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我,我们还都被你蒙在鼓里。”石舜华瞥他一眼,“两根百年山参,你当自己的身体是铁打的不会坏?不对,铁打的身体也会坏。”

太子甩开她的手,大步往后院走。然而他两天没吃没喝,走得太急踉跄了一下,石舜华条件反射般扶着他,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想松开,太子反抓住她胳膊,半个身子放她身上。

众目睽睽之下,太子摔下马,这事对康熙冲击太大。翌日太子精神抖擞去乾清宫,康熙看他一眼就不再理会,也不说叫他坐下,也不问他来干什么。

太子见状,不禁琢磨,这是什么情况?

康熙本以为太子会回去,一本奏折看完,见太子还傻愣愣站着,颇为无语:“身体好了?”

“啊?昨天儿臣已经说了,是没睡好,睡一觉就好了。”太子后知后觉,“汗阿玛的意思叫儿臣回去歇着?”

康熙反问:“你说呢?”

太子噎住:“儿臣,儿臣谢汗阿玛关心。只是汗阿玛前天回来,许多事汗阿玛都不知道,儿臣得跟您说说。”

“阿兰泰、马齐、佛伦都知道,朕想知道什么会问他们。”康熙道,“后天早朝再过来。”

“嗻!”太子悻悻回去。

石舜华见他去而复返,顿时乐不可支。

太子狠狠瞪她一眼,就去东厢房看儿子。石舜华见状想跟过去,孙河来禀报,她表妹到了。石舜华想了一下,吩咐孙河把人带到惇本殿西暖阁。

“秀逸找我何事?”石舜华见着就问。

郭布罗秀逸准备好的说辞被她单刀直入般的问话打乱:“听说太子病了,秀逸担心表姐,前天过来您正在忙,秀逸没好进来。”

阿笙暗暗翻个白眼,明明是被晋江和孙河拦在门外,说得可真好听。

“秀逸有心了。”石舜华笑容可掬,“坐下吧。太子没生病,只是劳累过度,在马背是睡着了。”

“操劳过度?”郭布罗秀逸皱眉,太子这么能干,前世怎么还会被废?

石舜华心中一突,前世被废是什么意思?于是便问,“秀逸怎么了?”

“没,没怎么。”郭布罗秀逸不自在地扯了扯嘴角,“太子殿下他是处理政务累得?”

“表小姐你什么意思?”阿笙不悦地开口,“宫里人都知道殿下早出晚归,不是在武英殿就是在文华殿,一呆就是一天。”

石舜华佯装生气:“阿笙,闭嘴!我和秀逸说话有你什么事。秀逸,汗阿玛一走就是四个月,但凡殿下有所疏忽,这四个月也不会和汗阿玛在时一模一样。秀逸啊,你是不是听别人说了什么?”

郭布罗秀逸连连摇头,想到上辈子在三皇子胤祉府上,早期的确没听说过太子有什么不好。康熙三十五、三十六年,康熙连续两年亲征准噶尔,京城也没出什么乱子,想来太子和现在一样勤勉。那后来到底是怎么回事?难得真如传言太子得了失心疯,不能再当储君才会被废?

石舜华听到这里,觉得她明白了,一定是那时的太子表现得太出众,和康熙生了嫌隙,日积月累,父子俩的隔阂越来越深才会被废掉。

一旦太子被废,老大有勇无谋,老三品行不端,胤禛是个踏实肯干的,康熙想必是立胤禛为太子,所以秀逸以前才想着去胤禛府上,而不是当皇妃。

“秀逸,在想什么呢?”石舜华听明白自己想要的,也懒得再跟她周旋下去。

郭布罗秀逸猛地惊醒,连连摇头:“没,没什么。”

“我刚才问你是不是听到别人说了什么,觉得太子昏倒不是累的。”石舜华提醒道,“是德母妃说的?”

“德妃娘娘没说,是听几个爱嚼舌根的太监说的。”郭布罗秀逸抬头看向石舜华,试图看清楚她的灵魂,“表姐,我还听说后宫又有个皇妃怀孕了,再生个皇子就是十七皇子了。你说皇上他到底打算生多少皇子啊,”

郭布罗秀逸心里猜测石舜华是不是和她一样带着记忆重生,嘴里却说皇子的事,顿时明白她想知道什么:“汗阿玛虽说四十有三,和殿下站在一块不像父子倒像兄弟,年富力强,别说十七皇子,再给殿下生十七个弟弟也正常。有什么好奇怪的么?”

