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初的嘴巴张了半天,“这是什么?”

“81杠。”

顾初眼睛里透着膜拜,然后抬手伸向枪支。陆北深见状一把握住她的手腕,“你干什么?”

“我想摸摸。”

“找死啊,里面是真的子弹。”

顾初又震惊了,“太酷了,还是真子弹呢,我都没见过真的呢。”

“行了,看也看见了,走吧。”陆北深说完就拉着她往门口走。

“等等。”她一手攥着旁边的置物架,死活不走,“好不容易来一趟,我还没看清楚呢怎么能走?”

陆北深瞪着她,“擦枪走火会死人的!”

顾初脑子灵光,看向他,“奇了怪了,你怎么知道这两把枪里的子弹是真的?”

一句问住了陆北深,好半天才回答,“这是部队,你以为是过家家呢?”

“你对这里轻车熟路,甚至还知道换岗的时间。”顾初咬咬唇,眼珠子灵活地转了转,“啊,我知道了,你肯定是经常偷着跑过来。你做助教这么多次了,每次都是两个月的时间,我相信这里必定是你常来的地方。”

陆北深皱着眉头盯着她。

“看你偷车的架势那么娴熟,又对这两把枪这么了解,我猜想这个班的战士拿到枪的时候经常会发现少子弹吧。”

陆北深的脸色很难看,顾初一见这架势,就开始得意地笑了,她就知道自己是个天才,这一路上她就纳了闷了,这陆北深不是当兵的,怎么就这么有路子?想来是经常偷着来这里玩枪吧,以他400米障碍训练一分十四秒的非人类成绩,想要将这事儿做得神不知鬼不觉那是再简单不过了吧。

“行了行了,想看是吧?”陆北深难得妥协,上前将其中一把枪取了下来,“不过你得答应我,只能看不能摸。”

顾初点点头,两只眼睛死死盯着他手里的枪。

他将枪拿到她跟前,让她看得更清楚。顾初只觉得热血一下子沸腾了,这就是传说中的步枪啊,一直以来只听过和看过图片,但实物真在她眼前了还真是不一样。

其实她觉得,豪迈这个词儿只用在男人身上是错误的,女人一样可以豪迈,至少她觉得,在见到这把枪的第一眼后,她就能感觉到来自战场上的厮杀,那漫天的血腥侵染着江山,战士们持着这样的枪支冲锋陷阵,勇往直前。这种感觉就在第一时间深深地刺激到了她,如果现在外面响起了炮声,她都有第一个冲出去战斗的决心。

这个冲动,令她再次向这把枪伸出“狼爪”。

枪就一下子被陆北深拿开了,她对上他的眼,可怜巴巴的,“让我摸一下呗。”

“不行。”陆北深很是严肃,“你刚才可是答应我的,只看不摸。”

“光看的话我直接在电脑上看图片就行了啊。”顾初哭丧着脸。

“没门。”陆北深说着要挂枪。

“别。”顾初像是被人抢了心爱的玩具,一把抱住了他的胳膊,哀求,“你就让我摸一下吧,就摸一下。”

陆北深只觉得胳膊像是碰到了两团棉花,软软的,一时间他僵在了原地,拿枪的手悬在半空。

“求你了。”顾初就差给他跪下了,“陆助教,陆学长,北深哥哥…”

陆北深被她最后的一个称呼给刺激地打了个冷颤,手就不受控制地放下了,枪递到她跟前,“说好了啊,只摸一下。”

顾初欢呼了一下,松开了他的胳膊,小心翼翼地伸手摸了摸枪身。

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啊,她无法评价此时此刻的心情,枪,带着冰凉,又带着坚强不可抗拒的*。她抬眼,又看着陆北深,还没等说话,他就开口,“打住,别想着拿枪啊。”

“求你了。”顾初又一副欠揍的可怜相。

“不可能我告诉你。”陆北深这一次态度很是坚决,“这是严重违反了纪律。”

“反正都违反了,那继续违反着呗。”顾初为了能够拿到枪简直是可以口灿莲花了,“北深哥哥,你想想看啊,我今年才17岁,我是有梦想有理想的青年,这把枪在我眼里就如同国家一样神圣,有多少17岁的孩子还在贪玩傻乐啊,但我有了这个机会,有了在部队学习磨练的机会,还有了像北深哥哥这样深明义知大理的人作为我的助教、我的人生导师,这是多么珍贵的人生经验啊,如果我再能拿一下枪,感受一下当兵的荣耀,那么,我的十七岁就是不平凡的十七岁。”

陆北深吃惊地看着她,“你什么时候觉得我是你人生导师了?”

