始唉声叹气,犯愁道:“唉,你三哥上次悔婚,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他又这般恶名在外,都不知道还有哪家闺秀愿意嫁他。”

乔嫣然轻声安慰道:“娘,您就放心吧,我三哥一表人才,往大街上一站,哪家姑娘看了都脸红,怎么会没有姑娘愿意嫁他?”

乔老太太精神虽好,却毕竟年事已高,午饭过后不久,已觉体乏,便回了卧房午睡,盛怀泽确有暗访民情之意,也就提了告辞,准备离去。

临出门前,盛怀泽拉乔嫣然说了几句悄悄话,含笑轻语道:“嫣然,朕要走啦,记住答应过表哥的话。”

乔嫣然笑着保证:“嗯,我会多念着表哥,保重身体不生病,好好吃饭多长胖些。”

众人候在前处,乔庭然时不时侧目偷瞧,盛怀泽也不好再搂搂抱抱,只轻弹一记乔嫣然的光洁额头,柔声道:“乖。”

说罢,提步走向青石大路。

盛怀泽在众人簇拥下离去,乔庭然被老爹临时派了个任务,要保护皇上安全回到皇宫,乔庭然随盛怀泽走之前,在乔老爹瞪眼的目光中,笑颠颠的先飞奔向乔嫣然,道:“好妹妹,等哥哥回来,晚上有东西还给你。”

第24章 ——第24章 ——

秋日明丽的阳光下,已新换一身干净白衣的乔庭然,神采飞扬的跃开去,与从头到脚一身浓黑的骆承志,并肩出了门,跃上马背后,一左一右跟护在盛怀泽所乘的马车两侧。

将万金之体的贵客恭送离去,乔爹捂嘴打了个长呵欠,扫视一圈尚未离去的家里人,撵鸭子上架似哄赶道:“都还杵着干嘛,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一家之主既已发话,乔大哥与乔二哥素日事忙,于是兄友弟恭的相约小酌两杯,已生了三只男娃娃的乔大嫂,扶着又重新胀鼓起来的肚腹,慢步踱回屋静卧安养,乔二嫂生的第二胎,乃是一对龙凤儿女,尚且不足两岁,于是回房看两个小家伙有没有吵闹,乔爹的庶弟只偕同夫人微露了个脸,并未带膝下儿女,早有明珠美玉在前,又何必再让他们充当陪衬红花的绿叶。

一时之间,众人纷纷四下散去,只余乔爹打着呵欠回走,乔嫣然伴在乔娘身边轻笑碎语,其乐融融之际,却见乔大哥的长子乔云峥,忽然从后方冒出头来,姿势端正且恭敬,朝三人拜了拜:“祖父好,祖母好,小姑姑好。”

乔家长孙乔云峥已过九岁,长相酷似其父乔初然,乔爹由子念孙,待自己的大孙子还算和颜悦色,语气随意的问道:“小峥,你怎么跑来这儿啦。”

乔云峥面容尚嫩,个头仍矮,仰起下巴颌儿,含笑望着威严的祖父,稚音明明朗朗,道:“孙儿听说小姑姑回来啦,心里想念的紧,特意前来拜见。”

乔娘心思剔透的掩唇一笑间,乃是标准的慈爱祖母风范,颇和蔼的问道:“急着想和你小姑姑下棋,是不是?”

被祖母一语道破心事,乔云峥小脸一红,似有害羞之意,却仍字正腔圆的说道:“祖父爹爹二叔日常繁忙,三叔的棋技只比二弟好些,平日只有小姑姑最适合,也最有时间陪我切磋,小姑姑一去皇宫半个月,孙儿都快给憋坏啦。”

乔爹人生第一大嗜好便是下棋,自小勤练苦琢,早已是罕逢敌手,一众子孙中,只有大孙子十足继承了他对下棋的痴,自然心中甚是欣慰,只是一想到,自己唯一手把手教过下棋的小闺女,如今居然只适合给九岁的大孙子当陪练,心下不由又郁闷至极,不悦的冷哼了声,瞪了眼无辜浅笑的乔嫣然,方训话道:“小峥,你痴迷棋道,祖父不反对,但万不可本末倒置,功课学业一点不许落下,听到没有?”

乔云峥自是乖乖受教的听话模样,仰着些许圆润明晰的小脸,掷地有声的正色应道:“祖父之言,孙儿时刻谨记在心。”

想是午后的阳光太过温暖,乔爹又打了个疲困的呵欠,摆了摆手,道:“好,和你小姑姑一道去吧。”说罢,携了乔娘的手,握在掌心,一同离去。

乔云峥比乔嫣然只小七岁,乔云峥精神饱满的嗷嗷吃奶时,乔嫣然苦滋滋的以药充水喝,乔云峥生龙活虎的开始蹦蹦跳跳时,乔嫣然好似那弯细青翠的柳枝,一阵清风就能卷飞一般,因身体孱弱之故,乔嫣然直到十四岁,仍被养在乔爹乔娘的主院,乔云峥自幼随母给祖母请安,时常会见到,那个精致到玲珑、剔透到无瑕的小姑姑,看她笑意丽丽柔美,清音碎耳明澈,不由心生亲近之意,也期盼小姑姑身体康安。

如今,小姑姑身子已然大好,脸色不再似从前那般苍白,还能抱着幼弟哄他一起玩闹,祖父祖母舒心宽慰,乔云峥也暗自高兴,想到小姑姑常入皇宫见太后姑祖母和皇上表叔,于是笑眯眯的问道:“小姑姑,那个长的又高又俊,一直对你笑的,是不是就是皇上?”

乔嫣然微微一愣,随即袖袍舒展,一指弹在乔云峥额头,笑问道:“你到底是真想念小姑姑,还是跑来偷看皇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