“再生十七个?”郭布罗秀逸惊呼出声。

石舜华微微颔首:“汗阿玛的身体比殿下还好,后宫又有那么多年轻庶妃,一人一个也有十七个。”

“可皇上都四十三了。”郭布罗秀逸开口,“万一皇子刚出生,他……”

石舜华笑道:“秀逸啊,你在宫里也有几年了,怎么还跟以前一样呢。就说你主子德妃,生四弟的时候就是母凭子贵,封了德嫔。他日汗阿玛去了,诞下皇子的庶妃再如何年轻,内务府都要养她到老。

“以后儿子大了,为新皇效力,母凭子贵,还有可能被封为太妃。后半生不用看公婆脸色,不用为生计奔波,无论汗阿玛多大,多得是能想到这一点的庶妃乐意为汗阿玛生下皇子。再说了,汗阿玛才四十三岁,假如能像汉武帝那般长寿,汗阿玛去时,十七弟的额娘也有四五十岁了。我额娘,你姨母如今还没五十岁。”

富察氏没到五十就守寡,郭布罗秀逸搁心里一算,不得不承认石舜华句句在理,“是我没想明白。表姐,既然殿下没事,我就不打扰你了。”

“阿笛,送送秀逸。”石舜华待她转身,脸色的淡笑隐去。

阿笙透过窗户看到郭布罗秀逸的背影,不禁皱眉:“表小姐到底来干么?”

自然是想弄清我是不是知道康熙有多少儿子,如果我知道,那说明我跟她一样带着记忆重生。可惜,我不知道,但我确实带着前世的记忆重活一世。

石舜华心里这么想,却不能跟她的心腹大宫女说:“你以前说她想嫁给四弟。三弟和钟粹宫宫女的事估计吓着她,她这是犹豫呢。”

“犹豫什么?奴婢怎么没看出来?”阿笙好奇。

石舜华心想,这是我胡诌的,你当然看不出来:“是跟汗阿玛还是跟四弟。”

“什么?”阿笙捂着嘴巴,往四周看了看,见只有阿笛往这边来,小声说:“她是主子您表妹欸。”

石舜华笑道:“知道太皇太后的亲姑姑是谁么?”

阿笙回想一下,不禁惊叹:“皇家真乱。”

“更何况这事真成了,抬不起头,觉得丢脸的那位是汗阿玛,又不会是你主子爷,管那么多做什么。”石舜华起来活动活动筋骨,“我怎么感觉又胖了。不能再这么下去,跟弘晋说一声,我陪他玩捶丸。”

“弘晋阿哥一准高兴地跳起来。”阿笙说着,顿了顿,“这事要不要跟爷说一声?”

石舜华:“殿下实诚,他提前知道了,回头汗阿玛问起秀逸的事,爷装的不像反倒引起汗阿玛怀疑。倒不如他什么都不知道。待会儿殿下问起来,就说秀逸怕我太伤心来看看我。”

弘晋蹦蹦跳跳跟石舜华去东院,太子果然冲阿笙招招手,问她郭布罗秀逸过来干么。

阿笙按照石舜华的吩咐说,太子做梦也想不到他媳妇儿的几句很有可能影响别人一辈子,便跟去东院看一大一小玩捶丸。

太子见他大儿子手腕一动,鸡蛋大的小球就进了洞,很是容易。轮到他媳妇儿,不是差一点就是多一点,总能完美绕过地上的洞,不禁嗤笑:“你可真笨。”

“阿玛别这样讲,嫡额娘第一次玩,还没熟练。”弘晋扛着比他还高的捶柄,“嫡额娘熟练了,输的人就变成我了。”

石舜华只是挥动几下,就感觉有点想出汗。没想到看似很简单的小玩意却这般累人,便说:“弘晋,叫你阿玛试试。”

“试试就试试。”太子伸出一根手指,“今儿爷让你瞧瞧什么叫一杆进洞。”

石舜华不屑地嗤一声:“光说不练假把式。”

“今儿孤就叫你输得心服口服。”太子活动活动手腕,拉拉筋骨。

弘晋抬手捂眼:“阿玛,你快点吧,要晌午了。”

“别催。”太子走到小球边,回想弘晋的动作,轻轻一推,小球滚了两步,离洞还有三步之遥。

石舜华顿时喷笑:“一杆进洞。嗯,一杆进洞。”

“闭嘴!”太子恼怒,“孤第一次玩,还没掌握技巧。”

“嫡额娘也是刚玩。”弘晋提醒。

太子脸一热:“弘晋!”