“一直都觉得啊。”顾初的表情十分夸张,“从我第一天进训练场我就跟所有的同学都说,北深哥哥人热别地好,待人也特别地仗义,就是那种绝对不会看着自己的学弟学妹吃亏受委屈的人。我几乎每一天都在夸你,不信你问凌双,哦不对,你不能问她,她跟我一向不对付,而且她暗恋你啊,绝对不会说我的好话,你可以问笑笑,她最清楚我的心思,我对北深哥哥你那可是敬仰之心如滔滔江海,川流不息,我——”

“行了你拿一下吧。”陆北深被她念叨地头都疼了,他从来不知道这个妹子磨起人来会这么无下限,跟唐僧似的喋喋不休。

“谢谢北深哥哥。”顾初嘴巴那叫一个甜,忙不迭地接过他手里的枪。

枪很重,对于顾初来说,这个重量绝对是超出她想象的。枪在手,那股子自豪感愈发地强烈,这枪的手感可真好,明明只是个作战的工具,但为什么她就觉得神圣呢?

转念一想,就想明白了。

枪是战士的生命,承载了战士们的鲜血和希望,所以,这把枪是如此地沉重。

她将枪转了一下,身边的陆北深顿觉紧张,“你小心点!”

“没事。”顾初嘻嘻笑着,可对待枪支的态度就很敬重,枪头调转,歪头瞅了一眼,“呀,原来枪支的枪口直径这么小啊,那子弹得多小啊。”

陆北深见状,一颗心就悬上来了,喝了一嗓子,“顾初,别拿枪口对着自己。”

他的嗓音太大,就惊到了顾初,而下一秒他就后悔了,在见到顾初哆嗦了一下后,紧跟着他条件反射地伸手拦了一下枪身,那把枪的枪口就猛地调转,只听“砰”地一声,子弹擦着顾初的手臂就过去了。

“啊!”顾初歇斯底里地惊叫,然后,眼泪就刷刷地下来了,手一松,枪就下落。

陆北深眼尖手快,在枪支落地的最后一秒钟接住了它,赶忙将其放下,一把捂住顾初的胳膊,焦急地问,“怎么样?”只觉得手心有点湿,抬手,借着月光,红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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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喜欢你

多少年后,很多记忆都被封存了,但只有这个画面像是烙印一样印在顾初的脑子里,从头到尾,每一个细节,甚至当时擦枪走火时的火药味都日久弥新。她记得那一年那一天的夜色很黑,也记得自己的胳膊有多疼,更记得陆北深一路抱着她躲开哨兵的追赶,回到了车上。

当时顾初觉得自己肯定活不长了,也不知怎的,这一路上的泪水就没停过,那声枪响刺激了她的脑神经,那一刻她感觉到死亡的气息。这种感觉令她绝望,她年纪轻轻的就要丧命,就要跟父母永别了。陆北深将车子开到了一片树林中,环境较为隐秘,然后命她在车上等着。

他刚要下车,顾初就泪流满面地揪住他,像是揪住了最后一根稻草。陆北深一脸无奈地看着她,末了,从车上的置物格里拿出了一把防身短刀,跟她说,“这个地方很安全,你不会有任何的危险,你如果紧张的话,就拿着这把刀平复一下。”

顾初不知道他要去哪儿,也不知道他还回不回来,想到他也不过就是二十出头的男人,会不会干出那种出了事就脚底抹油撂挑子的事她也不得而知,但当时她又紧张胳膊又疼,所以他说什么她也只能照做。等陆北深消失在夜色中,她茫然四顾,只能看见偶尔有鸟扑腾过后的陌生环境,她开始后悔了,她就不应该放他走。

也许爸爸说得对,二十几岁的小伙子都是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的主儿。

可也就是二十几分钟的光景,有个人影窜过来了,顾初见那身影跑得特别快,心里的巨石就落下了,她知道是他回来了,那颗绝望的心又开始了热血扑腾。

陆北深拿了一包紧急处理伤口的绷带药物,许是刚刚又回了那个地方,不消说也知道他是顺的人家医务室的东西。上了车,他瞅着她的胳膊,想了想说,“你把上衣脱了。”

“啊?”