“儿子什么都没说。”小孩下意识跑到石舜华身后。

太子见状指了指他:“给孤等着。”抬头就跟他媳妇说,“继续。”

“行,继续。”

“十一哥,待会儿去不去那边?”十二皇子指着东边,“不去的话,我就去陪苏麻姑姑用晌午饭。”

十一:“我今儿不去,你们想去你们去吧。对了,大哥和三哥去了没?”

“不知道。”十二皇子趁着师傅没注意,用书挡住脸,“但是我听七哥说他和五哥昨儿上午去看过二哥,这么一算只有大哥和三哥没去看过太子二哥,汗阿玛会罚他们吧?”

“不会。”坐在两人前面的十三皇子说,“顶多说他们兄不友弟不恭。为了这点小事骂大哥和三哥,大哥和三哥会更加不喜欢太子二哥。”

“就这么算了?”十二不信,“不像汗阿玛一贯作风啊。”

十四皇子啧一声:“那你说汗阿玛平时是怎么做?”

“汗阿玛从来不直接叱责大哥和三哥。”十一皇子把玩着像极了他自己的不倒翁,“他最喜欢的是借题发挥。”

十二仔细想了想:“最近没什么大事啊。”

六月十六,康熙回来的第七天,礼部官员赵谦早朝之上参刘不语圈养娈/女。

娈/女二字一出,满堂哗然,太子猛地回头。

康熙看到太子不敢置信的表情,心中诧异,不是太子授意?

太子妃不喜欢缠足的宫女,在康熙看来也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刘不语险些把事情搞得他废了太子妃才能平民愤。

幸而太子妃聪慧,化险为夷,还把刘不语逼得差点辞官。康熙虽然不准太子和太子妃再提缠足一事,其实一直等着石家姻亲参刘不语。

左等右等没等到,康熙都快忘了,刘不语请辞。康熙怕此事被心怀不轨之人利用,传出太子容不了言官的风言风语,当初才叫太子出面挽留刘不语。

康熙本以为此事算了了,看着赵谦,康熙记得很清楚,当初是他出言反驳刘不语。赵谦祖籍山东,和石家没任何关系。他来京城时石文炳也早已去了杭州。难不成跟刘不语有私仇?

“梁九功,呈上来。”

“嗻!”梁九功把奏折拿回来双手递给康熙。

康熙打开一看,上面连刘不语何事何地买了几个幼女都记得一清二楚。康熙眉头紧皱,再看刘不语来京不过十年,已经转手了二十多个女孩儿,家中还有一妻八妾,脸色顿时变了。

太子偷瞄康熙一眼,心头一悸。

啪!

太子下意识往后躲,低头一看,奏折摔倒他脚边,连忙说:“汗阿玛息怒。”

“皇上息怒。”被康熙吓一跳的文武百官反应过来,呼啦啦跪在地上,转瞬间只有储君太子站着。

康熙抬眼看到鹤立鸡群的太子一脸关切,不禁深吸一口气:“刘不语何在?”

“禀报皇上,刘不语告假了。”左都御史出列。

康熙挑眉,难怪赵谦直接说了“娈/女”,还不见刘不语出列,“因何告假?”

“说是身体不舒服。”左都御史道,“这天忽冷忽热,大概,大概晚上着凉了,病了。”

“病了?”康熙冷哼,“女孩儿玩多了累得起不来了吧。”

“这,这微臣不知。”左都御史头皮发麻,“刘大人昨儿就没过来。”

康熙撩起眼皮:“昨儿没来?既然病得这么严重,以后也不用来了。”说着,话锋一转,“吏部尚书,顺天府尹何在?”

“微臣在。”

两名大员连忙抬头。

康熙并未叫起,而是继续说:“赵谦的奏折上写道,被刘不语厌恶的女孩儿都被转手卖掉,你二人务必查清那些女孩儿被卖去何地,除了刘不语,还有哪位御史参与。”

“臣等不敢!”

众人浑身一凛,连忙把自己摘干净。

满朝官员,康熙最在意的便是他的儿子们,而一众儿子最在意的又是太子。此事观太子的态度,看着太子长大,手把手把太子教成才的康熙很肯定和太子没关系。

太子没牵扯进来,康熙懒得听文武百官辩解:“明日早朝朕要看到结果,休想随便找两个替死鬼糊弄朕,朕还没老糊涂!”

第58章杀人越货

下了早朝,太子甫一到毓庆宫就挥退满室宫女、太监,令张起麟和阿笙守在门口:“今儿早朝赵谦参刘不语,这事是不是你派人做的?”

“不是我。”石舜华道,“二哥说过一次,但二哥没说什么时候,也没说由谁出面。赵谦?这个名字好耳熟。”

太子盯着她:“这么快就忘了?赵谦的夫人是布贵人的妹妹。真不是你?”

“真不是妾身。”石舜华道,“妾身每天窝在毓庆宫里,除了额娘或者二哥,爷可曾见别人进来过?”

太子:“你坐月子的时候都能把后宫搅得腥风血雨,小小的毓庆宫能关住你?”

“爷认定是妾身,那就是妾身好了。”石舜华一脸无所谓。

太子心梗:“石舜华!孤跟你说正事,今儿孤一听刘不语圈养娈女,险些吓呆。”

“汗阿玛怀疑爷了?”石舜华反问。

太子:“没有。汗阿玛很愤怒,没顾得搭理孤。等汗阿玛回过味有你受的。”

“爷,咱俩是夫妻。”石舜华见康熙没怀疑太子,顿时放心下来,“夫妻一体噢。”

“孤捏死你。”太子朝她脸上拧一把。

张起麟和阿笙怕两人打起来,勾头看到太子的动作,张起麟搁心里冷哼一声。

石舜华握住太子的手,认真道:“这件事真是二哥安排的,我没有掺和。汗阿玛派人查也查不到妾身。更何况刘不语自身不正,又不是二哥诬陷他。他也不是汗阿玛的心腹重臣,汗阿玛不会因此怪罪赵谦。”

“汗阿玛令顺天府严查,孤是怕牵扯出汗阿玛的心腹。”太子道,“刘不语一个小小的监察御史,孤也没看在眼里。”

石舜华:“汗阿玛的心腹不是曹寅、李煦么?”

“你还敢提他俩。”太子瞥她一眼,“汗阿玛离京后孤派人查过曹家和李家,曹寅和李煦被罢官后,虽然没被抄家,但户部的人跟过去追账,两家得变卖大半家产才能还清。

“曹寅的娘,也就是汗阿玛的奶娘一看几辈子存下的家业还了亏空和欠银还剩一丁点,又哭又闹要见汗阿玛。户部那些人也不理她,干脆找几个商铺掌柜把曹家的东西卖了。曹、李两家带着剩下的家产回到老家,怕坐吃山空,曹寅和李煦如今已变成了庄稼汉。”

“李煦用那么多福/寿膏还能拿得动锄头?”石舜华很怀疑。

太子:“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哪用得着他亲自下田,买一片荒地请人开荒。”

“那也不错,富贵闲人。说实话,当初我叫崔掌柜把福/寿膏送到江南,真没想到曹寅和李煦会用。”石舜华道,“曹家虽说是包衣,但曹家是汗阿玛的奴才,曹寅又不是没见识的土财主。

“福/寿膏往外卖的时候,伙计每次都会提醒买福/寿膏的人那东西有瘾,就这样他和李煦两人居然也能上瘾。”

“没什么见识的土财主反而不会买。”太子道,“一来知道赚钱艰难,二来胆子小。也只有李煦和曹寅那等人认为自己不会上瘾,今天尝一点,明儿尝一点,意识到不对想戒掉的时候晚了。”

石舜华:“还有啊,他们的钱来得也容易,用出去再多都不心疼。”

太子点了点头:“孤以前听说过一句话,晚年遭的罪都是早年做的恶。以前孤不以为意,但见曹寅和李煦的下场,去年这个时节,他们怕是做梦也不想不到世道变得这么快。”

“现在下面还在查福/寿膏么?”石舜华问。

太子:“严禁。汗阿玛亲眼看到福/寿膏的危害,每过一段时间都会问问,地方官不敢有所懈怠。

“对了,孤听四弟说去年年底出海的八旗兵丁从四弟那里得知这事是孤向汗阿玛建议的,托四弟给孤送海产。四弟告诉他们这事得向孤请示,孤还没答应四弟。你喜欢吃海产的话回头孤跟四弟说。”