“我没找到剪刀,没法剪掉袖子。”

顾初没动弹。

“快点,你的伤口得赶紧处理。”陆北深皱眉喝道。

没辙,顾初只好照做,脱外衣的时候又碰到了伤口,她的眼泪又下来了。

月光下,她只身穿了件内搭的小背心,因为平时训练都不露胳膊不露肉的,所以那伤口上的血蜿蜒在她胳膊上时,衬得她的肌肤愈发地透白。

她的颈很细很柔,连带的顺下来的弧度也透着女孩儿青春的张扬。她正值花季,身体发育也处在含苞待放的阶段,如同一朵羞涩的半开的花朵儿,青涩却又迷人。

连气息都是香甜的,像是冰激凌。

从陆北深的角度,自然能看到些不该看的,顾初的脸涨得跟血一样红,陆北深也不见得从容到什么地步,虽说平时跟她拌嘴的时候也偶尔开点荤腥玩笑,但他绝大多数都是恶作剧,都是戏弄她的。而现在,他看上去明显是尴尬,眼睛也只敢往她伤口上看,其他地方一概不敢乱瞄。

但也有管不着眼睛的时候,偶尔瞄了一下后,他的脸也红了。

那一晚,他以医学院高材生的身份加娴熟技巧为她处理了伤口,伤口不深,只是擦伤,蹭掉了一块皮。包扎过程中,顾初又掉了几滴猫泪,陆北深有点手足无措了。

两人偷抢走火事件最终还是被查出来了,陆北深被叫到教导员办公室,足足被批了一个多小时。这件事弄得全连都知道了,当时顾初躺在宿舍里,*头堆满了爸妈送来的各种好吃的和补血燕窝之类的,在终于劝走了爸妈后,凌双推门进来,劈头盖脸就骂了句,“害人精!自己惹麻烦也就够了,还连累的陆学长受罚。”

顾初一听马上从*上起来,也顾不上平时不爱跟凌双说话了,赶忙问明情况。凌双自然是冷嘲热讽,“还能怎么样?陆学长被罚10公里跑,你听好了,是10公里武装越野罚跑,10公里有概念吧?武装越野有概念吧?这次陆学长可真是被你害死了,他做助教这么多次,每次的考核成绩都是全优,就因为你折了面子损了成绩,这次军训过后,他再也没机会来做助教了,真是一世英名毁你手里!”

顾初二话没说冲出了宿舍。

如果没来军训,顾初永远不会知道10公里武装越野跑是什么概念,按理说作为一名不算军人的助教,处罚力度不应该这么大。但是这一次偷枪事件事态严重恶劣,所以这种处罚力度也不算过分。

新兵连有自己的越野跑考场地,陆北深在那里接受处分。25斤的负重压在身上,加上10公里跑,这种事成了连队里都在热议的话题,而新生连有了更新的话题,那就是从来都没犯过错的陆助教这次可真是一跑为红颜,应了那句老话:英雄难过美人关。

就在众说纷纭时,顾初早也就武装上阵去找陆北深了。

陆北深跑着跑着就觉得有人跟了上来,扭头一看,竟是顾初,眼底惊愕。顾初快跑了几步赶上了陆北深,没说话,只是一直在笑。陆北深皱眉,“你这是干什么?”

“陪你一起受罚。”顾初大义凛然的。

“抽什么风?回去!”陆北深不悦。

“不回去。”

“你有10公里的概念吗?”

“当然,我计算过时间了。”

陆北深又快跑了两步,“这件事跟你有什么关系?捣什么乱?”

“当然跟我有关系,如果不是因为我的话,你也不会受罚 。”顾初也快步跟上。

陆北深脸色愈发的难看,喝道,“你也知道连累我了是吧?那就赶紧给我调转方向回去,别给我添乱。”

“我已经跟教官汇报过了。”顾初直截了当。

陆北深陡然停了脚步,盯着她看了半天,说,“我看你是在这儿呆傻了是吧?”

顾初扬了扬手里的计时器,笑,“听说你是有时间限制的,超出就是不合格。”

陆北深紧紧抿了下唇,二话没说继续跑。顾初就在后面跟上,与他并行跑。良久后,陆北深才开口问,“你的伤口怎么样?”

“嗨,没多大的事儿。”顾初十分爽快,“不就是擦破了层皮嘛,在陆学长您这位大国手的救护下已经无大碍了。”

陆北深瞅了她一眼,“盲目乐观。”

“最起码沾了乐观两个字。”顾初美滋滋的。

陆北深对她没辙,摇了摇头,又过了两三分钟后,他开口,“对不起啊。”

“什么?”

“之前我欠你一句抱歉吧。”陆北深说,“你说了你要是赢了的话要我道歉。”

顾初笑得美艳,“你不说我还真忘了。”

陆北深又稍稍沉默了会儿,“其实,更是为了这次的事儿。”

顾初扭头看他。