“天气这么热,从天津卫运来会臭。”杭州离海近,石舜华在杭州那段时间三天两头吃海鲜。回京后很少吃,但也不想念,“跟四弟说算了。”

太子:“不会的。孤曾见过一种船,在船两边上凿几个眼,这边进水那边漏水,船里一直有活水。鱼虾放在水里,划到这边再把鱼虾捞出来,和刚从河里捕上来的没什么两样。”

“既然这样,那就叫他们送点过来。”石舜华说着,一顿,“听爷的意思他们赚不少钱?”

太子:“总共五千三百五十一人,一半人卖鱼,一半人出海。工部给做了十艘大船,十艘船带着渔民的船出海,东南海岛上面的渔民在海上遇到他们这么多人也不敢靠近。

“如今整片海域就他们一群人,没人跟他们争,每次都能满载而归。孤听四弟说,有些终于知道过日子的兵丁已经给家里修了新房。”

“那些人没抱怨在海上讨生活辛苦?”石舜华问。

太子笑道:“什么都瞒不过你。第一次出海的确有不少人抱怨过,但跟着渔民撒网,一网拉上来几千斤鱼,看到鱼像看到银子,他们就不抱怨了。”

“妾身以前听说海上有大风,跟四弟说说,遇到大风天气千万不能出海。”石舜华道,“八旗兵丁的日子好过了,汗阿玛高兴。一旦他们出了事,他们的族人去旗主那里闹,汗阿玛可就笑不出来了。到时候挨训的还是爷。”

太子:“听四弟说他们如今还不太懂海上的天气,都是跟沿海的老渔民一起出去。每次都是十艘船一起,有人管着不会出现这种事。”

“爷,四爷到了。”小顺子跑进来,“在前院东暖阁里等着爷。四爷还说请福晋一起过去。”

太子转向石舜华:“四弟找你?”

“妾身上一次见四弟是爷醒来那日。”石舜华问,“四弟没说什么事?”

小顺子仔细想了想:“四爷的脸色像是高兴又像紧张,反正挺复杂的。但没有害怕、难过那些,应该不是什么坏事。”

太子:“那福晋跟孤一起过去看看。”

到惇本殿东暖阁,太子看到胤禛来回踱步,冲石舜华使个眼色。

石舜华问:“四弟,找我有事啊?”

胤禛猛地回头,看到太子和石舜华一起进来,张嘴就想说,一见张起麟也跟进来,倏然住口。

太子:“张起麟,你出去。”

“嗻!”张起麟走到廊檐下,面对着门口,瞅着别有人靠近。

“说吧。”太子道,“屋里没外人了。”

胤禛往四周看了看,确定没别人,才小声说:“太子二哥,弟弟刚刚收到魏珠儿亲自送来的信,是天津卫那边送弟弟府上的,那群兵丁出事了。”

“什么!?”太子大惊,扭头瞪石舜华一眼,你个乌鸦嘴!

胤禛吓一跳:“您小点声。渔船大前天出海,昨儿回来的时候在东海碰到四艘船。那些兵丁听不懂船上的人说的话,跟过去的渔民说他们的口音和倭寇一样,那群兵丁一听倭寇,便拦着他们不准他们过去。两方人发生了冲突,那群兵丁拿着叉鱼的叉子和杀鱼的长刀把那群人剁了。”

石舜华目瞪口呆。

太子瞠目结舌,艰涩道:“然后呢?”

“人杀死之后直接扔海里喂鱼,船上的东西被他们分了。”胤禛道,“怕倭寇找来,昨天晚上连夜把倭寇的船给拆了。据信上说拆好之后天快亮了,才想起来跟京城说一声。”

“都毁尸灭迹了还有说得必要么?”太子很是无语,“那到底是不是倭寇?”

胤禛:“不知道。但在船上搜到不少刀枪。老渔民说就算不是倭寇也是海盗。”

“既然这样,死了就死了,不就四船人么。”石舜华道,“四弟别着急,还有什么一块说完。”

胤禛吞口口水,他二嫂就是他二嫂,四船人,说得可真轻巧:“那群兵丁有一半都是见过血的,倒不怕疑似倭寇的同伙找来。

“方圆几十里的渔民如今都跟着兵丁一起出海,倒也不怕倭寇。只是,万一日本国找咱们要人,汗阿玛怪罪下来,二哥,四船人命,弟弟该怎么向汗阿玛禀报?”胤禛并不在意疑似日本人死活,“总不能说语言不通,一言不合就把人剁了喂鱼了吧。”

“如今都靠岸了,那么多人掺和想瞒住也不可能了。”太子道,“就说他们先动的手,双方都有死亡,把这个消息放出去,尽量弄得人尽皆知,沿海渔民人人自危。再告诉出海的那群兵丁,最好再抓一群真正的海盗,这样以后也好堵日本人的嘴。”

“消息放出去好办。”胤禛道,“海盗可不容易找。”

石舜华:“海盗容易找,只是东海少。”

“二嫂知道?”胤禛忙问。

石舜华:“东南沿海多。去台湾那边逛逛,疑似海盗直接抓,反正咱们人多,即便不是也给他说成是。带回岸上,问清海盗是哪国人,叫他们来赎人。”

“对!”太子道,“就这么办。等等,告诉当地衙门,对方不带着重金来赎人,不准放。”

胤禛:“这是一定的。弟弟不要钱,那些跑到南海捉海盗的兵丁还得过活。”

“那这事就这么做。”太子道:“告诉那群人,海上的东西是无主的,谁弄到就是谁的。”

“啊?”胤禛瞪大眼,“二,二哥,您的意思以后再遇到类似的事还可以大开杀戒?”

太子没有回答,而是说:“伤了沿海的渔民,依法处置。”

“给他们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滥杀无辜。”胤禛说着话,看向太子,“这事早晚会传到汗阿玛耳朵里。”

太子:“那你觉得汗阿玛会为了几个早已尸骨无存的倭寇而怪去海上讨生活的八旗子弟?”

胤禛连连摇头:“汗阿玛巴不得他们一个比一个能干,一个比一个富裕。最好个个都生七个闺女八个崽,一年之内满人超过汉人。”

“所以你还顾虑什么呢?”太子问。

石舜华笑道:“四弟,你在信中别写得别那么直白。如果你怕和你通信的人留着信,事情败露推到你身上,那你就亲自去天津卫一趟。”

“我是得去一趟。”胤禛皱眉道,“我只是一个月没问,他们就能杀死四船人。长此以往下去还不得上天。”

死的不是大清百姓,太子毫无感觉:“你嫂子想吃海鲜,回来的时候带点来。”

“知道了。”胤禛道,“弟弟请二嫂出来,便是想问二嫂有没有什么忌口的。”

石舜华:“我是个有口福的,什么都能吃,吃了还都没事。”

“弟弟告退。”

胤禛走后,石舜华看向太子,“海上的东西都是无主的?爷,你今儿可真叫妾身刮目相看啊。”

“福晋,这话是你说的。”太子道,“地上一颗枣都是有主的,海上千年的王八谁逮到就是谁的。若不是你提醒孤,孤也想不到。”

石舜华冷笑一声:“那爷最好再记住妾身的另一句话,你答应妾身以后不再收新人。”

“孤一直记着。”太子看向她的肚子,“但是孤若是再憋一年,可能真就憋坏了。”

石舜华顺着他的视线:“爷放心,妾身没怀孕,只是吃胖了。”说着,到门外就喊,“阿笙,去叫弘晋来陪我玩捶丸。”

“主子,福晋又叫大阿哥陪她玩,也不叫大阿哥看书。。”李佳氏房里,宫女抱着弘皙进门就说。

李佳氏下意识站起来,看到弘晋扛着捶柄欢天喜地的往前院跑,叹气道:“儿大不由娘啊。”

“那您陪大阿哥玩。再这样下去,大阿哥都变成福晋的长子了。”

李佳氏嗤一声:“福晋再怎么喜欢弘晋,也不会把她当成亲儿子。”顿了顿,“别为我抱不平了。我本以为弘晋活不长,谁曾想他不但好好活着,今年只有过一次病。凭良心说弘晋那条命是福晋的,就算她想要弘晋,我这个当亲娘的也不好说什么。”

“自从福晋嫁进来,爷来咱们这里的次数一把手都能数过来。我听说前几天福晋身上不舒服,殿下也是在东次间歇的。”

李佳氏眼神一暗:“爷以前爱美色,自从娶了福晋像转了性,我总不能在脸上划一道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